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幾天過去了。 終於到了與元翠綃約定的日子,但整整一個白天裏,白玉堂依然沒有出現。 元翠綃在坐立不安,幾回派了鴛鴦去大將軍府打探消息,卻不料琉璃與淩鶴川竟也不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守衛的小廝隻知曉今日恰好也是他們的休息日,琉璃與淩鶴川一早便出門了,卻不知去了哪裏,也沒見到白玉堂來過。

整整一個白天,元翠綃盡管一直表現平靜,但緊絞的帕子卻泄lou了她的心情。 一整天下來,雖然不致茶不思飯不想,但食來也是味同嚼蠟,一聽到外頭稍有異樣的動靜,便迫不及待打發鴛鴦出去瞧瞧。

鴛鴦也是心急如焚,她知道白玉堂定然是有了主意,卻不知他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麽藥,更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出現,她個性善良,又直爽簡單,是以看來卻似乎比她姑娘還著急,一得空閑就站在縣驛門外翹首盼望著。

盼來盼去,這般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個白天,終於在太陽落山後,一輛裝飾精美、門窗卻封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一路小跑而來,停在了鴛鴦的麵前,拉車的馬是一匹烏雲踏雪。 毛色純淨,線條流暢,神駿無匹,趕車的男子一身天青色長衫,腰束玉帶,披著油亮的黑貂大氅,一頭黑發披肩散落,身形高大健美,神清俊朗,風流不羈,那笑容和藹可親,神情間卻透著幾許神秘。

男子在鴛鴦麵前停下馬車。 對著她微微一笑,雙眼濕潤明亮,刹那間便仿若點亮了整個天空,鴛鴦怔怔地望著他,一時竟不知所措。

男子注視著鴛鴦,溫然一笑,富有磁性的聲音柔聲問道:“請問可是鴛鴦姑娘?”

鴛鴦呆呆地望著他。 過了良久才點點頭。

男子笑道:“在下淩鶴川,受白玉堂白兄之托特來請元翠綃姑娘前去一聚。 請問元翠綃姑娘可在?”

鴛鴦又是過了許久。 才呆呆地點點頭,然後如夢初醒:“公子是淩鶴川將軍?”

淩鶴川微笑頷首,又問道:“請問元翠綃姑娘可在?白兄已等候多時了。 ”

“在在在!”鴛鴦忙不迭地連連點頭,欣喜道,“將軍請稍待,鴛鴦這就去請姑娘下來。 ”她跑了幾步,卻又停下來。 遲疑地望著淩鶴川,鼓起勇氣又道,“將軍恕罪,請問果真是白五爺托將軍來地麽?”

淩鶴川微微一笑,正要說話,車廂的窗簾卻忽然被xian起,lou出一個英氣美麗的笑容,望著鴛鴦笑吟吟道:“果然是個聰明勇敢的好丫鬟。 你可還認得我?”

鴛鴦望著那笑臉怔了怔。 卻認出正是琉璃,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斂衽笑道:“琉璃姑娘恕罪。 鴛鴦這就去請了姑娘下來!”

琉璃點點頭,含笑注視著鴛鴦急急忙忙地趕上了樓。

不多時,元翠綃便被鴛鴦扶著下了樓來。 她今日裏妝扮乍看來也是簡單,細細看卻是花了大心思。

黑亮的發絲盤起。 攏成兩個垂鬟髻,用一串柔白瑩潤的珍珠定好,再斜cha一支點翠蝶攢花顫金枝與一支翠燕銜珠串。 耳畔飾以金鑲珠翠耳墜,妝容淡雅精致,眉黛如峰,眼波如水,柔美明媚,光豔照人,眉間又點上了一點血紅朱砂,更稱得膚如凝脂。 柔白勝雪。

身穿細毛直領月白錦絲絨對襟長款背子。 織繡銀亮月白的仙女踏雲祥瑞紋,翠色鑲邊。 綴以柔光珍珠,繡銀鯉戲水銀錦絲絨抹胸,腰束金鑲玉翠帶,墜翠玉環綬,披翠色羽織紋錦鬥篷,翠色細帶係在領口,鎖骨若隱若現,背子下lou出月白色地碎花紋紗羅裙幅波動如雲,足蹬一雙翠錦繡花鞋如雲中時隱時現。 鮮潤的唇角若有若無地向上勾起,似笑非笑,一時間便如仙女下凡,自樓上款款而下。

縣驛之中一片寂靜,就連店家夥計瞧著都不覺停下手中,看得呆了。 幾名食客更是呆呆地望著她,有地甚至不覺口水都滴了下來。

淩鶴川也看得不覺有些呆住,隨即低聲笑道:“怪不得白玉堂肯為她花如此大心思。 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就是再多用上十倍心思也是值得的。 ”

琉璃在車廂內掩嘴笑道:“如此說來,白玉堂這般辛苦倒是著實不冤。 ”

