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想通了這些事,林采兮心裏便豁然開敞。不再尋思寧家姐妹的事,更不去琢磨姨奶奶查證的事,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唯一擔心的便是朱梓峻了,不知道他是否已到京城,跟不知道他這次去京城又將會麵臨什麽事。

她舒口氣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剛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人,朝門外喊了一聲,“香秀,扶我出去走走。”

香秀在門外應了聲便趕著走進來,見姨娘滿麵春風心情很好的模樣,笑嘻嘻的道,“姨娘,您想去哪兒走走?要不要在把軟椅搬到院子裏去?”

“不用了,我想去外頭走走,去花園裏賞賞花吧。”林采兮笑著道,現下花園裏的花已有大半盡數盛開,整個院子裏都飄滿花香,去呼吸下新鮮空氣也不錯。

香秀哎了一聲上前扶住林采兮胳膊,低頭仔細看著林采兮腳下的路。很隨意的笑問道,“姨娘,瞧您心情這麽好,是不是有什麽好事來著?”

林采兮眉毛翹了翹,微眯著眼笑道,“那是,可是咱們府裏最喜慶的事了

。”

香秀眨巴眨眼,好奇的問道,“姨娘,什麽事兒啊?”

這幾日園裏因為朱梓峻的離開沉悶了許多,林采兮的悶悶不樂香秀當然也看在眼裏,如今見她忽然開心起來,壓抑的心情也跟著歡快起來。

林采兮邁著輕盈的步子,笑著回道,“菊焉的喜事啊,難道你忘了?你不是都幫她準備好嫁妝了麽?”

香秀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雖然心知林采兮此時的開心定然不是因為這件事,但主子說什麽便是什麽,她一樣兒的相信確實是這麽回事,遂笑嘻嘻的道,“姨娘,等菊焉姐姐看到您給她準備的嫁妝,肯定會感動的大哭的。”

“這麽容易感動啊,那我若再多加一點嫁妝,她豈不是要以身相許了?”林采兮說完這句便兀自嗬嗬笑起來,隨後又打趣道,“好像她早就對我以身相許了。”

香秀也在一旁咯咯笑起來。見林采兮如此開心,也跟著開心起來。

林采兮笑著笑著便回頭看了她一眼,接著打趣,“香秀,照你這麽說,我送的嫁妝還是很不錯的,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可有看上的人家?我也給你保媒,到時候也給你準備這些嫁妝,你看好不好?”

香秀登時滿麵通紅,麵上卻並不見羞澀,迎著林采兮的目光笑道,“姨娘,那我還是不要嫁出去了,要不然姨娘您可就要吃大虧了,咱們這園子裏頭的丫頭這麽多,您這麽個送法,還不把您送窮了。”開著玩笑的香秀倒一點不像菊焉,說起談婚論嫁的事就羞的說不出話,不過對於菊焉的嫁妝她是不敢覬覦的,菊焉是姨娘身邊最貼身丫頭。自然被姨娘高看一等的,她卻不敢去奢望那些的,她隻要主子們能幫著尋個好人家就可以了,她倒一點都不在乎嫁妝。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走進花園,迎麵飄來一陣清香,沁入心脾,林采兮仰首張大嘴貪婪的呼吸著園子裏的新鮮空氣,低聲道,“多麽美好的一天哇,但願每一天都能有今天這樣的好心情。”

香秀在一旁看著她自言自語,隻淡淡笑著並不說話,唯恐打擾了姨娘的好心情。

“采兮

。”隔著盛開的繁花,有人叫她,林采兮回過頭去尋,轉了一圈才隔著大片大片的花看到花園盡頭的小亭子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慕容一笑,另外一個是朱義盟,她心思微動,眼珠一轉,麵上的笑意更濃,轉過身徑自朝小亭子走去。

慕容一笑笑看著林采兮走進小亭子,“采兮,你自個兒仰著頭自言自語的幹什麽呢?”

