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除了婆婆住在醫院之外，江小雪還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她親愛的老公李文龍又回複到了癡癡呆呆自我封閉的狀態，每天，他除了上下班必須要說聲“我上班去了”“我回來了”不會多說任何話，每天，他下班後去醫院看一趟老娘，反正他老娘也不用說話，兩個人靜靜的陪伴，你望著我望著你，像兩個木偶人一樣相對無言，江小雪做為這個家唯一的正常人，看得越來越害怕。Www,QuANbEn-XiAoShUo,cOM李文龍又恢複到了剛開始的樣子，就像當初他老爸死的時候，而且這一次，甚至更嚴重，以前他爸死的時候，雖然癡癡呆呆，可是工作還是很上心的，但是現在呢，江小雪發現他工作也不上心了，有時候對著電腦改圖紙，明明那電腦已經過熱自動關機了，他也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如果換在以前，電腦自動關機，他來不及保存，會氣得暴跳如雷，又是拍桌子又是砸鍵盤，為著沒有保存好的圖紙痛惜不已。現在卻好像無所謂的樣子了。
李文龍成了一個呆子，婆婆躺在醫院裏，每天江小雪不喂她吃飯她不會張開嘴，江小雪不給她喝水，她不會嚷著品渴，江小雪白天要忙工作，原指望著李文龍能夠幫她一下忙，兩口子一起照顧他老娘的。有一天，江小雪要提前上班去了，單位有一個會議，她把來不及喂給婆婆吃的午飯塞到李文龍的手裏，一邊收拾手袋，一邊對他說道：“文龍，我沒時間了，你給媽喂飯吧，你給她喂好飯你再去上班啊。”
李文龍沒有吭聲。江小雪匆匆走了，整個開會的過程中，她一直心神不寧的。想著李文龍這陣子癡癡呆呆的樣子，一顆心就七上八下，好像七八隻吊桶在那裏輪流上下，她無法安定下來。開完會議，已經下午三點鍾了，江小雪想著如果李文龍沒有給他老娘喂飯，老太太可能要餓一下午，老太太現在已經很瘦了，如果再不按時吃飯，就更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康複了。
江小雪原本想著等到下午下班再去醫院看婆婆的，在辦公室坐了一會，手頭的工作進行不下去，隻得對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說了，同事聽說她婆婆在醫院，立馬說道：“下班去吧，不要請假了，現在請假，剛開完會領導會有意見的，再說了，她隻是你婆婆，又不是你媽，你急什麽急？”
江小雪哭笑不得，是啊，婆婆雖然不是親媽，可是老人現在除了她這個兒媳子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老伴死了，兩個兒子，一個死一個癡呆，她不管她認管她。江小雪努力笑了笑，對同事討好說道：“蔣老師，領導那我也不請假了，你幫我看著，要是領導來了，你就說我去人事處那邊了。”
同事還想勸她，對她道：“小雪，你這心也太好了吧，她是你婆婆，再說了，還有兩三個小時要下班了，老太太餓一餐沒事的。”
江小雪已經拎起手袋一溜煙的出了單位了。她就像一隻出洞的耗子一樣，在靜悄悄的單位院子裏躡手躡腳地穿行，溜出去的過程膽戰心驚。
到得醫院，進病房瞅了一眼，那碗飯還滿滿的放在那裏，早涼了，李文龍人不在，可能已經上班去了。江小雪不由心涼，給老人重新熱了飯，又喂她喝了開水，給李文龍打電話：“文龍，你怎麽回事？叫你給媽喂飯你怎麽把飯丟下一個人跑了，讓媽餓了這麽久。”
那邊征了征，然後說道：“我忘了。”就掛了電話。
晚上李文龍下班回來，江小雪再次問起，他一聲不吭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進了房間，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弓著背坐下來。自此之後，對於李文龍的狀況，江小雪開始十分擔心。
而且除此之外。李文龍已經癡呆到不能幫她做一點事地份上了。
婆婆在醫院裏住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深圳又是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地城市。不可能像在北方地老家一樣。可以好幾個月不洗澡。老太太在醫院躺了幾天。出了一身汗。江小雪給她喂飯地時候就聞到一股汗酸味。她知道她應該給老人洗個澡。讓老人舒服點。
這樣打算好。就立馬行動起來。開車回了家。給老人拿了換洗衣服。扶著老人到了醫院病人公用地洗澡間（就是醫院地女廁所）。李文龍是男人。雖然是親生兒子。這種事也不好叫他做地。當然是她江小雪親自動手。婆婆現在渾渾噩噩。話都不想說。別說洗澡了。江小雪扶著她走就走。沒人扶她就倚在牆邊上。旁邊要是有把椅子。她就挨著椅子坐下來。一聲不吭地繼續發著呆。仿佛靈魂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如今地老人。隻是一個軀殼還在這裏。
江小雪知道要讓老人自個洗澡那是完全不可能地事情。她隻能給她洗。雖然從小到大。她連自已地親爸媽都沒有洗過。可是婆婆這樣子。當然隻能她動手了。看著兩眼空洞一動不動地老人。江小雪把兩隻袖子挽起來。在水桶裏倒了熱水。又兌上涼水。拿了沐浴露。一切準備好之後。她走過去。對老人說道：“媽。過來吧。我給你洗個澡。”老太太仿佛不明白洗澡是什麽意思。征征地看著江小雪。無奈之下。江小雪隻能伸過手。牽著老人走到水籠頭旁邊。她給老人脫衣服。全脫幹淨。讓老人蹲下來。給她全身用溫水打濕。又打上沐浴露。給她細心擦澡。黑色地汙漬像粉末狀一樣在沐浴露地功勞下都洗下來了。看到老人鬆垮地皮肉。江小雪不經意地想起她第一次給婆婆貼膏藥地情景。想起那一次。她都不肯用兩隻手地皮膚沾上老人**地背部。現在卻能給她洗澡了。時間過得真快。老人真可憐。
