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來惡報

袁媽見姨奶奶動了真氣。也不敢再多說,忙去櫃裏拿了狐皮大披風披在身上,又小心翼翼的扶著姨奶奶下了床,門外兩個小丫頭聽見動靜,都忙著跑進來,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將姨奶奶攙了起來

由於雙膝的疼痛,姨奶奶的兩條腿壓根兒不敢用力氣,腳緩緩一點地,膝上便傳來鑽心的疼,但她仍堅持著向外走,隻是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兩個丫頭身上。

兩個丫頭也有些吃力,扶著姨奶奶走了沒幾步便有些氣喘籲籲,她們自然不敢流露出來,隻好硬撐著攙著姨奶奶往前走。

姨奶奶一步一咬牙的往前走著,每走一步都被疼痛折磨著,當然也在心裏暗暗罵一句,具體罵的誰倒也沒了目標,最後實在找不到準頭了,自是把滿腔的怒氣都推到老夫人身上,一副牙也被她咬的咯咯作響。

好不容易走到源園門口,園裏的小丫頭看到姨奶奶這副模樣。全都急著忙著奔過來,姨奶奶在屋裏牢牢坐穩,舒緩下膝上的疼痛,這才發現圍在四周的都是小丫頭,獨獨不見方耶茹的影子,喘著粗氣問道,“你們夫人哪?”

一個小丫頭屈膝道,“回姨奶奶,三夫人被林姨娘請去了,三夫人今兒個一大早起來就不舒服,著了涼,林姨娘說她那裏還有些藥,讓丫頭們煎好了,怕端過來就涼了,便把三夫人請過去了。”

姨奶奶一聽差點背過氣去,難道又要折騰到林采兮那裏去?她一隻手忍不住撫在膝頭上,自然又招來一陣劇烈疼痛,她咬著牙又問,“你們夫人去了多大會了?什麽時候回來?”

“剛去不久,應該還要過些時候回來,林姨娘可能會留下三夫人說話。”

姨奶奶坐在椅上不再說話,眸裏的怒意差點燒出眼眶來,但她卻不能發作,因為這也不是別人的錯,她又咬了咬牙,沉聲道,“去軒園。”

袁媽看著姨奶奶愈加蒼白的臉色。擔憂的道,“姨奶奶,您這又是何必哪?派個小丫頭把三夫人再請過來不就完了?”

姨奶奶狠狠瞪一眼袁媽,冷聲道,“還不快把我扶起來。”

袁媽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指著那兩個丫頭又將姨奶奶攙起來,姨奶奶不禁抽了口氣,但仍是咬牙堅持著,她又何嚐不想讓人把方耶茹叫回來,可是她又怕叫不回方耶茹或者說不動她,隻有自己親自上門找她,才能打動她那顆軟弱的心。

想到這裏姨奶奶便有些釋然,膝上的疼痛似乎也少了許多,步履蹣跚的朝軒園而去

軒園裏一片靜悄悄,仿佛無人一般,姨奶奶在院內掃了一圈,終未瞧見一個人影,便朝林采兮的房子走去,走到門口,袁媽挑開簾子,珠兒正在房裏收拾東西。看見袁媽進來,嚇了一跳,又看見跟著進來的姨奶奶,更是一驚,忙上前屈膝行禮。

姨奶奶顧不得跟她說話,目光兀自在房裏掃視幾圈,壓根兒沒瞧見林采兮方耶茹的影子,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她們又去了別的地方不成?一顆心登時掉進了無底深洞,幾乎連詢問的力氣都沒有了。

袁媽見姨奶奶不說話,便代著問道,“珠兒,林姨娘跟三夫人哪?”

珠兒回道,“姨娘跟三夫人都被老夫人請去上房了。”

姨奶奶那顆落入無底洞的心蹦跳幾下,終於又無力的跌入更深的黑洞裏,她自是不能跟著去上房問方耶茹那些事,更不能當著老夫人的麵勸說方耶茹回方家,她若去了上房,就隻有被老夫人訓斥的份,這個時候她是萬萬去不得的,去了就是自討苦吃。

可是萬一方家人敢在她頭裏來府裏鬧將起來,那又怎麽辦?

