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桃愣了起來,本以為選擇梧州這個地方進行談判,範閑再如何無恥下流,總要顧忌一下林家的臉麵,哪裏想到,那位南慶的前任相爺,居然會和自己的女婿一樣無恥,而且…臉皮竟是厚到了這種程度。

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這是道德問題。”狼桃站起身來,在心裏對自己說著,不希得再說範閑,拱拱手,便告辭而去。

酒樓上回複平靜,範閑籲了一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複又坐在了桌上。他並不感到如何緊張,至於北齊那邊來的人們,並不會讓他感到棘手,反正他是了解海棠的,那女子的脾氣便是自己也摸不清楚,即便暫離蘇州,也總是有再見的一日所謂江湖雖遠,總有口水互津的時節。

真正讓範閑緊張不安的,其實還是狼桃先前暗罵的那些內容這裏畢竟是梧州,是林相爺的故鄉,這個州城裏,與來自遠方的客人們議論著自己與另一個女子的問題,這會讓婉兒如何想?林相爺的麵子往哪擱?自己怎麽向家裏人交待?

所以他一直避而不見狼桃,還有部分原因就是基於這種考慮。

而今天之所以來,也是因為林若甫很開誠布公地與他進行了一番交談,便是這般,他才有足夠厚的臉皮與無恥,來與狼桃議論這些事情。

北齊諸人帶著那把被擰成麻花的破劍,上了馬車往南邊去了,至於蘇州那邊會發生什麽事情,範閑已經不想再去管。也沒有能力去管,隻等著鄧子越他們傳些消息回來就好。他站在酒樓的欄沿邊,看著那行人的身影,盯著那個猶自氣鼓鼓地衛家小姐。唇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自己說服不了海棠,狼桃自然也不行,隻是不清楚苦荷會不會出麵,朵朵隻是一個願意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清貴人物,這是很特別的一點。

旋即想回梧州城裏的事情,範閑地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歉疚來,自然是對婉兒的,思來想去,總是沒個好著手的法子,才漸漸感覺到了張無忌當年的痛並快樂。隻是他清楚自己並不像張教主那般虛偽,卻比張教主要更加無恥些。

他搖搖頭,掀開前襟。讓酒樓外的風入衣,替自己清涼了一下心境,便隨著那些遠道客人的腳步下樓而去。

雖說來梧州並沒有大張旗鼓,但在林家的大宅裏住了這麽些天,消息早就已經傳到了外邊。梧州的知州早就已經備了厚禮去拜望過了。而市井裏的百姓也猜到了那位姑爺客正在梧州度假。

但當範閑的馬車行於街上時,沒有任何人前來打擾,也沒有任何一位市民會喊破此事。梧州裏地民眾們隻是見著馬車,微微佝身,無聲地行禮。

這種帶著一絲距離感卻又發自內心的尊敬,讓範閑十分高興,也由此事清晰地看出,自己的老丈人在梧州城裏究竟擁有怎樣地地位與聲望。

隻是他沒有想到一點,梧州人民對他的尊敬,並不僅僅是因為林老相爺,也因為小範大人自己的名聲。梧州人很為這位姑爺感到嬌傲。

當馬車回到林宅那個大的恐怖的莊圓後,範閑快馬走到後堂,那位正用手把玩著翠綠鼻煙過來地老人,第一句話就是:“做大事者,就需要臉厚心黑。”

範閑默然,自己覓了個椅子坐下,輕聲反駁道:“這和那些事情沒關係。”

這位把玩鼻煙壺的老人,自然就是歸鄉養老的關任相爺林若甫,一年地時間,這位當初慶國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便已經變成了一位鄉間的善翁般,頭發隻是和軟地梳絡著,身上穿著件很舒服的單衣,腳上蹬著雙沒有後跟的半履。

隻是林若甫那深陷的眼窩裏卻帶著一絲疲憊與無趣,或許是脫離了朝廷裏的勾心鬥角,這般淡然的修養,反而讓他的精神氣魄不如當年。

林若甫聽著範閑下意識地反駁,忍不住微笑批評道:“莫非你以為這真地隻是小兒女間的一件情事?”

