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手術室門開了。

老醫師萊尼才走出來,迎麵便遇到了在此等候良久的阿爾溫公主,老醫師愣了一愣,再三確認眼前穿著吊帶長裙的女孩便是自己昔日的學生之後,疑惑道:“阿爾溫,你來這裏做什麽?”說著,神色擔憂的看向克拉克:“這些人沒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萊尼教授,注意你的言行,”艾席拉淡淡道:“哪怕您曾是阿爾溫公主的老師,也不可以用這般口氣與公主講話。”

萊尼又是一愣,睜大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著麵前的女孩,身穿黑色絲綢長裙,踩著細高跟的女孩的確不是當初那個天天polo衫紅色球鞋跑在大學校園裏的學生妹了,清秀小臉略施粉黛,及膝長裙裙角微微上揚,露出圓潤細滑的膝蓋與纖細筆直的小腿,蔥白玉指上戴著白色蕾絲手套,單看麵料便知道是上好的手工織品,連耳旁晃動的銀十字耳釘和亮藍色發卡都那麽耀眼,萊尼從來不知道哪個女孩學會打扮後會變成這般美麗動人的尤物,雖說女孩一直是醫學院有名的校花,但眼前何止是校花一朵,千萬校花群裏萊尼都能一眼看到傲人的王室之花。

萊尼印象的最深是在大學任課的幾年,女孩一直選他的精神學分析課,而且每次都拿滿分,績點一度高的可怕,搞得醫學院的大家都不敢申請爭獎學金,因為你申請了也沒用,領獎台最高位置上永遠有一個女孩俯視著你。

萊尼之前一直以為阿爾溫同學是由於家境貧困而不得不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現在看來大概不是那麽回事,凱爾崔絲王室的皇女隻是想證明自己的優秀罷了,拋去那些頭銜和身上的金鑰匙,公主一樣可以站在製高點俯視著蠢蠢欲動的凡人們。

“阿爾溫公主是來探望病人的吧!”萊尼不愧是教神經學的老師,察言觀色,迅速作出判斷:“手術完成了,公主要進去看一下嗎?”

“他醒了?”

“不,病人暫時不會醒來,”萊尼道:“做完植入手術的病人要進入生命機中休眠,等到神經蘇醒後才能從生命機中出來,有的病人恢複得快,十天半月就能出來了,也有的恢複的慢,要三到六個月,當然也有可能沉睡一年左右,不過這些都不是最差的結果,有些騎士一生沉眠於生命機……”

“萊尼你他媽給我閉嘴!”一旁正在給公主倒茶的克拉克聽不下去了,再任萊尼這麽講下去,怕是這杯滾燙的紅茶就要潑到他的臉上了。

阿爾溫支起一隻手示意後者閉嘴,道:“萊尼老師,接著講。”

萊尼偷偷瞄了眼克拉克,猶豫片刻,接著道:“生命體能夠保證人體處在極慢的生長速度之中,衰老與新陳代謝降到最低,這種情況下人會陷入‘冬眠狀態’,不會變老,也不會醒來,但是又不能切斷生命機,因為我們無法確定病人是否斷絕了生機,在這之前有過數

個永久沉睡的例子,天賦騎士納爾西斯與薩爾貢,蜘蛛女皇號機甲騎士卡西奧佩托亞,這些優秀的機甲騎士接受植入手術有十多年了,至今還躺在研究所內部的生命機中,他們都是時代頂尖的機甲騎士,皇室引以為傲的存在,阿爾弗雷德的情況與他們相差無幾,公主殿下,阿爾弗雷德醒來的幾率並不高,最多不超過20%。”

“嗯。”

阿爾溫微微點頭:“既然他沒醒過來,我也就不進去了,待在生命機中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死人模樣實在是太難看了!我還不想,看到那麽狼狽的阿爾弗雷德……”神色暗淡的瞥了眼半掩的手術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多謝你了萊尼老師,沒有你的話阿爾弗雷德可能會死掉吧!”

“救死扶傷是醫生天職,公主殿下不必道謝。”

“嗯。”

阿爾溫低著頭,盯著自己腳踝上的小鈴兒,今天怕是見不到阿爾弗雷德了,她精心打扮一番要來探望這個男人,到頭來什麽也見不到,總不能說一點失望都沒有吧!不過隻要阿爾弗雷德能夠醒過來,這點小小的失望也不算什麽,對吧?

“坎波菲爾茲,你暫時留在機甲部,哪天阿爾弗雷德醒了再通知我,”阿爾溫聲音有些低沉:“艾席拉,我們回去吧。”

“是,殿下。”

坎波菲爾茲坐在伊薇特身邊,目睹著公主與艾席拉一同消失在黑曜石通道,適才瞥了一眼克拉克,這位方才還慌得要死的機甲部部長正端著一杯紅茶細細品著,坎波菲爾茲有些在意的問了句:“不燙嗎?”

