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不要扔掉我

張媽抱著朱澈急匆匆跟著朱媽朝小花園奔過來。林采兮伏在菊焉耳邊低語幾聲,菊焉點點頭,朝張媽走過去,從她懷裏接過朱澈,然後輕聲細語的對他說了幾句話,朱澈頻頻點頭,菊焉這才將他抱過去。

林采兮目裏洋溢著柔色,輕聲喚道,“澈兒,快過來,到娘這邊來。”

朱澈從菊焉懷裏跳下來,竟像是什麽都沒看到般一溜煙兒的徑自奔進林采兮懷裏,脆生生一連串叫了三聲,“娘,娘,娘。”

林采兮笑著將他攬在懷裏,柔聲道,“澈兒,你到哪裏玩去了?娘找你半天也找不到,讓娘擔心死了。”

“娘,我就在那邊玩了。您看我這不是來了麽?”朱澈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在場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清脆的一口一個娘叫著。

林采兮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調皮,玩累了才知道找娘。”

朱澈仰著小腦袋哈哈一笑,“娘,我玩累了,馬上就到娘這邊來了。娘,澈兒是聽話的好孩子。”

林采兮笑了笑,“澈兒當然是好孩子了,澈兒最聽娘的話了,澈兒,你手指頭累不累啊?不要總是抓著別人,會把你手指頭累壞的,過來,讓娘給你揉揉。”

朱澈乖順的靠在林采兮懷裏,乖乖的將手指伸出來,任著林采兮在他手指上撫來撫去。

一臉凶相的朱梓源神情微微一震,緩緩的轉過頭來,目光定在林采兮撫摸著的小手上,布滿紅絲的眼眸裏漸漸的浮上一層柔和來,緊緊攥著袁**那隻手也緩緩的放低了一些,但卻並未鬆開。

林采兮撫摸完一隻小手又去摸另一隻小手,朱澈卻將手藏在身後不拿出來,她忽然提高音量厲聲喝道,“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快把手伸過來,不然娘可就生氣了。那你就不是乖孩子了。娘也不要你了。”

朱梓源全身一顫,麵上露出一股委屈,猛的甩開袁**手,轉過身大步走到林采兮跟前,伸出已有些僵硬的那隻手遞到林采兮跟前,拉著哭音道,“娘,我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您不要扔掉我

。”

朱梓源終於鬆開了袁**手,在場的人全都鬆了口氣,袁媽這會兒整個身子趴在地上,那隻蒼白的毫無血色的手已僵硬的不能動彈,食指微微顫抖著,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頓感自己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老夫人終於鬆了口氣,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袁媽,而姨奶奶兩眼緊緊盯在朱梓源身上,眼裏有淚滾落,他方才那一聲‘娘,我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您不要扔掉我。’喚起了她許久之前的回憶,朱梓源小時候很調皮,她總是說不要他的話,而他總是這般模樣的求他,而現在他口口聲聲叫的娘卻不再是她,她身形一顫,呆滯的眼神裏迸出一抹憤恨,她的兒子怎能變成這般模樣?怎能變成一個白癡?她,真的不服。

林采兮笑著看看朱梓源,柔聲道,“你的手指也累了,讓你母親給你揉揉好不好?你看,你母親正在那邊看著你呢,她不會不要你的。()”

朱梓源緩慢的轉過身,眼裏竟然蒙上一層淚霧,他直直的看著姨奶奶,呆了半天,終於轉過身朝她緩步走過去,那隻手一直伸在半空中,走到姨奶奶跟前,他低聲道,“娘,我累了。”

姨奶奶心頭又是一震,呆呆的望著朱梓源掛滿委屈的臉和那雙疲倦的眼,胸口的酸楚頓時湧上來,她一頭撲進朱梓源懷裏,緊緊的抱著他,放聲痛哭,“源兒。源兒,我的源兒啊。”

站在一旁的老夫人眼圈兒微紅,淚滴從眼裏滾落掛在麵頰上,丫頭婆子們見此情景也都聳然動容,悄悄落下淚來。

林采兮並未多做停留,牽著朱澈的手回了峻園,她方才想起前段日子朱梓源跟朱澈叫她娘的事,不過是利用了他此時的孩童心理,誰知道竟真的撞對了他幼時的記憶。

進了園子,她低頭看到朱澈臉上掛著的淚,蹲下身子輕聲問道,“澈兒,你在心疼你三叔麽?”