給老人洗了澡。看到老人因為經常出汗結成一起地蒼蒼白發。想著索性給老人把頭也洗了。她重新兌了溫水。看了看四周。才發現原本沒在計劃之內。忘了帶洗發水。無奈之下。讓婆婆先在一把椅子上坐著。她給李文龍打電話。這是女性地洗澡間。李文龍沒有資格進來地。江小雪通過電話對他道：“文龍。我想給媽洗頭發。車上有洗發水。你去拿一下。送到住院部地女廁所這邊來。”
李文龍說好。江小雪就等在那裏。看到老人衣領沒有理整齊。便走過去。給婆婆把衣領整好。又回過身。給她把髒衣服泡了。灑上洗衣粉。一邊洗衣服一邊等李文龍。
旁邊也有一個住院的老人在洗澡，
小雪差不多年歲的女人幫著她，老太太對她道：“她t+吧，這是我閨女，帶女兒好啊，女兒懂得疼人。”
江小雪笑了笑，想著又讓人誤會了。
她洗完衣服，看了看時間，一個小時候過去了，李文龍還沒給她電話，她想他到底怎麽了，走到外麵去，沒看到李文龍的身影，卻看到門口放著一瓶洗發水，瞅著有點眼熟，拿起來一看果然是自家的。她沒好氣的給李文龍打電話，對他道：“你也真是，洗發水拿來了不會給我打電話，放在門口算怎麽一回事？”
李文龍在電話裏簡單道：“忘了。”
江小雪拿了洗發水進去，剛才兌好的水已經涼了，隻得重新去兌熱水，一時開水瓶沒了水，叫李文龍去打水，李文龍這次倒是過來了，在門口接了空的熱水瓶就去水房開水去了。江小雪回到房裏，旁邊那對母女看了看她，老人說道：“孩子，她不是你媽？”
江小雪見人問起，隻得笑道：“是我婆婆。”
老人看了她一眼，“嘖嘖”讚了幾聲，江小雪也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李文龍打水去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無奈之下，江小雪隻得又打電話去催，電話沒人接，一旁洗完澡的老人對她說道：“孩子，你心真好，我這裏還有半壺熱水，你先用吧，看夠不夠。”
江小雪隻得拿過來，謝了她。給婆婆洗了頭，又用梳子給她把頭發梳好，李文龍才姍姍來遲，江小雪對他道：“一個小時了，你怎麽回事？”
李文龍慢慢地說道：“我剛接一個電話去了。回來又忘記了。”
“你接個電話就忘記你要打開水了？”
“嗯，我接完電話回媽病房，沒看到你們，還想你們去哪了，後來突然想起來了，就跑到水房去了。”
江小雪就說不出話來了，想他做事這樣丟三落四，糊裏糊塗，路上的時候會不會出事，她不敢把車給他開了，萬一出個車禍怎麽辦的時候，會不會被上麵的領導怪罪，打電話去他公司問起，手下的設計部果然說總監這陣子有點怪，做事沒頭沒緒，心不在焉的。
江小雪就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現在這整個家裏好像就她是一個正常人了，他們李家死的死，病的病，呆的呆，已經沒有一個正常點的了。江小雪心急如焚，想著無論如何，一定要想
(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QuANbEn-XiAoShUo.com(.cn.文.學網)辦法勸醒李文龍，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現在的她不但是累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架，這些也無所謂，最可怕的是心太累了。以前她什麽都可以依靠李文龍呢。現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uANbEn-XiAoShUo.com，手機用戶登陸wap..cn，章節更多，請登陸文學網閱讀！)
呢，一個家就她撐著，全都要依靠她了。李文虎過世已經三個月，李文龍還在那裏癡癡呆呆，一個人走不出來，這樣下去，肯定會出大問題的，江小雪想起李文虎在醫院花園裏對她的囑托，她想著無論如何，她要幫著李文龍走出來。
有一天晚上，當李文龍又癡癡呆呆的坐在電腦麵前，對著死機的電腦一動不動的時候，江小雪走到了他的身邊，她剛剛從醫院照顧完婆婆回來，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文龍，我們聊聊。”
李文龍仍然一動不動，沒有吭聲。
江小雪看了看他，對他說道：“文龍，你不能這樣下去了，你手下給我打電話了，我聽你手下說，現在你們公司上麵對你意見很大，你這樣下去，會嚴重影響你的事業。”
李文龍沒有反應，他呆呆的看著一個地方，像個傻子。
江小雪歎口氣，對他說道：“文龍，文虎這樣，我也很難過，現在媽生病住院了，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日子要繼續過下去是不是，昨天我去看囡囡了。囡囡想你了呢。”
李文龍眼皮動了動，仿佛有了一點反應。
小雪對他說道：“文龍，你是這個家的男人啊，以前我都依賴著你的，如果你出事了，我和媽怎麽辦，囡囡怎麽辦，文龍，你要振作起來啊，我知道你很難過，我們大家也很難過，文龍，振作起來好不好，這個家還指望著你。”
