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事

朱梓峻再從房裏出來。麵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奕奕,眉目間流出安然之姿。

林采兮揪著的心也跟著稍稍緩下來,心裏的擔憂也並未流露出來,再麵對朱梓峻時,仍是沉靜安穩的模樣。

跳豆進屋稟道,“二少爺,高大人請您速去一趟府衙。”

“知道了。我這就去。”

林采兮瞧一眼朱梓峻,輕聲問道,“是不是童姨娘的事有進展了?”童欣的事需交給巡撫親自審問,巡撫已來止安城幾日,大概也有些眉目了吧。

朱梓峻點點頭,微微一笑,“我這就去一趟府衙,會一會巡撫大人

。”

林采兮柔聲道,“外麵天冷,多加件衣服。”

朱梓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目裏盡是柔情。

朱梓峻走後,林采兮在屋裏稍稍坐了一會,便起身走出房門,穿過長廊。走過拱形小門,走到關劉管事的房子前,“菊焉,將門打開。”

菊焉有些遲疑,要知道劉管事可是下過毒要殺人的人,萬一傷著姨娘怎麽辦,遂猶豫著道,“姨娘,您有什麽話隔著窗戶說不是一樣?”

林采兮知道她是為自己擔心,笑著安穩道,“沒事的,劉管事咱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會做那樣的事的。再說了她也沒有要害我的心思,她若真想害我的話,咱們在軒園這許多日子,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菊焉仍在猶豫,林采兮又道,“菊焉,快開門吧。”

菊焉不清不願的將門上的鎖打開,從房門裂開一條縫開始就懷著萬分戒備的心思,一副誓死也要保護主子的模樣,而林采兮卻讓她在門外等著,菊焉自是不肯,直到林采兮動了怒命她等在門外,她才肯將房門關上。

雖是白日,屋裏的光線卻很暗,空氣裏飄著一股子發黴的氣味。劉管事安靜的坐在一堆柴草上,見林采兮進來,麵上有些異樣的微動,但瞬間便恢複了平靜。

林采兮看她一眼,輕輕歎口氣,低聲道,“劉管事,其實我知道你並沒有私心,一心隻為著孫少爺好,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偏激呢?孫少爺是朱府嫡親的長孫,難道老夫人還會虧待了他麽?你又何苦做這些害人害己的事?”

劉管事微微一笑,“林姨娘,我已犯下大罪,這些話你也不要多說了,我並不後悔,如果你還有些什麽別的想法,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林采兮搖搖頭道,“劉管事,我沒有什麽別的想法,隻是想來問問已去大夫人的事,你可以告訴我麽?”

劉管事一愣。有些驚異的問道,“姨娘為什麽想知道我們小姐的事?”

“大夫人是孫少爺的親娘,我想多知道她一些,日後好告訴澈兒,讓他對自己的娘親有個大概的印象,這樣當她再想起爹娘的時候就不會那麽孤單了

。”

劉管事目光一滯,神情有些不自然,原來她會錯了林姨娘的來意,她心底卻升上一股感激來,眼角有些濕潤,呆怔片刻,她才喃喃道,“姨娘,這府裏隻有您是真心為孫少爺好,真心真意的心疼他。”

林采兮有些奇怪,莫要說老夫人幾位少爺就是府裏頭的下人們也多為朱澈幼年喪親憐惜不已,哪個會對他不好?可她為何卻要這般說?

劉管事瞧出林采兮的疑惑,不等她開口問,便接著道,“這府裏頭的人,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頭婆子們,固然對孫少爺好,但那都是因為孫少爺的身份地位,孫少爺是朱府的長子長孫,自然會受到一些優待,但他們卻不是發自內心的對孫少爺好。”她眼裏落下一滴淚,緩緩道,“隻有您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疼愛。大少爺的安排果然是對的,大少爺,還有您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林采兮是越聽越疑惑,劉管事的感激之情她能體會,但劉管事話裏話外卻總讓人覺得另有一番涵義。

末了劉管事麵上浮上一層淡淡笑意,“林姨娘,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林采兮眼波流轉,落在劉管事臉上的目光多了幾分詢問,但劉管事卻不再接著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林姨娘,大少爺沒跟你提起過大夫人麽?”

林采兮微微一笑,輕輕搖頭,“很少提及。”

劉管事隨即了然,暗罵自己一聲糊塗,這種話還用問麽?哪個男人會守著身邊的女人提起已故的女人呢?

