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奇怪的臉色,許蔚藍忍不住笑起來,不客氣地捏他的臉頰,“我說汪二哥,你該不會以為這是誰送給我的吧?拜托!”

還是那句話,一個人的大腦太過貧瘠的下場,就是遇事隻能推導出非A即B的可能。

不過,不能讓雲桓知道她這樣腹誹他,他天才的腦袋不會接受這個結論。

“那妳為什麽……我曾經看到妳戴過!”他緩緩說,別人的戒指她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她一愣,“什麽時候?”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五年前。”

那種因為之前工作養成的敏銳又複蘇,汪雲桓緊緊鎖著她的目光,最細微的表情動作都不放過。

她皺著眉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認自己記憶力沒有他好。她無辜地抬起頭,“我沒有印象,別人的戒指我怎麽會戴到自己手上?”

“那又為什麽戴在脖子上?”他難得這麽龜毛地追根究底。

為什麽戴在脖子上?這個問題問倒她,許蔚藍認真回想了下。對呀,為什麽她會把別人托付的戒指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一個女人緩緩將戒指從手指上拔下來,套入項鏈後,對著鏡子慢慢地為自己戴上。那女人……

“蔚藍?”

她正試圖看清那女人的臉,卻被汪雲桓一聲輕喚給驚回神。

“又頭暈了,真該找個時間去看健康檢查報告。”她喃喃自語,抬頭發現他瞪著她,一臉不爽的樣子,她突然明白過來,笑著擺手,不在意地說:“你不喜歡我不戴就是了,隻是好玩而已,何況,那個朋友都幾年沒出現了,我……

“喏,”她說著就將項鏈取下來,把戒指放到他手裏,“你幫我保管吧!小氣鬼。”

那女人正是拜托她看顧咖啡館的人,許蔚藍的大腦自發自發地將記憶接續上。

汪雲桓將那枚戒指握在掌心,忽略自己對它忽然湧起的莫名熟悉感。“好,我幫妳保管。”

他才不會客氣,就算這東西是別的男人送給另一個女人的,但是放在蔚藍身上,他看著還是覺得不舒服。

“好,這下我可有充分的理由吃醋了,汪雲桓先生,你身上藏著別的女人的東西呢!你要不要老實交代,她和你是什麽關係?”她坐到一旁,煞有其事。

“吃醋?”

她學他,似笑非笑地望過來,“怎麽,汪雲桓先生,別告訴我你剛才的反應不是在吃醋?”

吃醋?

好,對他而言,這真是一個新鮮的體驗。汪雲桓笑了,再度將她抓入懷裏,很坦然地承認,“是的,吃醋。”他凝望著她的眼,“要是愛妳愛得少一些,或者就不會這樣了。”

“嗯哼,”許蔚藍重重地哼了聲,“警告你喔,陷入情網的汪雲桓先生,抄襲別人的台詞可不太好。”

“抄襲?”又是一個多麽新鮮的詞!

“這句話,很明顯是拷貝自《傲慢與偏見》裏達西先生對伊麗莎白說的某句話。”

“我沒有看過妳說的那本書。”他微笑,“原話怎麽說?”她恢複了平常靈動機靈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

她回望著他,“要是愛妳愛得少些,話就可以說得多些了……”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裏。

他幫她現場詮釋這句話,甚至更加徹底。

“汪雲桓先生,別忘記你家的家訓。”到最後,許蔚藍不得不氣喘籲籲地提醒他。

“沒有家訓。”

“那麽,詛咒?”還在亂啃?

“沒有詛咒。”

該死的,她不得不揪起他的頭發,“怎麽會沒有?”

“那隻是我們四兄弟的玩笑。”

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他們很早就達成共識,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那是大哥的理由。

“女人不好玩。”悶騷的三弟如是說。

“我隻喜歡蔚藍。”小小年紀的麽弟,已經有了當專狼的本錢。

他垂眸微笑,抬起頭時一臉的不謙虛,“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於是,大局底定,汪家男人被詛咒過,不到新婚之夜不能有夫妻之實的傳聞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平安鎮。

後來,幾乎連他們自己都忘記,所謂的詛咒,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個玩笑,很認真地照著當初的話執行起來。

他拉回飄遠的思緒,擺脫她的掌,繼續尋寶的行動。

“玩笑?”她怔怔看著天花板。這個傻瓜,人在做天在看,既然是說過的話,就要遵守,否則,老天會幫他實現的。

很多事都不能開玩笑。如果老天也開起玩笑,後果會很慘烈。

忘不了咖啡屋,最近,生意不小心好了很多。

原本課表排得很滿的工讀生也多出很多時間可以顧店,最重要的原因是,店裏忽然請了一個咖啡煮得很地道的男人,而且,長得相當賞心悅目。

他並不常笑,端坐在吧台後,麵前放著一部筆記本電腦,偶爾敲敲打打,臉上寫著生人勿近的冷漠疏離。在工讀生報上咖啡名稱後,才會停下敲打鍵盤的工作煮起咖啡,表情散漫卻透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來往的客人猜測,他可能就是工讀生掛在口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

他的態度,實在不像是服務生。

“不是,老板是個女人。”有客人問到的時候,工讀生會小聲澄清。

汪雲桓瞥去一眼,將注意力投回電腦上,放任工讀生摸魚。

咖啡館門打開,又有客人上門。工讀生立刻熱情開朗的扯出大大的笑容,“歡迎光臨!”

看清來人後,工讀生當場呆住。咦,最近真的走帥哥運了?

“我找他。”帥哥一臉溫和無害的笑意,越過工讀生,直直走向吧台。

“這種發黴的閑散生活,看來你適應得很好嗎?”