李文龍緩緩抬起頭來，他看向小雪，對她說道：“小雪，文虎跟我說他還沒談過戀愛，他才二十出頭，我現在每天都夢到他，我夢到他突然醒過來了，對我笑著說，哥，我是騙你的，我是故意裝睡的，小雪————”
江小雪驚呆了，李文龍現在已到到了這地步了，她對他說道：“文龍，你不要想過去了好不好，媽現在一天到晚不說話，住在醫院裏，你要去勸勸媽啊。”
李文龍繼續在那裏說道：“小雪，你知道嗎，如果我本事大一點，多賺點錢就不會出這種事，當初如果我給家裏多寄一點錢，爸就不會這麽大年紀去人工地打工，就不會摔死，是我不孝，如果我給虎子多寄點錢，他就能吃得好一點，就能早點去醫院檢查，他那麽年輕，怎麽可能得胃癌呢，肯定是平時舍不得吃，我當時去看他，要他去醫院檢查，他總是跟我說去醫院檢查要花錢，小雪，你明白嗎，如果我多賺點錢，這些事都不會發生的，如果我不那麽自私，這些事都可以避免的，是我害死了我爸和我弟，是我害死了他們-——”
李文龍的眼淚大股大股的湧出來，他無助的看著江小雪，江小雪嚇壞了，李文龍竟然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公公和文虎。
江小雪搖頭對他說道：“文龍，你千萬不要這麽想啊，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爸當年是工地打工，是意外啊，你要怪怪我，是我不同意你給老家錢的，文虎的事你要怪也怪我吧，他肯定也是怕我和你吵架，才舍不得跟你要錢去檢查。”
李文龍搖頭，重複道：“不，不怪你，要怪隻怪我。
”
他不再說話，又一個人看著一個地方征征的出神，陷入完全的自責裏，把所有的過錯他怪到他頭上。
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月，江小雪隔天回一趟娘家（囡囡現在由王媽帶著），妹妹自從大學畢業後，一直幫著她媽媽打理著公司的事情，現在瘦了很多，頭發總是變來變去，越變越短，七月時是蘑菇頭，九月又變成bobo頭，最近去了一趟惠州出差，回來時頭發剪得短短的，全部紮成小辮子固定在腦門上，江小雪看到她這個發型，幾乎暈過去，妹妹好像心緒很亂，臉上沒有什麽笑容，仿佛生活過得很亂很糊塗的樣子，江小雪這些日子忙著自己家裏的事
什麽時間關心自己的妹妹。這一天回了娘家，剛好)]:家，想著她和那個河南的男的到底有沒有斷，和媽安排的那個相親的尼桑男有沒有在一起，所以和妹妹聊了起來。
小雪笑笑，陪著妹妹坐在沙發上，主動說道：“媽誇了你呢，說你像她，有生意頭腦。”
小雨好像很累的樣子，伸了伸懶腰，說道：“有生意頭腦又怎麽樣，我可不想像媽那樣過一輩子，我對做女強人沒興趣，我啊————”
小雨縮起兩隻膝蓋，將兩條**的手臂交叉放在膝蓋上抱著，無限甜蜜的說道：“我隻想做一個小女人，有一個家，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很愛我，天天和我在一起，每天給我做好吃的飯菜，晚上抱著我睡，給我講故事，嗬嗬，我就會很幸福。”
江小雪看著妹妹，覺得現在的妹妹多像四五年前的自己啊，當初那麽狂熱的愛著李文龍，也是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不想做女強人，你跑到上海去做市場做什麽？”
江小雪不得其解。 小雨瞅了一眼姐姐，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媽不想我嫁給外省男人，我想哄媽開開心，然後把大元帶到家裏來讓媽看看。”
“大元？”
江小雪嚇一跳。
“我的兵哥哥啊。”
小雪直接要暈倒了，她對江小雨苦口婆心的說道：“小雨，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要！你現在要是帶回那個大元，你等於直接氣死了媽，媽肯定會被氣死的，小雨，媽其實挺可憐的，我已經讓她失望傷心了，媽現在所有的寄托都在你身上，你千萬不能再讓她傷心失望了。算姐我求你行不行。”
小雨想不通了，她對江小雪說道：“姐，你說的什麽話，我談戀愛了，帶男朋友回家，媽高興才是，大元是河南農村的，媽最多像當年對姐夫一樣，怎麽會氣死？”
“媽絕對不會同意的！”
江小雪兩隻手絞在一起，氣得在沙發上站起來，又重新坐下去，對她說道：“小雨，你怎麽就不明白了，媽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媽希望你嫁一個深圳本地男人，會做生意的，能夠照顧到爸媽晚年的。”
小雪語重心長。
“我不，商人重利輕離別，自古就有人這麽說了，我從小就沒人疼沒人照顧，我憑什麽還要找個做生意的，姐，你不能這麽自私，你可以找農村來的姐夫，而且活得那麽幸福，憑什麽就反對我？！”
小雨小臉一板，有點生氣。
江小雪也生氣了，皺眉對她道：“你那什麽大元還不如你姐夫！”
小雨也怒了，對她板臉道：“怎麽比不上？”
江小雪冷冷一笑，她對小雨道：“你姐夫好歹是重點大學畢業，好歹月入過萬。你姐夫雖然是農村的，好歹是鳳凰男，你那個當兵的，連鳳凰男都不是！”
江小雪惱火的尖酸刻薄的說出真相。
小雨也火了，冷臉道：“我就是喜歡他，他對我好就行了，初中畢業又怎麽了！”
小雪看到妹妹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樣子，知道這樣吵下去，隻會讓她越來越固執，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她看了看小雨，長歎口氣，對她道：“小雨，姐今天跟你說實話，和你姐夫在一起，結婚到今年是第五個年頭了，他們家不停的出事，都是因為一輩子沒錢惹出來的，姐我實在是沒覺得有多幸福，姐是過來人，真心的勸你一句，不要嫁給農村男人，真的。”
