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兩個男子相坐對麵,一個中年男子憂急的說道:“爸,這樣好麽?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們家族的一份子,現在你把她從前的事全部抖出來,你這叫她情何以堪!”

“哼哼!是那不孝女人觸犯我的!我要讓她知道,觸犯我的人是什麽下場,她媽媽就是一個例子!要不是十五年前,小雨不聽我的話,嫁給另一家有權勢的人,她就不會今天這麽悲慘的下場!落了個人盡可夫的地步!更不會連累劉媚成了一個**蕩**的女人!報恩?報恩能當飯吃?”花白頭發的老人憤怒的咆哮道。

“但她們畢竟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我們再一推手……不是讓她們落入絕境嗎?爸,你比我清楚,劉媚跟冷無風的關係並不像她口中說的那麽曖昧!”中年男子語帶惆悵的說道。當年,他勸不了固執的父親,也挽回不了心意已絕的妹妹,這十五年的悲劇才會發生,同樣的事,同樣的人和她的女兒,他不想再看到另一個悲劇。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事前將所有不利於我們寧家的因素一一消除!”寧白冷道,“我就不信,冷無風會要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不用再勸我了!我主意已定!”寧白冷冷的望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寧軒。

寧軒歎了一口氣,轉身正要離開。

“還有,不準你再像當年那樣,暗中接濟她們母女,別以為我是傻子,寧軒!”寧白語氣陰冷的說道,“雖然你的談生意的技巧與手段青出於藍,但是你的心軟,遲早會害了你!相比之下,寧楓更討我歡心啊!”

頭也不回的,寧軒淡淡的說道:“對其他人,無論多麽殘忍,我都不在乎。我的心軟……隻對我親人。爸,這麽多年了,你依舊這麽鐵石心腸。就好象……你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被那個萬惡的男人當成妓女,也處之任之一樣……心寒……愧疚……是我這麽多年來的感受!”

“你!”寧白怒目瞪之,但寧軒毫不理會。

“冷無風和媚兒的關係雖然不是很曖昧,但是也看的出兩人的關係異常親切,否則兩人的關係也不會如此曖昧。如果你執意要封殺小雨母女倆的話……寧氏,遲早會毀在你有生之年上的……”

“胡說,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寧白憤怒的推開書桌上的所有東西,資料,盛著茶水的茶杯通通掉在地上。

“爺爺!”寧楓推開房門,看著互相對恃的兩個親人,又看著捂著胸口不停喘息的爺爺,他皺眉道,“爸爸,爺爺年紀一大把了,您就別惹他生氣了!”

“我並沒有惹他生氣!”盯著寧楓,寧軒淡淡的說道,“我隻是說一些身為一個人所該做的事,不要趕盡殺絕,尤其是對自己的親生骨肉而言,更是如此……”

“你!!”寧白氣喘的更嚴重了,指著寧軒,他喘聲道,“楓兒,把他趕出去,把他趕出去!以後……以後……你就不再是寧氏集團的總裁了!我們寧家……不需要你這個忤逆的不孝子孫!”

“……”背對著寧白,寧軒沉默了。

“爺爺!”寧楓驚叫一聲,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喜悅,那就是說,他就是寧氏集團的下一任總裁了?

“住口!”寧白冷喝一聲,然後聲音變的柔和了許多,“等你今年畢業了後,你就繼任下一任總裁,引領我們寧氏集團稱霸中國汽車行業,打開國際市場……”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寧軒回過頭,望著已經年邁的父親,落寞的說道:“爸,你還是不明白嗎!做生意手段固然很重要,但是亦要有道德……這麽多年了,雖然明知道你暗地裏耍了很多手段,但依舊為你做了這麽多違心的事情,被你擠垮的謝氏集團就是一個例子。也好,也算是盡了一點孝心。”

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寧楓,自己的親生兒子,寧軒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寧楓這些年來,已經被他爺爺寵壞了。

“我會辭去總裁的位置的,這個位置我坐的並不遂心,連調度資金接濟自己的妹妹都不能,隻能暗地裏以自己的資金幫助著自己的親生妹妹。嗬嗬!總裁做到像我這樣子的失敗,我也算是中國第一人吧!”淡淡一笑,寧軒又望了一眼寧白和寧楓一樣,寧軒淡道,“爸,你們保重。”

“爸爸,你去哪裏?”寧楓問道,望著自己親生父親了然的目光,他忙又低下了頭。

“去哪裏呀?嗬嗬,忙了這麽多年,為自己放放假吧,順便帶著你媽四處散心!早點享清福也不錯啊!”寧軒大笑一聲離開書房,仿佛一掃頹廢般,整個人都變的極有精神。

***

冷家門口

冷無風接過哥哥的保鏢手中遞過來的長方形巴掌大鐵盒子,淡聲道:“有情況?”

