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與琉璃出了大牢,急匆匆趕往王府。想起適才白玉堂的模樣二人不覺一陣好笑。推斷玉如意可能還在王府之後,二人當即決定即刻趕往王府。有趣的是白玉堂亦一臉躍躍欲試地想要同去,卻礙於嫌犯的身份不得不繼續呆在大牢。這令他十分惱怒,但他是絕不肯承認如此這般全是因他一時衝動而起,卻將全部錯誤歸在了亦聰身上,繼而又遷怒於王府。就在二人離開大牢之時,耳邊尚回蕩著他必要亦瀟亦朗跪迎他離開大牢的氣急敗壞的怒吼。

大街之上已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二人想起昨日清晨馬上交談,不由相視一笑。展昭鼓起勇氣道:“琉璃,昨夜之事……對不住。那時候……我應該陪著你。”

琉璃聞言站住,歪頭看他,雙眸清亮如日下清泉,咧嘴一笑,兩排細致整齊的玉齒迎著朝陽閃閃發光:“誰說的?你不是一直陪著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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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來到王府,見到了餘忠方才知曉王爺上朝未歸,在說明來意後餘忠顯得甚是為難。書逸齋乃是王爺收藏之所,事實上,除了玉如意之外還有一些寶物在某處以暗格收納,是以向來禁止外人kao近,之前允許琉璃進入乃是有著王爺的特許。而今王爺不在,盡管琉璃有玉佩為憑餘忠亦不敢輕易將人領了進去。所幸王爺雖不在府中,狄娘娘卻是在的。於是一番計較之後,餘忠領著琉璃與展昭拜見了狄娘娘。

與八賢王的威儀嚴整不同,狄娘娘氣度雍容,舉止高雅,神色卻甚為平和安詳。聽聞展昭與琉璃求見,不曾有絲毫猶豫便即召見了二人,並賜坐一旁。

待二人坐定,王妃含笑道:“這兩日時常聽王爺提起二位,尤其是對琉璃姑娘讚譽有加,稱琉璃姑娘不僅容貌美麗,聰慧機敏,更難得深明大義,光明磊落,實乃一位奇女子。本宮先前還道王爺誇大,而今一見方才知曉,王爺描述竟未至本尊一半。”

琉璃略一躬身,道:“娘娘謬讚,琉璃愧不敢當。”

王妃笑道:“姑娘何必過謙。卻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父母是誰?竟能教出姑娘這樣的女兒,倒令本宮份外羨慕。”

琉璃微微一笑,躬身道:“回娘娘。琉璃乃是福州府人,家父隻是一名尋常的鄉下教書先生,母親亦是尋常村婦。隻是家父在遇見家母之前曾有幸隨商船遊曆十年,認識了一些朋友而已。”

王妃頷首笑道:“原來如此。怨不得琉璃姑娘一身氣度與眾不同。”言罷她又輕輕一歎,道,“亦聰之事,本宮亦覺遺憾,但於此事曾責怪王爺偏私,對琉璃姑娘甚為不公。單自那日王爺轉述之中本宮已覺察琉璃姑娘對亦聰一讓再讓,卻是他不識時務,將自己步步逼入絕境,實在怨不得姑娘。亦瀟亦朗對姑娘出言無狀,王爺昨日已責過二人,還請姑娘大人大量,莫要與那二人計較。”

琉璃拱手道:“琉璃豈敢。昨日亦朗先生已登門道歉,是琉璃氣性狹小,還故意為難了先生一番。”

王妃笑道:“此事本宮亦曾聽王爺提及。倒覺姑娘回答甚為有趣。那亦朗雖才高八鬥,奈何氣量不足,傲氣淩人,姑娘給他一番教訓也是應當的。此事本宮以為姑娘頂得好。便是本宮聽了亦覺解氣。”

此言說得展昭與琉璃均不禁笑了出來。王妃亦笑道:“說來王爺雖有賢名在外,卻十分護短。這四大伴讀依我看來就是亦抒仁厚,其餘三人都被王爺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今亦聰便罷了,依本宮看,亦朗亦瀟二人卻少不得一番磨礪。經此一事王爺亦覺此二人情意有餘,氣量不足,尋思待太後壽誕之後上表聖上,將此二人外放為官,便從九品做起,也好將他們打磨打磨。”

琉璃笑道:“二位先生才情過人,得遇王爺著實可幸。”

王妃搖首笑道:“才情過人,亦須得品性過人方成大器。才情過人易,品性過人卻是難上加難。想那亦聰當初如何得王爺賞識?然其品性若能有展護衛一半,亦不致有盜寶之舉,更遑論後來的亡身之禍。說到底,卻是他害了自己,還連累了旁人。”

言及至此,三人不禁惋惜黯然。

王妃沉靜了一會,又道:“姑娘還容本宮一問,那玉如意如今可有下落?”

琉璃站起拱手道:“回娘娘,琉璃此番來王府便是為了此事。”言罷將關於玉如意所藏之推斷一五一十地對王妃說了。

王妃細細聽來,沉吟一番道:“姑娘所言卻也並非毫無道理。然本宮以為玉如意不會在書逸齋。”

琉璃一怔:“還請問娘娘此話何解?”

