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曆的那些事

林采兮醒來時見身邊又是空蕩蕩的不見了人影。再想起昨日的事,便氣不打一處來,遂堵著氣窩在**不肯起來吃飯,菊焉無奈,隻好站在旁邊細心安慰“姨娘,您再怎麽生氣也要起來吃飯嘛,就算您不餓,您肚裏的小孫少爺還餓

著呢。”

“餓著就餓著吧,反正生下來也沒有人疼,就在我肚子裏呆著好了!”

菊焉也不知道林采兮這是在幹什麽,隻得耐著性子繼續勸道:“姨娘,您這是何苦呢,萬一到時候您的身子餓出個好歹來,小孫少爺也跟著受牽連,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您自個兒!二少爺說不定還會重重責罰我們。”菊焉知道林采兮的為人,她最討厭丫頭們因她而受責罰了,這招果然好使,隻見林采兮懶懶的翻個身回道,“那你過來喂他好了。”

菊焉哭笑不得,隻得換一種說法,“姨娘。小孫少爺還仰仗著您喂呢,她在您的肚子裏,您若不吃,他哪裏會飽?再說了,您這樣慪氣,小孫少爺也跟著受影響呢,萬一生下來以後脾氣大的不得了,到時候受累的還是姨娘您自個。”

沒想到林采兮聽到這話,一下子變的不耐煩起來,直接回道,“小孫少爺這會兒覺得困了,很想睡覺,你先出去吧,免得打擾了孫少爺好夢。”

菊焉張口又要說話,抬頭見朱梓峻進來,剛想給朱梓峻打招呼,朱梓峻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輕輕搖手示意她出去

。菊焉把到嘴邊的“二少爺”咽了回去,然後輕手輕腳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下,見朱梓峻也弓著腰輕手輕腳的正朝床邊的椅子走去,樣子實在是有些滑稽,忙捂住嘴忍住笑,然後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菊焉的動靜,林采兮倒覺得有些詫異了。心想是不是剛才的話說重了,讓這丫頭受委屈了,她不可能這麽聽話不讓她說話她便不說話了,想到這兒,林采兮有點於心不忍了,於是又翻個身子回過頭來眯著眼偷看,一眼便瞧見朱梓峻穩穩坐在椅上,兩眼直視著正打量著她,林采兮哼了一聲便又轉過身去。

過了半天,身後傳來朱梓峻的說話聲,“因為二叔的事,我爹從小就懷疑我不是他親生的,所以從小對我就有偏見,那一年,因為我說錯了一句話,他便把我綁起來打,後來我跟他吵起來,不肯低頭認錯,他便想把我關起來,還是某我身邊的小廝私下把消息告訴了我,於是我偷偷的從家裏跑出去。當時身上帶的錢並不多,走出止安城沒多久便沒錢了。”

他聲音低沉,竟流出掩不住的悲傷,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林采兮微微一怔,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措不及防的被震動了,他為什麽忽然說起這些?

她仍舊轉著身子背對著他,但全副精力卻都放在他正在說的話上。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默了一會,朱梓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繼續道:“身上沒錢了,我想找個活幹幹,沒想到竟然遇到劫匪,當時這幫劫匪看我年紀不大,身上的衣服又極其華貴,便想著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就想把我

綁上山去,然後等家裏來找人的時候勒索點銀兩,所以我就被他們帶到山上,到了山上以後我謊稱是被大戶人家保養的孩子,後來他們又有了親生兒子,於是他們就越來越不喜歡我,經常打我罵我,昨天因為一件小事,他們又

把我綁起來打,我受不了,所以就偷了他們家的一些銀兩和衣服偷偷的跑出來了,當時我給綁匪說這些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全是我爹打我的情景,臉上的表情也是恨恨不平。綁匪們居然不懷疑我說的話,後來又看我身上確實有傷,於是也就信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我都跟他們住在一起,劫匪裏有一兩個武功很好,我便偷偷跟著學了一點,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終於從山上逃了下來,可是那個時候,我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覺得天下這麽大,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就那麽呆呆的站了很久

。”

說到這兒,朱梓峻又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在大街上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路上的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從他們的談話中我聽出京城繁華,到處都有賺錢的機會,我便把目標定在京城,那時我並不知道京城在哪裏,隻是隨著人流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一大幫人在路邊休息,從他們的談話中我得知他們是去京城做生意的,於是我就跟在他們後邊,他們走我也走。他們停我也停,他們看我穿的破破爛爛,年紀也不大,就把我當成了一個要飯的,打尖吃飯的時候把剩下的菜都給了我,我呢有時候看誰身上的行李背的多了,就過去幫忙幫他們背一會,時間長了,我就和他們混熟了,後來吃飯的時候就叫我一塊吃,我就再也不用吃剩菜了。隻是在晚上住店的時候我還是要在店門口窩一宿,第二天再跟他們一起上路,就這樣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離京城有多遠,但是路上的車馬越來越多,行人的服飾也越來越華麗,於是我知道京城就快到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碰到皇上,得了皇上的知遇之恩,那時,皇宮內並不太平。”他又停頓了下,仿佛陷入某種回憶中。