範閑沉默少許後說道:“我不以為…本質上有什麽太大區別。”

林若甫一直不停撫摩鼻煙壺的手停了下來,望著他說道:“是嗎?可是這件事情發展起來,就不僅僅是這麽簡單了…如果那個女子沒有北齊聖女的身份,沒有與北齊皇室之間的關係,小兒女情事?你以為老夫會允許你成婚不足兩年,便又想這些花花心思?陛下會默許你?”

範閑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不是娶了海棠會為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那些人帶來些好處,沒有人會站在自己一邊。尤其是以林若甫的立場來說,斷沒有為自己女婿討小老婆出謀劃策的道理。

“老丈人啊…”範閑苦笑著說道:“讓我去抖狠的是你,這時候批評我的又是你,我可怎麽做?”

林若甫聽著這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昨夜你說的話很對我的瞿口…我不理你與那位女子間的關係如何,隻要你在朝中站的愈穩,我林家也就愈穩。”

範閑點點頭,有海棠這位外界大援,自己在南慶的地位也會”固許多。隻是他在某些方麵確實是很冷漠無情的人,卻依然保留了前世的某些觀念,下意識裏就不希望將自己的私事,與政治方麵聯係起來。

更何況,海棠不見得肯嫁給自己。

似乎猜到範閑在想什麽,林若甫微笑說道:“其實你我都明白這件事情的發展,她嫁不嫁入你範家,本來就是無所謂的事情…隻要她不嫁給別人便好。”

範閑再次點點頭。承認這個老狐狸的想法與自己是一致地。

“我去看看婉兒和大寶。”他站起身來,恭敬地對老丈人行了一禮。

林若甫想了會兒,溫和說道:“婉兒那裏你不用擔心什麽,她自幼雖然不在我的身邊。但畢竟也是在皇宮裏長大的人兒,自然會明白其中的緣由。”

範閑苦笑無語,心想這位老丈人倒是坦白地狠,不過轉念一想,當年林若甫不正是與長公主生了個女兒,才有了後來的飛黃騰達?這般一想,也算是了解了。

上一輩的事情,果然比自己更王八蛋一些。

他想了想,堅持說道:“我隻是去看看婉兒。”

“她與大寶還是第一次回梧州,族裏的兄弟嫂子們都把他們兩個供在天上。這時候應該正在夷洞天玩耍。”林若甫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的女婿,“有什麽房內的事情要解釋的,留到晚上吧。”

範閑惱火地撓了撓頭。

“知道當初為什麽我會答應將婉兒許配給你?”

範閑雖然猜得到一點。卻依然繼續搖著那個有些發帳的頭顱。

林若甫緩緩將鼻煙壺放到桌上,說道:“陛下當初有意將婉兒指給你,還是慶曆元年二年間的事情,當時陳萍萍反對,極力反對。我便嗅出了這件事情當中有些蹊蹺。”

範閑心想,陳萍萍反對與你反對有什麽關係?

林若甫解答了他的疑問:“滿朝文武之中,我所忌者。隻有三人。”

“哪三人?”

“你父親一個,陳老跛子一個,還有那位秦家地老爺子。”

範閑細細一品,陳萍萍執掌監察院,可謂除了宰相之外,滿朝百官手中權力最大的人,而且手中掌著的暗處實力極強,自然是當初地林若甫所忌憚的。而秦家那位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極少上朝。但畢竟官拜樞密院正使,乃是軍中頭一號人物,超品大員,門生故舊遍及軍中,自然也要得到林若甫的重視。

隻是自家那位老爺子…當初隻是位戶部侍郎,怎麽就讓林若甫如此看重?

