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請進來求見之人,卻不是老夫人料想中的人,這人三十歲摸樣,一身華麗錦緞衣飾,長相端正,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富貴之氣,他雙手捧上一個錦盒,朗聲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二少爺,這是我們爺的賀禮,還望二少爺笑納。。”

老夫人心下不由納罕,這般模樣的人兒竟是個下人,不知這人口中的爺又是何人物?老夫人也是見過世麵的人,當下斷定這一身打扮絕不是止安城人,細細思量一番跟朱家相識之人,卻琢磨不出這人是何來曆。

“請問你家爺是……?”朱梓峻朝前走兩步,仔細打量來人,心裏也有同樣的疑問。

那人笑道,“爺說,老夫人,二少爺一看賀禮便知。”說著將錦盒遞在朱梓峻手裏,“今天是二少爺小喜之日,不便多作打擾,改日我們爺定當登門拜訪。先告辭了。”那人說完這兩句竟轉身邁步走出門去。

老夫人想叫人攔住,朱梓峻卻止道,“娘,他送東西來,自是有意,不妨先看了這賀禮再說。”

朱梓峻看一眼手上的錦盒,緩緩打開,盒內竟是個通體透明的送子玉觀音,玉身晶瑩剔透,質色純淨,一看就知價格不菲,拿在手裏,一股透心的清涼瞬間浸入肌膚。

錦盒內卻隻這一物,再無其他,朱梓峻翻來覆去翻看那玉觀音,並未猜出這位爺是何人,隨將錦盒遞到老夫人手裏,老夫人細看半天,亦是無果。

“峻兒,你看著送禮之人是何意?他說咱們一看便知,可是咱們卻是什麽都沒看出來,既然是來送禮的,為什麽不能將姓名大大方方報上來?”

“老夫人,此人大喜之日送來送子玉觀音,這是吉利的事,當是來祝賀梓峻的,這玉觀音一看就是個好玩意兒。”姨奶奶瞧著那玉觀音,也是一陣喜愛。

朱梓峻微微一笑,道,“娘,既然人家不想讓咱們知道真麵目,咱們就不要亂猜了,到了該露麵的時候他自會出來同咱們相見。”

朱梓源立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語,視線偶爾掃過老夫人手上的玉觀音,也是麵無表情

不管送禮之人是誰,吉時卻耽誤不得,朱正在旁低聲提醒老夫人,接著便甩出一聲高喊,“送新人入洞房。”

林采兮卻不去費心想這送子觀音是何人送來又是何意,既是有人送,就一定是有意,至於這是好意還是歹意,她想都不會是衝著她來的。剛才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說話聲,料想定是朱梓峻,這聲音似乎還蠻入耳,至少聽起來不像粗魯蠻橫之輩。

此刻一聲送入洞房倒是把她嚇了一跳,她心裏稍稍又慌亂一陣,已被人攙著出了大廳,直直奔峻園而去。

大廳內,老夫人仍細細打量著手中的玉觀音,兀自想著心事。姨奶奶心裏卻有些不痛快,方耶茹那邊生死未明,老夫人卻還有心思把玩這小玩意,隨即起身道,“老夫人,妾身先去那邊看看耶茹怎麽樣了。”

老夫人這才將玉觀音放入錦盒,忽然板起臉孔,厲聲喝道,“朱媽,傳下去,今天三夫人之事,誰若敢在背後議論一聲,傳到府外去,休怪朱家板子不長眼,百八十下還死不了人。”

廳內一幹丫頭婆子聽到這番話,無不嚇得白了臉,更有膽小的心底打顫全身都微微抖起來。

姨奶奶一時又落下淚來,身形抖了幾抖,幸好被朱梓源伸手扶住,“多謝老夫人良苦用心,但願這番喜事能為她帶來好運,能讓她醒轉過來,老夫人,妾身先去了。”

朱梓源頓感無顏再對老夫人,搭著腦袋竟是一句話沒說就扶著姨奶奶出門去了。

峻園,房內隻剩下朱梓峻同她兩人,兩盞紅燭燃的正旺,將屋內照的一片喜慶。林采兮穩穩坐在床邊,手心漸漸滲出絲絲細汗,饒她生於新時代接受新思想,對這男女之事也並不避諱,但此刻卻仍是心底打轉,緊張的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透過紅蓋頭,她甚至隱約看到坐在桌前的人影,那身影似乎不胖不瘦,正襟端坐,乍一看來,身材似乎還不錯,但他卻隻是坐著,什麽都不做,像是忘了房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頂了大半天紅蓋頭的林采兮此刻感覺到脖子的酸疼,稍稍活動下,後頸傳來的又是一陣酸麻,心下不禁有些惱火,暗暗詛咒幾聲該死的人

陷入沉思的朱梓峻終於意識到屋內還有一人,正在等著他。他緩緩起身,朝床邊走來,沒有絲毫猶豫,一伸手就將林采兮頭上的紅蓋頭扯下來。

“呃……”林采兮臉上的惱火甚至還沒消去,整張臉就被暴露出來,由於驚愕而微微張起的小嘴像兩片嬌豔欲滴的花瓣。

朱梓峻黑眸裏射出的光芒肆無忌憚的掃在那兩片花瓣上,又緩緩移上挺拔的鼻尖,光滑的額頭,直到落入那雙微怒的大眼裏。

林采兮下意識的往床裏退了退,兩眼卻直直瞪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心下暗暗強自鎮定。

朱梓峻竟緩緩壓過來,兩雙眼離得更近,甚至可以從對方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

朱梓峻忽然開口,“你說,今天那賀禮會是誰送來的呢?”下一刻,他霍然後退,拉開同林采兮的距離,視線卻不曾轉移,仍盯在她臉上。

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林采兮稍稍呆愣下,這才意識到手心裏也是細汗津津,當下輕甩兩下頭,暗罵自己沒用,麵對一個低自己不知道多少年智商的古人,竟然慌成這般模樣,實在太丟人了,就算他長得還不賴就算他說話聲音還算好聽,那又怎樣?能當飯吃能當錢花?不過這人似乎的確是她在這個時代的長期飯票。

“我在問你,你認為今天那賀禮會是誰送的呢?”朱梓峻又重複問了一遍,林采兮臉上的表情更是一覽無遺落在他眼裏,他暗道,果然是個變化多端的女人,縱是大哥熟讀萬書,竟看不穿一個小女人背後的偽裝。

林采兮微微一笑,淡然對上那雙有些咄咄逼人的雙眸,“那賀禮我看都未曾看一眼,怎會知道是誰送來的哪?二少爺卻來問我,似乎是問錯人了。”

林采兮瞬間的變化又被朱梓峻捉在眼裏,後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異樣,隨即又後退一步,同林采兮拉開更大的距離,“最好你不知道送禮之人是誰,否則,我的林姨娘,這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那就是你知道送禮的是誰咯?”林采兮脫口反問。

朱梓峻卻丟下一句,“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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