這一次袁媽不敢再亂說話了,隻微低著頭等候姨奶奶的吩咐。

姨奶奶又咬了咬牙,她那一口原本就有些鬆弛的牙幾乎快被她咬斷了,她低著頭看膝上纏著的布條,布條上有斑斑血跡,她駭的立時覺得那疼更入骨了幾分。

“再去源園,我就不信三夫人今天就不回去了。”

當姨奶奶再一次坐在源園內方耶茹的房裏時,臉色已蒼白的看不出一絲血色。差點被疼痛折磨的昏死過去,但她心裏有一股力量卻讓她堅強的支撐下去,那就是一定要說服方耶茹回方家。

林采兮從上房出來,珠兒已等在門口,將姨奶奶的事低聲說了說,林采兮忍不住想笑,這個姨奶奶,今天也夠她折騰的了。

不過方耶茹麵上卻有些不忍,輕聲道,“采兮,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她現在身上有病,萬一……”

林采兮打斷她的話,“耶茹,該心軟的時候就心軟,不該心軟的時候就要強硬起來,姨奶奶這也叫做自作自受吧,倘若她不讓袁媽偷偷打聽耶語的事,又怎麽會誤入我的圈套?就讓她吃些苦頭去吧

。”

方耶茹雖覺得林采兮說的確實有理,但終是有些不忍,不顧林采兮的勸阻,硬是直直回了源園。

姨奶奶果然還在房裏等著,一看見方耶茹回來,兩眼立時放出光彩來。笑著道,“耶茹,你回來了?”

方耶茹應了一聲,目光有意無意落在姨奶奶膝蓋之上,見上麵印了斑斑血跡,當下心底有些愧疚,“娘,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您腿上的傷還沒好,可不能到處亂跑。”

姨奶奶疼的似乎已經麻木過去了,此時真不覺得腿上有多疼,她笑著回道。“你還不知道,她們那些丫頭哪有你伺候的周到?我聽說你病了,便過來看看你。”

適時方耶茹咳了幾聲,她忙拿出帕子捂在嘴上,“娘,我這會兒著涼了,不要傳給您了,您還是離我遠一些吧。”

姨奶奶不以為意,依舊笑得臉上開花,“我才不怕,倘若傳到我身上你的病能好的話,我也心甘情願。”

方耶茹默默低下頭,皺了皺眉,這些虛情假意的話她一點也不愛聽,她甚至不明白姨奶奶為什麽總是把這些假情假意掛在嘴邊上。

姨奶奶見方耶茹不說話,還自以為她被這番話感動了,遂語重心長的道,“耶茹,我聽說耶語小姐昨兒個來府裏了,聽說二老爺要回來了,你利用回去住些日子,二老爺前段日子為了梓源的事沒少出力,咱們也該去謝謝人家的。”

方耶茹緩緩抬起頭,低聲回道,“既然如此,娘應該讓梓源過去看看。”

姨奶奶怔了一怔,笑笑道,“我原是打算讓你買兩個一起去的,但梓源說他還有事要處理,你也知道的梓源在外麵做事也挺忙的,他有時間了我一定讓他去。”

方耶茹在心底冷笑幾聲,聰明的姨奶奶怎會將自己的兒子送到虎口裏去哪?姨奶奶肯定擔心朱梓源去了方家會遭到方家人的訓斥。

“娘,您還有別的事麽?如果沒有的話我送您回去吧,您以後可不能這麽跑了,對您身體很不好的。”

姨奶奶眼眶一熱,從眼裏擠出幾滴淚,握住方耶茹的手

。動情的說道,“耶茹,就你知道心疼我。”

方耶茹不露痕跡的將手緩緩抽出來,淡淡回道,“娘,我送您回去。”

方耶茹一手攙在姨奶奶左側,小心翼翼的扶著出門,剛走到院子裏,便看見唐依兒從西邊的房子裏走出來,朝這邊看一眼便直直奔過來。

她一臉紅潤,儼然一朵嬌豔盛開的話,她甜甜的叫了聲,“娘。”

這一聲叫似乎把姨奶奶心頭受得氣都給吹散了,關心的問道,“依兒,你的腿怎麽樣了?有沒有塗上藥膏?”