林若甫沒有解釋他眼中的疑問,繼續輕聲說道:“而在這三人之中,我最佩服陳萍萍的眼光,所以當他強力反對你與晨丫頭地婚事時…而這件事情在當時看來,並沒有什麽很明顯地壞處,對哪方都是如此…所以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一些我沒有掌握的隱情…所以…”

老人微笑著說道:“我也反對。”

知道婉兒與大舅哥在外遊玩,範閑明白去扶葡萄架的工作隻能晚上去做,此時聽著丈老人地話語,知道這是準備議論朝政之事,所以幹脆坐好了身子,認真傾聽著,聽到此時,不由好奇道:“那為什麽後來您同意了?”

“和你說過…或許你已經忘了。”林若甫的笑容裏不禁帶出了一絲滄桑,“珙兒去了,我膝下便隻有大寶與晨丫頭二人,而陛下當時已經流露出了讓我去職的念頭…我在朝中若幹年,奸相之名不是白來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而我的族人也因為我的庇護,在這個世上獲取了極大的利益…我去之後,誰來保護他們?誰來庇佑我的大寶?”

林若甫盯著他的雙眼,說道:“你送鼻煙壺給我地那日我斷定你可以做到這一切,所以我應承了此事。”

那隻祖母綠打造而成的精致鼻煙壺,此時正靜靜地擱在林若甫身邊的木桌之上。

範閑沉默半刻後,平靜又誠意十足說道:“您放心,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婉兒受委屈,讓大寶不快活。”

林若甫欣慰地點點頭,轉而歎息道:“後來你的身世出來…才知道你原來是葉小姐的公子,那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便慢慢將話題引到了範閑所需要的方向,那個一直不能宣諸於口,也無法問人的方向。

“我在朝中文臣方麵…沒有什麽得力的人,除了任少安。”範閑苦笑著說道:“明麵上看著。我能將二皇子打地落花流水,可日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朝廷上辯一辯…我沒有人替我說話。”

林若甫明顯是知道他的意思,卻不點明。反而笑著說道:“老舒小胡,門下中書最有權力的兩位大學士都很欣賞你…還不知足嗎?”

範閑搖頭說道:“欣賞是不能當飯吃的,真到了站隊地時候,誰能信得過誰?”

林若甫盯著範閑的眼睛,問道:“你需要一些信得過的人?”

範閑並不否認這點,嘿嘿笑了一聲,就像是一個正張著嘴,流口水,等著長輩喂食的貪心小鳥兒。

林若甫看著他這神情,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馬上卻是笑意一斂,平靜說道:“我不會給你。”

這個回答讓範閑大為吃驚,不過他心裏明白。既然林若甫將自己的全族人都押上了自己的馬車,總要給自己一些幫助,斷不至於又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今日這般回答。自然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林若甫溫和說道:“你是不是很奇怪?自從老夫離開京都之後,朝中文官一派便有些亂了。投二皇子與雲睿的投了過去,投東宮的投了過去,老老實實站在中書門下的還有一大堆…”

範閑微微皺眉,這個現象,自然是他早就發現地了,奇怪處在於…

“奇怪的便是,為什麽沒有人主動投你?”林若甫似笑非笑望著他,“你如今在天下士林間早有大名,加上莊墨韓之賜。雖說年紀小了點,但正大光明的開門當個讀書人領袖,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為什麽?為什麽除了少安這個當年鴻臚寺的同仁搶先亮明了隊伍之外,滿朝文官,卻沒有主動來向你投效的?這一年多裏,竟是沒有一個文臣會登你的門…時至今日除了你那四個在各郡州裏熬日子的學生之外,你竟是一點兒勢力也沒有發展出來。”

這正是範閑地大疑惑,大頭痛,最初他還以為是皇帝的製衡之術,可後來發現,慶國皇帝盯著自己的重心,依然是在軍隊方麵,並不是怎麽在乎自己與文官地交往,所以一直有些不明白…似乎冥冥之中有隻手,一直在阻礙著自己在那方麵的進展。

他愕然抬首,盯著自己的老丈人:“為什麽?”

