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網上銀行異地轉賬是沒有收據的，而且大概因為又是異地又是跨行的緣故，李文虎好幾天都沒有收到。wwW。QUanbEn-xIAoShUo。cOm
小雪因為最近收到一筆稿費的緣故，就想著去商場買一件衣服穿，她已經有好一陣沒買過衣服了，她是屬於那種要不不買，要買就買好的，品牌衣服雖然貴點，但是質量有保證。剛好妹妹江小雨那天有空，兩姐妹就商量著一起逛商場。
江小雪是有意約妹妹的，雖然上次，江小雨好像被她說動了，但是江小雪還是不放心，總感覺妹妹沒有那麽容易說服，她打算今天利用在外麵逛街的機會，再好好的對妹妹進行一番說服性的教育，務必要讓她徹底放棄那個河南的大兵，找一個深圳本地男嫁了。上次那個尼桑男就很不錯嘛。
江小雪開著豐田霸道去媽媽的公司接的妹妹，江小雨現在在她媽媽公司的銷售部，跟著銷售部那些有經驗的老員工學著跑市場，老人是有意栽培她，讓她先吃點苦，從基層開始磨煉起。江小雨嘴巴甜，再加上沒有大小姐架子，而且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董事長的千金，所以她在這裏混得如魚得水，很是順利。
江小雪在公司外麵給她打電話，告訴她在外麵等著呢，不到一會，江小雨就飛一樣的跑出來了，她又換了一個發型，這次是一個男孩子的小碎發式的，唯一不同地是，那短短的頭發全部結成小辮子。粘在腦門上。
江小雨好像很得意這個發型，她一坐上副駕駛，就把整個腦袋伸在她姐麵前，一邊搖晃著小腦袋一邊對她說道：“姐，好不好看。我在上海做的。你猜多少錢？”
江小雪實在沒發現哪一點好看，不過看到江小雨興奮期待的樣子。隻得說道：“嗯，蠻個性的。”
實在是與好看沒半點關係。怕說難看傷她自尊，所以隻能說個性。
得到了江小雪地肯定，小雨就更加來勁了，她得意地晃晃小腦袋，對她說道：“發型師說我頭型不錯。留短發好看，姐，你猜多少錢？”
江小雪想著年輕就是好，可以任性胡來，也沒有醜的時候。她搖搖頭，說不知道，實在是想不通這小短發全部紮成小辮子粘在腦袋上，能要多少錢？
江小雨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百？”
“不是，五千。”
“五千？！你敗家呢。整得這麽難看。這那麽貴，你燒錢啊。”
江小雪痛心疾首。看著妹妹那樂嗬嗬傻樣就想破口大罵，江小雨把頭縮了回來，仰坐在副駕駛上，抱著兩條長長地手臂緩緩說道：“上海都那麽貴啊，姐，你老過時了，你以前買一件衣服不也好幾千嗎，剪個劉海不也上千嗎，現在怎麽這麽摳門啦？”
江小雨縮在位子上，一副想不通的神情看著她姐。
江小雪鼻子裏冷哼一聲，一邊開車一邊對她道：“五千！你要是嫁到河南去，你在地裏刨一年，你都掙不到五千！愛情偉大，嗬嗬。”
想到這裏，江小雪倒是心裏開朗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妹妹，想著看她花錢大手大腳的樣，也不像一個會嫁給河南大兵的那種，她自己都會被嚇倒的，她真是瞎擔心。
沒想到，江小雨卻撫摸著修得十分精致的華麗指甲說道：“隻要和他在一起，我願意刨一輩子土。”
江小雪對天翻了一個白眼。
“姐，你讓我來開吧，家裏那輛本田聯雅閣我都開煩了，我還沒開過suv哩，底盤好高哦。”
江小雨仿佛想擺脫煩惱地心緒，讓自個高興起來，所以轉移話題和興趣，對開車躍躍欲試，她伸手到江小雪這邊來，想握方向盤。
“滾到一邊去，回來讓你開！”
江小雪怒了，江小雨隻得安靜的坐好，在那裏鼓著嘴嘟嘟著，“從小到大，媽對我凶，你也不給我好臉色。姐，你現在越來越像潑婦哩。”
江小雪心裏一震，也就沒吭聲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要是還像從前那樣溫柔，估計被婆家活活氣死了吧。
兩姐妹血洗商場，江小雨因為現在得到老人的疼愛，花錢如流水，反正花再多老人都會替她支付，小雪因為得到一筆豐厚稿費，又想著很久沒買一件衣服了，所以也舍得花錢，兩姐妹簡直是血拚商場。不過小雪發現妹妹小雨是人來瘋，其實好像不怎麽開心的樣子，她很想念大學時候的妹妹，永遠是一頭黑亮筆直的披肩長發，素麵朝天，不像現在，人雖然瘦了，可是成天換著奇裝異服和新潮離奇的發型，沒事就人來瘋，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江小雪心裏也是發愁的。