朱澈狠狠的點點頭,眼裏的淚水更加肆虐,哽咽道,“娘,為什麽三叔會變成這般模樣?娘,三叔永遠也變不回來了麽?”

林采兮伸手撫摸他的頭,柔聲道,“澈兒,隻要咱們不放棄,你三叔總有希望變回來的,澈兒。如果你三叔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等你長大後會不會嫌棄他?會不會不要他了?”

朱澈立時便保證道,“娘,不管三叔變成什麽樣,他永遠都是我三叔,我不會嫌棄他的,等我長大後,我一定會好好的孝順他

。”

林采兮心頭酸酸的,又有些歡喜,她希望朱澈長大後是個心地善良懂得親情的孩子,這樣他才會生活的更加快樂安心。

上房。老夫人陰著臉坐在上頭。

姨奶奶依舊坐在一側,經過方才這一番折騰,她麵上帶著濃濃的悲傷,淡淡的坐在一旁,頭微微低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孔白薇淩瑤袁媽三人則站在下頭,袁**手已經恢複知覺,但仍止不住的微微顫著。

老夫人厲聲道,“袁媽,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袁媽身子猛的一抖,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心有餘悸,頓了片刻,才顫聲道,“老夫人,奴婢也不知三少爺是怎麽過來的,奴婢當時並沒看見三少爺,他是從我背後過來的。”

“蠢物,這些還用你說嗎?我是問三少爺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麽事,還有你的手為什麽舉得那麽高被三少爺捏在半空中?”老夫人鋒利的目光刺在袁媽臉上,簡直要穿透人心。

袁媽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眼角餘光瞟向姨奶奶,但很快又轉到自己腳尖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您饒了我吧,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老夫人不耐煩的道,“是不是你的錯我自有定論,現在我是問你到底怎麽回事。”

袁媽斷斷續續的道,“今兒個姨奶奶做了可口的點心,讓奴婢去請表小姐,正好在半路碰到表小姐,我便上前請她去靜心園,可是表小姐不肯去,淩瑤這丫頭還在一旁亂說話,我便抬手教訓了她一巴掌。誰知道她還不知錯,又亂說話,我又想教訓她,三少爺便出來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這麽說,你高舉著手是要打人咯?”

袁媽身子一抖,爭辯道,“老夫人,我是教訓不懂規矩的小丫頭,如果不嚴加管教,日後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

“那我問你,你教訓的是誰?”

“淩瑤啊,就是這個小丫頭。”袁媽抬頭指了指淩瑤,淩瑤已因為袁**話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個巴掌。

“那我再問你,她是誰的小丫頭?”

“表小姐的丫頭。”袁媽有些奇怪,怎麽老夫人明知道的事還要挨個的問她?

老夫人音量陡然提高幾個分貝,“你明知道淩瑤是表小姐的丫頭,而表小姐是咱們府裏客人,你還去打,你這不是打的咱們朱府的臉麵麽?”

袁媽沒想到老夫人竟是這麽個意思,當即便嚇壞了,跪在地上猛磕頭,“老夫人,老夫人,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奴婢隻是……”隻是了半天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老夫人不給她申訴的機會,朝一旁的丫頭呼道,“來人,掌嘴二十。”

房裏的人都驚了一跳,掌嘴的懲罰早就在二少爺第一次回來的時候被取消了,怎麽這會兒又被老夫人拿出來使了?莫不是老夫人被氣的忘了分寸?