唐依兒笑嘻嘻道,“謝謝娘關心,梓源已經幫我擦上藥膏了。再過兩天差不多就好了。”她朝姨奶奶膝蓋上看一眼,嚷道,“哎呀,娘,您的膝蓋怎麽出血了,快讓我扶著把你送回去吧。”

唐依兒說著便走到姨奶奶另一側將小丫頭替下,朝方耶茹笑笑,“夫人,你看咱們姐妹多和諧,一心一意的為娘著想。”

方耶茹冷冷的哼了一聲,看也沒看她一眼,朝身後的袁媽道,“袁媽,勞您扶著姨奶奶,我身上有病,不宜扶姨奶奶,還是你來吧。”

袁媽忙走上前伸手扶住姨奶奶將方耶茹替下來。

方耶茹笑笑,仍是看也未看唐依兒一眼,說道,“唐姨娘,娘就麻煩你送過去了,娘膝上的傷還需要重新包紮一下,你也幫媽幫一下。我這會兒正病著,我怕傳到娘身上去。”

唐依兒有些不高興,這會兒她膝上也很疼,再加上她原本就沒多少力氣,現在又要扶著姨奶奶走路更是吃力,隻走了一步便覺得膝上傳來一陣劇烈疼痛,此時聽方耶茹這麽一說,登時後悔起來,本來她以為姨奶奶一定不會讓她扶著回去,可現在方耶茹開口了,等於是給她下了一道命令,她是不服也要服。

唐依兒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兩手攙著姨奶奶往外走,沒走幾步,腳下的步子便開始淩亂起來。

唐依兒從靜心園裏回來後,兩膝蓋腫的像兩個小饅頭,她隻好躺在**,動也不敢動了,心裏卻對方耶茹更生出幾絲恨意來

這一日,林采兮決定要回林家去看看,早早的便到上房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還記著讓她帶幾個人回去的事,林采兮推辭了下謝過老夫人便出來了。

朱正點給她的幾個人都是府裏做雜工的,一個個身強力壯,絕對的好把式,但現在林采兮還不知道林家那邊的情況,暫時也用不上這幾個人。

上了軟轎,厚重的轎簾遮下來,隻有從縫隙裏射進來的幾絲光亮,林采兮一如既往的無聊起來,耳邊傳來轎外呼呼的風聲,今天的風似乎有些大,天也冷得很,林采兮坐在轎子裏,竟有些覺得腳冷,兩隻手也插進袖筒裏去。

或許是冷的緣故,轎夫們的步子邁的更大更快,跟在轎邊的菊焉差點吃不消,用上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跟上轎子,隻好在後麵大聲喊了幾句。

林采兮聽到菊焉的叫聲,忙掀起轎簾,一股刺骨的風立時吹進來,她探出頭輕聲問,“怎麽回事?菊焉叫什麽呢?”

前麵的一個轎夫回道,“菊焉姑娘落在後麵了,這會兒正趕著過來哪。”

林采兮看看那些轎夫邁出的步子,心下了然,忙道,“你們不必走的這麽快,慢慢的等等菊焉。”

他們便把步子邁的小一些,但仍是急速,菊焉直跑的氣喘籲籲的才跟上來,一手扶在轎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林采兮坐在轎裏聽到菊焉厚重的呼吸聲,又將簾子悄悄扯開一條縫,“咱們停一停再走吧。”

幾個轎夫有些奇怪,這大冷的天,幹嘛在大街上停下來,他們雖心有疑問,還是照著做了。

轎子停下來,林采兮掀開簾子走出轎子,一眼便看見菊焉一張臉紅彤彤的像是塗了幾層胭脂的模樣,她便上前笑著道,“菊焉,你這身子骨太弱了,應該好好鍛煉鍛煉。”

菊焉一手叉在腰間,看一眼林采兮,斷斷續續的說道,“姨娘,您……可是不知道跟著轎子跑是什麽滋味。我快沒有一點力氣了。”

林采兮笑笑不再取笑她,畢竟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己坐轎,人家跟著跑,怎麽說都有些不公平,那也沒有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你在什麽級別上,就必須做屬於你這個級別的事,不可逾級更不可失了身份

所以說她坐坐的心安理得,菊焉跑也跑得毫不怨言,這就是某個時間段的生存規則。

風吹在臉上終是冰冷一片,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幾個人稀稀落落的在大街上來回閑逛。

林采兮看菊焉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轉身要上轎接著走,身後卻傳來一聲低呼,“采兮麽?”

