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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你憂傷的臉 我墜入人間

自從那一天 你和我初見……

昏暗的晨光中,遠處的密林慘淡又搖晃,潤石忍著渾身劇痛步履維艱地強逼自己跟上大部隊。

這不是家裏,能夠任意偷懶,會有人憐惜,噓寒問暖。

其實就算在家裏,他又什麽時候有機會偷懶過?誰憐惜過他?何人對他噓寒問暖過?

高燒,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愈發搖晃,全身酸痛無比。

又一次摔下以後,威爾遜教官把他扶了起來,他站立不穩,貼著教官的背顫抖不已,教官稍稍抱緊了他的腰,拽拉著他一步步艱難的行進。

威爾遜教官抓著他不知是被汗水還是被雨水浸透的衣服,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他一向是理智的、冷靜的、善於質疑的刑警,不為感情所動,他總是認為感情是人的弱點。

此刻他應該做的就是把潤石扔在這裏,讓他自生自滅。可,畢竟還是不忍心。

3個月的期限。

他記得自己當時許諾說3個月的的時候,重傷的潤石的眼睛裏突然迸發出的閃耀的光芒。

潤石又一次摔倒,威爾遜教官仍然把他扶了起來。

這不過是一個正在等死的生命,自己這樣照顧他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點,不是心軟——威爾遜教官這樣告訴自己。

溝壑,荊棘,泥濘,沼澤,螞蟥。

天色仍然那麽陰沉,一任腳下野花如血。

潤石迷迷糊糊地走著,心裏僥幸存在一個指望,任務完成以後會有直升機接威爾遜教官與三角洲部隊的教官回基地,他沒別的奢望,隻是希望威爾遜教官會大發善心,帶上自己一起回去。

已經走了一個星期了,他已經過度失血了,現在幾乎被高燒摧毀,如果任務完成以後再按照原路返回,他非死在路上。

死,不可怕。每個人從生下來的那刻就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誰也不例外。

人的無力和不可預測,人性的冷漠,生存的殘酷,現實的無曙光……這個冷冰冰的世界就是所謂的美國那令無數人羨慕並極力追求的繁華盛世。

奢華,腐朽,頹廢,**欲……隻要還有夢就好,哪怕夢裏有最深的寂寞。

夢裏還有小豬奶聲奶氣的那一句:楊潤石,你回家吧,我們都想你了……往昔的歲月真美好,美好的如同一鶴衝天,萬鳥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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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了,路仿佛沒有盡頭,夜色迷漫殘陽,而前方密林茫茫。

潤石已經高燒到了40多度,燒的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三角洲的人在架設帳篷,潤石躺在潮濕的草地上,睜大眼睛看向頭頂昏黑的天空,臉色寂寥慘白。

帳篷架設好了,威爾遜教官把潤石拖了進去,喂了潤石喝了一點熱咖啡,吃了一點壓縮餅幹,站在潤石身邊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滾燙的熱氣,三角洲的教官擔憂地說:“明天一早呼叫直升機吧,再這樣下去他就完了,我們沒有藥。訓練不重要,生命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