“是的!”機器人點點頭。

機器人雖然模擬人類的思維,但是索星人並沒有賦予他們思考的能力,對他們來說,這是個極大的隱患!

點點頭,冷無風將鐵盒子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心中默默思索:難道他父親叫他回來就是哥的這件事?

剛進門,他就覺的房中氣氛非常不對,嚴肅的可怕。

他父親雖然像平日那樣坐在沙發前看電視,但是眼神非常冰冷,似乎有什麽東西讓他感到生氣了。而冷無月望自己的眼神也非常不對勁,似乎帶著埋怨以及……不解……

而冷雲的眼神則是相對柔和許多,充滿理解。

莫名其妙!

“爸,你叫我?”坐在冷雲旁邊,冷無風淡淡的說道。

‘啪’的一聲,一疊報紙扔在冷無風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冷雲冷冷的說道。

冷無風望了一眼報紙的題目,驚訝的目光一閃而過,隨之帶來的死一般的沉寂……那是他發怒前的征兆。

報紙上有著醒目的大字:驚現自稱為‘黑俠’的女人!

但是與以往不同,這次報紙上介紹的完全是這個女人的背景,其中包含著辛辣與諷刺,嘲笑與不屑,筆峰處處爭對著這個自詡為‘黑俠’的女人——劉媚。

其中,不但暴露了劉媚母親當年被逼賣身,跳樓求生的情景,還暴露了劉媚當時為了救她母親,‘自甘墮落’到賣身給某所醫院的院長,而且據那位退休的院長說,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受這女孩的誘惑,情形惡劣之語,難以想象。殊不知,當時的劉媚,還隻是個幼童……

其後,甚至揭露了劉媚這些年的‘**蕩’私生活,甚至還刻意找了交大的學生來舉證說明,其中包括了曾經是蔡成樹,方軍私交甚秘。

這很明顯是有人想要置劉媚於萬劫不複的地步。

‘嗤啦’整疊報紙在冷無風手中沉沉燃燒,藍色的火焰猶如地獄深處的煉獄之火,照的人心中一陣難受。而冷無風麵色如鐵,難看異常……

這是有爭對性的封殺,原因是他跟劉媚傍晚才碰頭,沒有可能半天工夫,就能將劉媚前半生的‘墮落’一次性描繪清楚,還找人舉證而是有人刻意將他所知道的事情透漏給媒體,所以這張報紙才會出世的這麽快。

而冷天和冷無月覺的生氣的是他們並不認為報紙上稱劉媚是冷無風的女人是假的,是這個叫劉媚的女子說慌的,因為他們知道劉媚的存在,而且兒子(弟弟)跟劉媚的關係並不是想象中那麽清白的。

“你跟她什麽關係?”冷天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冷無風這種表情了……就好象他當初剛醒來,聽到秦纖倩離去時那般沉默且又麵無表情,所以他問的聲音柔和了許多。至少,冷天明白了他的猜測,兒子跟劉媚的關係比想象中來的親近。

“朋友!”冷無風依舊淡淡的說道,但是言語中已經帶著難以察覺的殺氣。

對誰?

‘鈴鈴’,冷無風的手機聲響起,看了一眼……

“是你。”

“對不起……”另一邊的聲音頗帶憔悴,以及深深的自責,但是的她極端憤怒,才忍不住將冷無風拖下水,為的是想要看寧白和寧楓那張因恐懼而難看的臉。事後,她才感到深深的懊悔……

“……”

見冷無風沉默了下來,劉媚感到驚恐,她怯怯的說道:“你……放心,我會帶著我媽媽離開這裏的,不會帶給你任何困繞,而且害我的人都已經死掉了,所以就算我們到外地,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是你爺爺,對不對!”冷無風淡淡的說道,卻是稱述,而非詢問。

“……”這次,換劉媚沉默了。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不用感到愧疚!”關上手機,冷無風靠在沙發上,用手揉著額頭了,他擔心的並不是劉媚,而是另一個女人……

毫無疑問,剛剛是劉媚打電話來的。冷天,冷無月和冷雲麵麵相覷,實在不明白究竟裏麵還有多少內幕。

當著親人的麵前,冷無風思索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另一個手機。

“嘉瑩……”

