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軟的不行來硬的

老夫人麵色陰沉。沉沉的掃她一眼,沉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林采兮心底也跟著一沉,卻沉靜的道,“娘,請您放心。”

老夫人麵色稍緩和一些,但仍是聲色俱厲的沉聲道,“我隻對事實放心,希望你能讓我看到事實。”

林采兮點點頭,微微一笑,“您會看到事實的。”說著朝老夫人屈屈膝,轉身走出門去。

站在老夫人身側的姨奶奶嘴角微撇,朝外探探頭,饒有興致的向門外望去。

林采兮的出現令外頭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在她身上,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也都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林采兮麵色沉靜如水,邁著輕緩的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到朱梓峻跟前,屈膝行個禮,柔聲道,“爺,方才朱管家說行善事有一份的目的是為了我肚裏即將出生的孫少爺。既然如此,還請爺許我越俎代庖替孫少爺行個事,省的給您添麻煩。”

她胸脯高高挺起,微低著頭,聲音柔軟沉緩,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沉定

朱梓峻緩緩看她一眼,隔著微垂的長睫毛一直看進她眼裏,待看到她眼中沉靜淡定的神色,臉上的陰沉已漸漸消失,麵上緩緩湧上一層笑意,心裏已知她定是有了對付的法子,他倒有些好奇,麵對這種令所有女人碰到此情況都會驚慌失措的情形,她究竟有什麽辦法?

他微微一笑,深深的看她一眼,朗聲回道,“孫少爺是在你的肚子裏,自然什麽事都是你說了算,你要行事,隻管放心大膽的做。”

林采兮屈膝謝道,“多謝爺。”

她款款轉過身,直起身子,頭仍是微微低著,眉角微垂,視線始終落在地上某處,並不四處張望,但卻給人一種鎮定的力量。聲音依舊溫和柔軟,“多謝各位老爺們的善心,咱們止安城的百姓能得到你們的幫助,實在是有福氣,請大家放心,咱們周濟堂一定會將這些東西送到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手裏,絕不辜負各位老爺們的一片善心。來人,將張老爺方才帶來的東西放在路邊,但凡沿街乞討者每人各一份。”

這一連串話中間並無停頓,所以並未給人帶來什麽特別的效果,更未給人什麽震撼,隻待聽到了最後一句,多半的人都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連一臉洋洋自得的張老爺都是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麵上生起一股惱怒,厲聲道,“林姨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采兮微微一笑,反問道,“張老爺,您說我是什麽意思?”

張老爺冷哼了一聲。微眯著眼提高了音量狠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張家的東西隻配送給街上的乞丐?”

林采兮嗬嗬一笑,再次反問,“咱們周濟堂一定會將這些東西送到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手裏,張老爺,您同意我的話麽?”

張老爺冷聲道,“我相信所有的老爺們都是這個意思,我們把東西送到你們周濟堂為的就是周濟那些需要的人,而你現在卻把這些東西扔給了乞丐。”

林采兮又笑,“難道他們不是需要這些東西的人嗎?”

張老爺麵上的不屑更重,“他們?”

林采兮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猛的抬起頭,直直的盯著張老爺,接著反問,隻是聲音高了許多,“他們?他們難道不需要這些東西的人嗎?”

張老爺很是不耐煩,“他們需不需要與我何幹,我隻知道把我的東西送給他們就是對我的侮辱

。”

林采兮緊著問道,“張老爺這麽認為是因為您並不把他們當做人看嗎?”

張老爺鼻間哼出一聲不屑。

兩人的對話引起人群躁動,幾乎所有的人目光裏都流露出一股憤怒,他們狠狠的瞪視著張老爺,這些人裏大半是窮困人家,如若失了家園流浪在街頭,便跟乞丐一樣,此時見張老爺竟然公然承認不將他們當做人看,心裏的怒火登時便熊熊燃燒起來。

林采兮一直微笑著,但此刻卻忽然將臉上的笑容收起來,冷冷道,“張老爺。如果此時有人搶了你的田,奪了你的地,占了你的家,你不得不拖家帶口流浪在街頭上,請問您算不算乞丐呢?而您又是不是人呢?”

