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門口站著一位美嬌娘,一襲粉紅紗衣輕輕柔柔披在肩上,露出內裏碧綠淺色碎花裙,腰間係一條軟煙羅絲帶,頭挽圓髻,發間斜插一支碧紅小朱釵,猶如嬌豔豔一朵小紅花,微微挑起的眉眼裏兜滿疑惑。。

林采兮一眼看過去,立時曉得,這位大概就是她那來的極不是時候的娘家嫂子林夫人,瞧這身打扮,雖不是大戶人家的富貴之身,倒也是修飾精致的小家碧玉,看來自己這娘家也不是那種窮困潦倒的困難戶了,還好還好,林采兮不覺心裏稍稍鬆口氣,至少日後不用再為娘家人生活擔心了

“采兮,這到底怎麽回事?菊焉說過來喚你,都這半天功夫了還沒回去,我便使個小丫鬟帶我過來瞧瞧,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林家夫人劉薰鳳兩條秀眉擰在一起,在眉間打一個小小的結,夾著幾絲怒意。

不等林采兮說話,菊焉急著搶先答道,“林夫人,都怪我,是我衝撞了老夫人,夫人為了替我開脫,才跪在地上的。”

劉薰鳳眉間的結擰的更緊,眉角挑成尖細的一條縫,嘴角也跟著揚起來,“吆?咱們朱家的規矩可真是不一般,小丫頭們犯錯,主子也要跟著一起受罰。”說著兩眼在大堂內來回掃視幾圈,眼中悄然升起的怒氣更濃。

見林家夫人話中怒火衝天,大堂內的下人們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全都耷著腦袋小心謹慎的站在一旁。

劉薰鳳蓮步輕移,緩緩走到林采兮跟前,故意提高幾個音量,“采兮,你是朱家的正房大媳婦,怎麽能跟小丫頭們一起跪在地上?這話要是傳出去了,人家還以為你是犯了什麽罪不可恕的大錯。”

一陣濃烈香氣撲進鼻內,林采兮差點將身子後仰躲開這刺鼻氣味,終還是忍住,輕輕笑笑,對著劉薰鳳恭恭敬敬喚一聲,“嫂嫂。”她記起人常說長嫂如母,恭敬點總是沒錯的,輕聲喚過後又解釋道,“嫂嫂,您不要誤會,采兮跪的是老夫人,莫說是采兮有錯在先,即使無錯,跪拜老夫人也是應該的。”

林采兮說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林采兮下跪麵對的是長輩,而不是因為怯懦軟弱。

劉薰鳳臉色卻依然難看的很,聽林采兮這麽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采兮,你性子就是太溫軟,該跪的時候咱們跪,不該跪的時候你下跪那就會讓人家笑話。”

“林夫人這話說的在理,那就請林夫人給咱們朱家講講什麽時候是該下跪的時候,什麽時候又是不該下跪被人笑話的時候。”門口處老夫人在小丫鬟攙扶下緩步走進來,臉色比剛才出去時更加難看,眼裏射出的利光都聚在劉薰鳳臉上

被人這麽盯著,劉薰鳳不由得在心底打個顫,要換了以前,她定會低著頭躲到一邊去,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可現在…………哼。

劉薰鳳下意識挺挺身子,頭也比剛才昂的高出一些,目光裏蓄出一絲笑意,不冷不熱的回道,“老夫人哪裏話,朱家的規矩自有老夫人掌管,我一個小輩可不敢插嘴,剛才那話隻不過教給采兮一些道理,到了朱家就要遵著朱家的規矩,切不可再由著性子耍小姐脾氣,夫人就要有個夫人的樣兒。”劉薰鳳把夫人二字咬的字正方圓,眼眸不經意間也轉了幾轉,“再者,妹婿剛去,妹子定然憂思過度,老夫人怎舍得你再跪在硬地上,采兮,你也要體諒老夫人的心思,小丫頭子們犯錯,老夫人定是要懲罰,也好給下人們豎個規矩,你這麽一跪,真真不該。不是倒讓老夫人為難了?”

劉薰鳳將話說的滴水不漏,既為林采兮開脫了罪責又為自己掙了麵子,還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的明白,無論怎樣,林采兮都是朱家的正房夫人,更提醒了老夫人不能虐待剛死去兒子的媳婦。

老夫人厭惡的眼裏越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蔑視,麵上卻不動聲色,緩緩走到方才端坐的椅上,輕輕一笑,“林夫人所言極是,還請林夫人稍坐片刻,待采兮起來陪夫人回軒園說些體己話。”

劉薰鳳在心底暗笑,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於是回了一句“多謝老夫人”便坐到一邊椅子上去了。

老夫人看向站在一側的丫環,“還不快把夫人扶起來,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知道勸著夫人小心自己身體,憑著夫人在這地上跪這半日。”

兩個小丫鬟一刻也不敢怠慢,踩著小碎步急急扶起林采兮。

林采兮心裏明白,此刻她不能再執意跪在地上請罪,老夫人擺明了她下跪與己無關,下跪是林采兮自己要領罪,那是自我懲罰,這跪與站都是她自個兒自願的事,跟別人無關,若她再接著跪下去隻會使老夫人難堪,使自己的處境更加惡劣。

猛一站起來,林采兮膝上一陣疼痛,這一小會功夫已讓她嚐到男人們跪搓衣板的滋味了,沒有功夫再體味這紮肉心疼,她仍舊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溫順的朝老夫人道,“娘別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這都是兒媳的錯,不懂事慣壞了手下丫頭,惹您老人家生氣。媳婦自願受罰,娘雖不舍得兒媳受罪,但也不能壞了規矩,倒叫別人笑話咱們朱家隻顧管教下人,主子們卻不懂得禮數

。”

老夫人抬頭看一眼林采兮,露出一絲訝異,不過這番話她聽著倒是可心,老夫人心念陡轉,難不成,梓軒一走,這女人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跟著轉性了?以為說幾句好話兒就能博得我歡心?想跟我耍心計的女人,老夫人眼珠轉了幾轉,臉上竟帶上一抹笑意,“采兮啊,你能有這個心,為娘的就寬心了不少,你也跪了這半日,罰的也夠重了。你性子向來柔弱,又心善,不喜跟丫頭們計較,但還是管教嚴一些的好。”

林采兮忙回道,“娘說的是,媳婦記住了。”

老夫人話鋒一轉,“好了,采兮啊,林夫人過來看望你,你快些陪嫂嫂去說些家常話吧。”

林采兮知道,這下她是一句為菊焉求情的話也不能說了,再說就是她護短,護著自己房裏頭的丫頭,更是阻礙了老夫人對下人們的管教,再延伸往裏想,那就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了,剛才被掌嘴的小丫頭就是個例子,姨奶奶不是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替她說?

林采兮垂首施禮,“那有勞娘為兒媳費心了。娘,您也莫要氣壞了身子,為了這些不懂規矩的丫頭們,不值得。”

老夫人笑笑,囑咐一句,“快些去吧,讓下人們多端些點心過去。”

林采兮朝老夫人又拜,“多謝娘您對媳婦的費心。”

林采兮轉身攜著林夫人的手兒朝門外走去,目光有意無意瞟一眼仍跪在地上的菊焉。

她們才剛抬腳出門,老夫人就在後麵一聲厲喝,“來人,掌嘴。”

林采兮身子一僵,邁出去的一隻腳生生停在半空中,差點又立時轉回來,但還是生生忍住,一咬牙,抬腳邁出門去。

走出門幾步,劉薰鳳挑眼低聲啐道,“這是喊給咱們聽做給咱們看哪。真真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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