朱媽猶豫的看看老夫人,幾欲出言提醒,但還不等她開口,跪在地上的袁媽已哭喊著率先張嘴道,“老夫人饒命啊,老夫人饒命啊,您先前不是說過不再有掌嘴的刑罰了嗎?怎麽這會子又用上了?”

老夫人嗬嗬冷笑,“袁媽,虧你還記得這一條,既然你知道有這一條,還出手打人,豈不是罪加一等?今兒個即使你打的不是咱們朱府客人,打的是府裏的小丫頭,你也是罪不可恕。來人,將這惡奴扔到柴房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給她飯吃。”說著轉過頭看看姨奶奶,問道,“姨奶奶,她是你房裏頭的人,你可有意見?”

姨奶奶緩緩搖頭,“一切任憑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嘴角一撇,冷笑了一聲,“將她拉下去。”

袁**哭喊聲再也來不及發出來,整個人已被人拖著拽出門外。

老夫人轉過身看看孔白薇,柔聲道,“白薇,惡奴行凶,傷了淩瑤,這都是我平日裏管教不嚴,你受的這委屈,我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

孔白薇屈膝行禮,顫聲道,“老夫人,我並未受什麽委屈,您對白薇的疼愛,白薇都記在心裏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老夫人微微一笑,“淩瑤,你也跟著受委屈了,等會兒讓人給你送些藥膏過去,你先扶著你家小姐回去歇著吧,千萬要勸好你家小姐,不可悶在心裏憋出了毛病。”

孔白薇主仆二人又分別說了些感激的話,朝姨奶奶拜了拜,雙雙走出門來。

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邊輕咂,入口的細滑在她口內生出一股鮮嫩,她噙在嘴角細細品一下才緩緩咽下去。

姨奶奶不安的悄悄看她一眼,放在裙邊的手指禁不住攥在一起,心慌意亂時站起身道,“老夫人,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這會子我頭有些疼。”

“不忙。”老夫人將手上的杯子緩緩放下,“姨奶奶,有些話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說說麽?”

姨奶奶一驚,又緩緩坐回椅子上,“老夫人指的什麽事?”

“比如你裝病將白薇從孔家莊接來的事,比如你逼著孔家將孔白薇留下的事,又比如今天袁媽行凶的事。”老夫人眉毛高高挑起,聲音冰冷。

姨奶奶心頭一顫,隨即又平靜下來,臉上的悲傷更濃,“老夫人,這件事我辦的確實有錯,但我一心一意為的不過是梓源,他也是朱府的少爺,我總要為他日後著想,他現在這般模樣,別說是小姐了,即使農戶人家的姑娘也沒人願意嫁給他。”

老夫人怒道,“你明知道這樣,還把自己的侄女兒往火坑裏推?咱們朱家的少爺要娶親,自然有咱們的道理,咱們是光明磊落的將人家姑娘娶進來,你這麽做又算是怎麽回事?你留得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她心都不在梓源身上,你還能指望他什麽?”

姨奶奶忽然恨聲道,“我會讓她把心放在梓源身上。”

老夫人氣的猛的拍了下桌子,啪的一聲驚得房裏人一跳,“混賬,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告訴你,你若再胡來,再弄出像今天這樣的事,我定然不會再輕饒你,今兒個扔到柴房的是袁媽,下一次扔出去的是誰就很不好說了。”

老夫人哼了一聲站起身,扶著朱**胳膊轉身走到裏間去,留下姨奶奶一人愣在上房

夏園,朱梓夏剛聽說了小花園一事,氣的滿麵通紅,眼珠子差點又滾下來,她額頭的傷已經好了,但卻留下一道淡淡的傷疤,掩在發梢下倒也不為人見,“白薇,你說你說,有個這樣的娘,你還能指望什麽?別說你對她寒心了,我都覺得心涼,她心心念念的隻有她的兒子隻有她的一己私欲,白薇,今兒個她能讓人打淩瑤,下一次恐怕就要打你了。”

孔白薇低著頭嗚咽起來,哽咽道,“梓夏姐姐,你說咱們女人的命怎麽這麽苦?”