張老爺頓時被氣的臉色鐵青,嘴唇發抖,伸出一隻手指著林采兮喝道,“一個小小的姨娘,竟敢如此猖狂,更何況還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竟敢這麽侮辱我,哼,隻怕是跟了野男人心也跟著野了…………”

“啪啪啪……”他張大的嘴巴還未合起來臉上就已連著挨了幾個大大的嘴巴子,頃刻便見一股鮮血順著嘴角流出來,他驚訝的瞪大眼看著站在跟前的男人,嘴張了半天才氣急敗壞的道,“朱梓峻,放任自家婆家在外勾搭男人,非但不管,竟然還護著她,我這是一番好意告訴你,沒想到你竟是這般的是非不分。”

人群裏有人喊道,“二少爺。打得好,打得好。”又有人喊道,“林姨娘說得好。”接著便有人跟道,“姨娘定不是這樣的人,我們都相信林姨娘是好人。”

這些人一邊吵鬧著一邊前推後擠的湧上來,有的人甚至朝張老爺投起石塊,接著便有人跟著仿效起來,場麵似乎在瞬間失控了。

但林采兮卻忽然安靜了,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這失控的場麵,一句話也不說,柔和的目光在擁擠的人群裏掃視。心裏蕩漾著一陣感動,這些窮苦的人心地真是善良,即便隻是為他們說幾句話便會得到他們義無反顧的支持。朱家的兩位少爺四隻拳頭又都緊緊握起來,隻怕稍有失控便會狠狠的砸在某些人臉上,而立在一旁的幾位老爺們似乎都不想插手此事,全都噤聲了。

張老爺終於惱羞成怒了,捂著腫脹起來的臉頰,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還在湧動的人群,他帶來的幾個小廝驚慌失措的圍在他身側,瑟縮的看著眼前的情形

朱梓峻忽然揚聲道,“來人,沒聽到姨娘的話嗎?把張老爺的東西放在路邊,但凡在街上行乞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另外再將咱們周濟堂裏的糧食拿出一些送給他們。”

激動的人群這才安靜下來,全都停下來安靜的聽著朱梓峻的話。

朱梓峻話音剛落,張老爺便又高聲喊道,“哼,止安城也不是沒有王法的,我好事辦善事,沒想到竟要到這裏來受你們的氣。你們等著,我要去府衙告你們,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扔到監牢裏去。我倒要讓全城的百姓看看朱府到底是怎麽樣的門第,姨娘跟人私奔,小姐跟人相好,想那養在深閨的小姐,竟也是個風流的主。”

“啪……”清脆的兩聲響過後,張老爺再次瞪大了眼,不過這次打他的卻是林采兮。

林采兮臉上已不再如方才那般的平靜,她眼裏突然迸發出的利光比最鋒利的刀子還要銳利冰寒,射在張老爺臉上,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甚至忘記了叫喊。

林采兮一直盯著他,沉默少許才沉聲道,“你這樣的人不配被人稱作老爺,別說是人,喚你一聲畜牲都是高瞧了你一眼,堂堂七尺男兒。你除了汙蔑女人還有什麽本事?難道你不知道你德爾祖宗你的娘親你的妻女也都是女人麽?這麽說你對她們也是毫無感情的,這麽說來,像你這種不如畜牲的人,也是他們作為女人的一種悲哀。”她冷冷笑了笑,揚起頭,目裏的亮光更寒,“今日的行善不是你事先策劃好的陰謀麽?你來便是為了鬧事,而你要報複的不過是咱們朱家的小姐不同意嫁給你張家的兒子,你便存了這般心思前來報複,也虧了咱們小姐並未同意,不然日後若叫你一聲公爹便是我們朱家的侮辱,給咱們朱府蒙羞。”

張老爺一張老臉連著挨了**掌,脹的通紅,此時又浮上一層黑紫,嘴唇發抖,上下牙齒不住打顫,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采兮稍稍有些激動,深呼口氣才平靜下來,接著又道,“像你這樣心胸狹隘的人,有誰會相信你說的話呢?你說我跟著野男人私奔,這個野男人便是我娘家哥哥的朋友慕容公子,那你可見過他?可知他長什麽樣子?既然私奔了,那我又為什麽回來?為什麽還會在江南的大街上陪著二少爺遊玩?張老爺,我奉勸你一句,不可說的話一定不要說,否則,當心舌頭爛掉

。”

張老爺這時才醒過神來,心裏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眼裏冒出一團怒火,他就不相信他會敗在一個女人的手裏,明明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明明最令人嫉恨,為何此時所有的人都向著她說話?事已至此,他已不怕得罪朱家,再說了他既然來挑釁,便做好了得罪朱府也要將其名聲搞壞的準備,遂昂起紫腫的臉惡狠狠的道,“我雖未見過慕容公子,更不知你跟他私奔……”