到最後，是大包小包的提出商場地，小雨想到小雪家去看看，因為一直聽說小雪婆婆會做各種好吃地麵點，想去嚐嚐，她執意要去，小雪扭她不過，隻得答應她了，把東西放回後車廂，兩姐妹坐在車子上，小雪還給婆婆打了一個電話，因為怕老人一直和她賭氣，沒有準備，想著老太婆要是不給她麵子，她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後再也不理她就是，她在電話裏把事情說了一下，大概是妹妹小雨想嚐嚐她做的麵點，沒想到，小雪話音剛落，老太太立馬說好，對電話說道：“小雪啊，你帶你妹妹回來，媽現在就去和麵，你問她愛吃什麽，素地還是肉的，甜的還是鹹的？”
小雪倒是有意外之喜，小雨在一旁豎著耳朵聽，立馬拿過小雪的手機嘴甜的說道：“阿姨。你做地我都喜歡吃，我想了好久了，我今天要吃個夠。”
老太太在那邊笑眯眯的，連聲說道：“沒問題，沒問題。”
這樣事情就說好了。小雪擔心婆婆沒做好。還帶著小雨在外麵逛了逛，又買了一些東西回去。回去的時候，換了是小雨開車。小雪在一旁對她道：“小雨，你和那個河南大兵現在怎麽樣了？”
小雨頭也不回，說道：“不怎麽樣。”
小雪語重心長的慢慢道：“你嫁給他，是不可能做五千塊一個的發型，也不可能買三千塊一個地手袋。至於本田雅閣，豐田霸道，那更是沒得開了。”
她殘酷地說出真相，“以後啊，你就隻能和他麵朝黃土背朝天，在他們河南農村，當一對農民！”
江小雨冷冷笑兩聲，淡淡道：“姐，你說得真可笑。姐夫家裏農村。你和他當農民了？我以後不會和他到城裏來找工作啊，房子車子我不會掙啊。”
江小雪對於前景樂觀至極。
江小雪也冷笑兩聲。笑她天真，對她道：“你那兵哥哥是本科以上學曆嗎，他有一技之長嗎，找工作，那麽容易？你自己，一個民族學院出來的，沒了老媽，你以為你能夠輕而易舉找到工作？天真，真是天真。”
江小雨說道：“姐，總之，看到你和你姐夫很幸福，我就有信心了。”
江小雪火了，揚手朝小雨**地手臂就是一下，對她道：“你錯了，我們一點都不幸福，我們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回事罷了。”
“怎麽了，你說說啊，你說出真相，我還考慮考虎。”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農村有很多可笑的規矩，你嫁人，不是嫁一個，是嫁整個家族，有時甚至是一個階層，你姐夫雖然是來自底層，但是他有本事，他走出來了，他現在也算是中產階級，你那個河南大兵呢，他有什麽能力給你未來？！”
“我有能力給自己未來，姐，我比你有本事，所以我男人沒本事，我也本事也是一樣地！”
江小雪氣得胃疼，幹脆不說話了。
兩姐妹回到家裏，大包小包的提進去，剛打開門，就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麵點，有三角卷，肉煎餅，菜煎餅，餃子，油餅，包子，花卷，紅豆包，玉米饅頭，灰麵饅頭，白麵饅頭，小雨歡呼一聲，衝了上去，對著一大桌子精致的麵點手足無措。
小雪慢慢走過去，說實話，那一刻，她也很感動。老人竟然做出這麽多各式各樣的麵點，每樣都是五六份，別說她們兩個，就是再來十個人，估計也吃不完啊。
而且除了麵點，周圍放著的小碗裏，還有各式地稀飯，白色的豆汁稀飯，金黃色的南瓜稀飯，紫色的芋頭稀飯，小雨激動的在那裏語無論次，“姐，你太幸福啦，你太幸福了，我從小到大，做夢都想著一回到家，有這些好吃的等著我啊。”
這時老太太係著圍裙雙手麵粉的笑微微的走出來，小雨像一隻大鳥一樣撲過去，幾乎要撲到老人懷裏了，老人倒是有點緊張，不適應她的激動和熱情，小雨隻能半途改變態度，挽著老人地手，親熱地道：“阿姨，你手太巧了，你真好，謝謝你，阿姨。”
“小雨，你真是客氣，喜歡吃什麽隨便吃，吃不完帶些回去，讓你媽也嚐嚐。”
老人很大方。
小雨歡呼著說聲是，坐到餐桌邊就開始狼吞虎咽，她們在外麵逛累了，再說，除了那種幹煎餅難以下咽之下，其它的麵點味道還是很不錯地，小雨吃得很開心，連聲的對老人說：“阿姨，真好吃。”