林采兮不自覺地回頭看看方才自己站著的位置,雖說不是很遠,但總算還是有點距離的,他居然能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坐在一旁的朱義盟似乎已猜到她的想法,解釋道,“他是看見你嘴在動。”

林采兮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笑著道。“竟忘了他是個練家子。”

慕容一笑便笑著回道,“我若不練,如何成為孫少爺的武師父?又如何進得朱府?又如何坐在朱府的小亭裏跟朱府的二老爺談笑賞花?又如何坐在這裏跟你說話?”

林采兮撇撇嘴,“慕容,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耍嘴皮子的功夫了?真是比個女人家還能叨叨。”

慕容一笑伸手指指對麵的石凳子,“一人賞花多沒意思,不如坐下一起賞花。”

香秀忙從袖裏拿出一條帕子墊在石凳上,然後扶著林采兮坐下。

林采兮笑著道,“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借著二位的雅興也湊個小熱鬧。”她看一眼朱義盟,笑了笑,“慕容,你跟二叔的交情算不算忘年交?”

朱義盟率先道,“當然算了,我就喜歡慕容的率直大氣,男人就該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林采兮暗暗皺下眉,拿得起放得下,朱義盟為何如此評價慕容一笑,莫非他已經實情告訴朱義盟?她詢問的目光落在慕容一笑臉上,他似乎已明白她的意思,暗暗投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這才緩緩放下心來。陪著兩人一句兩句的閑聊著。

看著遠處的花,林采兮忽然轉移了話題,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旁人,輕聲道,“紅顏如花,自古紅顏多薄命。”

慕容一笑奇怪的看一眼林采兮,猜不透她為何忽然說出這樣的話,遂問道,“怎麽忽然間生出這樣的感慨?”

林采兮收起臉上的笑容,歎歎氣道

。“難道不是麽?像我們已故的大夫人,多美的女子,竟然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慕容一笑臉色驟變,方才還喜氣洋洋的眼眸立時便被一陣陰鬱取代,他有些惱怒的望著林采兮,實在不明白她為何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扯出這樣一個令人心痛的話題,目光觸及林采兮閃著亮光的雙目,似乎看到她眼眸中刻意遞送過來的視線裏有某種深意,心裏的惱火立時便消了一大半,遂收起心頭的陰霾,又恢複了方才的模樣,順著林采兮的話重重談了句,“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林采兮知她已明白她的意思,方才的一點擔憂也漸漸的消了,隻轉眼貌似無意的看著朱義盟,道,“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的劉老爺老夫人,竟然經受不起失去女兒的悲痛遠走他鄉。”

朱義盟麵色沉靜如水,似乎什麽都沒聽到,又或者對聽到的事絲毫不在意,淡淡笑著看一眼林采兮,歎道,“人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又何必總是為已故的人悲春傷秋。”

林采兮讚同的點點頭,換上一副輕柔的笑臉,仿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二叔,您認識城南劉府的劉老爺麽?”

朱義盟眉角微挑,似乎有些不樂意提到這個話題,目光裏又透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仍是淡淡的回道,“聽人說過,不過倒不怎麽認識的。”

林采兮哦了一聲,又順口道,“聽說搬去南方了。”目光一直盯著朱義盟臉上,而慕容一笑因為林采兮古怪的言行也已覺察出什麽。銳利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的往朱義盟身上掃視。

朱義盟忽然開口問道,“搬去南方了?你可確定?”猛然驚覺失言,忙又解釋道,“南方離止安城這麽遠,搬來搬去的倒是麻煩的很,真是可憐。”

朱義盟方才的急切全被林采兮收入眼底,她想要的已經看到了,便笑著回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人說起過。”

朱義盟轉身去看別處,擺明再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林采兮自然也不會在此話題上糾纏,畢竟所有跟劉鈺君有關的事都會引起慕容一笑的傷心,她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仍是有些小小的愧疚。