“可惡的男人,你不知道人家私奔你亂說什麽話。”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嬌叱,隨著這聲音,眾人還未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張老爺肥胖的身體已整個兒撲倒在地上,再抬頭看時,全都傻了眼,隻見一個挽著婦人發髻,身穿青衣的女子抬起腿對張老爺拳打腳踢起來,可憐張老爺躺在地上滾做一團,嘴裏不住的發出哀嚎,而那女子似乎還不解恨,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厲聲嬌呼,“我平生最恨你這樣的男人,莫要忘了你也是從女人肚子裏出來,現在又來陷害女人,你母親的真不是男人,我最瞧不起你這樣的男人了,活著也是累贅,多占地方,倒不如死了肅靜,至少你家的家產還可以拿出來分給窮人,哼。。。。。”

林采兮也完全驚呆了,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睜大眼看著那女子,隻見她一張鵝蛋型臉,杏目微瞪,頭上挽著一個流雲低發髻,身著緊身束裝,肩上披著一件月白色長錦衣,此時正情緒激動的拳打腳踢外帶語言攻擊。

不光她呆了,周圍一大群人全都呆了,呆愣的看著那女子,眼看著張老爺被打的在地上打滾,一時間竟都有些暢快起來。

“哎呀,妹妹,你這麽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人群之外有人高聲叫道,聲音嬌軟細膩,猶如一道清泉注入人心田,全場頓時全都安靜下來,轉過頭朝後瞧去,人群之後站著一男一女,皆是錦衣華服,登時便有人唏噓起來,唏噓間已有人讓開一條道,那一男一女便沿著這條小道走上前,那女子邁著輕快的小碎步走在前頭,柔聲嬌叱,“你這麽打下去,要死人了,行了行了,快歇歇。”說著上前一把扯住正在打人的女子,嘴上是在斥責,麵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

林采兮心裏的差異更甚,又細細打量起這名女子,臉蛋人稍顯小氣,小巧俊挺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毛兒,嘴唇微抿,頭上挽著時下最流行的細碎撒花長發髻,上身著一件桃紅色衣衫,下身著月白色長裙,淡黃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菊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青白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身段窈窕,心裏不由得讚歎一聲,好一位俊美的小嬌娘

打人的女子終於停歇下來,依舊狠聲道,“我最看不得這樣的人,姐姐,要不是你拉著我,我定然要將他打死著轉過頭細細的打量起林采兮來,打量了一陣,嘴角微微抿起來,笑著道,“林姨娘,你說的話當真有趣,對的很,對付這樣的男人就該如此,不過你隻是動嘴上功夫他是記不住你說的話,你現在問問他記住了你說的話沒?”不等林采兮說一句話她便又轉過頭朝地上嗬斥道,“臭男人,我問你,林姨娘的話你聽到了沒?”

張老爺此時一張臉已腫的看不出一點常色,身上也疼痛不已,嘴角鮮血直流,哪裏還有心思計較別的,他是來找茬的可不是來送命的,一聽女子的話,登時便又警惕起來,呆怔了一下才猛的點起頭來。

女子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麽要誣陷林姨娘?”

張老爺點點頭忽的又猛搖頭,待看到女子臉上神色便又急著點頭道,“我是誣陷林姨娘的,我是誣陷她的,朱家小姐也是我誣陷的。女俠,求你饒了我吧。”

女子這才嬉笑著點了點頭,“要不是我姐姐給你求情,我才不會管你求不求饒,定要打得你滿地找牙。既然是誣陷人家的,還不給人磕頭賠罪?”

張老爺瞧一眼林采兮,心裏不服,哪裏肯給一個姨娘磕頭,他心裏一轉,兩眼一瞪,哀嚎了一聲便裝著昏死過去了。

那女子笑的掩住嘴,低聲道,“真是個丟人的男人。姐姐,你說這樣的人還有臉活在世上麽?”

“飛兒,你又胡鬧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終於開口說道,語氣裏帶著**分寵溺,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模樣,卻也有幾分年輕人的帥氣,但他身上散發出來更多的則是霸氣。

那女子立時便柔順起來,一手挽起男人的手臂,柔聲道,“爺,不是我鬧,是這男人鬧的實在不像話,再說了,我幫的也不是外人。”

聽到這話,林采兮回過頭看朱梓峻,卻見他已臉色微變,遂疑惑的低低喚道,“二少爺……”

朱梓峻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一笑,遂轉了視線,徑自落在那男人臉上。

男人微微一笑,深邃的黑眸裏閃過一絲亮光,對上朱梓峻投來的巡視,“梓峻,你已認不出我了麽?”

