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

眾人的腳步紛紛頓住,順著聲源處朝前看去。

“媽,你怎麽來了?”葉庭深問。

莊眉端著架子走了過去,視線在陸輕瀾的肚子上快速瞥過後不鹹不淡的回道:“你是我兒子,你回來我就不能來接你?”

陸輕瀾禮貌叫了聲:“媽。”

莊眉撇撇嘴,想發作,最後忍住了,但是沒有應,權當沒聽見。

葉庭深不著痕跡的握住了陸輕瀾的手,對著莊眉說道:“媽,不是那個意思,是不想你跑一趟累著。”

“那走吧,跟我回家。”莊眉眉頭一皺,有點兒不耐煩。

“嫂子,我來之前和老葉說過了,今天就讓庭深先去我家吃飯吧,吃完了再回去你看怎麽樣?”一旁的陸老爺子淡淡開口,對於莊眉沒了以往的熟稔,就衝她那麽對自己的寶貝外孫女,他就不想和她講什麽話,隻是現在到底關係還在那,他不想讓瀾瀾丫頭為難。

但是,剛才她把瀾瀾丫頭當做空氣的舉動還是讓他生氣了起來。

可莊眉感覺不到,她唯一的想法是,如今她連和兒子一塊吃飯都不行了。還有,葉建國他是什麽意思?憑什麽答應?兒子是葉家的!哪有回來先去別家吃飯的道理的?

越想越氣,她把一切又怪到了陸輕瀾頭上。

如果不是這陸家丫頭,壓根就不會是這樣的!

一氣之下,她恨恨說道:“不行!庭深今天必須跟我回家吃飯!”

從頭到尾,她隻提葉庭深,陸輕瀾一個字都沒提到,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葉庭深有些無奈又很失望,原以為經過上次莊眉會想清楚,沒想到……

“媽……”

“庭深,”陸輕瀾搶在他前頭開口,嘴角噙著一抹淡然的淺笑,“這樣吧,我先回外公家吃飯,你和媽一塊回去。放心,這麽多人照顧我呢,不會有事的,好麽?”

頓了頓,她又稍微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我沒事。”

陸敏華也在一邊開口:“放心吧,瀾瀾有我照顧,明天你再來接她。”

葉庭深思忖再三,終是答應,不過還是先堅持看著陸輕瀾上車了才走。

坐上車,揉了揉額角,他問:“媽,說吧,你和爸怎麽了?”

莊眉今天雖然化了妝過來,但他還是發現了她的疲憊,像是幾天沒有休息好的樣子。而回來之前,他跟老爺子有通過電話,提過可能會先去趟陸家,老爺子自然是同意的,隻是老爺子掩飾的再好,他還是聽出了異樣。

就和現在的莊眉是一樣的。

如果兩人沒事的話,莊眉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打過電話回家?唯一的解釋是,兩人極大可能吵架了。

莊眉沒想到他上來就問出了最關鍵的,這幾天被冷落的委屈瞬間就湧上了心頭,不吐不快。

然而話到嘴邊她還是憋住了。

搖了搖頭,她說:“夫妻間吵架很正常,沒事。”

“真的沒事?”葉庭深不信。

“沒事!”莊眉不自覺的就蹙起了眉,一副很煩躁的樣子。

她要怎麽說,難道告訴兒子她和葉建國吵架的根本原因,是自己不要陸輕瀾來參加她的生日?恐怕這話一說出去,葉庭深和她的關係又會降到冰點。

想到一個個可能性,莊眉隻覺心中一股酸澀,排山倒海般湧來的委屈將她瞬間淹沒,她索性閉上了眼睛裝睡。

一路再無人說話。

回到葉家的時候,葉老爺子正在客廳裏喝茶,一看葉庭深進來,愣了下:“不是要去陸家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瀾瀾丫頭呢?”

隨即又看到跟著進來的莊眉,他頓時明白了,沒再多問,他收回目光:“既然回來了,讓李媽給你做點吃的吧。”

“還不餓,等會兒吧。”葉庭深走了過去,把手裏拎著的東西放到他麵前,“爸,這是輕瀾給你的禮物。”

陸輕瀾買的是一套紫砂壺茶具,不是多稀罕的物品,勝在葉老爺子喜歡。

果然,葉老爺子臉上漾出了欣慰的笑意,拿在手上愛不釋手:“還是瀾瀾丫頭買的東西合我心意,有心了。”

