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跳河
商羽揉揉眼睛，轉頭道：“花姐姐，您不是說攝政王找不到這裏麽？”
流花川拿眼皮微微一瞥樓下的宿紅妝，道：“喏，一定是他們府上的這個‘女諸葛’破壞了我的好事嘍！”
她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起身，笑道：“把戲被戳穿了，不好玩兒。小東西，你自己跟他們回宮吧，花某要去尋美酒陳釀了！”
說著，她伸出細長尖尖的兩根手指，在商羽的臉頰上戲謔一勾，飛身而去。
商羽抹了把臉，苦歎道：“有譜沒譜？就這樣把我給撂這兒了？這花姐姐怎麽跟我那腦回路清新脫俗的哥哥一個毛病……”
得，乖乖的回宮吧，沒啥可掙紮的了……
不過，攝政王這又是唱的哪出，整這麽大的陣仗，從青樓裏接出來一個皇妃娘娘，這不是明擺著的打他皇帝哥哥的臉麽？！
這大兄弟的心思，搞不懂。
宿紅妝喚了一行婢女上樓，為商羽梳妝打扮，好好的捯飭了一番。
商羽像個木偶一般，被眾人擁簇著斂步下樓，足踏散花，登上了一架金帷玉軫的華美馬車。
宿紅妝吩咐道：“起駕，行。”
數千甲侍齊刷刷的列陣，出發。
車隊行至護城河上的朱雀橋處。
商羽透過紗簾，看到街上行人往來，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於是小聲問道：“宿姑娘，今兒是什麽日子，趕大集嗎？這麽熱鬧！”
宿紅妝騎馬相隨在馬車一側，垂眸答道：“今日是四月初八，浴佛節。”
忽聞‘嗖’的一聲巨響。
緊接著——
劈裏啪啦——嘩！
是煙花！
橋頭上兀然爆起了無數的五色煙花，明燦至極，一朵挨著一朵，團簇炸開。
雖是白日，可依然美得眩目。
滿大街的行人都圍堵到了這裏，嘖嘖稱奇。
車隊一時也堵在了橋上，進退不得。
馬兒被煙花炸裂的巨響驚得嘶鳴一片，幾欲脫韁跑出。
宿紅妝心道不好，急叫道：“眾人聽令，保護好淳妃娘娘，小心戒備！”
她這裏話還沒有說完，馬車那邊卻早已趁亂鑽進去了一紫衣公子。
那公子嘻嘻一笑道：“好妹妹，大哥來了。”
商羽驚詫道：“羽宸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羽宸抱起她的纖腰，跳車而出：“我來帶你離開！”
車隊眾人一片驚喊聲中——
嘭——嘩啦——
兩人飛躍而下，一頭紮進了護城河裏。
湛涼的河水瞬間就湧進了商羽的眼鼻耳內，嗆得她急張開嘴巴，嗚嘟嘟——河水又灌滿了她的喉嚨，噎得她喘不出氣息。
這要命的逗比哥哥，不套麻袋，改換投水了！
羽宸帶著她遊了半晌，這才拱出水麵。
噗——
商羽嘔出一口水來，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羽宸看著她憋得通紅的一張小臉，搖頭道：“還是這樣的弱不禁風，就這遊水，我教了你那麽多次，阿丞，你的水性怎麽就好不了呢？”
商羽喘息道：“你明知我水性差，還敢把我往河裏扔？！這是親哥哥呀，絕逼是親的！”
嗬，終於知道那個掛了的羽千丞怎麽看不上他了，誰能受得了這麽一逗比二缺！
羽宸抱著她緩緩遊到岸邊，爬了上去：“我昨晚上恰巧宿在西洲坊，今早聽到外麵的喧嘩聲，才知原來妹妹你也在此地呢。所以，我便尾隨著你們的隊伍，一路跟蹤。又在朱雀橋頭事先準備好了五百煙花陣，這才趁機將你偷了出來。怎麽樣，阿丞，哥哥我夠聰明的吧！”
商羽看著這一身濕噠噠的狼狽相，苦笑道：“我聰明的哥哥，咱倆現在跟落湯雞似的，怎麽辦？”
羽宸樂嗬嗬笑道：“阿丞莫惱，走，哥哥帶你買新衣裳，逛廟會去！”
商羽一聽說有廟會可逛，終於臉頰上也生出了點歡雀模樣。
二人先到最近的衣飾坊裏，買了新衣，換下濕的裙袍鞋襪。
打扮得幹淨利索之後，才又上街，向著法蓮寺進發而去。
商羽像一隻雨後初晴的小鳥一般，歡快極了。她一路上都跑著跳著，這看看，那瞅瞅，對這古代的集市商貿充滿的好奇和新鮮。