“不冤不冤。 ”淩鶴川搖首笑道。

說話間卻有個不聰明的食客站了起來,上前攔住元翠綃主婢,涎著臉貪婪笑道:“這位姑娘何以獨自行走?不如讓哥哥陪陪你可好?”說這話便伸手摸向元翠綃的小臉。

元翠綃神情一冷,往後退了一步,正待說話卻似乎聽得砰一聲輕微動靜,隨即那動手動腳的食客便捂著手臂慘叫著跌在地上,一個雪團在身邊散開。

淩鶴川冷若冰霜的聲音在大堂內響起:“且讓你的胳膊在膀子上多留些日子。 再有下次讓我知道,就替你摘了這不中用地東西。 出了門往右三百步有一間藥鋪,裏麵的店夥計倒是擅長接骨,聰明點就快滾吧。 ”

夥計知道原委,忙將食客扶起來在角落坐下,小聲勸道:“爺今日可是惹了大頭了。 爺可知這男子是誰?他就是這雄縣裏的壯武將軍淩鶴川!”

外頭人都知道瓦橋關是艾家父子當大,但這雄縣中人卻明白,淩鶴川才是瓦橋關的主心骨。 天雄軍中,淩鶴川的威信極高,甚至隱隱蓋過了艾家父子。

那食客駭然道:“淩鶴川?他居然為這名女子趕車?!那她是……”

“噓!”夥計連忙製止,勸道,“能不知就不知是最好了。 ”

那食客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側首麵牆,再不敢多看一眼。

其餘眾人也是慌忙低下頭。

淩鶴川微微一笑,跳下車迎上前來,彬彬有禮地對元翠綃行了一個禮,笑道:“姑娘請上車。 ”

元翠綃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向著淩鶴川微微斂衽,柔聲道:“多謝將軍。 ”言罷便由鴛鴦扶著,娉娉婷婷地上了車,入得車廂,不覺眼前一亮,車廂內其內雕花坐凳、錦被棉絨俱是齊備,桌下擺著烤火的爐子,桌上擺著一盞燈籠,還放置著一些精美的點心小食,都是她愛吃的。 一爐暖香在一角嫋嫋生煙,將這不大地車廂熏得暖洋洋,香融融。

車廂內已有一名紫衫女子在等待,望著她溫和一笑:“讓翠綃姑娘久等了。 ”

元翠綃定睛一看,才認出這女子竟是琉璃,不由一陣訝然欣喜,歎道:“初見琉璃姑娘,姑娘一身勁裝,巾幗英武,未曾想姑娘打扮起來也是人間絕色。 ”

琉璃笑道:“與翠綃姑娘相比便實在不值一提。 ”

話雖如此,但琉璃今日打扮也是慎重。 淡紫背子,鑲珍珠飾邊,月白間粉紗羅裙,俱是簡單素樸,難得的是那係在腰間的腰帶,繡花精致,也是綴上珍珠,顆顆瑩潤柔光,流光溢彩,與背子的飾邊交相輝映,稱的肌膚瑩潤如月,身形窈窕,再加上眉眼含笑,瞧來越發教人著迷。

一頭柔光黑亮的秀發一分為二,上部盤桓扭結,cha上一根金雀銜枝簪。 下部黑發也隻是略略一紮,束在身後。 耳畔各綴著一顆珍珠墜子,映著身前燈影柔光,竟是顯出一份別樣精致來。

元翠綃瞧得不由幾分羨慕:“琉璃姑娘一身挺拔英氣,這樣一穿著實窈窕好看。 ”

琉璃笑道:“這等衣衫我也著實穿不慣,還是紅纓幫我才穿上了。 兩位還請坐下吃些小點心,還望能合了姑娘地口味。 ”

元翠綃依言在琉璃對麵坐下了,鴛鴦便在一邊小凳上一道落座。

兩人吃了一些小點心,又聊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元翠綃著實好奇白玉堂究竟是耍了甚地把戲,便數次旁敲側擊地想從琉璃口中得些什麽,偏琉璃卻一聊到這些,便每每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扯開,再不然便是含笑不語,而元翠綃或鴛鴦想要xian開窗簾偷偷向外張望一眼,也被琉璃及時製止。

每到此時,她隻笑道:“姑娘隻需耐心等待便是。 相信白玉堂會給姑娘一個美麗的驚喜。 ”

馬車在道上行了大約半個時辰,隻聽得淩鶴川長籲一聲,馬車便慢慢地停了下來,隨即就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不多時,馬蹄聲又起,車廂內眾人微微一晃,便似轉入了某個地方。 琉璃便在此時從懷中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條黑色布帶,對元翠綃笑道:“元姑娘恕罪,為保證效果,琉璃不得不將姑娘的雙眼蒙上。 ”

“這……”翠綃與鴛鴦相視一眼,鴛鴦問道:“奴婢也要蒙上麽?”

琉璃笑道:“未免你家姑娘擔心,你自然是可以不要蒙上的。 一會還得勞駕你扶著你家姑娘走一段路。 不過,你須得應我一事,便是不論你看見什麽,都不能告訴給你家姑娘知道。 ”

鴛鴦聽到自己可以不蒙眼,心下已是放鬆,琉璃這一說自是點頭應允。

於是給元翠綃蒙上眼,又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便聽到淩鶴川長籲一聲,馬車停了。

琉璃微微一笑,柔聲道:“到了。 兩位請隨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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