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詩意的綁匪

石鈺兒雙手打顫著接過酒杯,仰頭猛地灌下,一閉眼,兩串淚珠斷線一般的滑落下來,沾濕了衣襟,她紅著眼睛,緊低下頭,小聲道:“我……我給程帥接風……接風……”

付璉輕輕走上,一雙手搭上石鈺兒的肩頭,歎了口氣,柔聲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石鈺兒愣愣地掙開付璉的雙手,說道:“我還沒敬程帥和時校尉酒呢,我不走。”

說著,即入席,斟滿了酒,端起酒杯,道:“程帥,鈺兒恭喜你平定北疆,晉封侯爵,我先幹為敬!”

她‘咕咚’一口將滿杯的酒疾灌入嘴,接著道:“時校尉,鈺兒敬你!”

沒等時安端起酒杯,石鈺兒再次飲盡,又起身道:“醜虎將軍,咱倆喝一杯!”

付璉一把攥住她手中的酒杯,心疼道:“喝這麽多,你會醉的,鈺兒!”

石鈺兒皺眉,打開他的手,叫道:“程帥回朝了,我高興,就是喝,不醉不歸!不要你管……”

隨即,又一口飲盡,斟滿酒,道:“宿少司,敬你!”

也不管別人是否端起酒杯,她就這樣一杯一杯複一杯的將席上眾人都依次敬了個遍,任是誰勸也勸阻不得。

最後,她顫顫悠悠的站直了身子,舉起酒杯,對向藍清竽,滿是醉意的嘻嘻一笑,道:“清竽哥哥,鈺兒敬你,鈺兒長大了,以後……以後再也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當你的小影子了,不會了……”

說罷,傾杯飲下,一滴淚隨著眼角流下來,墜至腮邊,打在了她冰涼的指尖。

她的身子一軟,向後仰去,驟然倒在了付璉懷中,被付璉雙手緊緊抱住。

付璉急叫了兩聲‘鈺兒’,見她已然醉去,遂躬身一禮道:“殿下,我先帶鈺兒回石府了,告辭。”

藍清竽頷首,付璉即打橫抱起石鈺兒,轉身離席,行出長閣。

黎籌長籲出一口氣,叫道:“小妮子終於走了,可把我給憋壞啦,女人就是麻煩!來,咱們喝酒,喝酒!”

程陌雲搖頭道:“醜虎兒此言差矣,我姐姐還是個女子呢,你能說她麻煩?”

黎籌猛喝了一口酒,將嘴裏的牛肉咽下,道:“程帥那是什麽人,那可是天上的戰神下凡,又豈是一般女子所能比及的!俺醜虎這輩子沒幾個佩服的人,就是打心眼裏佩服程帥你,時大哥好福氣,俺要是也能修著個這般厲害的女子當婆娘,俺也甘心給她牽馬墜鐙!”

時安笑道:“尋一個能打得過你醜虎的女子,這可不易。”

顧雲莊抿嘴道:“想要降服這虎,那該是要往深山裏逮一隻母黑熊吧?”

眾人一時哄笑一堂。

主座上,商羽小聲道:“殿下,你剛剛對石大小姐說的話也太過了一些吧,她畢竟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呢,她敢當著這麽多的人向你表白,那肯定是暗暗地下了很大決心的,你卻毫無餘地的拒絕了她,她該有多傷心啊。”

藍清竽輕品了口酒,道:“我心中無她,自然是越早說清楚越好,若是拖泥帶水的糾纏不清,豈不是害人害己,傷她更深。”

商羽一怔,自言自語道:“是呀,糾纏不清,害人害己……”

藍清竽歪頭道:“她與我說那般的言語,你會不會不高興?”

商羽頓然回神,低頭道:“我為什麽要不高興,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藍清竽瞧著她微紅的耳垂,一笑,故意裝作滿臉失落的長歎道:“唉,你就這般毫不在意?”他忽湊上她的臉前,凝眸直盯向她的眼睛,揚唇笑道:“讓本王瞧瞧,阿羽是真不在乎,還是假意敷衍。”

商羽橫飛的霞色霎時紅透耳頸,側身道:“我……喝酒,喝……”

明月清輝,星河萬點,天光水色之間,長天閣上燈火闌珊,宴樂未艾。

第二日,天色還未大亮,有侍女於窗前輕聲稟報:“宿少司,程二公子說要請你去仙人居一敘。”

宿紅妝起身,皺眉道:“程陌雲,他尋我作甚?什麽話不能在府裏說?”

侍女答道:“二公子沒說,隻是讓奴婢通傳,說辰時仙人居樓上雅座,不見不散。”

宿紅妝更衣梳洗,點頭道:“知道了。”

辰時未至,宿紅妝便已到了仙人居。

至雅座,見四下無人,宿紅妝略一沉吟,轉身就欲下樓。

“不好啦,馬匪來了!”樓下,忽然有人大聲喊道。

宿紅妝詫然道:“京城哪來的馬匪?莫非是……”

一群黑衣蒙麵人一擁而上,衝向宿紅妝麵前,叫道:“好美的一個妞兒,兄弟們,綁起來帶回山上,送給咱們大哥當壓寨夫人!”

“好,好!兄弟們上!”

眾馬匪擁上,不由分說的將宿紅妝綁上,以黑布蒙住雙眼,合身套進麻袋,扛下了樓去。

至街上,有人把麻袋橫放在馬背上,跨身上馬,打鞭跑起。

“大膽馬匪,休得猖狂,還不快快下馬,束手就擒!”

宿紅妝聽見是巡城的禦林軍的喝聲。

一眾馬匪勒住馬韁,微微作停,卻沒有下馬,聽著衣襟響動的聲音,應該是自懷中掏出了一個什麽東西,哼道:“看清楚,你們也敢攔麽?”

也不知禦林軍看到了什麽,隨即不再阻攔,馬匪呼哨著縱馬行去。

駕馬跑了約摸有小半個時辰,領頭的馬匪忽高聲喝道:“老大,那女子俺們兄弟給你綁了來啦,留下來做壓寨夫人,當俺們的嫂子!”

“嗯,放到這兒吧。”綁匪老大故意捏著嗓音,用假聲道:“唉,輕些個,莫傷著了她!”

“還沒拜堂呢,老大就先心疼上媳婦了!”

眾馬匪哈哈大笑著將宿紅妝放到草地上,哄跑散去。

周圍一下子安靜起來,隻能聽見窸窣的風聲和遠處深枝上的鳥鳴聲。

半晌。

綁匪老大‘嗯嗯’清了清嗓子,略顯緊張的吟頌道:“采采海棠兮,紅妝映高燭,彼之窈窕兮,寤寐長思服,一片春心兮,何言難相付,佳人嫣然兮,丹青可描著。”

這……還是一個頗具詩意的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