江小雪想起這四五年來的經曆，她在北方凍得渾身發抖，臥床不起，吃飯的時候，她隻能貓在灶腳，吃著一點點殘食，生個皮膚過敏，隻知道打點滴，看了無數醫生，要開車到市裏才能治得好，廁所是灰堆，買的零食衣服生活用品全是山寨貨，北方的集市上大風一起，灰塵黑土塑料袋垃圾滿天飛，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生了十個閨女還在拚命的想生兒子。現在就更是不用提，公公死了，文虎死了，婆婆長住醫院，老公癡癡呆呆，老公說因為他沒賺夠錢，所以他爹他弟是他害死的，她江小雪說因為當初她反對他回家寄錢，所以他爹他弟是她害死的，老太太又怎麽想？這個家還像一個家嗎？李文龍說得沒錯，如果他們李家是城裏人，也許公公就不會為了賺那幾百塊去工地打工，也許文虎就不會舍不得吃舍不得看病，不會拖到胃癌晚期暈倒在學校食堂才發現，一切都是因為沒錢！悲劇就是這樣，從最細小的事情開始，一環扣一環，最終不可收拾，無法回頭。
她的淚水湧了出來，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妹妹走自己的老路，更何況，她現在想嫁的男人，還不如李文龍，她不能明明看到是一個火坑，還讓妹妹往裏麵跳！她現在不天真了，所以她看得清，妹妹還天真著，所以她要勸醒她。
看到姐姐的淚水，江小雨也征了征，原本板起臉，像一隻張著翅膀隨時準備打架的小母雞，如今緩和了臉色，抽了一張紙巾給江小雪，好聲好氣的對她姐姐說道：“姐，你有話就說，哭什麽嘛。
”
小雪接過紙巾，抹了一下眼淚，然後慢慢的把她這些年，所有經曆的事都對小雨說了。最後，她說道：“小雨，你姐夫還是有能力的，你這個大元，從部隊出來還能做什麽，你想想，無外就是兩種可能，當一輩子兵或者複員，就算他一輩子呆在部隊，那麽你一輩子要當軍嫂，當軍嫂是很可憐的。”
“他過陣子就複員了。”
江小雨聽完姐姐的訴說，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她淡淡的說出來，江小雪點點頭，對她說道：“小雨，他複員能做什麽，他在部隊當了什麽軍官沒有？”
江小雨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他是力氣大，被部隊選上的，沒有什麽學曆，沒當上軍官。”
江小雪說道：“據我所知道的，不是軍官的話，一般複員就是直接回老家，到時你怎麽辦，你和他一起回農村，做一個河南農婦？”
江小雨頭一昂，下巴崩緊了，對小雪說道：“我大學畢業，我可以在城裏找到工作啊，大不了我養他好了。”
江小雪哭笑不得，想不到妹妹竟然為了愛情說出這種話，她對她道：“你不要說這麽沒誌氣的話，你沒有真正生活過，一直是媽養著你供你讀書，現在大學生值什
大學生工作都找不到。你沒了媽，你能一畢業就打>找不找得到都是一個未知數！”
江小雨別過臉去，不吭聲，一會嘟嘟道：“有愛不就行了嗎，你們真現實，姐，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小雪搖了搖頭，對她道：“小雨，生活逼得你不得不現實，姐就是以前太天真才吃了這麽多苦頭，所以姐不能讓你走我的老路，小雨。姐也不是要你馬上和他斷，你先看看，不要告訴媽媽，好好想一想，不要一時衝動。”
江小雨大概也是被江小雪的眼淚嚇到了，她說道：“好啦，我不會跟媽說的，我幫她打理生意就是。”
江小雪才稍微放了心，她吐口氣，又看了一眼妹妹，聽進她勸說的妹妹卻一臉鬱悶，兩道眉毛皺在一起，沒有了剛開始進門時候的幸福小女人的樣子了。江小雪在心裏歎了口氣，總覺得這以後還會鬧出什麽事來。
讓江小雪唯一安慰的是，囡囡現在會叫媽媽了，也許是王媽教會她的，囡囡現在越來越漂亮，皮膚像她一樣雪白，烏黑發亮的眉眼，眼睛大大的，小鼻子十分筆直，集合了江小雪和李文龍所有的優點，而且最難得的是，一歲不到的孩子竟然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所有見到囡囡的人都說這孩子以後肯定是個大美女，江小雪這幾個月已經累得都要絕望了，隻有囡囡，是她支撐下去的動力。王媽把孩子遞給她，逗著寶寶說道：“囡囡，叫媽媽，媽——媽——。”
王媽笑眯眯的指著江小雪，示意孩子開口，寶寶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江小雪，江小雪也緊張的看著孩子，她一直盼望著這一天，時光過得真快啊，孩子竟然會開口說話了，真的會叫媽媽了嗎，王媽剛開始告訴她時，她還不相信。
江小雪抱著孩子，緊張的等在那裏。
“媽————媽媽！”
囡囡的小腳起勁的在小雪的膝蓋上蹦幾蹦，拍了拍小手，竟然清脆的叫了出來，江小雪聽到這聲“媽媽”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幸福感充盈心間，再怎麽艱難，活下去也有動力了，她在瞬間想到了癡癡呆呆陷在自責的泥沼裏不能自救的李文龍，心內靈光一閃，她抱緊了孩子，對她示意道：“囡，叫爸爸，爸——爸爸。”
囡囡定定的看著江小雪，學著她張開小嘴，“媽——媽媽。”
江小雪哭笑不得，一遍一遍的教著孩子，晚上回去的時候，雖然孩子還不會叫爸爸，她還是把孩子親自抱到了李文龍麵前，想著現在的她無法安慰他，喚醒他，讓他振作起來，最後一個希望就是寶寶了。