到了今天,範閑自然明白,之所以會這樣,是遠在梧州的老丈人在運用自己殘留的影響力,不讓自己當初的那些門生與自己走的太近。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林若甫有些喜歡自己女婿的機靈,溫和說道:“更何況你這棵樹已經長的太高,比那幾位正牌皇子還要高…不錯,這件事情是我安排地,那些在你看來有用的人,我暫時不會讓你去用,以免引來宮中的議論…至於什麽時候給你…”

老人家歎息著:“當初,我便是站的太高了些,才不得已退了下來,我又怎忍心讓婉兒的夫婿重蹈覆轍?”

“新皇即位的時候,那些人我就給你。”

林若甫最後這般說道。

範閑默然,卻嗅出了一絲不吉利的味道,新皇即位那些人才能給我…這從另一個方麵說明,麵對著如今那位深不可測的皇帝陛下,林若甫下意識裏就生不出些許冒險之意。

林若甫對朝政的暗中影響還存在著,所以他要避嫌,要讓皇帝相信他是真的在梧州養老。

這是一個矛盾而難過的怪圈,最大的損失就是範閑沒有辦法獲得那些助力。

“我怕太晚了。”既然雙方話已經說開了,範閑也就不再避諱什麽,“太子與老二的力量基本上都在朝中,萬一將來是他們繼位…我想,我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林若甫說道:“你…應該說的更直接一點。”

“好。”範閑直接說道:“我不會允許太子或者老二坐上那把椅子。”

林若甫笑道:“所以這就是你的問題…不需要那些力量,太子與老二如今就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你何必再理會這些?你最近一年做的不錯,但最大地問題在於…你找錯了鬥爭的方向。”

範閑訝然。

林若甫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許多年前的某些事情。眼窩裏的目光顯得愈發深遠,緩緩說道:“在當前地狀況下,你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雲睿。”

範閑先是一驚,旋即心中生出些不以為然來。長公主的手段他是見過的,玩起陰謀來有如繡花般絲絲入扣,隻可惜麵對著身為監察院提司的自己,自己又有陳萍萍與言冰雲這一老一少二人幫忙,長公主最擅長的武器對自己並沒有什麽用處。

至於實力方麵,信陽曾經派遣刺客到蒼山暗殺範閑,結果鬧了個灰頭灰臉。

所以範閑想來想去,也不覺得長公主有什麽可怕之處,世上的傳聞或許有些言過其實了。麵對著林若甫凝重的神色,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林若甫說道:“你是不是忘了君山會?”

“君山會?”範閑緩緩低下頭去。“葉流雲隻有一個,不能改變什麽大勢。”

“葉流雲隻有一個。”林若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範閑,說道:“四顧劍也隻有一個。燕小乙也隻有一個,我…也隻有一個。”

“但君山會,可能有無數個。”

範閑聽明白了這個意思,震驚無比地看著自己的老丈人,嘴唇有些發幹:“您…也是君山會地人?還有四顧劍?”

“什麽是君山會?”林若甫微笑著說道:“或許沒有人能說的清楚。雲睿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吧…我能解釋的就是,君山會隻是一個很鬆散地組織,有可能是品茶的小團體。也有可能是滅去萬條人命,毀國劃疆的幕後黑手。”

範閑想問些什麽,被林若甫揮手止住。

“君山會隻是這世上一些站的比較高的人…互相通氣地聯絡方式。”大慶朝最後一任相爺緩緩講述著這個天下的秘辛,“我們不是一國之君,隻是恰好手中握有了一些極大的權力或者實力…勞而有很多事情,總是我們自己不方便做地,所以我們會經由君山會這個渠道,請朋友幫忙,而當朋友有麻煩的時候。我們也會幫忙。”

“很對等是不是?”

“君山會不過是朋友間的聯誼會罷了。”

“君山會沒有一個森嚴而完備的組織形式,沒有什麽確定的目標,也沒有什麽一致想達成的願望。”

林若甫最後總結道:“所以就純粹意義的殺傷力來說,君山會因其鬆散而並不強大,至少…不如老跛子手底下的監察院好用。”

範閑有些疑惑,既然如此,為何老丈人還要自己警惕長公主的君山會?