林采兮猛的回頭,吃驚的喊道,“慕容,這麽巧,你怎麽在這裏?”

慕容一笑笑著走過來,“我還以為是認錯人了,試著叫你一聲,果然是你。我來這邊辦點事,沒想到正好碰見你,你這是要做什麽去?”

林采兮笑著回道,“我要回家看看爹娘。在這裏稍停了片刻。”

慕容一笑嗬嗬一笑,“真是太巧了,我正要去找采書,不如咱們一起去吧?”

林采兮笑了笑,稍一沉吟,“不如這樣好了,我也不坐轎了,反正也沒多遠了,咱們一起走著過去吧。”

慕容一笑有些遲疑,“這,不太好吧,再說了外頭這天冷,你若在外麵走,著涼了可就不好了。”

“什麽不好的,我還沒像你說的那麽弱不禁風,這種天氣裏,確實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林采兮不容他再有反對意見,直接說道,“好了,咱們一起走過去吧。菊焉,你上轎坐會兒吧,正好歇一會。”

話雖這麽說,菊焉哪裏敢坐,仍舊跟在轎旁,這回卻慢了許多。

走了幾步,林采兮回頭,見他們抬著轎子正跟在他們身後,一頂小軟轎,一個小丫鬟,前頭走著一男一女兩個人,這情形在大街上看起來尤為怪異,林采兮忙頓住腳,“你們幾個先抬著轎子去林宅等著吧,不要在我後麵跟著了。”

那四個轎夫麵麵相覷,顯然不能確定到底要不要聽林采兮的話,林采兮隻好又道,“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說你們偷懶的,你們快些先去吧。”

那四個轎夫這才應了一聲抬起轎子風一樣的疾步奔走了

回過頭,慕容一笑正在看她,“你倒是沒有主子的模樣。”

林采兮努努嘴,“此話差矣,倘若我沒有主子的模樣,怎麽會讓別人用轎子抬著?他們用轎子抬我,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少能耐,而隻是因為我是他們的主子。”

慕容一笑眉眼皆笑,原本就小的一雙眼此時已眯成了一條縫,“你的這番話倒是稀奇,聽說你可是止安城的大才女,很多人都知道你。”

林采兮不禁苦笑,“不知你所指的‘都知道我’是怎麽個知道法,倘若他們隻是因為一些不好的事才知道我,那就跟才華沒有關係,反而是一種侮辱了。”

慕容一笑將眼緩緩睜開,即使他用了很大力氣,那雙眼似乎仍是微微的眯著,彎出一些笑意,“不管他們知道的如何,我知道的卻是很有才華的你。”

林采兮哈哈大笑,“你這話我愛聽,對了,你不是說你原本不在這裏的,這次準備呆多久?”

她同慕容一笑在一起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發自心底的毫不設防,雖然他們一共才見了兩次麵,但她卻覺得他們好像原本就是一對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慕容一笑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稍稍沉吟片刻,眸裏閃過一絲茫然,喃喃道,“也許很久也許很短,也許一輩子留在這裏,但也許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采兮覺得很奇怪,不明白他所指的到底是什麽,她側過頭看見他眼裏的目光,茫然失落,雖僅僅稍縱即逝,仍是給林采兮帶來了一些震撼,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什麽事哪?

林采兮不再說話,隻是安靜的陪著慕容一笑繼續在大街上走著。

這是最後一章了

從下車後就一直在碼字,這會兒手都抽筋了,但願不負親們的等待。

大家晚安哦。

大家可以猜猜慕容一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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