“來，囡囡，叫爸爸——爸——爸爸。”
江小雪扶著孩子站在李文龍的電腦桌子，李文龍就呆呆坐在那裏，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個提線木偶，囡囡的小手向李文龍伸過去，一下一下的拍打著他的肩膀，他也無動於衷，江小雪沒有放棄，努力笑著，一遍一遍的教著孩子：“囡囡，叫爸爸，爸——爸。”
囡囡學著媽媽的發音，看著李文龍“爸，——爸爸。”
她脆脆的叫出來了，她學會了！江小雪的眼淚湧了出來，她抹著眼淚對李文龍說道：“文龍，你聽到沒有，囡囡叫你爸爸了，囡囡會叫你爸爸了。”
她抬起頭來，才發現兩行眼淚沿著李文龍的臉頰流了下來，他抬起頭來，看著孩子，然後猛的抱住，大哭出聲。
李文龍好了，第二天就開始振作精神去上班，和江小雪主動說話，不久後，婆婆也出院了，一家人總算過上了正常的生活，江小雪鬆了一口氣，以為這生活總算苦盡甘來，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相對而言，李文龍振作起來，婆婆康複出院，他們算是正常了，可是對於她江小雪，正因為婆婆走出了陰影，開始努力積極的麵對生活了（他老李家不能絕後！），因為這一點，對於她江小雪卻是苦難的開始。
從江小雪與李文龍結婚那一年開始，隻要一回李文龍的老家，兩個老人就催著小雪和文龍生孩子，兩個人被逼無奈，隻得口頭答應著，等到回了深圳，各自忙著工作事業，所以一直拖了下來，這一拖就是四年。四年後江小雪才懷孕生了囡囡。
囡囡剛生下來的時候，婆婆就很失望，還給孫女取名叫“招弟”江小雪因為這件事和老人大吵，後來如果不是老太太兩個女兒的事，內心受到感動，才對江小雪網開了一麵，再接著就是文虎出事了。如今將近一年過去了，生活慢慢的恢複常態，老太太卻不安份了，她想著他們李家不能絕後，如今她最心愛的小兒子走了，她隻有一個大兒子了，如果大兒子不生一個男孩，他們李家就要絕後了，所以無論如何，她必須勸服江小雪生第二胎。
這是老太太的打算，而且態度十分的堅決，當時江小雪還蒙在鼓裏，和婆婆住了也將近兩年了，婆婆前後生病兩三次，都是她在醫院衣不解帶的侍候，江小雪心想著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個家經了這麽多事，老太太不會再為難她了。她自認為不再天真，還是太天真了，婆媳極難成為一家，感情上親如一家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這個家頻臨絕境，讓雙方意識到，這個家沒有你不行，否則一切都是扯談。在她婆婆的心裏，老李家不能絕後，老李家的香火比什麽都重要！至於在她生病住院期間，江小雪衣不解帶的服侍她，她會記在心裏，但是對比李家的香火，這一切簡直不屑一顧！老太太開始積極麵對生活後，就一直忙著老李家香火這個問題，已經無數次在李文龍耳邊提起，李文龍也口頭上答應了無數次，會說服江小雪，但是他知道江小雪不可能同意再生，所以一直隻是嘴上糊弄著老娘，把這事往後拖著。
事情拖著拖著，到了最後總會成為大問題爆發出來！
在文虎的頭年，一家子人開著車子回了老家，老太太哭哭啼啼好幾天，在李文龍去給他爸和文虎拜祭的時候，老太太和江小雪把想法說了出來，要她再生，無論如何要給老李家生個兒子！
江小雪莫明其妙，想著這老太太怎麽臨時變卦，她盡量和氣的對她說道：“媽，你說過，不要我生了。”（言下之意你老太太怎麽能出爾反爾？）
老太太看她一眼，想這兒媳子怎麽這麽不明事理，現在還是從前嗎？如
還活著，她都懶得和她提。老太太冷聲道：“是，t[這樣的話，因為以前我們老李家有兩個兒子，我們老李家不可能絕後，但是現在毛虎沒了，我隻有毛龍一個了，你要是不生，我們老李家就絕後了，我不能對不起老李家的列祖列宗！”
江小雪聽這意思，老太太是一定要她生兒子了，她想著老太太是挺可憐，所以按捺住火氣，對老人說道：“媽，毛虎的事我也很難過，但是，媽，我不能再生了。”
她心裏想著你老太太就是想要一個孫子，如果我第二胎又是一個女的呢。是不是要一直沒完沒了的生下去？
老太太對她道：“不行，一定要生！”
江小雪想著這不是無理取鬧嗎，她不吭聲了，想著她說再多也沒用，等著李文龍回來，讓李文龍去勸醒他老娘吧。
江小雪心情不好，為了避免和婆婆起衝突，她一個人走到院子外麵去，剛在那裏出了一會神，就聽到一個女人的粗大嗓門，“這不是嬸子嗎？”江小雪回過頭來，就看到劉季海他媳子牽著兩個丫頭，懷裏抱著一個孩子向她走過來。（江小雪想她果然又生了）江小雪笑了笑，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隻好點點頭表示招呼，劉季海媳子已經到了她麵前，兩個丫頭也已經跑到了她的麵前，劉季海媳子對兩個丫頭說道：“四夠，小臭，快叫奶奶。”
四夠和小臭聽話的叫了一聲奶奶，江小雪低下頭，看到小臭那孩子長得更漂亮了，個子長高了，皮膚也是黑裏俏，光滑無比，濃濃的眉眼，可愛的小鼻子，紅紅的小嘴唇，那麽漂亮的孩子就是在城裏也不多見，江小雪在那裏驚歎道：“這孩子越來越漂亮啊。”
小雪把小臭抱了起來，劉季海媳子笑了笑，對小雪說道：“長得好看有啥用，丫頭片子罷了。嬸子，你看我家的改成，俺終於生兒子啦。”
小雪愣了愣，聽到劉季海媳子無比激動得償宿願的聲音，她抬起頭來，眼前看到的就是劉季海媳子一張如花怒放的臉，她的臉上都是驕傲。