當鋪大堂內,老夫人雙目緊盯著站在人群裏的男人,目光閃爍,身子一顫,搭在朱媽手上的胳膊力道也大了幾分,她緩緩挪動腳步,走出大堂,視線始終未離開那男人

男人與朱梓峻對視片刻,猛的轉過頭碰上老夫人的目光,立時便朦朧起來,他身形微抖,邁開大步子疾步奔到老夫人跟前,竟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而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女子,也毫不猶豫的依著他身子一左一右跪在地上。

老夫人目裏露出幾點淚光,閃著掩不住的驚喜,顫聲問道,“是你麽?”說著竟有一滴淚緩緩落下來。

男人的眼裏也浮上一層淚霧,顫聲回道,“是我,是我,嫂子,我是義盟,我回來看您了。”一語言畢,整個身子竟伏趴在地上磕起頭來。

老夫人驚訝的抬起手捂住嘴,眼裏的淚不住落下來,他竟然又回來了,走了十幾年,居然又回來了,她也曾經想過也許他沒死也許有一天還會回來,但卻未想到這一天真的會到來,這一刻她心情浮動,往事的種種再次浮上心頭,她甚至抑製不住痛哭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一場接一場的意外驚得他們甚至來不及轉換頭腦,到了此時已經完全被驚呆了,隻能呆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沒了過多的思考。

有幾個知道朱義盟為何人的卻也並不知其中內情,也是驚異參半的看著這一幕。

林采兮聽到朱義盟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底也是一驚,朱義盟的事老夫人曾經說過的,沒想到那個未被害死離家出走的老太爺義子事隔多年居然又回來了,她打量著跪在地上的朱義盟,雖然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但她還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不容人接近的霸氣,她心裏想,這許多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麽?

朱義盟跪在地上連著磕了三個頭,這才直起身子又喚道,“嫂子,義盟回來看您了。”

老夫人點點頭,閃著淚光的眸子裏露出掩不住的驚喜。

“妾寧夏飛……”“妾寧夏沫……”

“拜見老夫人。”

跪在地上的兩名女子齊聲道,這時人們才明白了她們的身份,聽名字卻像是姐妹,沒想到竟給同一人做了妾,這男人該是何等的有福氣

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快起來,都快起來。義盟,你們也都起來。梓峻,梓沫,采兮,你們快都過來,快過來。”

朱義盟三人遂站起身,轉過頭朝朱梓峻看過來。

林采兮也側頭去看他,他臉色陰沉,麵色甚為不佳,隻淡淡的看了朱義盟一眼便轉過頭去,他不動,她也隻能站在原地。

朱梓沫卻走上前去朝朱義盟拜道,“拜見二叔。”

朱義盟微笑著點點頭,一側的寧夏沫微微一笑,從袖裏拿出個小盒子,輕聲笑道,“四少爺,這是爺送給你的,還望您不要嫌棄。”那盒子小巧玲瓏做工精致,乍眼看過去就知不是平常物,而盒內的東西更足見其珍貴了。

朱梓沫並不推辭,結果禮物謝過朱義盟。

林采兮卻在心底暗暗詫異,朱義盟大概也有十幾年沒回過朱府了,他的兩位姨娘居然一張口就能認出是四少爺,而方才寧夏飛對她說話的口氣,似乎對她也並不陌生。

“這是怎麽回事?”又有人高聲喊了句,眾人似乎已習慣了今天突如其來的場外話,仍是懷著滿心的好奇又轉過頭去看,這次卻看見一身官衣的高天成緩緩走進來。

原本躺在地上的張老爺一聽見知府大人到了,登時便活躍起來,掙著身子從地上抬起頭,幾乎是哭著喊道,“青天大老爺,高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您若再晚來一會,我可就要被人打死了,高大人,您可要救救我的命啊。”

高天成朝地上掃一眼,目間有些不喜,輕聲道,“原來是張老爺,這是怎麽了?”

張老爺猛的將矛頭對準林采兮,惡狠狠的道,“都是她,都是她,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高大人,應該將她綁在竹籠上扔進江裏去,這等傷風敗俗的女人,完全敗壞了咱們止安城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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