跟著走過來的莊眉心中不屑,又不是什麽好東西,虧她拿得出手。又瞧著自從自己進來後,葉建國根本沒拿正眼看自己,心裏不由更氣了。

“媽,這是輕瀾給你買的。”葉庭深把東西遞到她麵前。

誰知莊眉看也不看,甚至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唉。”葉老爺子歎了口氣,笑容有些僵硬,“算了,別理你媽,愛要不要。來,陪我下盤棋。你不在,皓煒那小子又沒耐心,都沒人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棋了。”

“好,爸。”葉庭深二話不說,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葉老爺子下棋一直有個習慣,那就是安靜。

可今天,或許是小兒子回來了,又或許是近日來和莊眉的相處很疲憊,他一反常態。

“我和你媽吵架了,你看出來了吧?至於為什麽,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猜得到。”

手指捏著棋子的動作頓了頓,葉庭深微微頷首:“恩。”

“唉……”

這幾天以來,葉老爺子歎的氣恐怕比這幾十年來還要多了。

他苦笑,又像是自責:“我不明白,你媽到底是怎麽想的。非要什麽都順著她才滿意嗎?她怎麽能……那麽自私?怎麽能……說出那樣的話……”

葉庭深知道老爺子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聽眾,所以他沒有急著說話。

葉老爺子索性放下了棋子,頭疼的捏了捏額角,聲音苦澀又含著濃濃的失望:“什麽門當戶對,哪裏有一份好好的感情重要?她非要把葉家弄得雞犬不寧才開心?”

這些話,他本不想跟葉庭深說,可是不說,他心裏又難受的緊。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這樣。

“爸。”葉庭深給他倒了杯茶,“晚上我和媽再談談吧。”

葉老爺子卻是搖頭:“算了,有什麽好說?如果她真的能聽進去的話,當初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麽多事,她寒的不止是你,瀾瀾丫頭的心,如今,還有我的。以前,我自詡對你媽很了解,可現在,我發現我已經看不透她了。我甚至……甚至在想,這麽多年來,她是不是一直在後悔當年選擇了我的事……”

莊眉沒有回房,鬼使神差的,她躲在了樓梯口想要知道她們爺倆會說些什麽。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葉建國居然會跟兒子說那樣的話?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他能那麽說,是不是就意味著兒子也知道了當年的事?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一顆心慌的怦怦直跳,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可接下來葉庭深的一句話差點讓她跌倒在地!

“爸,你應該相信媽。至於夏老先生,不用多擔心。”

他知道了……果然知道了……

莊眉臉色煞白,再也不敢再聽下去,跌跌撞撞的回了房。

當年的事被兒子知道,哪怕自己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麽,她仍是覺得不堪。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坐了多久,直到敲門聲的響起。

“咚咚咚!”

“媽,我方便進來嗎?”葉庭深耐心敲門。

“進來吧。”一開口,莊眉才察覺到自己聲音的變化。

葉庭深端了被牛奶進來遞到她麵前:“聽爸說,媽你還沒吃東西,先喝杯牛奶墊墊肚子吧。”

莊眉握著杯子,手指卻感覺不到上麵的溫熱。

“媽,我們談談。”葉庭深在她對麵坐下,認真說道。

莊眉手一頓,不自覺的避開他的目光:“談什麽。”

葉庭深目光變暗:“媽,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麽。”

“我……”莊眉心虛了起來,很想大聲反駁說自己不知道,可那些話就跟生了根似的動不了。

“媽,你的兒子,現在有一個很幸福的小家,有一個我愛了很多年,幸運的她也愛我的妻子。過幾個月,我們還會有一個期待了很久的孩子。從我愛上陸輕瀾那天起,我就清楚的知道,再怎麽樣令人羨慕的身份或是前途,都比不上她的心裏有我。”

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類似的話,可莊眉覺得,都比不上這一次帶來的震撼大。她下意識的抬頭望向自己的兒子,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葉庭深頓了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說道:“媽,我是你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我知道你不喜歡輕瀾,可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奢求你能愛屋及烏,但至少,不要對她不公平,試著去接受她,難道很難?難道兒子的幸福都比不上你所謂的門當戶對?從始至終,你都沒有給過輕瀾一次公平的機會去了解她,你所謂的她的不好,難道不是你自己想的?”

一聲聲的質問,讓莊眉愈發的慌張。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

葉庭深還在繼續:“帶回來的禮物,是輕瀾大著肚子一件件認真挑選的。當我工作忙忘記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是輕瀾提醒的我。媽,我不求你什麽,隻求你公平一些。可是如果,你仍舊一意孤行的話……”

“庭深!”莊眉再也忍不住,害怕的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