林若甫微笑說道:“陳萍萍最後在逼雲睿,你似乎也在逼…我猜地可對?”

範閑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政治嗅覺,點了點頭。

“可你和老跛子似乎都犯了一個錯誤。”林若甫輕聲說道:“你們總以為,把長公主與老二東宮都逼的跳起來,逼到皇帝陛下的對立麵,就可以輕輕鬆鬆地獲取整個戰役的勝利。”

“難道不是嗎?”範閑皺著眉頭,慶國乃天下第一強國,慶國皇帝雖已沉默十數年,但當年的曆史早已證明了,慶國皇帝的手段,絕對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擋的住的。

“因為你們低估了雲睿,低估了君山會…如果任由這個事態發展下去,她真的發瘋的話…誰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林若甫笑吟吟地說著,談論著那個與他糾纏了許多年,還為他生了一個可愛女兒的…長公主殿下。

“君山會不是很鬆散嗎?怎麽能和強大的國家力量相提並論?”

“君山會就像是一個球,在房間裏四處去蹦,可如果一旦有人想將它按下來,反彈的力量就會集中了。”林若甫麵上微帶一絲憂色說道:“尤其是這一年間,被你和老跛子巧手織著,雲睿似乎是沒什麽退路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君山會驟然間發現了一個異常強大的對手,鬆散也會變得緊密起來,隱藏著的力量也會迸發出來。”

“這和人是一個道理…當你發現一個渴望已久的目標時,什麽樣的險,都是值得冒的。”

範閑聽著這番話,心裏生起了一絲寒意,雖然這個局麵是他自己所營造且盼望的,卻依然被老丈人的話嚇了一跳。

如果君山會除了葉流雲之外,還與東夷城有聯絡,還有許多助力,那麽對方的實力就早已經超越了國境的限製,淩於天下之上,而有資格讓鬆散的聯誼會變成一個火藥桶的…

這整個天下,當然就隻有慶國皇帝才有這個資格。

“四顧劍難道也會出手?”範閑忍不住搖了搖頭。

林若甫微笑望著他:“雲睿如果不瘋,自然不會做這樣的安排,可如果她真被陛下和你們逼急了…誰能說的準呢?陛下一身之安危,牽涉天下之大勢…他若死了,有太多的人可以獲得好處。”

前任相爺正色說道:“除了你我這些大慶的臣民。”

慶國皇帝如果死了,北齊自然是最高興的,東夷城也會放鞭炮,而慶國隻怕馬上就會麵臨著無窮無盡的災難。

林若甫最後說道:“為了這樣一個偉大的目標,慶國的敵人都會團結起來…你先前說四顧劍,為什麽不說說苦荷?”

範閑的嘴裏有些發苦,不想接這個話。

林若甫冷笑道:“君山會?不是君山會的人…隻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加入進來,雲睿居中聯係,這才是她最擅長的事情。”

範閑明白這一點,長公主與北齊太後之間的私交極好,而且與東夷城也一直狼狽為奸,他忍不住苦笑著說道:“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嗯?”

他忽然皺眉說道:“我們能猜到,陛下也一定能想到,他為什麽不先下手為強?”

房間裏安靜許久,林若甫才溫和開口說道:“先前說的是雲睿的事情,她雖然是瘋的,但我畢竟和她相識二十年,自然能猜出她會做些什麽。”

“可是陛下…”林若甫忍不住露出一絲讚歎:“雖說他曾負我,但我必須說一句,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也許…他正等著那一天吧。”

“也許,他是自大到了一種腦殘的程度。”範閑不知所謂的想著。

“那我該怎麽辦?”

林若甫輕聲說道:“你原初不是打算當看客?隻是如果事情大到了某種程度,不論你願不願意,終究也是要上場演戲的。而在當下,不論從哪個角度出發,你必須牢牢地站在陛下這一邊。”

範閑心裏想著這是廢話,自己就算想站到丈母娘那邊,可被你這老丈人一嚇,哪裏還有那個膽子去和瘋子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