擎諾的人生裏僅存的那點美好瞬間轟然倒塌,硝煙彌漫過後,隻剩餘了滿眼的殘垣斷壁,慘不忍睹。從某一方麵來說,他的人生也就此停頓了,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義。

從此,他還能相信誰?他還敢相信誰?

這個本來就不歡迎他來的世界,為什麽對他這樣寒冷?殘酷的令人難以置信。

他摘下了晶瑩剔透的小玉葫蘆,放在掌心凝視,小玉葫蘆在朝陽下玲瓏剔透,折射著金色的燦爛光芒。

他這一摘,就是摘一輩子。

擎諾比誰都明白。

“你在國內真的沒什麽前途,國內的警察隊伍什麽樣你比我清楚,你以後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汙就是處處被排擠,鬱鬱不得誌。你去美國吧,做一個剛正不阿的國際刑警,完成你的人生價值吧……帶著小豬去,娶她,一輩子忠誠對她,別再弄個什麽歐陽之流的來傷她的心。”擎諾眼睛望著金色斑斕的大海,慢慢地說,神色和聲音都是超乎年齡的成熟穩重。

潤石內疚無比,一夜之間,原來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弟弟完全長大了,現在的擎諾,無論思想和內心都是一個成熟而有擔當的男人了。

昨天那個還有些孩子氣的擎諾死了,死在昨晚的午夜時分。

潤石低聲說:“是,我知道,你放心。”

擎諾又微笑了一下,眼睛裏有了薄薄的淚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濡以沫,耄耋亦然。這句話是我一直形容我和小豬將來的,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和小豬。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潤石的嘴唇有些發抖,眼裏含淚,震撼無比,酸辛難言。

擎諾的手青灰蒼涼,在風中,簌簌發抖,他把小玉葫蘆遞給了潤石,“接著。”

潤石的手也有些發抖,卻仍然接過了小玉葫蘆。

擎諾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望了一會蓬勃而輝煌的晨曦,神色淒涼,他站了起來,低聲說:“你接過了玉葫蘆,就是接過了和我的斷絕。”

血和淚,一點一滴,落入塵埃。

潤石猛一抬頭,寒意從腳底往上湧,從腳跟到後腦勺,冷的如臥雪原。

“楊先生,我們的兄弟之情再無重續的可能,好自為之!”擎諾與他擦肩而過,背影修長清峻,苦澀淒然,步履沉重。

時光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滯。有什麽東西錚然崩裂了。

潤石知道擎諾從小很少做出什麽決定,可決定一旦做出就再無更改。

無可奈何,是人世間最痛的痛。每個人的人生都承載了太多的無可奈何。

驀然回首,一錯過就是已久,真的是無法彌補。包括,兄弟之情。

我躺在**,心裏就連痛楚都非常非常的遲鈍,潤石出去的時候,我全身仿佛全部的生命力在一瞬之間,被抽走了。

昨夜發生的一切,遙遠得似若夢幻,卻又清晰得可以記清每一個細節。他的熱吻,他的剛硬,他的堅持,他的微笑,他的清澈,他的陽光……

昏昏沉沉,身體的疼痛和心裏的痛楚咬噬著我,窗外的陽光明媚,孩童歡聲笑語。屋內的淒冷孤傲,人兒心境灰冷。

第二天,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去吃飯,去騎馬,去泡溫泉。一直是一個人,我的臉蒼白冷漠,不想與任何人說話。

潤石和擎諾默默地跟著我,擎諾每當他和我眼神接觸的時候就回避了眼光,低頭看著自己腳尖。

潤石則根本不與我的眼光接觸,我絕大多數時候也不看任何人。

孤獨……走我路。

哀莫過於心死,落淚在風中…

千裏搭長篷,沒有不散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