汪雲桓並不意外搭檔會找到這裏,畢竟他們就做這個起家的。“怎麽還沒回美國?”

“有事在處理。”駱慎陽微笑,打量了下咖啡屋的裝潢,“這裏不賴。”

不過看起來生意不太好,客人隻有小貓兩三隻,賣的也隻有咖啡和沒什麽特色的點心。

這樣能經營多久?或者也隻是開店來打發時間的?

汪雲桓遞給他一杯咖啡,“好了,有什麽就直說吧。”閑扯是慎陽的風格,可不是他的。他喜歡閑扯的唯一對象是蔚藍。

“沒什麽事,你小弟這幾天一直在找你。”駱慎陽一笑。

直覺他這抹笑有問題,汪雲桓微微蹙眉,“就這個?”看到搭檔點頭,他忍不住諷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閑了?”

“兄弟,我可是把你所有的事都看得很重要呢!”駱慎陽不以為意,隨口答話。

“嗯,想必按照我對你的重要程度,你應該也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了?”

駱慎陽這下笑得更古怪了,“當然,因為某人不小心和某人的前女友走到一起,某人和某人又是親兄弟,說不定某人是找某人算賬的。”

“咖啡九百八十元,收你一千,二十做小費,慢走不送。”汪雲桓慢條斯理地說,毫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

慎陽一長串“某人、某人”的說法聽得他頭暈腦脹,而內容也教他心煩意亂。他當然不認為麽弟找上他是為了前女友的事算賬,畢竟小四還在新婚燕爾的蜜月期,哪有心思掛念這個問題?

但是,他和蔚藍在一起,家人那一關遲早要過。他深信自己的家人不古板,隻是……弟弟的前女友,唉,這點真教人頭痛。

不意外會得到這個答複,駱慎陽很爽快地掏出皮夾付賬,“能喝到你親手煮的咖啡,一千元還算便宜我。”他很好說話的,然後微笑道:“聽說你小弟已經打過電話給蔚藍,讓她幫忙轉告你他有事找你,看你的樣子,我想蔚藍還沒有說。”

“注意你的稱呼,別裝得好像很熟的樣子。”一口一個蔚藍,真教人不爽吶。汪雲桓給搭檔一記白眼。

不過,他倒是領會了慎陽的意思——那就是,小四想必早就知道他和蔚藍在一起。反正汪家的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他倒不必太詫異。

駱慎陽大笑起來,“好吧,兄弟,鑒於你已經瀕臨在爆發的邊緣,我不說什麽了。我坐今天下午的班機回美國,如果有需要,你知道怎麽找我。”

汪雲桓詫異地看去一眼,搭檔的口氣似乎篤定自己一定會有事找他。“知道了。”

駱慎陽挑眉,口氣像很意外,“你變了。”

以前的雲桓,對很多事總帶點漫不經心,然而在某些點上,卻異常執著。他對名利沒什麽堅持,卻對解答問題有種超乎尋常的執著,如果他認為是能夠獨自解決的問題,就算花更多的時間,他也會選擇自己麵對。

因此,按照他的認知,雲桓此刻應該給他一記白眼才對,但卻是“知道了”這三個字——知道了,意謂著如果有需要,他真的會來找他。

這是退讓的表現,他認識的汪雲桓,並不是懂得退讓的人。

除非為了家人。

“是人都會變。”汪雲桓照例不在意地說。

不是變了,是有了更需要堅守的東西,他明白退讓的必要性。

“好吧,我走了,記得找你小弟。”駱慎陽講完就起身離開。

汪雲桓似乎沒有受任何影響地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工讀生期期艾艾地靠近,“汪先生……”她眼光偷偷地瞄了下帥哥客人離開的背影。和這位汪先生很不熟吶,真頭痛!

“他明天回美國。”汪雲桓頭也沒抬地回答。

“啊?”工讀生十分詫異他看穿她的心思。噢,事實上,他根本頭也沒抬,不能算“看”穿,是直接猜對。

汪雲桓抬眸,“還有事?”

“……沒有。”雖然已經相處快一個月,但還真的很不熟。工讀生好鬱悶地反省自己和人自來熟的功力退步了。

汪雲桓闔上電腦,“我要出去一趟,妳顧一下店。”

既然慎陽都將話說得這麽白了,這一關他遲早要過,山不來就他,他就去就山吧。

他相信無聊的麽弟在這件事上應該不會那麽無聊——如果隻是因為他和蔚藍在一起,小四不會主動和慎陽聯絡。

小四找慎陽到底想得到什麽資料?

“二哥,看到你還活在人間,我真的好感動。”

汪雲昶熱情地想要給在會客室等他的男人一個大擁抱,卻被人一拳打回沙發躺倒。

“你找我?”汪雲桓意態閑散地坐在沙發上,修長雙腿優雅地交迭,目光冷淡地看著麽弟。

汪雲昶從沙發上站起,從一旁拖過一張椅子跨坐上去,完全沒有當經理的樣子。他拉鬆束縛他半天的領帶後才看著二哥,“蔚藍告訴你的?”

“你可以開始叫她二嫂。”汪雲桓眸微瞇,緩緩說道。

汪小四怔了一下,隨即漾起微笑,“二哥,你這樣說讓我好傷心啊,蔚藍說到底也是我的初戀女友,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搶過去……”

“成愉,妳來了?”汪雲桓的目光落在麽弟身後,嘴裏呼喚的名字正是麽弟新婚不久的妻子。

汪雲昶迅速住嘴回頭一看,後麵哪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