“……”張嘉瑩並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關上了手機,回應給冷無風的是一片嘟嘟聲。

“……”冷無風將手機放在手中把玩了幾下,才站起身,低道,“我……出去一下。”

***

“什麽玩意兒!”一張大手拍在報紙上,張父怒道,“你瞧瞧,這個男人簡直是厚顏無恥,連這麽**蕩的女人都要。”

“她跟無風並沒有曖昧關係,他們是同學!”握著手機,張嘉瑩低聲道。

“同學?怎麽你同學小愛跟冷無風沒有曖昧關係?怎麽你同學小憐沒有跟他有曖昧關係?你給我醒醒吧!他們沒有發生關係,怎麽這個女人會趕自稱自己是他的女人?你以為隨便哪個女人都可以自稱是他的女人啊?那麽這個世界上會多了很多‘明星’了。”張父咆哮道。

“哎哎,老伴,你不要這麽生氣,女兒的事她自己有分寸的!”張母望著垂著頭的張嘉瑩,一臉疼惜。

“就是啊,爸爸,報紙上都是捕風捉影,你怎麽可以怪黑俠呢!”張嘉瑩的弟弟張朝易一向崇拜‘黑俠’,怎麽也要‘仗義執言’。

“你們給我住口!”張父身為‘一家之主’,煩惱的指著張嘉瑩,冷聲道,“你給我聽好,我對你的感情生活絕沒有插手之意,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我無論你要嫁給公司總裁也好,嫁給街頭乞丐也好,就是不準你去當別人家的小妾,丟了我們張家的臉!”

“我……拒絕!”張嘉瑩低聲道,“我愛他,自然不計較所有的名份待在他的身邊,更不會為了他有多少錢,我隻是單純的愛他啊,爸爸!”

“住口!”張父怒喝一聲,一甩手,卻覺的眼冒金星,頹然坐倒在沙發上,張母立刻扶起了他,擔憂的問道,“哎,老伴,你怎麽了?哎,叫你別這麽生氣了,你不聽!這麽大的歲數了,怎麽經的起心情激動!”

說著忙向女兒連使眼色。

目光不停的變的黯淡,張嘉瑩低聲說道:“爸,對不起!”

“呼…呼……你覺的對不起我……就……離開他……”張父喘著氣,連聲道,待心情平複下來,他歎道,“你說我固執也好,古板也好,但是我是為你好。你嫁給他,他有這麽多女人,你遲早會後悔的。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你總聽過,你不會開心的!嘉瑩,聽爸的話,離開他吧!”

父親痛惜的聲音讓張嘉瑩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沉默了。

門鈴響,張朝易忙去開門。

看著自己所崇拜的對象出現在麵前,張朝易屆結巴巴的喊道:“爸…爸,姐,媽,黑……俠來了!”

“什麽?”張父張母一驚,果然看到了最近在報紙上出現的人臉,正是冷無風。

冷無風心憂張嘉瑩可能承受的壓力,所以以驚人似流星的速度飛一般的趕過來,看到眼眶中蓄滿淚水的張嘉瑩,可想而知她肩上受到的壓力有多大。

坐在張嘉瑩旁邊,冷無風很想安慰張嘉瑩,但是前麵張父那要殺人噴火的目光打消了他的念頭,他說道:“伯父伯母,你好!”

“還有我呢,黑俠,你好!”張朝易不甘示弱,卻得到父親的怒眼。

冷無風向張朝易一笑。

張父冷冷的說道:“冷先生這趟來,有事嗎?”

冷無風望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報紙,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說道:“這次來……”冷無風拉起張嘉瑩的手,在她喜極而泣的目光中,又道,“我是來請求伯父伯母將嘉瑩許給我。”

“可以!”出乎意料,張父出奇的坦率,但張嘉瑩卻是臉若死灰,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自己父親的脾性。冷無風還未來的及高興,張父又說道,“我們張家不需要任何的聘禮,也不需要什麽大場麵,但是我要你許諾!你今生今世,隻能娶我一個女兒,隻能愛我一個女兒。而且從今後開始,不準跟除我女兒以外的所有女人交往……可否?”

冷無風臉色一陣蒼白……

“怎麽?不行?那就請冷先生請回吧!我就不信我女兒長的這麽漂亮,會沒有男人肯要他!”拍著桌子,張父冷笑道。

冷無風一咬牙,說道:“我會娶嘉瑩,也愛她,但是我做不到離開我身邊的其他的女人,因為相對嘉瑩,我也愛著她們!”