林采兮又坐了一小會便借故身體不舒服離開小亭子,回到園子裏菊焉剛從外頭回來,跟香秀一起將姨娘扶進屋裏,等香秀出了房門才低聲道,“姨娘,都辦好了

。”

林采兮笑了笑,“其餘的就沒咱們的事了,等著看戲吧,你隻管觀察動靜就好,不管看到什麽事,都不要插手管。”

菊焉點頭,“姨娘,我明白。”

隔了一會子,香秀又從外麵進來,稟道,“姨娘,慕容公子來了,在門口等著。”

林采兮知道他一定會來問她方才的事,正等著他呢,“快請公子進來吧。”

慕容一笑抬腳進門坐在椅上,菊焉照舊泡了他最喜歡喝的茶,便掀簾子走出去站在門口隨時等著姨娘吩咐。

慕容一笑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剛才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試探他的態度?”

林采兮笑了笑,“那你先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關注,掩飾。”

“不錯,我要試探的就是這個。”林采兮頓了頓又道,“這都說明,他很關心劉府的事,前幾天飛姨過來問過我劉府的事,而且我聽說她們近日裏在府裏暗中打聽大夫人跟劉府的事。”

慕容一笑麵色凝重起來,麵頰上的肌肉緩緩顫動幾下,“她們為什麽對這些事如此關心?”

林采兮搖搖頭,“很遺憾,我打聽了很久,並未打聽出一點消息,據你所知,咱們這位二老爺跟劉老爺有沒有交情?”

慕容一笑搖搖頭,“據我所知,從來沒聽說過他們有交情。”

“這就奇怪了,既然是毫無交情的,那他們為什麽會對這些事上心?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麽?”

慕容一笑低頭思索起來,沉默片刻,抬頭道,“你是擔心他會對澈兒不利麽?你擔心他們會查出這件事?”

“是的,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我都很擔心這件事。”

慕容一笑看她一眼,“這個你放心好了,除了劉媽跟我,就連劉府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們想查夜查不出來的

。”

林采兮問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成日跟他們住在一起,難道沒有發現一絲異樣麽?”

慕容一笑沉吟道,“從來沒有,我也曾經跟二老爺出過幾次門,他也隻是拜會幾個老朋友,其餘的便是在城裏逛逛,並不去做什麽事。憑感覺,我認為他是個很好的人,用他的話說,率直大氣,雖然我們年齡相差懸殊,但不知為什麽,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是早就認識的了,這個大概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吧。”

林采兮嗬嗬一笑,“慕容,你倒是好,是進府做師父來了,還是交朋友來了?”

“兩者又沒什麽衝突,不過以後我可要注意一下了,尤其是那兩位貌美如花的姨奶奶。”慕容一笑收起臉上的笑容,目中閃過一絲鄭重,然後又瞧了瞧林采兮隆起的肚子,囑咐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一切交給我去辦,你就好好的呆在園子裏養好身子吧。對了,二少爺這次出門,你好像很擔心,發生什麽事了麽?”

林采兮不禁啞然,莫非她的情緒都是在臉上帶著的,怎麽都知道她心情不佳的事了?遂有些尷尬的道,“沒有什麽事,他辦的事你也知道的,有時候也是很危險的。”

慕容一笑笑了笑,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二少爺膽識過人,本領也好,一般的事都難不倒他的。”

林采兮心頭湧上一陣苦澀,她想說他遇到的真要是一般事就好了,可他每次遇到的偏偏都是非常不一般的事,但她隻是淡淡笑了笑沒再說話。

慕容一笑也不多坐,徑自站起身,“我走了,你也歇著吧,有事就讓人去叫我。不過二少爺不在,我應該避避嫌才是。”

林采兮真是哭笑不得,以前朱梓峻在的時候讓他避嫌他非擰著來,現在沒人讓他避嫌了,他反倒主動避嫌起來了,她懶得跟他爭執,也不留他,任由他走出門去,她則斜身靠在椅背上選個舒服的姿勢半躺著休息。

等會還有一章,十二點之前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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