“第十三胎了，前麵三個還是丫頭，所以一直在生著，基本上一年一個。去年懷上的，今年生下來，總算生個男孩了，俺家那個不知道多高興，整整兩三個月，晚上睡覺了都笑出聲，你看，帶把的。”
劉季海媳子把懷中的兒子抱給江小雪看，剛剛幾個月大的孩子穿著開膛褲，看得到小**，江小雪想著她總算是生了十三個閨女生了一個兒子了，四處炫耀告之也可以體諒，可是看到劉季海媳子那樣開心幸福，對懷裏的孩子含在嘴裏怕化捧在手心怕掉的神情，她怎麽感覺有種悲涼呢，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像她一樣，為了生個男孩子不停的生，基本上一年一個，永遠不知停止，直到生下一個兒子為止，生命所有的意義都用來生一個兒子身上，這多麽荒唐多麽可笑啊。
一種酸楚無奈又極其可笑的情緒在江小雪的胸腔中徘徊著，她隻想大聲喊叫，大聲狂笑，想著怎麽落到今天這地步，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來了。
劉季海媳子還在滔滔不絕的誇著她懷中的兒子，詳細的向人介紹著她帶兒子的過程。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江小雪笑了笑，對她道：“那你現在豈不是有十三個丫頭加一個兒子了。”
“沒有，太多了，實在是養不活，其它幾個送人了，身邊帶著十個，天天吃飯都發愁，這麽多張嘴。”
劉季海媳子在那裏唉聲歎氣，歎一會氣，又笑起來，說道：“不過總算有兒子了。總算盼到了，以前的日子都是苦的，現有也算有苦有甜了。”
江小雪笑了笑，對她道：“是你們自個一定要生兒子，其實生男生女都一樣，這年頭女兒比兒子還要聽話。”
劉季海媳子立馬搖頭，她說道：“嬸子，你錯了，生男生女怎麽能一樣，不一樣，你看以前啊我們沒生兒子的時候村裏人都笑他，吵架罵他絕戶就等於是掐了他的命門，他說他這一輩子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生到老也要生！現在呢，沒人笑我們了，大家看到俺們，都恭喜俺們，這就是區別啊，生了兒子做人都硬氣了，背都挺直了。”
江小雪哭笑不得，看到四夠可憐兮兮的站在一邊，小雪俯下身，從身上拿出十塊錢，對她說道：“四夠啊，小奶給你錢去買吃的，去吧。”
孩子看著小雪手中的錢眼睛亮了亮，可是她不敢接，怯生生的看了看自己媽媽，劉季海媳子笑了笑，說道：“去吧，給小臭也買一點。”
四夠點點頭，接過小雪給的錢，小雨也把小臭放了下來，兩姐妹小跑著往小賣部跑去了。這時候懷裏的孩子哇哇哭起來，劉季海媳子立馬急得不得了，解開衣服給兒子喂奶，當著江小雪的麵，小孩子含在嘴裏又吐出來，劉季海媳子摸了摸她兒子的屁股，才發現是拉了，隻得對江小雪匆匆道：“嬸子，改成拉了，我回去給他換衣服去，嬸子，你空了到俺家來坐坐啊。加緊生個兒子吧。”
江小雪說好，劉季海媳子才抱著個兒子急急地走了。
劉季海夫婦也算是精誠所至，精石為開了，隻是江小雪看著她遠去的背景，隻覺得悲涼。
江小雪看著劉季海媳子的背影發了一會征，想著小臭那麽漂亮，卻有著這樣一個名字，從小被自己親生的爸媽看不起。江小雪在心裏微微的搖了搖頭。
在村頭的土堆上有幾個玩泥巴的小孩子，他們臉上都黑黑的，腮前各自一塊山裏紅。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在那裏把鞭炮拆碎了，一個個小炮繡在的那裏放著，紅色的炮竹衣子滿地都是，炮竹上麵放一個塑料蓋子或玻璃瓶，點燃了，“砰”的一聲響，蓋子被炸向半空中，小孩子就歡呼著又是跳又叫。
這時候李文龍也從外麵回家了，江小雪叫住他，墓地上回來，心情很不好，隻是含糊的應了一聲，江小雪難過無助地看他一眼，李文龍鬱鬱的站在她麵前，江小雪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對他說道，“文龍，媽要我給你們老李家生一個孫子，我不想生了，也不能生，你知道的，你去勸勸媽，我怎麽說也沒用。”
李文龍看小雪一眼，見她低著頭，一副很為難很委屈的樣子，知道是他老娘和她說開了，他在心
氣，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間。
李文龍剛進家，還沒開口，老太太就主動走過來，和李文龍進行了談話，態度非常的堅決。李文龍無奈，索性說道：“媽，我和小雪不可能再生孩子啦。”
“你說什麽？”
老太太一張臉生硬的板了起來，對他道：“不再生了？！毛龍，你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嗎，你又不是不能生，你們隻不過生了第一胎。”
李文龍苦著一張臉，對老人說道：“媽，這城市裏隻許生一個，再說了，就算政府準生，我也養不起啊，現在養孩子很費錢的。”
“怎麽費錢了，媽當年養你和你弟的時候，家裏那麽窮，媽用小米糊糊不照樣把你養大了。”
老太太提起文虎，想著他現在已經沒了，立馬紅了眼睛。李文龍看在眼裏，觸及心裏最大的隱痛，他的臉痛苦的皺了起來。可是有些事情明明做不到，他必須說出來。
“媽，我真的無所謂，我蠻喜歡丫頭的，我不想要兒子。”
“胡說！毛龍，你想氣死媽是不是！你說，是不是那個女人的意思？！”老太太氣得站了起來，對李文龍說道：“毛虎出事後，你是怎麽跟媽說的，你說你會勸她第二胎的，現在呢，你又變卦啦，你糊弄媽，媽一把年紀，媽一天忙到晚，照顧那女人，照顧孩子，媽容易嗎，媽現在年紀大了，之所以還一直沒咽氣，就是不安心，媽想著看到我們老李家有了一個後，媽才能安心啊，你倒好，你不孝啊，竟然說這種不孝的話，你是不是想氣死媽，你是不是，竟然說不想生了。”