王妃道:“書逸齋說來雖是唯有王爺與本宮以及餘忠、四大伴讀可入,然則平日裏日常灑掃雖未四人輪值,卻有餘忠從旁輔助。餘忠此人忠於職守、細致入微、耳聰目明、忠心耿耿,深得王爺信任。本宮以為若亦聰得手之後仍將玉如意藏於書逸齋,未必不會被第二日前來灑掃的亦抒發覺,即便亦抒不察,亦未必有把握逃得過餘忠的眼睛。”

琉璃沉吟一番,道:“王妃所言極是。隻是琉璃聽聞書逸齋除藏有玉如意外,另有暗格藏寶,亦聰當初灑掃之時不慎觸動機關發覺玉如意,可會同樣發覺其餘暗格?”

王妃沉思半晌,道:“你是說亦聰得手之後可能將玉如意藏於其他暗格,有心待風聲過後偷偷取出?”

琉璃頷首道:“此計風險極大,但操作容易,算得上是一步險棋。”

“倒也有理。既然如此,本宮就隨姑娘前往書逸齋查看一番。”

“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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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很快來到書逸齋,餘忠打開了書逸齋的門,琉璃卻不肯進去,隻讓展昭隨著狄娘娘與餘忠進了書逸齋。狄娘娘知琉璃識得大體,讚許一笑,便命展昭與餘忠隨她進去,留侍女在外陪著琉璃。

大約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書逸齋的門便開了,三人隨後出來,展昭看著琉璃輕輕搖首,歎了一口氣。

琉璃苦笑一聲,拱手道:“王妃神機妙算。”

狄娘娘搖首道:“本宮隻是隨意一猜而已。豈知找遍書逸齋當真無有收獲。本宮亦甚為失望。卻不知姑娘將作何打算?”

琉璃微鎖眉頭,沉吟道:“不瞞娘娘,書逸齋雖一無所獲,琉璃仍然認定玉如意還在王府。隻是還要四處找找。”

王妃亦鎖眉道:“八賢王府雖不大,但要藏個玉如意卻極為方便。姑娘若是寸土翻找,隻怕找到明年都未必有用。”

琉璃拱手道:“琉璃省得。多謝娘娘提醒。”

王妃頷首,又道:“本宮將要入宮給太後請安。查案一事還勞琉璃姑娘多費心。願本宮回府之時能聽到姑娘的好消息。”言罷又轉首吩咐道,“餘忠,你留下照應琉璃姑娘與展護衛。他二人要去何地、察看何物均不得阻攔,須得一應周全。你可明白?”

餘忠俯首道:“遵命。”

王妃點點頭,回首便瞧見琉璃與展昭跪在她麵前恭敬道:“多謝娘娘。”

“不必。”狄娘娘微微一笑,於一幹隨侍簇擁中從容離去。

狄娘娘走後,琉璃立起身形遙望她背影,輕輕一歎:“狄娘娘才是個奇女子。身在高位,不過聽王爺轉述片麵之言,卻能將事情真相看得如此透徹,若是……”她本想說“若是在我們那裏”,想了想,卻終於沒再說下去。

餘忠道:“姑娘可否吩咐從何處找起?餘忠好做安排。”

琉璃與展昭相視一眼,問道:“你心中可有計較?”

展昭沉吟一番,道:“既然書逸齋無有。或許可去他房中一搜?”

琉璃尚未表態,餘忠已然cha話道:“昨日王爺回府之後已命小的派人將亦聰屋內細細翻查了一回,卻是一無所獲。倒是收斂亦聰先生屍身的下人自他鞋中找到一封書信。”

琉璃與展昭又相視一眼,展昭頷首道:“此事王爺已派人知會。餘叔可否再領我二人前去亦聰房中察看一番?”

“二位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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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與琉璃在餘忠帶領下來到亦聰房中,一見之下不由相視苦笑。亦聰房中早已掘地三尺,被翻得亂七八糟,莫說那些壇壇罐罐皆被打碎,便是房中牆壁亦被挖得千瘡百孔,整間屋子已是搖搖欲墜。這般情形又該如何找起?

琉璃長歎一聲:“我要是真死了,就是被某些人給笨死的!”

展昭苦笑,回首問餘忠:“你等搜查亦聰房間,為何不知會在下?亦聰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於短短兩日內在自己房中開出洞來放置玉如意?而今整間房被抄得如此之亂,便是有何線索亦被毀壞了,又令我等如何找起?”

餘忠麵紅耳赤,訥訥不語。

琉璃蹲下身隨意翻了翻,撿起一塊殘瓷把玩了幾下,歎了一口氣又隨手丟下,拍拍手站起來,一籌莫展地望著滿地狼藉,苦惱地自言自語道:“這可怎麽辦呢?”

展昭皺眉略略沉思,轉首問餘忠:“亦聰除了此處之外,還有何處是他常去?”

餘忠細細思索了一番答道:“回大人。亦聰除了此處之外,還有魚樂亭是他四人常往讀書作詩之處,還有王府後花園、靜心齋,這些地方亦聰大人倒也常去。”

“這些地方除他之外可還有人常去?”琉璃若有所思問道。

餘忠答道:“回姑娘,以上地方並未設限,王府眾人皆可前往,王爺亦常於魚樂亭設宴款待來客。姑娘若要找唯有亦聰常去的地方,除他房中之外……似乎隻有滌墨池了。”

“滌墨池?”琉璃一怔。

餘忠恭敬道:“正是。王爺筆墨紙硯均乃特製,若與其他墨汁混淆恐傷了四寶,故而滌墨池專為王爺清洗筆墨。而四人之中亦聰專司此事……”

他話未說完便瞧見琉璃猛地一下站起來,斷然道:“去滌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