老人笑眯眯的坐在沙發上，慈愛的看著她們兩個，這一點，江小雪和她婆婆都很像，就是家裏吵得再厲害，在外人麵前，一般都會客客氣氣，相處得很和諧，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們在吵架。
“小雪，你也去吃吧，媽做了很多。”
江小雪也的確是餓了，走到餐桌邊。坐下和著妹妹一起吃起來。
她們根本沒發現老太太一直盯著她們放在沙發上的購物袋在看。
小雨甚至還在說：“阿姨，我們在外麵購物，您看看我們買地東西，您說說好不好看。”
她為了討好老人，甚至跑過去。拿起她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劃著，對老人說道：“阿姨。這件衣服好看嗎，您猜多少。三千六。”
“阿姨，這件是我姐給我買的，裙子，兩千八。”
“阿姨，這件是我姐買的連衣裙。一千二。”
小雨拿著一條薄薄的藍色連衣裙，老人看著那件衣服，那片藍放大到無限大，她臉上的笑容沒了，心潮澎湃，想起很多事情，老伴為了幾百塊去工地，兩千多塊地水晶桌，文虎給她打地電話。兒媳子在房間裏說家裏沒錢。都是她養的，文虎打電話來責備她說她讓大哥嫂子知道了。文虎現在還沒有一個手機（老太太誤會了，轉賬沒那麽快，她以為小雪沒有管文虎地事情）
一張臉拉了下來，再也無法笑出來了，她一聲不響的陰沉著一張臉，心裏憤憤地想道：“沒錢給文虎買手機，卻有錢給自己買一千多的裙子，那裙子我看不過十二塊！沒錢給文虎買手機，卻有錢給自己妹妹買兩千多的衣服，我看二十都不值！那三千六的衣服，估計也是她給妹妹買的吧，亂花錢！沒良心！沒人性！這女人太過份，隻可笑我老人一個，為了她們兩姐妹，竟然還在家裏累死累活，挖空心思地給她們做好吃的，氣死了，氣死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江小雪和江小雨同意注意到了老人那張突然陰沉下去的臉。
老太太受不了了，從老伴死的那天算起，這些年來，所有的怨恨全部想起來，這其間雖然對江小雪也有過感動也有過欣賞也有過喜愛，然而，此時此刻，她隻想到了她的不是，她自私，她冷血，她不會做家務，她亂花錢，她沒人性，她不懂人情禮數，她不孝順，簡直一無是處。
“阿姨，你怎麽啦？”
小雨莫名其妙，手足無措的呆在那裏。
江小雪把妹妹拉到身後，知道風向已經變了，老太太有意見了，看到那些擺出來的衣物，江小雪默默的一件件收回麽購物袋裏，家醜不能外揚，她打算把這些收拾好，就送妹妹回家。
老太太卻不放過她，憤恨地看她一眼，大聲嚎出：“燒錢咧！”
江小雪沒吭聲。
老太太連珠炮地對她道：“我兒子怎麽娶了你這個女人！沒良心沒人性的壞女人！文虎要一個手機是要找工作，你不肯給也就算了，還要慫恿我兒子也不給他，他現在多可憐，想要一個手機都沒有，你倒好，不但自己亂花一氣，給你妹妹還買這買那地，把錢當紙一樣，我和我兒子和你離婚！”
江小雪也怒了，她把手中的購物袋一甩，對老太太怒道：“離啊，離就離，我嫁給你兒子我圖什麽了，哼，離就離，隻要你兒子願意，我保證離！不要到時候，你兒子哭著喊著不肯離！”
江小雨已經嚇呆了。
老太太氣瘋了，她哆嗦著站了起來，急步就往電話那邊走去。
江小雪拉著妹妹，對她怒道：“你不是要嫁農村人嘛，你今天給我好好看著，到底有多幸福，有多幸福！”
江小雪的眼裏湧出淚水，她一個箭步衝到老太太前麵，拿出自己的手機，三下五除二就按了李文龍的電話，推到老太婆麵前，對她道：“我幫你撥，你說，你要是不讓你兒子跟我離婚，你就給我滾！”
老太太傻了眼，一雙手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有接江小雪的電話，身邊搖搖欲墜，一個身體直接往地上栽去。
電話裏傳來李文龍的聲音：“小雪？小雪是你嗎？”
看到倒地上抖成一團的婆婆，江小雪抹了一下眼淚，對電話裏說道：“文龍，沒事。”
她彎下腰，把老人扶了起來，老太太牙關緊咬，已經說不出話來，江小雨呆呆站在那裏，江小雪對她緩緩道：“你今天也看清楚了，這就是我所謂的幸福生活，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要送老太婆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