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諾的檀黑墨眸不怒自威,看著我,淡淡地說:“我要離開你,其實隻是因為——於秀蓮是我的親生母親!我可以不認她,卻無法昧著良心與殺母仇人相濡以沫一生!”他緩緩地說,聲音不大卻堅定無比。

機場裏,回蕩著他冷冰冰的話,我的血也一點點凍住了,凝固了。

我陌生地看著他。

他也陌生地看著我。

“拿著錢!”

“這是於秀蓮的親生兒子的血汗錢吧,我不要!我嫌髒!”我昂頭說,接過我的行李,冷冰冰地說:“永別!”

“那好,你知道我的學校,如果你需要,隨時可以和我聯係把這筆錢要回去。”他不帶感情地說,溫暖的手抬起來拭去我眼角一行溢出來的小水滴,

他在刹那間轉身,決絕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急速離開的高大背影,無聲落淚。

擎諾原本就是那麽的驕傲的一個人啊!,

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熟悉的背影完全消逝不見了。

我的心空空蕩蕩,失魂落魄,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滾,冰封的淚瞬間如流星隕落。

前塵已湮滅,花謝花開花滿天。

今生緣來生緣都成流年。

搖搖欲墜不隻你的淚,還有僅剩的世界。

風中多少花飄落

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

風婆娑雨滂沱

風雨中你卻離開我……擎諾。

擎諾拖著行李箱走出了機場,未曾回頭。

隻是塞住耳朵,聽見小豬一聲聲聲淚俱下的哀求叫“二哥”,放下手指,聽見小豬泣不成聲地“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很的!”

再不能回頭了,回旋的餘地已經全然灰飛湮沒。

他可以對母親不孝,甚至可以不管不顧,但他不能為虎作倀,做殺母之人的保護傘。

波士頓的街頭,夜色濃重,黯淡的月華躲在烏雲內,殘餘的銀光隻吝嗇地從濃雲的隙縫向下偷窺著,似不願為擎諾傷懷孤獨的靈魂裏施舍半分溫暖。

大哥不知道能不能最終知道真相,即使最終知道真相了,也不知能否原諒自己,希望大哥遲早會再次狂傲不羈地站在自己麵前,滿臉陽光燦爛,調侃道:“傻小子,到哥這裏來!”

擎諾站住了,招手叫出租車去校園。

深夜,在校園了,一切都安頓下來了,擎諾洗澡以後,聽著外麵剛下起來的淅淅瀝瀝的雨聲,在溫暖而幹淨的**閉著眼睛,極力不去想小豬身無分文,在這個寒冷的陌生國度的雨夜裏將怎麽樣過夜,甚至她語言都不通。

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都是一個人的影子,小時候頑皮被大哥識破小把戲的驚惶失措的她,挨揍以後哭的驚天動地的她,固執倔強地對著自己和大哥大聲嚷嚷的她,善解人意的在自己難過的時候會溫柔地親吻自己臉蛋的她,笑著的她,哭著的她……一時間擎諾仿佛被抽空了般,那些時光在腦海中轟隆隆地洶湧而過……

閉上眼,幻想著與小豬一起慢慢變老的畫麵,再也忍不住,黯然淚下。

穩似磐石如擎諾,竟然也會有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把臉埋在鬆軟噴香的枕頭裏放聲痛哭。

真覺得自己是很絕情的,一旦決定恩斷義絕,便不再拖泥帶水。

有些事情,非要走過一遭,自己看清前因後果,方才解脫得出來。

現實再殘忍,每個人也得咬牙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