他忽然安靜下來,飄飛的思緒在扯出很遠,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到山上的劫匪又到混跡街頭的流浪人,這一路的艱辛恐怕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那時候他跟著那群去京城做生意的人,離京城越近,心裏也就越興奮,等隱隱約約看到一段城牆的時候,走在他身邊的一個人就指著城牆說,城牆裏邊就是京城了,那裏頭的繁華是你這一輩子都沒見過的,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一種無法言語的暢快在心裏來回流動,他嫌他們走的太慢,恨不得能一步邁進偌大的京城,城牆看的越清晰,他內心就越激動,腳下的步子也邁的越快,就在快到城門的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踏踏和車輪迅疾駛過的聲音,他回過頭去看,那馬車的兩邊分別有四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隨行,馬上的人個個高大威武,八個人穿著緊身的家人服飾,顯的非常幹練,腰間都掛著一把佩刀。單看這八個隨行的人員就知道坐車的人來頭不小,他連忙就避到路邊。

幾乎所有的人都回過頭去看這輛大馬車,全都露出一抹驚異神色,馬車跑得很快,一路狂奔著朝他們駛過來,那馬車狂奔到他身邊的時候忽然轉了個圈,眼看著跟在後頭的馬車拐彎不急就要翻轉過來,他甚至聽到坐在車裏的人低呼的聲音,他來不及多做反應,看準方位,縱身一躍,用一隻手抱住馬脖子,另外一隻手死死抓住韁繩,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偷著學了一些武功,而且經常給他們喂馬,所以對馬的習性也了解一些,他一騎上去便死命抱住馬脖子,並低下身子伏在馬背上說了幾句話,那馬兒居然安靜下來,緩緩的將馬車停在路上。

跟在馬車兩側的八個人全都翻身下馬跪在地上,聲音都發顫了“爺……您怎麽樣了?”

馬車裏邊的人哼了一聲說道:“還好”頓了頓又道:“扶我下來

!”跪在前麵的一個人連忙起身頭甚至不敢抬頭,從車裏攙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有二十多歲,卻留著三縷長須,衣著雖不華麗但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他臉上竟然看不出一絲驚慌,下車後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其他七個人,徑直向他走來,他也忙從馬背上跳下來。

攙著他的那個隨從低聲道,意思是想阻止靠近,他隻回頭淡淡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微低著頭攙著他。

同時跪在地上的其他七個人卻死死的盯住了我,並且一手撐在地上,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腰間佩刀的刀柄,好像隨時都可以一躍而起製他於死地,他走到朱梓峻跟前,輕聲問道:“你是誰?”聲音雖然冷冰冰的,不過他依然感到了一絲溫暖,因為自從他離家以來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這麽關切的話。

他來不及回話忽然感覺到腳鑽心的疼,低頭一看,那雙爛的已經不能再爛的鞋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他腳下的地方已經血跡斑斑,這血便是從他腳底滲出的。

他緩緩蹲下身右腳大拇指的腳趾甲已經快要掉了,咬著牙將那個快要掉的腳趾甲拔了出來,雙腳頓時疼的麻木了一般,他們都驚異的看著他將腳趾甲拔掉,仿佛不相信似地看了一會,然後他才問道,“你叫什麽?”

“朱梓峻。”

那是他與皇上的第一次見麵,因了這第一次,他們才會有了後來更多的故事。

他在講這些的時候,語調低沉的令人感到壓抑,林采兮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來,目光閃亮的看著他,這些事他隻是輕描淡寫,可聽在她耳裏卻是血風腥雨幾經生死,她縮在被子裏想象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吃剩飯睡屋簷的情景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內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她忍不住問道,“山上的土匪凶暴嗎?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打你?”

“他們燒殺搶奪,幾乎什麽壞事都幹過,你說凶不凶呢?”

她心頭一顫,不敢再接著問下去,害怕聽到更令人膽戰心驚的事來。也擔心聽到這個男人受人責罵時自己的心又會隱隱作痛,昨日的生氣今早的悶氣全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充溢在她心裏的隻有心疼

朱梓峻收起臉上的凝重,仿佛看出了林采兮的擔心,微微一笑說道,“壞人窩裏也有好人的,不然我也不會活到現在了。就比如給他們做飯的老王大爺,看我比較可憐,就經常把給那些頭頭吃的飯菜偷出來一些,然後帶著我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們爺倆就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就是因為有了王大爺給我說,我還年輕,不能一輩子就呆在這個地方,所以你才能看到現在的我,而我也才能擁有你!”說到這裏,朱梓峻洋溢著滿臉的幸福!

