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喜怒哀樂悲嗔傷
八字胡榮管家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跨著一搖三顫的公府步負袖登上看台，垂眼瞧去。
他皺了皺眉，陰陽怪氣道：“我說潘五兒，你這貨怎麽一次不如一次，瞅瞅這模樣，一個個歪瓜裂棗的，跟爛柿子一樣，莫不是在糊弄你榮爺我吧？”
黑袍漢子賠笑道：“瞧您說的，小人怎麽敢！您要那俊俏的……讓小人好好給您挑挑！”
他彎著腰，臉朝上反扭起來，一個挨一個的看過去。
商羽把頭低得很緊，不敢睜眼。
黑袍漢子停步在她麵前，虎目一瞪，喝道：“爺爺個犢子，抬起頭來！”
商羽沒有動。
黑袍漢子直腰站起，伸手捏住商羽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製挑起，一瞄之下，眸光乍亮，大喜道：“榮管家，您看看這個怎麽樣！”
榮管家慢騰騰地走到商羽麵前，抬眼打量過去。
黑袍漢子說道：“您瞧這小臉兒，水靈靈，透著秀氣，白瓷似的，比女孩兒還女孩兒，真簡直了，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榮管家捂著鼻子，皺眉道：“就是味兒有點衝。”
他招了招手道：“行了，就他吧！”
有家丁上前，將商羽帶至一旁。
黑袍漢子嘿嘿說道：“榮管家，這價錢麽……”
榮管家摸著自己的八字胡道：“怎麽，還怕你榮爺我付不起貨錢？什麽價，隻管開口就是，吞吞吐吐的作甚！”
黑袍漢子賊笑道：“哪能呢，您榮爺是誰，可著全北市口打聽一圈兒，誰不知道您榮老爺出手最闊綽，您的手，通著錢海哩！其實小人我要的也不多，就……這個數。”
他的手在袖口間比劃出一個數字來。
榮管家掃了一眼，笑罵道：“嘿，你個潘五兒，你是打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麽，一個男伢子也值這個數？他莫不是金子做的王公駙馬！宰你榮爺的黑刀是吧？”
黑袍漢子滿臉諂笑道：“就這倆小錢，您榮爺哪裏會看得進眼去，不就是您搖搖手指頭的事麽！”
“得，賞你口飯吃。”榮管家被黑袍漢子這幾句馬屁給拍得很是得意，背著手晃下看台，吩咐道：“順子，三千兩。”
身後的小廝自懷中掏出一張三千兩的銀票，丟給了黑袍漢子。
黑袍漢子接過銀票，朝榮管家作揖喊道：“謝榮爺賞飯！”
榮管家一行人帶著商羽又在奴隸市場逛了大半日，尋得了十來個麵貌清秀的少年男子，這才套上馬車，出了市場。
榮管家的馬車在前，剛買回的奴隸們的馬車於後，兩輛車沿著閭閻大街一直北行，駛進了官宦富家所居的鍾鼎城。
鍾鼎城，牧雲城的城中城，內中聚集了牧雲城所有的達官貴人和富賈大商，是牧雲城繁榮安樂的代表和北川國粉飾太平的門麵。
車中的奴隸們緊縮著身子，誰也不敢開口說話，這搖蕩不已的馬車就如同他們此後的前途命運，不知何從，不問歸處。
馬車停在一個高宅大院的後門，榮管家吩咐了一句：“帶他們下去收拾收拾，好好搓洗幾遍，髒死了！”便有小廝領著眾人去了偏院，分配完畢房間，又備了浴桶和熱水，以供他們洗浴。
商羽插住門拴，張開手打了一個舒展，終於可以安安生生的洗一個澡了，她嗅著自己身上的餿味都想吐。
洗完了澡，準備換小廝備好的衣物時，商羽忽然發現，淡青色的袍子竟是蟬翼薄紗製成的，穿五層都能映見肌膚，更何況是一層，這、這也太透了一些吧？
雖說她此刻由藍清竽一番易裝，把胸部以仿人皮的皮子‘製作’為了男子模樣，可是這樣透，無異於裸奔，怎麽說都有點過分了……
暖香閣中，侍婢稟道：“公子，人都帶來了。”
紅綾帳內，一人吃著西瓜，‘嗯’了一鼻子，道：“喚進來瞧瞧。”
侍婢應聲稱是，遂轉身至閣外，叫道：“進去吧。”
一隊花花綠綠的少年男子垂著頭走進暖香閣，放眼望去，仿佛一條霞練彩虹。
紅綾微挑，一個身披藍袍的清俊少年手拿西瓜，探出頭來，一眼掃去，點頭道：“這一次，姿色還算不錯，說得過去……”他忽一皺眉，伸手點道：“你，怎麽回事，穿了一件什麽，難看死了！——走上前來，讓我瞧瞧。”
‘彩虹隊’沒有一人上前。
藍袍少年並沒有生氣，咬了口西瓜，接著道：“說你呢，近前。”
‘彩虹隊’還是沒人挪步。
藍袍少年隻好自己走出紅綾，光著腳行至一人麵前，用西瓜一指，說道：“跟你說話呢，你低著頭做什麽？”
藍袍少年對麵的商羽很想無視他，繼續裝聾作啞，可惜那少年的兩根手指卻勾起了她的下巴。
藍袍少年吐出一顆瓜子，揚眉笑道：“好一張我見猶憐的嬌人臉！”
商羽無語了，這個時空的人都很喜歡捏人下巴麽，幸虧她沒有整容，要這下巴是美容院裏做出來的，早就被他們給捏變形了！
藍袍少年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問道：“這是什麽？”
商羽隻好答道：“窗簾……”
藍袍少年‘噗’的噴了商羽一身西瓜瓤，哈哈大笑道：“窗簾，你竟然披著窗簾出來丟人現眼，真有意思！你叫什麽名字？”
商羽被‘丟人現眼’四個字堵得很心塞，她這是創意好不好，引領巴黎時尚周的大師首秀，竟然就給了這四個字作為評價，她很不開心，於是便把這不開心掛了滿臉，十分淡定地抖了抖身上的瓜瓤，悶悶答道：“我叫商兒。”
藍袍少年用她的‘窗簾時裝’擦了擦手上的瓜汁，點頭道：“傷兒？嗯，聽名字就很幽鬱，正好配這張梨花帶雨的憂傷臉，勾魂攝魄，所向無敵！”
商羽瞅著自己染了西瓜紅的翠綠衣袍，瞬間抑鬱了：我又不是聶小倩，還勾魂攝魄，哥們，你這是在為拍《蘭若寺》選演員麽？要不要唱段聊齋？
藍袍少年將瓜皮隨意一扔，拍手叫道：“就這個表情，不要動，好，太好了！”隨即招手道：“喜怒哀樂悲嗔！”
“小人在！”
六個彩衣男子走出，朝向藍袍少年拱手一禮。
藍袍少年將商羽推至六人一旁，頷首道：“喜怒哀樂悲嗔傷，這下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