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八百裏加急和白菜仔

祁王府,海棠花汀。

俞染秋正十分專注地為宿紅妝肩頭上的傷口上藥,包紮。

宿紅妝臉色羞紅,垂頭道:“我自己能上藥的……”

“別動!”俞染秋忙製止住她的推辭,溫聲道:“坐好,千萬莫要亂動,傷口好不容易包紮上了,此時可胡鬧不得!”

他垂頭望向宿紅妝,胭脂似的潮紅一直沿著腮邊耳後洇染到了玉頸間,就連鎖骨也紅得動人,眸光至此,他不由得心神一蕩,輕呢道:“海棠春睡半垂髻,丹蔻托腮晝暖襲。”

宿紅妝皺眉,就欲起身:“俞染秋,好不正經!”

俞染秋伸手按住她沒有受傷的肩頭,柔聲哄道:“你莫生氣,我再不說了就是。——閉上眼睛,送你一件禮物。”

宿紅妝無奈道:“你又在玩什麽花樣?”

俞染秋從袖中取出一支釵簪,為宿紅妝小心插上,又取來銅鏡放置於她麵前,擺弄再三,這才道:“睜開眼睛吧!”

宿紅妝緩緩睜開雙眼,忽見銅鏡當中,自己頭上插著一支絳紅色瑪瑙石雕刻而成的海棠花簪,花簪精致玲瓏,栩栩如生。

她淺淺一笑,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正事?”

俞染秋望著銅鏡中巧笑嫣然的宿紅妝,說道:“當日我跟著駱駝隊販賣珠寶時,一眼就相中這塊紅玉瑪瑙,本打算自己親手雕刻的,可惜手藝不成,雕了一月有餘,怎麽看怎麽不像海棠花,倒像是南瓜花了。無奈,這才找了城南老楚,請他在南瓜花的基礎上雕了這支海棠。”

宿紅妝失笑道:“可也真難為楚石匠了,竟然還能把南瓜花給雕琢回海棠模樣,不愧是京城的石雕聖手啊!”

俞染秋一歎道:“要不是取這簪子,給刺客留了可乘之機,你也不會身陷險境,還受了傷……都是我的錯!”

宿紅妝起身,看向他:“知道錯了,以後就少幹一些無聊的事情。王爺一直對七淚蠱耿耿於懷,你若有心,便該多考慮考慮怎麽尋找解藥!”

俞染秋黯然垂頭,嘟噥道:“清竽那是沒事找事,自討苦吃,就隻有你會對他的所有事都如此上心,都快把自己給混成管家婆了。我這一片心,你又何曾看到過……”

宿紅妝不知他自言自語的絮叨些什麽,遂問道:“你說什麽呢?”

俞染秋頓時抬頭,一本正經的答道:“我說,謹遵宿少司之令,從今而後,三思而後行,務正而少嬉,絕不辜負宿少司您的殷殷期許。”

宿紅妝忍俊不禁道:“耍貧嘴!”

西石巷子是連接著離朱大街和西長市的一條丈寬巷子,巷子中住的大多都是中等人家,獨門獨戶的小四合院。唯有巷頭一家,是官家將軍的朱門大宅,宅子門頂上掛著鬥大的紅漆朱字‘萬府’大匾,是禦林軍將軍萬海潮的府邸。

巷子盡頭的拐角處,黑衣人半抱著披風女子點足落地。

他將麵上蒙著的黑巾扯下,輕聲道:“有沒有受傷?”

披風女子看著眼前這張棱角分明、略顯蒼白的臉頰,黯聲道:“你不該來救我的……”

“不救你,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往死路上走麽?”黑衣人語氣當中微含暴躁,沉色低語了一句,忽瞧見披風女子眸中擒著的淚水,登時心有不忍,溫柔下來道:“有什麽事情回府再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著,他將黑衣脫下,露出裏麵的錦衣束袍,又替披風女子解下披風,換了一件素色紗衣。

二人整裝完畢,披風女子就要朝巷頭走去,卻為黑衣人攔下:“那攝政王府的少司幕僚宿紅妝常以智囊聞名,她既已猜出你同禦林軍的關係,恐怕,此刻禦林軍諸將軍的府邸,都早安排上了暗衛盯梢吧。我們此時回府,殊為不妥。”

披風女子垂眸道:“海潮,是我連累你了。”

黑衣人握住她的手,歎道:“你我本是夫妻,還說什麽連累二字!”

暮色漸濃,拉著兩個人長長的影子,糾纏在一起,重疊作一道暗灰色的光影,難分彼此。

祁王府,四珥齋書房。

商羽像一隻大花狸貓一般,躡手躡腳的推門進去,摸著黑開始四處翻騰。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應該找些什麽,反正靈珠在羽夜手中,她得拿藍清竽的信息去換回靈珠。可是,問題在於,她並不知道什麽樣的信息對於羽夜來說是有價值的,偷點什麽給他才能換回靈珠呢?

這個問題很複雜,因為,問題的關鍵,不單單是要能換回靈珠,而且,她還得保證,等到東窗事發的時候,藍清竽不會把她剁了喂狗。

故而,她要盜的信息,一定是藍清竽認為不重要但是羽夜很喜歡的信息。

這,可就有難度了。

商羽順著桌幾一道翻找,將什麽密信、密件、奏折都統統一目十行的過了一遍眼,讀完之後,她發現,藍清竽這個人,著實的——很無聊。

商羽坐在地上,打開了一封八百裏加急密信。密信上寫著,有一日午膳,藍清竽吃著吃著銀絲鯉魚,忽然就想起了兩年前他去延寧巡邊之時,曾吃過一盤炒白菜,味道甚好。因此,他手書密信,要延寧邊將八百裏加急送往涼都一包白菜仔,以供他在王府開辟菜園子種大白菜。

他竟會將一包白菜籽寫進八百裏加急密信裏麵!而且,這銀絲鯉魚和炒白菜有個毛關係啊,他是如何聯想到的?!

還有一遝來往於北境涼都的軍情密報,裏麵的內容竟然是,他和程帥下盲棋的棋譜。每一封密函,就是一路棋招,如此往複,直到一盤盲棋下完。兩人利用著加急軍報,隔空下棋!

如此這般荒唐的政要密報竟然占了密報總數的十之八九,真不知道他這個勤政仁德、威懾天下的攝政賢王之名是如何維持的。就憑這副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若不說出‘攝政王’三個字來,商羽還真以為他是個老誰家的敗家子小誰呢!

商羽丟下書信,忽然發現書架後麵有一個上了鎖的大箱子。

她立刻對這箱子產生了十分濃厚的好奇心和興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