“因為老爺對你的偏見所以你才對二叔冷淡的麽?”林采兮繼續問道

朱梓峻縮縮眉角,“不過現在好多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那個時候,爹爹也是對我好,我並不恨他的,那一日娘把我們留在祠堂裏便是說這些事,有些事說開了就好了。”

林采兮掀開被子從**走下來緩緩走到朱梓峻跟前,“雖然說開了,但老爺曾經在你心裏留下的陰影卻讓你經受了太多的磨練與痛苦。如果不是老爺那麽的責罵你,你怎麽會小小年紀就離家出走,不離家出走又怎麽會過三年的土匪生活,不過三年的土匪生活,你又怎麽會想著去京城,不想著去京城,你又怎麽會在路上吃人家的剩菜剩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爺當年的失誤造成的,你還恨他嗎?”

“如果爹爹不責罵我,如果我不離家出走,如果我不過三年的土匪生活,如果我不想著去京城,如果我不吃人家的剩菜剩飯,如果我不經曆後來的種種,你說我還能遇見你嗎?”朱梓峻安慰她道,林采兮緩緩俯下身子蹲在他跟前,仰著頭看他稍顯低沉的臉,抬手撫在他臉上,輕聲道,“峻,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好起來了。以後你再也不會受人打罵,再也不用吃剩菜剩飯,再也不會覺得孤獨了”

朱梓峻深邃的眼眸裏閃著亮光,一直看進林采兮心裏,他何嚐又不是這樣想的,有眼前的這個可人兒,他怎麽還會受人責罵,怎麽還會覺得孤單,這些事已經壓在他心底多年,幾乎已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而今天他卻肆無忌憚的全都說了出來,雖然他忽略了很多,有很多時候他隻是簡單的幾句就帶過了,但對他來說卻像是走了很久很遠的路,他微微低下頭,雙手環住林采兮的脖子,下巴蹭著她烏黑的秀發,嗅著她發間的香味,心內湧上陣陣幸福的感覺,他聲音沙啞的柔聲道,“一切都好起來了,采兮,我現在有了你,還有了你肚裏孩兒,有了咱們的家,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林采兮仰著頭頂在他下巴上,口內嗬出一口熱氣,“親愛的老公,不光是我們,以後我們或許還會有好幾個孩兒

。無論什麽時候無論遇到了什麽事,我們一家人都不會分開。”

朱梓峻聳然動容,這些話林采兮已經不止說過一遍,他們也不止一次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但是現在這番話在此時此地由林采兮嘴裏說出來,使他更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在心底湧動,閃著亮光的黑眸裏也浮上一層薄霧,他彎腰將蹲在地上的女子抱在膝上,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裏,莫大的幸福在心間蕩漾,仿佛擁住了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朱義盟第一次到峻園來時,林采兮頗感詫異,一邊偷偷瞧著朱梓峻的反應一邊暗暗觀察朱義盟,她忽然發現他們兩人之間除了往年的誤會似乎還有些詭異。

朱義盟來過之後,寧夏沫便來了,她小巧的身材配上一身月白色長衫淡紫色素花裙子,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溫和而又不失高雅,她手上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食盒並沒有蓋子,裏邊並排放著幾樣糕點,每一樣都是新鮮樣式,色彩更令人感到誘惑,一眼瞧過去便覺得定是那香甜入口的。

寧夏沫笑的一臉燦爛,“采兮,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保管你以前從沒吃過的,這些個莫說是京城,就連皇宮裏的皇上都不一定能見得到,你先嚐嚐好吃不好吃,若你吃著新鮮爽口,我便天天做給你吃,反正我這成日裏什麽事兒也沒有。”

林采兮盈盈一笑,“多謝沫姨,讓您費心了,我現在正吐的厲害,幾乎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去,千萬莫要浪費了您的一片好心。”

寧夏沫順手從食盒裏拿出一小塊,笑著道,“你這會兒正是吐的時候,我特意給你做了圓豆酸角子,平日裏我最喜歡吃這個,酸多於甜,放在口裏嚼一嚼,滿嘴裏都是香氣。酸兒辣女,你喜歡吃酸的,肯定是兒子”她一邊說著一邊遞給林采兮。

林采兮眉角微動,有心拒絕,但又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虧得菊焉靈透,忙將一旁的木盆子拿過來,輕聲道,“姨娘,我先將盆子給您端過來,您呀就放心大膽的吃吧,莫要拂了姨奶奶一片心意,你也該多吃點東西了。”

寧夏沫抬頭看一眼這個說話伶俐的小丫頭,欣喜的道,“采兮,她說的是,你盡管的吃,吐了也不怕。”

親們,今天還有!!。.。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