朱梓夏冷笑道,“苦?女人為什麽命苦,都是被女人逼出來的,同為女人,這又是何苦?”

孔白薇歎道,“隻可惜她想不到這裏。”

朱梓夏激動的情緒稍稍平複下來,長舒口氣道,“白薇,今兒個多虧了三哥,竟想不到三哥傻了傻了,倒成了打抱不平的主。或許他腦子真開了竅呢。”

孔白薇怔了怔,想起朱梓源當時的神情,又想起他滿臉委屈時的模樣,心裏一酸,輕歎道,“表哥也真是可憐,好端端的人竟然變成這般模樣,莫說是姑母了,就是咱們這些人想想都覺得心酸。”

朱梓夏雙眸中顯出一抹柔和的光彩,“白薇,其實我倒覺得三哥這樣也未嚐不是福氣,原來時候他也算是精明吧?可結果呢?多賢惠的嫂嫂都讓他休了,卻帶回個禍害來,你能說這是福氣麽?可現在他心裏每天就是吃喝玩樂,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一點煩惱也沒有,豈不是更好?”

孔白薇止住哽咽,淡淡一笑,“梓夏姐姐,你這麽說也對,如果姑母也能這般想就好了,也不至於為表哥操這麽多心了。”

一提到姨奶奶,朱梓夏的臉又冷了半個,眸子裏的光彩也消失的沒了蹤影。

用過午飯,林采兮打個哈欠,渾身又開始懶洋洋起來,瞧瞧外頭的陽光還算好,便道,“菊焉,給我在外頭擺張椅子,我躺著曬曬太陽。”

菊焉走到門口朝外看了看,回過頭道,“姨娘,今兒個可不行,外頭的陽光看著雖好,但是有風,萬一吹著您可就不好了。”

林采兮啐了一聲,“我是懷胎,又不是坐月子,吹吹風怕什麽,你再去把軟毯子拿過來蓋上就是了,曬曬太陽對身體好

。”

菊焉想了想,回道,“那好吧,不過姨娘,您可不能在外頭呆大會子了。”

林采兮點點頭,抬腳走出房去,遠遠的看見抄手遊廊處走過去一人,穿的花枝招展,正是薛媒婆,遂將眉毛高高挑起,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菊焉搬了一把雕花檀木椅,上頭鋪著幾層軟墊,手裏還拿著一條淡紅色軟毯子,“姨娘,擺在這裏可好?”

林采兮頭也不回的胡亂答應一聲,“就放在那裏吧。”然後轉過頭叫道,“菊焉,你過來。”

菊焉疾步走過來,林采兮低聲道,“你去上房看看,那個薛媒婆來了,看看來幹什麽的。”

菊焉登時便意會,心頭湧上一陣喜悅,姨娘終於知道關注二少爺的事了麽?薛媒婆來府裏八成又是為了二少爺娶妻的事,這可是大事,尤其對姨娘來說,以後二少爺的正房為人怎麽樣,直接關係到姨娘的生活。

菊焉一邊低頭思索著一邊疾步奔出峻園,拐個彎朝上房走去。

林采兮斜身躺在軟椅上,身上蓋著那挑淡紅色軟毯子,半閉著眼,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竟然沒像往日那般昏昏欲睡,此刻她腦子清醒的很,她一直在想一件事,朱梓峻雖然明確表示過隻娶她一個,但老夫人能接受麽?如果老夫人不接受,朱梓峻還能堅持到底麽?尤其是現在這個敏感時期,她懷有身孕,又被老夫人逼著同朱梓峻分房。

她眼珠子一轉,豁然坐起身,伸手將蓋在身上的軟毯子挑起來,眼神堅定的望著某個方向,不行,她要化被動為主動,一定要把分房的觀念從老夫人心裏趕出去。

男人守在自己身邊,才好主動出擊,至少不會給人鑽空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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