她停頓片刻,想了想才接著道,“我們家小姐,也就是大夫人性子極好,她自小便能詩會畫,頗得老爺夫人寵愛,但她卻沒有因為這些寵愛而被嬌慣壞,對待下人也是一般的溫和。”劉管事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整個人陷入對過往的回憶中,“大夫人長得漂亮,在這些大門大戶的小姐裏頭,沒一個能比上她的。她可是我們老爺夫人的驕傲。她嫁給大少爺後,性子有了些改變,變得沉默寡言,但仍是溫順,尤得大少爺喜愛。”

林采兮插了一句話,“老夫人喜歡大夫人麽?”

劉管事沒有接著回答,想了想才道,“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大夫人凡事總是依著大少爺老夫人。大夫人很少出門,平日裏便在屋裏看看書陪大少爺說說話,偶爾回去看看老爺夫人。”

林采兮心裏一動,原來的林采兮也是這般性子,悶在屋裏看書,不喜同人交往,她也是個小才女,性子溫順,不會搞人際關係,跟劉鈺君的性子幾乎一個模樣,難道朱梓軒是因為已故亡妻才喜歡上林采兮的麽?

劉管事接著說下去,“大少爺對大夫人很好,隻可惜紅顏薄命,年紀輕輕的便早早的去了。”

林采兮猶豫片刻,才又問道,“大夫人是因為生病走的麽?”

劉管事點點頭,“大夫人在生孫少爺的時候便留下病根,過了一兩年,變得更加嚴重,到最後……”她長長的歎了口氣,黯淡的目光裏顯出無限悲傷,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她甚至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的場景還記得大夫人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

林采兮閃亮的黑眸也跟著黯淡下去,果然是紅顏薄命,有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子,多麽美滿幸福的生活,卻是沒命享受。

可她卻從劉管事閃爍的目光裏看出些端倪,劉管事似乎隱瞞了一些事,她總感覺劉管事描述的劉鈺君是不飽滿的,她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但卻在關鍵時刻戛然而止了。

劉管事眼裏又淌下一串淚,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林采兮,近乎哀求的道,“林姨娘,您一定要告訴孫少爺,大夫人極其疼愛他。恨不得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守著他護著他,大夫人在地上也會保佑他的。”

原本陰暗的屋裏加了這一層悲傷的氣氛更顯得陰沉,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來,林采兮長吸口氣,緩聲道,“我會的。”

劉管事微微低下頭不再說話,似乎又陷入某種沉思,確切的說應該是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

林采兮也不再多問,悄悄退出門來,又讓菊焉鎖了門。

走出拱形小門,林采兮深深吸口氣,想驅走心頭的壓抑,卻覺得更加壓抑了。

一邊緩緩走著一邊沉思著,她總覺得劉鈺君背後肯定還有一段故事,而這段故事裏的劉鈺君才是真實飽滿的,或許這段故事就是劉管事話裏話外暗暗隱藏的另一番涵義

“菊焉,大夫人走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倒是聽她們說了一些,病的重了實在治不好了。”

“以前伺候大夫人的丫頭婆子還有在的麽?”

菊焉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大夫人的貼身丫頭是娘家帶過來的,大夫人走了後,便自動要求又回去了,大少爺接您進府前,園裏的丫頭婆子都是新換了的,我那時也是被老夫人指過去伺候您的。”

林采兮更覺得蹊蹺,劉鈺君一走,貼身丫頭走了,園裏的下人們也全部換了,這些不會全是巧合吧?單單說隻為了迎接大少爺新娶的夫人,這麽說也過得去,但終究有些差強人意。

府衙,方武念坐在上首,高天成坐在下側,他們都沉默著,安安靜靜的等待著,他們在等著朱梓峻從牢房裏出來。

此時朱梓峻正站在關押童欣的牢房裏,神態平靜。

童欣坐在用草席堆砌成的床沿上,麵容憔悴,臉色蒼白。

朱梓峻進來牢房已有多時,但童欣卻一直不說話,他便安靜的等待著,等著童欣想好怎麽說再開口,既然她對巡撫提出要求,隻肯見朱梓峻一人,那她就肯定有話要說。

沉思良久,童欣麵色憂鬱,輕聲問道,“二少爺,前幾**來看過我?”

朱梓峻點點頭,“是的。”

“您是有事要問我麽?”

朱梓峻又點點頭,“是的。”

“那你為什麽還不開口問?”

“我在等你開口,如果你不肯開口,我問的再多也不會得到答案,不是麽?”

親們可以等會看八月的更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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