“媽，生孩子要罰款的。”
“罰款？！那我們偷偷生，在農村生，我給你們在農村帶，總行了吧，現在毛虎沒了，我原想著你們不想生就不生吧，但是現在不行！總之，無論如何，一定要給我們老李家生個孫子。毛龍，你要是敢不生一個男孩，媽就死給你看，媽說到做到，無論如何，我不能對不起你爸，你要是不生一個兒子，媽死了都沒臉去見你爸！”
老太太把話說絕了，李文龍征征站在那裏。老太太的聲音大大的，明顯，這話也是講給江小雪聽的，算是一個交代和解釋，她曾經因為江小雪幫助她照顧了賀德英賀德林兩姐妹，所以想著李家有兩個兒子，老李家不可能絕後，毛龍不生了，還有毛虎，所以才從老家回來的路上，老太太對江小雪網開一麵，說她如果不想生可以不生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李文虎已經死了。所以她對她的要求必須改變，她江小雪為了她們李家必須再生一個男孩出來！
老太太對他說道：“我就是這意思，她要是不肯生，你和她離婚！”
李文龍不吭聲。
老太太對他道：“你說過你勸她的，你拿出點男子漢的樣子來行不行，這樣怕老婆，村裏哪個男人像你的？她說不生就不生，你成什麽了？就隻知道糊弄我！你爸死了，毛虎沒了，現在我們老李家就隻有我和你，我活著本來也沒什麽意思了，你要是不生一個孫子，我活得也沒了盼頭，毛龍，你要是這樣不孝，你試試看！”
老太太氣得要死。話說到後麵又狠又絕望。
李文龍無奈，知道他老娘說的話都是當真的，如果江小雪不肯生第二胎，他老娘估計真會以死相逼，他隻得重重的垂下頭，無可奈何的對老人說道：“行，我和小雪說去。”
老太太對他說道：“隻要她肯答應再生，給我們老李家生一個孫子，隨便她怎麽欺負我，讓我給她做牛做馬都行。”
李文龍在心裏歎口氣，進了自個和小雪的房間——小雪早就偷偷溜回自個房間了。
“小雪？”
江小雪以為李文龍勸說成功，她欣喜的回過頭來，對李文龍說道：“怎麽樣，媽答應我不生了嗎？”江小雪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在她剛生下囡囡的時候，老太太也曾經嚷著要她生第二胎，但是不多久，老太太感動之下，對她網開一麵，說她不想生可以不生了，江小雪以為這一次也和上次一樣，她想著這個逼著她生第二胎的想法隻是老人一時的感情用事，等到她理智下來，她不會這樣逼迫她的。可是當她欣喜的轉過頭，看到李文龍痛苦煩惱的神情，她突然慌了，隻覺得未來就像一頭潛伏在黑暗處的怪獸，隨時都可能將他們原本幸福的生活吞沒。
李文龍歎口氣，對她說道：“媽想叫你再生一胎。”李文龍說得有氣無力，無可奈何，就像半個月沒有澆水的盆栽植物，垂頭喪氣的靜默在那裏。
“什麽？”
江小雪氣得站了起來，杏眼圓睜，與此同時，她的內心還有慌亂和悲涼，以及不可置信，她對他說道：“李文龍，這就是你勸說你老娘的結果！讓我再生一胎？！”
“嗯，小雪，虎子沒了，我們李家沒人了，我媽想著，我們老李家不能絕後，媽想抱孫子，小雪，我已經很對不起他們了，你就先試著答應我媽吧，我們再生一胎，媽說了隻要你肯答應再生一胎，她什麽都答應你。”
李文龍觸及到內心所有的傷痛，他的眼淚仿佛傾盆大雨，滾滾而下。
“李文龍，你就答應了？你有沒考慮到我？”
江小雪簡直震驚得沒任何語言，她感覺李文龍完全是糊塗了，被他老娘洗腦了。是，你李文龍對你李家愧疚，但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這樣逼迫她江小雪，江小雪征征的看著自己最深愛的男人，在心裏對他呐喊道：“李文龍你把當什麽了，我是你的老婆啊，我和你結婚這麽多年，我和你有了一個孩子，你把我當什麽了，為了滿足你老娘，你就這樣逼迫我？”
江小雪失望難過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在兩個人的沉默裏，李文龍無限苦惱，他把雙手插進頭發裏，在那裏對她說道：“再生一胎行嗎，小雪，你看我家都這樣了，爸沒了，虎子沒了，家裏人口那麽少，再生一個也熱鬧點，讓媽高興高興，她那麽大年紀，我真的很對不住她了，原想著我大學畢業工作賺錢了，能夠讓兩個老人享點福，可是結果呢，你看這幾年，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小雪，你體諒一下我好不好，城裏也有生兩個的，雖然比較少。”
江小雪渾身發冷，寒氣從內心散發出來，她都感覺自己是個冰人了，
最後的希望，因為她不能沒有希望，她甚至沒有絕望#7知道除了勸醒李文龍，她沒有任何路走，因為無論如何她不能做生孩子的機器，如果李文龍不肯讓步，不肯站在她這邊，那麽他們兩個人就完了，她現在有了囡囡，她不想動不動就往離婚這條路上走，她不能。她抱著勸服他的心，放低了聲音，溫和對他道：“文龍，我，囡囡，我媽，我妹，都是你和你媽的親人啊，我們是一家人啊，生第二胎你知道是什麽結果嗎，我們還能生嗎，準生證怎麽辦，孩子戶口怎麽解決，現在養一個孩子多麽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實點理智點好不好，媽感情用事，那麽多年的封建思想改不了，你不能跟著你媽一樣的糊塗啊。”
李文龍卻木著臉對她道：“小雪，我媽說了，一定要你生啊，小雪，我是愛你的，你就答應下來吧。生兩個孩子也有個伴啊，那些準生證戶口總有辦法的，我來想辦法，孩子我養得起的，你放心。”
“嘿嘿”
