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它,方某見天下萬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想要匡扶天地正氣,為萬民求一世太平,但奈何素來粗鄙,雖有心,卻無力,因此,想請劉先生出山助方某一臂之力。”聽得劉伯溫的話,方國珍知道現在話已說開,也不必再隱瞞了,故而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方公子怕是找錯人了吧,劉某一介腐儒,哪裏能助方公子成就如此大業啊。”聽得方國珍的來意和自己心中猜想的差不多,劉伯溫心中一陣躊躇,但他自小讀書以來,想的便是忠君報國,今日讓他驟然下定決心與反賊為伍,這卻也是難為他了。更何況,如此大事,怎可輕易答應,麵前這方公子雖然氣度不凡,但到底能否成事卻也是未知之數,所以他打定了主意想要推諉過去了。

“實不相瞞,劉先生,方某之前從台州出繁,卻是先去了先生故裏武陽村,從先生大哥口中方知先生在杭州,所以才一路趕到杭州,如此一番辛苦,若是先生自身真的才力不足,那方某又何必如此行事?”

聽得方國珍說他為了自己從台州到青田再到杭州,劉伯溫原本已經下定決心要拒絕的想法又動搖了起來,他如今已過了不惑之年,奈何卻無半分成就,這如何是自小聰慧的他能夠接受得了的,現在有人這般賞識自己,他委實難以推卻,畢竟,士為知己者死。^^^^

方國珍見劉伯溫麵上有些躊躇之色。知他心動了,連忙趁熱打鐵道:“劉先生,請恕小子不敬,之前上茶者想必是夫人吧,不知道劉先生以為先生現在生活如何?”

劉伯溫這下卻有些奇怪了,不知道方國珍把話題轉到這不相幹地問題上來卻是為何。但他還是坦然答道:“劉某每日會數好友,吟詩作對。倒也不失逍遙”

“哼,劉先生自己卻是逍遙了,卻未想過夫人操持家務該如何辛苦,之前方某進屋時見院內有小兒衣物,想是先生愛子所用。而方才上茶,竟然是夫人親至,由此可見,先生府中怕是沒有一個仆人,所有家務,大概都是夫人親曆親為吧。”

聽得方國珍的詰問。劉伯溫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個大男人卻天天遊手好閑,家中諸事俱是老妻操持,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卻不能承認自己心中所想,梗著脖子答道:“家中雜事,本就該婦人操持。^^^^”

“那劉先生難道就打算這般閑下去,那先生家中父母親人該如何奉養?”

劉伯溫聽得方國珍這話,心下也是一黯。他的母親早已過世,卻還有八十老父健在,前些時候,老父病了,他卻拿不出為老父延醫問葯的銀錢,若不是幾個至交好友幫忙,他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劉先生莫不是還想著有朝一日,朝廷能起複,而後便能光耀門楣,德譽滿身?”方國珍此時的咄咄相逼。讓劉伯溫的臉色很是難看。他也知道當今朝廷地現狀。怕是就算自己真的被起複了也無法有多少作為,胸中地濟世之才也是無處施展。他猛的握了握拳,向方國珍道:“不知方公子如何看待當今天下,吾夜觀星相,發現雖然當今帝星晦暗,昭示國運多舛,但近期內卻無乾坤顛倒之勢啊!”

方國珍聽得劉伯溫發問,心下當真是狂喜,他知道這就是劉伯溫在考察自己值不值得追隨了,於是略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方才朗聲答道:“當今之勢,天子無道,百官昏聵,百姓困苦,天下實已到了該改天換日之時了!”

方國珍說完這句話,見劉伯溫麵上並無反應,顯然在等著自己詳細說出自己的見解,於是又接著道:“蒙元建立之初便是依靠武力強行滅掉大宋,而後為防止天下百姓反抗,便以嫡係的蒙古軍隊駐防河洛山東要害之地,而以漢軍、探馬赤軍駐防淮水長江一帶,區區江南三行省便建立了六十三處駐兵區,雖然現在那些駐兵區早已名不副實,但是朝廷的軍費每年卻是依然照常撥發,經年累月以來,軍費負擔依然龐大不堪,再加上皇帝定期對蒙古諸王地賞賜,據方某看來,當今朝吐是早已入不敷出。^^^^^^^^”方國珍說完,頓了頓,又道:“再加上現今天下當官的,哪個不已撈錢為己任,有幾個管老百姓的死活的?更何況,百姓原本就在蒙元朝廷的欺壓下活得困苦不堪,而現在又是天災連連,百姓如何能活得下去?老百姓活不下去,除了反抗,又能如何,物不平則鳴,百姓不平,則天地翻覆,小子以為,不出半年,天下必反!”方國珍斬釘截鐵的話顯然讓劉伯溫有些震動,他平日裏雖然也看到百姓困苦不堪,但著實還沒想過現在已經到了改天換日地時候了,這下聽方國珍說得有理有據,不禁心下也有些拿不準了,他忍不住在口中念叨著:“不出半年,天下必反?”

方國珍見劉伯溫還在猶豫,不禁有些急了,急問劉伯溫道:“劉先生以為當今何種災害為害最巨?”

“水患!”對這點,劉伯溫倒是毫不遲疑。

“不錯,至正四年五月,黃河暴溢,平地水深三尺,而後白毛堤決口,接著金堤又決口,河水北侵安山,突入會通河和運河,這些年來,水患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方國珍解釋道。

“難道方公子以為這河患必將導致天下俱反?”劉伯溫疑問滿腹。

“不錯!”

“可是今年四月,工部尚書賈魯賈大人不是調集了1萬民夫,2萬軍隊,投入了治河嗎?”

“劉先生難道忘了秦亡的教訓?”方國珍說完這句話,又道:“白蓮教劉先生不會沒聽說過吧?”

“你的意思是,白蓮教會煽動民夫造反?”劉伯溫的臉色很不好看。

“不錯,我想韓山童是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吧?到時候,一地起事,天下百姓受蒙元奴役久已,豈能不一齊揭竿而起?”

方國珍說罷,見窗外天色已晚,而劉伯溫還是一副無法相信的表情,知道劉伯溫怕是一時難以決斷,畢竟這個決定可是賭上了劉伯溫的前程和他的整個家族,所以他也不好現在就讓劉伯溫下決定,於是道:“劉先生,今日天色已晚,方某就此告辭,至於方才的事,劉先生可以明日再答複!”說罷,向劉伯溫行了一禮,走出了書房,而劉伯溫似乎還在思索方才地談話,倒沒有如何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