“你不要跟我講話,老子不喝難道扔了嗎?”克拉克道:“幾百金幣一兩的茶啊,老子這輩子就沒喝過這麽貴的茶,媽的,本來是要獻給女皇陛下的說……”

“我是說,你就不能等一等再喝嗎?”坎波菲爾茲忍不住吐槽:“還有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帶著‘的說’這一類萌型詞,一個惡漢說著萌妹子的口頭禪,很惡心你知道嗎?”

“哼,老子願意的說。”克拉克翻了個白眼,繼續喝茶。

機甲部很快恢複了正常工作,做一場手術並不會影響大家對機甲研究的狂熱,試驗場地內依舊有試駕騎士在進行著實驗,工作人員各忙各的,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少了誰而停止轉動,克拉克喝完紅茶後跑回機甲部整理這些天積攢下來的資料,伊格納茲喝的醉醺醺的趴在**呼呼大睡,托爾昏迷著被抬到醫務室。整個機甲部上上下下無事可做的隻剩下了副部長伊薇特與坎波菲爾茲,與洗完手準備回家的老醫師萊尼。

“萊尼,地下室的鑰匙給我,”伊薇特有些坐不住,從沙發上翻了起來:“我去看一下阿爾弗雷德。”

老醫師不敢反對,遞過鑰匙後囑咐了一句:“出來記得鎖好門,還有……”

話音未落,坎波菲爾茲一股腦的跟著伊薇特

步入電梯之中,留下風中淩亂的老醫師萊尼。

研究室在熔火研究所地下更深一層,準確來說這裏是機甲騎士的安眠地,上層中的生命記錄儀會準確記錄生命機中沉眠的騎士體征,一旦騎士的神經得到修複或是有蘇醒征兆,守在上層的工作人員便會將他們從冰窖中打撈上來,準備進行複蘇項目。

冰窖裏的氣溫格外的冷,四下牆壁析了厚厚一層冰晶,冰窖內不允許明火,伊維特帶了一盞魔法石燈步入地下室,坎波菲爾茲跟在後麵。

冰窖建造的很久了,早在皇家學院成立後不久,這座地下冰窖便成為了儲藏某些秘密東西的地方,最早用於儲藏高魔能的魔法石,領主魔獸魔核,後來隨著時代發展也曾儲藏過高濃度黑加侖燃料,一直到三十年前被改造成為機甲騎士的長眠之地,這裏睡著的騎士大都是百年來極其優秀的機甲騎士,天賦騎士,隻有具備極高價值的機甲騎士才有值得王室花如此大代價來等待他們的複蘇,一個天賦騎士的存在不亞於一個團的戰鬥力,優秀的機甲騎士是這個時代不可或缺的物種,而且他們太脆弱了,被神經接駁係統損害神經中樞的騎士們多不勝數,其中便有這些傲然立於時代巔峰的人物。

裁決者號機甲騎士尼爾納斯,審判天使號機甲騎士薩爾貢,海王機甲一型的天賦騎士,機甲時代的究極天才,他們分別曾是海王機甲一號機與二號機的主人,最終無一例外的被機甲吞噬,永遠沉睡在冰窖之中。伊薇特走著,目光緩緩落在生命機中紅衣的精靈女子,蜘蛛女皇號機甲騎士卡西奧佩托亞,機甲部昔日最強的戰甲主人,她在王權之爭中以一敵百,殺死了近百黑騎士機甲,超長時間的神經接駁最終燒毀了女騎士的神經回路,她是最沒有希望複蘇的機甲騎士,對於機甲部成員而言,也是唯一一具會冷凍到永久的機甲騎士。

伊薇特環顧著冰窖中沉睡著的騎士,他們無一不是輝煌耀眼的星辰,是上個時代的霸主,最後紛紛沉睡在灌滿綠色**的鐵皮機器中,偶爾大腦還有一絲神經波動,昔日的騎士們驅動機甲衝入戰場之時,可曾想過有這樣一天,諸神與上帝皆不再眷顧著他們,任他們在苦海裏沉浮,化作一具沒有思想也幾乎沒有生命的屍體,永遠消失在世界。

伊薇特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在她麵前還有一扇門,一扇被死死鎖住的門,仿佛內裏封印著什麽猙獰可怖的魔鬼,不隻是鐵門被鎖死,鎖芯也被破壞掉了,鐵門縫隙焊得死死的,建造這扇門的人根本不希望,或者根本不允許裏麵的東西出來!

森森寒意流動,伊薇特打了個寒噤,忍不住低聲道:“封印在百米之深的冰窖中,絕了生機,卻不斷絕氣息……怪物般置於囚籠之中,徒留一絲無謂掙紮,這便是昔日騎士王的下場嗎?”微微歎息:“真是悲涼的命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