張嘉瑩淚眼如珠,是因為冷無風首次承認,在其內心深處,冷無風還是愛著她們的。

但難道他不知道,這樣隻會令她更加不舍……更加愛他?

“笑話……笑話啊!”張父大笑一聲,“言下之意,就要我女兒當你黑俠的小妾嘍!我張鐵的女兒!沒有這麽廉價,冷先生請回吧!”

“在我心裏!沒有小妾,正妻之分,如果真要分的話,也是先娶後娶的關係!”冷無風緊抓著張嘉瑩的手,內心惶然無比,他已經失去了秦纖倩,後失去了蔡素雅,如果再失去張嘉瑩……

對冷無風來說,秦纖倩,蔡素雅和張嘉瑩,是他最先認識的人呐……

“如果伯父肯的話,我現在就願意娶張嘉瑩!”抓著張嘉瑩的手……更緊了!

“這與古代那些人三妻四妾有什麽不同?”張父咆哮道,“我的女兒不需要什麽富貴子弟,亦不需要什麽權勢人物的兒子,我女兒需要的是一個真心疼愛她,一輩子隻娶她一個的男人!而不是你這個口中誰愛她,卻又愛著別人的花心蘿卜!”

“我愛嘉瑩,這輩子疼著她,有什麽不同!”被壓抑著的怨氣,終於慢慢的激發了出來,額頭間的紋痕就猶如上天的詛咒般慢慢的出現……

冷無風與張家的決裂,亦在悄然生息間,慢慢的彌漫了開來。

“我為什麽不能疼愛嘉瑩的同時,又愛著其他女人,對我來說,嘉瑩是我的心頭肉,其他的女人也是,他們是我生活心中不可獲缺一部分,而不是你口中所謂一心一意,一輩子一個就能帶來幸福的人!”冷無風指著張鐵,手指上更是有紋痕出現,這代表冷無風的怒氣,已經到達了其自身都難以壓製的地方。

“你……你想用強的嗎?好啊!”張鐵站在冷無風的指間,冷喝道,“殺死我,你就可以奪走我女兒了!來呀!”

“老頭,別以為我不敢……”冷無風麵無表情的臉上勾起笑容。

“你敢……”張母瞪著冷無風,站在張鐵的身前。

“別傷害我爸爸!”張朝易緊緊抱著張鐵,對冷無風怒目視之。

“我有什麽不……唔……”冷無風狂怒不歇的一喝,卻被一張櫻唇所覆蓋,透過嘴唇的,是鹹鹹的淚水……無比苦澀……

唇分,早已經失聲痛哭的張嘉瑩泣聲道:“你先走好嗎?”

“但……”

“你先走……求你!”張嘉瑩搖著冷無風的手,讓冷無風無法心生拒絕,心中的煩躁……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

“我們張家不歡迎你,滾!”張鐵是個固執呆板的硬骨頭,正因為如此,冷無風才會覺的張嘉瑩的問題反而是最棘手吧。

緊緊的握緊拳頭,就算是痛苦萬分,冷無風依舊壓抑著自己從心深處冒騰出來的無邊煞氣……

“求求你!”但當張嘉瑩那哀求的目光注視著冷無風時,冷無風生出一種無來由的悲哀。

狠狠的咬住張嘉瑩的小嘴,吸啜走她心中最深的痛楚,冷無風怒喝一聲,騰身而起,射向巨大的落地窗……

‘啪啦’……冷無風仰天懸浮在空中,臉上,盡是悲痛……

“無法原諒啊!”冷無風仰天怒吼,然後似流星般疾射而去……

對他來說,他的身份,已經徹底的讓他失望了……

當他黑俠時,他留不住秦纖倩。

當他有力量時,蔡素雅依舊選擇離他而去。

而張嘉瑩……更像是上天對他的嘲笑,世俗的力量,終究是讓他再失一個女人……他終於承認,內心深處愛著的女人……

踩著碎玻璃,發出清脆的異響,張嘉瑩淒楚的目光注視著冷無風離去的背影,心中痛的難以正常呼吸。

轉過身,她幽幽的說道:“爸爸,如你所願,他走了。”

“走了最好,這種男人,除了為所欲為外,還會什麽?這種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愛,女兒啊,你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張父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但爸爸……”張嘉瑩目光模糊的望著心疼自己的媽媽,擔憂自己的弟弟,又看著自己的爸爸,想起心愛男人咬破自己嘴唇時絕望的目光,品嚐著唇中帶著鹹鹹味道又夾雜著血腥味道的淚水,她低聲道,“你永遠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清澈透明的,是愛。最難以理解的,也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