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的位置,他能說什麽?他能做什麽?難道放任小豬一次次對母親毫不手軟地複仇?

於秀蓮是他的親媽啊!是十月懷胎後用乳汁將他哺乳大的親生母親!

事情的後果已經如此,難道他能殺了他媽媽替小豬出氣?還是他去站在道德的立場上把他母親當成牛鬼蛇神一樣地無情地批判?他隻能盡力維持一種平衡。

以前他自己的家是他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不容碰觸,不堪回首,稍微一觸及便是撕心裂肺的悲涼。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安穩的日子,可以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上學,不需要再去血雨腥風裏賺錢,身上不再有血肉模糊,每天的日子都很愜意,還順便著飼養一頭白白胖胖的小豬,生活安定而幸福。

隻是這幸福是用另一個善良無辜的女人的生命和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的幸福家庭換來的,在他表麵的安逸生活下湧動著暗紅色的不安。

他什麽都明白,卻什麽都不能做。

……

他想瞅準一個時機,讓小豬從他身底盡快逃出去,在這幫人的頻頻黑手下,殺人滅口的意圖已經很明顯,沒有人知道他和小豬在這裏,而他剛才的錄像又是極不合作,那樣明顯的做戲與嘲弄,這幫人都不是生手,又怎能不明白?可是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再將他強製錄像讓他坦白自己的罪行顯然可能性很小,即使他每句都按照他們指示的來,但他可以在眼睛裏裝滿了恐懼,在警方麵前仍然是行不通的。

於是他們想幹脆滅口,再勒索一筆錢財。

社會上的各種各樣的犯罪行為層出不窮,每天都在發生。

他忍住喉間不斷湧出的甜腥和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壓低了聲音對身下的小豬說:“你快跑出去!這裏太危險了。”

可小豬極度驚懼之下,用雙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衣服,縮在他身下,一動不動,隻是一個勁地瑟瑟發抖。

幾棍子狠狠砸了下來,他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閉了閉眼睛,無奈地歎口氣,這孩子沒經曆過這種血腥場麵,看來是嚇傻了。

當時他得知她的出賣,震怒之極,可是現在他不再責怪她的不懂事,她畢竟是一個13歲的孩子,在家裏稱王稱霸慣了,在外麵遇到陰險的人她就馬上玩完,這種與虎謀皮。火中取栗的事她也敢做,真是讓他很是無語。

無語歸無語,他現在隻想盡力強撐住不昏迷,盡力拖住這些人,拖延時間讓這傻孩子逃出去,能跑出去一個就是一個。

如果他剛才想離開是完全可以離開的,但是他不後悔,他不敢保證從他離開到帶警方回來的這段時間他們會對這傻孩子做什麽可怕的事情。

為了牆壁上照片裏小豬媽媽謙卑溫柔看著他的目光,他也得用他的命來保護這傻孩子的周全,否則他真是萬死不辭了。

他小心翼翼地稍微抬起身子,怕壓疼了小豬,小豬哭的都抽搐了,雙手抓住他的衣服死不撒手,尋求他的保護,她一個勁地哆嗦,臉上滿是極度的恐懼,鼻涕眼淚滿臉都是。

棍子仍然在瘋狂地砸下,潤石聽到了自己骨頭的咯咯做響,幾次痛到瘋狂的邊緣,仿佛下一秒就撐不住了,可還是奇跡般地忍下下一棍,再下一棍。

不變是無聲。絕不喊叫。

接下來的一陣無休惡狠狠砸下的鐵棒終於把他送到地獄的入口,他不知道怎麽形容身後讓人幾乎崩潰的疼痛,更不知該怎麽忍受這種疼痛。

他疼的無法出聲,傷口的疼痛瘋狂地席卷而來,奪走了他殘存的意誌。

他眼前終於完完全全地漆黑一片,終於再也忍不住,任疼痛將自己卷向地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