江小雪冷笑一聲。語氣裏都是看不起。一切都是輪回，堅持到最後，又回複到這個生第二胎的怪圈，李文龍說來說去就是那一套，她生他來養，養得起。她在心裏冷聲道，李文龍，你忘了你身上的房貸車貸了嗎？她想著這一切怎麽這麽可笑。
李文龍繼續對她道：“小雪，再生一個吧，兒女雙全不是最幸福嗎？獨生子很可憐的。”
“嘿嘿，如果我第二胎又是一個女兒呢？”
江小雪不自禁的又想起劉季海還有他那媳子，她雙手刻意的分開兒子的兩條小腿，露出小**給人看，以此證明她終於生兒子了。
李文龍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第一胎是女兒，第二胎是兒子的可能性更大啊。”
他有什麽辦法，他老娘命令在那裏，江小雪不肯生他們就離婚，或者他老娘死，李文龍還能有什麽辦法？他已經逼得走投無路了，你江小雪難做人，我更難做人，李文龍在心裏喃喃的念：小雪，你為什麽就不能體諒一下我。
“李文龍，劉季海媳子現在生了十三胎終於生了一個兒子了，你是不是也想我像她那樣，拚命的生，就是給你們老李家留個後，李文龍，你是不是神經病？你要我為你們這垃圾地方做犧牲品。你以為我會像你們這裏的人一樣，拚命的生，卻生而不養，生下閨女就送掉賣掉？”
“江小雪，你太過份！”
李文龍聽不下去了，他站了起來。剛從虎子的墳上下來，父親的墳頭就在附近，兩座墳挨著並排而方，一路回來，因為愧疚他幾乎無法呼吸，心裏的痛就像磨盤一樣在來回輾著，可是江小雪並不體諒他，她作為一個妻子並不知道自已的老公已經頻臨到一種什麽境界，在李文龍的心裏，答應老娘生第二胎，能夠讓他的老娘快活起來，他的罪惡感也會少一點。這是他的想法，他並沒有讓江小雪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兒子不可，可她就是不明白，總是用最惡意最自私最輕視的眼光來揣摩他的想法。
江小雪才不怕他，指著他道：“我怎麽過份？李文龍，我真是錯看你了，李文龍，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麽，到底是什麽啊”
江小雪的眼淚湧了出來，她用手背擦了一把淚，吸了吸鼻子，對他道：“你們家發生這麽多事，這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們家發生這麽多事，你和你老娘全怪我頭上，這所有的錯要我來背嗎？你明知你老娘一定要抱孫子這想法是錯誤的，你卻隻護著她，你有沒替我想過，你有沒想過啊，我嫁給你那麽多年，為你生兒育女，吃盡了苦頭，到了現在，你卻要這麽苦苦相逼，李文龍，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文龍征住了，他看了一眼江小雪，江小雪捧著臉在那裏無聲哭泣著，他也知道小雪說得沒錯，可是他沒有路走了，他緩緩地對她說道：“小雪，我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我弟，我隻有我媽一個親人了，她生我養我，供我上大學，吃盡了苦頭，你明白嗎，你替我想想，我不能再讓她傷心了，小雪，隻是生一個孩子，我們明明還能夠再生啊，你為什麽要不同意，你替我想想好不好，你就答應她生第二胎吧，隻要答應下來，劉季海那種連著生十幾個閨女的畢竟是低概率的事情，你隻要現在答應下來，行嗎。”
李文龍紅著眼睛含著淚光低聲央求著她。
江小雪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的眼淚湧了出來，原來，她在他李文龍的心裏，永遠都是在他老娘後麵，在他老娘老爸弟弟後麵，永遠都隻是一個外人，她帶著哭腔對他說道：“李文龍，我不可能成為你們李家生子的機器，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我們就離婚吧。”對於江小雪來說，生第二胎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難過的是她在李文龍心中的地位。這才是最寒心的地方。
李文龍看她一眼，低頭走了出去，他真的不明白江小雪，隻覺得她太不懂事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她答應再生一個孩子，就皆大歡喜了，可是她偏偏不同意，還要把事情上升到離婚的地步，他本來不想提離婚了，為什麽兩個女人都在向他提離婚，一個逼著他離婚，一個主動提出離婚。李文龍的內心實在太難受了。
如果江小雪願意再生一個，他李文龍就是再苦再累，他也高興啊，這樣，老娘也高興了，一家人又在一起，江小雪怎麽不明白呢，他都苦苦央求她了，因為他還愛她，不想失去她，可是她卻不知道，他麵臨著什麽樣的壓力。
而與此同時，江小雪抹著眼淚坐到了床沿，想著自從嫁給他，為了他們李家不知道付出多少感情和金錢，結果落到最後，竟要被逼著成為一個生兒子的機器！江小雪抹了抹眼淚，想起囡囡（北方太冷，又沒有暖氣，怕孩子過來凍著，沒有帶過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一個人坐車回了深圳。過了幾天，李文龍才開著車帶著他老娘回來了。
回來後，兩夫妻繼續冷戰，在生第二胎這個問題上，江小雪不能讓步，老太太對於生孫子已經瘋魔了，她江小雪如果第二胎是女的，務必會生第三胎，她會淪為生孩子的機器，這太可笑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