熙熙攘攘的街道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致玩意兒，有花燈，陶人兒，瓷器，玉雕，繡囊，釵簪，胭脂……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商羽攥著糖人兒，抱著繡球，拿著風車，捧著年糕，擠進了一個耍大刀賣藝的場子裏，連連叫好，看得起勁。
很久沒有像個小孩子一樣，跟大人一起趕大集，逛廟會了，偶爾回味一下童年，真好！
羽宸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一大堆，看著商羽這展顏開懷的側臉，亦略帶寵溺地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跟著人群走到了法蓮寺外，商羽歪頭，奇道：“那是幹嘛？賣豆子麽？”
羽宸莞爾道：“那是在與人結緣，煮了結緣豆，施與路人食。”
商羽吧唧了一下小嘴，眨眼道：“給過路人吃的？真好玩！哥哥，咱們也嚐嚐去吧？”
羽宸點頭應道：“好，饞貓兒！”
商羽歡歡喜喜的擠上前去，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施豆人摘下鬥笠，緩緩抬頭，笑問道：“娘娘，您要吃豆子？”
是祁王府的程陌雲！
而旁邊低著鬥笠抱劍而站的，竟是時歡！
商羽嚇得一抖，將手中的糖人兒掉在了地上。
“阿丞，低頭！”
羽宸的話音一起，便聽得——
嗖嗖嗖！
他手裏的大包小包就已呈暗器狀飛了出去，緊擦著商羽的頭皮，直打向程陌雲、時歡的方向。
嘩——
程陌雲掀起結緣豆的籮筐，揮臂撲撒過去。
萬顆豆粒漫天鋪地，如落雨梨花針一般的迸射出來，擊落了半空中的大包小包。
唰——
時歡趁勢出劍，招招狠辣，速度極快，猶是銀龍擺尾，寒鋒若電。
羽宸抽劍應對，風雷出，聯雲起，錚鳴四方。
程陌雲橫手飛出一個籮筐，被激戰中的羽宸一劍劈作了兩半，又俯身抄起一把豆子，拋出，喝道：“羽大公子，看暗器！”
豆子出手，他自己也跨步上前，加入了劍光之中。
羽宸一記‘九州雷震’，掃出一片火花。
趁著時歡、程陌雲後退的兩步，他一個轉身，登空而起，抱上商羽便要離去。
程陌雲邊追邊大叫道：“留下淳妃娘娘，你自己走！”
羽宸見如此脫身不易，於是攔路拉來一匹紅馬，把商羽送上馬背，狠狠地拍打了一下馬屁股，笑呼道：“阿丞，在前麵等我，哥哥一會兒就到！”
紅馬吃痛，登時尥開蹶子，狂奔而去。
商羽在馬背上一個跌趔，嚇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急忙抱住馬脖子，竭聲呼喊著：“啊，救命啊！我不會騎馬，要死人啦！”
呼呼的風聲吞噬了她此刻的撕心裂肺。
哥呀，你要再這樣玩出其不意，驚心動魄，你老妹兒我必掛無疑……
“救、救救我啊！誰來救命……”
一道黑影從天落下。
嗷～～
馬兒立起前腿，戛然而止。
突然刹車，給商羽來了個措手不及，由於慣性太大，她的身子像一片葉子一樣，竟然被當空甩了起來！
“啊……”
商羽緊閉著眼睛，卻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人肉大餅’，隻感覺身體一輕，她便成團著陷落進了一個懷抱裏。
有人接住了她！
商羽一喜，這可是教科書式的英雄救美啊！
我的英雄，我來了！
她屏住呼吸，按下嘭嘭嘭的心跳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抬眸，望去——
“啊！”
商羽臉色一白，叫了出來。
這一臉的冷寒肅厲，殺氣逼人，不是古沉衣是誰！
古沉衣輕哼一聲，張手鬆開了商羽。
咚——
商羽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剛欲要抱怨，忽想起來冤家路窄，說不定，這古沉衣會趁機殺她滅口，又連忙往邊上靠了一靠，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來：“嗬嗬，古統領，好巧啊！多謝你止住了驚馬，又救我下地，大恩不言謝，不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