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冷宮

商羽一怔,微側了側頭,垂眸道:“我……”

藍晰若解下麵具,捏起她的臉來,緩緩道:“怎麽,心虛了?”

商羽被迫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回答。

藍晰若用力將她的臉甩開,起身,負手背對向她,說道:“那日接風宴上,他曾開口向朕要過你。”

商羽兀然一驚,問道:“他……皇上怎麽說?”

藍晰若轉過頭來,冷冷一笑:“你想要朕怎麽說?”

商羽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好說:“臣妾不敢。”

藍晰若輕哼道:“你不敢?你還有什麽不敢的?芙蓉浦前,你同他摟摟抱抱,不顧朕的君命,跟他去了王府,喝酒喝到半夜才回來,這些,還須別人栽贓陷害嗎?”

商羽無可辯駁,接著沉默。

藍晰若死死的盯著她道:“說話。”

商羽心道:“既然此刻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反正我這個皇妃也做到了盡頭,那倒不如將臉皮再撕破一些,長痛不如短痛,斬盡瓜葛,叫他斷了念頭,也算是給我的皇妃生涯畫上一個不成句號的句號。待我從小書生處拿了靈珠,回到現代時空,這裏的一切也便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到那時,他們,與她無關,她,與他們無關。兩不相幹,再無虧欠。

商羽心意已定,於是從容道:“你懷疑的沒錯,我的心的確不在你身上。你,藍晰若,冷漠,枯燥,霸道,傲嬌,高高在上,不解風情,愛吃醋,不溫柔,沒有一點是能叫女孩子心生喜歡的。而攝政王殿下,他溫柔,優雅,浪漫,謙和,每一樣,都是虜獲少女之心的致命武器。”

藍晰若臉色泛青,默了半晌,道:“朕是大堯的皇帝。”

商羽嗤笑道:“皇帝?應該是傀儡皇帝吧?你有軍權還是政權?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攝政王殿下篡權奪位的病秧子,我若還是如此不識時務的跟著你,你能許給我什麽,頂了大天,也就是隻能是個廢帝之後了吧?”

嘩——

藍晰若一口紅血噴出,身體一軟,頹然癱坐到了地上。

商羽慌了神,急忙跑上去,將他半抱起來,顫聲問道:“皇上,你、你還好麽?”

她這戲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若是真將藍晰若給氣出個好歹來,那她可就是害人不淺、罪孽深重了。

藍晰若靠在她懷中,微微喘息道:“羽千丞,從始至終,你都對我沒動過半點真心麽?”

商羽不敢再刺激他了:“我……”

藍晰若道:“那你為何要屢屢舍身相救?難道,冰棺前的滴血喂哺也是假的?”他冰涼的指尖摸索到商羽胸前的白馬玉墜,道:“既然未動心,你還戴著它做什麽?”

商羽亦拂上玉墜,歎道:“人心都是極其複雜而矛盾的,不動心,也會有貪念,一晌貪歡,總是夢,終會醒的。”

藍晰若突然翻過身來,神經質的拽住她的襟領,臉色漲紅道:“我說過,我不許你背叛我,不許……”

他猛一垂頭,吻上了商羽的唇間,一股腥血的衝味頓時傳遍了商羽的口腔,嗆得她急咳起來。

藍晰若的唇尖慢慢離開了商羽的麵頰,隻覺一陣氣血翻騰,真氣亂竄,他強壓住胸腔間的窒息感,扶向商羽的雙肩,弱聲道:“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奪走你……”

既而,藍晰若緩緩起身,吩咐道:“來人,將羽千丞押入冷宮,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得放出,攝政王也不可以。”

一隊侍衛稱是,將商羽押起,即返身往殿外行去。

至殿門處,商羽的腳步略一停頓,輕聲道:“對不起,今生負了你。”

藍晰若扶著桌角背對著她,沒有回頭,一滴淚滑落下眼角,打濕了唇線,將那上麵的血跡淡淡的暈染開來,襯著他異常蒼白的臉頰,這一抹辛紅突兀的刺眼而慘淡。

孤鸞輕步走入殿中。

藍晰若開口道:“去查一查盜竊案的始末。”

孤鸞稟道:“此事,是佟妃趁著借衣之名,將攝政王遺失的折扇偷藏入肚兜內,甘昭儀等人又買通了槐五和禁軍,將此物偷盜了去,借今日木屋之地,向主尊一一展露。槐五所中之毒,便下在了塞他嘴的白布上,故能及時發作。”

藍晰若伸手按在脹痛發暈的額前,輕咳了兩聲,道:“妃佟氏貶為美人,終生禁足樂延宮,永不得行出。昭儀甘氏、昭儀秦氏、婕妤柳氏各降三品,由禮教嬤嬤奉旨申斥,於各自宮中思過反省。其餘涉案人等,杖斃。”

“是。”孤鸞拱手領命,待了許時,小心上前,輕問道:“主尊,要不要傳太醫?”

藍晰若擺了擺手,疲憊道:“都退下吧,朕想獨自一人靜一靜。”

孤鸞擔憂道:“主尊,憂思可生傷,您可要保重身體呀!”

藍晰若閉上眼睛,沒再說話。

孤鸞一頓,隻好退下,將殿門輕輕掩住。

藍晰若站在窗前愣了許久,低聲歎道:“終究,你還是離我而去了,我……從來都隻是一個人,孑然而行於這天地間……”

披月殿,荒草披離,寒聲送晚。

侍衛們將商羽送入殿中,退了出去,當——暗紅色的宮苑大門隨著塵土訇然關閉,嘩啦啦的落鎖聲猶如怨婦的歎息,硌得人心口發窒。

商羽站在台階上,顧望道:“這裏就是冷宮?環境不錯嘛,嗯,綠化搞得挺好,植被覆蓋率很高,這些個野花野草,不用打理,也能生長的如此蓬勃絢爛,這般的生命力,無論在哪,都是能夠活下來的吧!”

晚霞染紅了大半個天空,偶爾有一兩隻不知名的小鳥雀遙遙飛去,劃破了披月殿上空的寧靜。

商羽仰頭看了許久,轉身回到殿內。

她尋了一張塵土略少的桌子,用力一吹,嗆得咳了半天。也不管髒不髒的,便一屁股坐了上去,從懷中掏出睡作一個球兒的小夭,撇嘴道:“從北境回來之後你就一直睡,都把媽媽我從皇妃睡成棄妃了,還不醒?我還指著你救我出去尋小書生呢,你可倒好,都睡成豬了!”

小夭伸出爪子,一翻身,撓了撓白肚皮,繼續睡去。

商羽無聊地將它托在眼前,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拍著桃花紋案的龜殼,忽然驚叫道:“小夭小夭,你的肚子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