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清掃

宿紅妝冷笑道:“江大人,您不也曾說過‘聖人以忠義禮法愚化萬民,神佛以道義信仰麻木蒼生’的狂悖之言麽?怎麽,一轉臉,今日又道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沉古之言了?”

江戰漲紅了臉,怒道:“怎麽,攝政王還要監視朝野百官的一舉一動麽?我當日參加‘九老辯道’之時,並未身著官袍,也未向任何人透漏身份,宿少司又怎知我說過什麽,論了何言?你這分明就是監視!”

宿紅妝微笑道:“殿下心係江山社稷,關心百官民意,何錯之有?江大人近日肝火太旺,此時正好王府的金銀花開得正盛,不如我采下些送與大人?”

江戰摔袖道:“宿少司費心了,不必,江某好得很。”

宿紅妝拱手一拜道:“陛下,既然沒有異議,那就這樣定了,殿試時間由本月的二十六日推遲至下月初,待攝政王殿下自房陵圍場歸來,再行開科考試。”

藍晰若垂眸道:“聽說攝政王病了,可曾大好?”

宿紅妝答道:“回陛下,王爺隻是在射獵時偶感風寒,有顧雲莊隨侍左右,自當無妨。陛下放心,過幾日王爺大安了,便會回京主持殿試,不會耽誤了國事的。”

她行禮拜道:“若無他事,紅妝就此告退。”

藍晰若點了點頭,宿紅妝隨即退下。

江戰看著宿紅妝離去的背影,上稟道:“陛下,攝政王目無君皇,狂悖至此,陛下念及骨肉之情,處處忍讓,可也實在是不應該如此縱容啊!長此以往,那他眼中還如何會容得下陛下您呢?”

藍晰若輕揉了揉太陽穴處,疲憊道:“朕累了,江卿退下吧。”

江戰叫道:“陛下……”看到藍晰若此刻臉色蒼白泛青,隻得拜退道:“是,陛下保重龍體,臣告退。”

爆竹作坊‘明春坊’院中。

黎籌一拍板斧,喝道:“姓塗的,出來!”

坊內,一群工匠好奇的聚作一堆,不知發生了什麽。

塗坊主急急跑出,拱手一拜道:“醜虎將軍,宿少司,不知您二位尋小人所謂何事?”

宿紅妝上前,輕笑道:“也無他事,隻是想問一問塗坊主,那七車火藥藏在了哪裏?”

塗坊主一震,強笑答道:“宿少司的話,小人聽不明白,什麽七車火藥,咱們坊中製作煙花爆竹,雖是需要火藥,可作坊太小,也用不了這麽多的。”

宿紅妝‘哦’道:“塗坊主既然不願說,也好,醜虎,你便辛苦辛苦,替坊主將那火藥尋出來吧。”

黎籌一戳斧把,道:“來人,拉上來!”

一對甲侍趕著七車馬車行入院內,停在塗坊主麵前。

宿紅妝斜頭看向塗坊主,淡色道:“這是從郊外的明春坊倉庫拉來的,你還有何話可說?”

塗坊主‘撲嗵’跪地,哭求道:“宿少司,這些,這些……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呀,大人明察,小人冤枉!……”

“你若說出了京城裏其他的火藥藏匿地點,我一定會饒你一命。”宿紅妝打斷了他的哭喊,緩緩道:“想清楚了再回答,跟著反賊,你的結局或是事敗被斬殺,或是事成被滅口,隻有這兩種,沒有活路的。”

塗坊主愣了一愣,繼續哭喊道:“小人真的不知道……”

黎籌一揮斧頭,不耐煩道:“奶奶的,你小子不老實,待爺爺我先打斷了你的這一雙狗腿,再餓上你三天三夜,看你小子還能不能嘴硬到底!”

宿紅妝轉身道:“帶回王府暗獄,你放心,他會招供的。”

平涼京都正北的崇陽門城樓之上。

程陌雲嗑著瓜子喝著茶水,同城樓上的守衛們擲骰子賭錢,玩得興起,一旁,時歡白了他一眼,嘟噥道:“玩物喪誌。”

一甲侍跑來,稟道:“程將軍,少將軍,又擒了一個。”

時歡起身,冷聲道:“程陌雲,正點子來了。”

程陌雲戀戀不舍的離開賭桌,走了兩步,又回頭叫道:“你們先玩,下一局我坐莊。”

兩個甲侍押著一書生裝扮的男子上來,至程、時二人麵前。

書生驚惶叫道:“兩位軍爺,你們為何要緝拿小生?小生是進京趕考的貢生,從未作過甚奸犯科呀!”

時歡手中的阡陌劍陡然出鞘,壓在了那書生的頸間,道:“你是南越舊部的刺客?”

書生聞此,忽然鎮定了許多,垂下眼皮不再求饒。

程陌雲急忙將阡陌長劍收回鞘中,笑道:“歡歡,莫要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年輕人應該學會沉穩,對人對事都應該有點耐心,欲速則不達,你看看舅舅我,我就不著急。就算他是刺客,你見過哪個刺客是一上來就說‘我是刺客,來抓我呀’的?”

他歪著頭衝書生嘿嘿一笑道:“你也不必再裝了,在你之前,這崇陽門上已經抓了十幾個了,而且這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有我們的人把守,尤其是嚴查參加殿試的貢生。你們想趁著各地士子入京殿試期間,扮作書生潛入涼都,在陛下祭天之時伺機刺殺,對不對?”

書生臉色驟然煞白,依舊不語。

程陌雲從時歡身後的茶幾上端了杯溫茶,喝了一口,順手遞給了時歡,繼續挑眉對著書生道:“這幾天的京師大清掃,就是專門為你們這些南越舊部準備的,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好了,帶下去吧。”

他一回身,就著時歡的手又飲了一大口茶,抹抹嘴,歡歡喜喜的回至賭桌上,叫道:“上一把誰贏了?怎麽,還是老楊頭,嘿,不錯嘛,今兒手氣上來了,財神聚頂,手運福星!”

老楊一抱拳,哈哈笑道:“這不還是全托了程將軍您的福麽,您老就是我老楊頭的財神福星!”

賭桌上一片笑喊喧嘩。

時歡將茶杯舉至唇邊,微品了一品,斜眼看向程陌雲,自言自語的低聲道:“廢話一大堆,正事沒幾件,瞧那樣子,哪裏像個舅舅模樣。”

幾日後,平涼京郊,一匹風塵仆仆的白馬飛蹄奔過,馬背上,齙牙哥同商羽共乘一騎,亦是疲憊不堪,衣沾塵土。

臨近晌午之時,白馬行入城中。

二人下馬,見京城街市熙攘,一切如舊,並沒有變成想象中的廢墟一片。

商羽奇道:“此時已過了二十六日的殿試,我們明明是趕不及了的,京城怎會無事?難道是壞人忽然良心發現,沒有引燃火藥,懸崖勒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