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恨不相逢未嫁時

藍清竽點點頭,道:“所以,我們要盡快趕回去了。”

商羽一口將醒酒湯咽下,說道:“那無淚心怎麽辦?”

藍清竽拂著她的頭頂答道:“那就隻能以後有時間再來尋了。兄長體弱,我這個做弟弟的隻好代其勞,多操心了。雖說那些南越遺臣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可畢竟還是要真刀真槍的幹一場,刀劍無眼,傷了他,我可就沒辦法跟大堯國的列祖列宗們交待了。”

商羽第一次擔憂道:“若是傷了你又該怎麽辦?”

藍清竽笑道:“小阿羽,終於知道要關心你夫君我了。不過,你放心,想傷本王,他們還沒那麽大的能耐。都已經鬥了十多年啦,這一次,是時候連根拔起了。”

他指尖輕劃過商羽的耳廓,柔聲道:“等黎籌那邊準備好了車馬,咱們就回大堯。”

商羽眼珠一轉,爬起來道:“既是要回去,我們便各自收拾收拾,以待啟程。”

藍清竽問道:“他們慕容家又沒什麽奇珍異寶,我們收拾何物?”

商羽披了一件外衣道:“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終,你我既然擔了這皇後和國師的名頭,那就要負起責任來,先安排好手頭的事情,做好交接工作,到時再離開也算是心安理得了。”

藍清竽想了想,讚道:“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小生遵命即是。嗬,你這小丫頭,瞧著挺不著調,沒想到還蠻有責任心的。”

商羽推著藍清竽道:“以後有時間隨便誇,本姑娘我最喜歡聽人拍馬屁了,現在,你趕緊回司天監收拾去吧,正事要緊,快點快點!”

好不容易又是哄又是轟的將藍清竽給送回了司天監,琉璃便傳了晚膳進來。

商羽命她準備了一套行動便利的夜行衣,匆匆喝了幾口薏仁紅薯粥,用包袱包上夜行衣,即偷偷離宮而去。

出了禁城,商羽在大街上溜達了兩個時辰,直至夜禁開始,她才暗藏到了章烈侯府附近。

子時左右,商羽將夜行衣換上,順著上次入府的路線,爬上古桃樹,跳進侯府院子,下了樹下的假山,避開巡衛家丁,穿過花園子,由後窗翻身進入書房。

上回的密信都藏於書房裏,這顆小小的無淚心,她估摸著應該也會在書房中。

這一次若是拿不到無淚心,等著回了大堯,這件事做起了就更加棘手了,所以無論如何,今夜她都要來侯府試一試。

商羽貓著腰,在書架間慢慢摸索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她依舊毫無線索,沒有任何頭緒,不由心慌起來。

慌則生亂,很快,商羽便身體力行的證明了這個詞語的真理性。

她轉身朝下一個書架行去,卻不料走得太疾,一腳絆在了古董架的青藤上,隻聽得‘嘩啦——’一聲巨響,滿架子的古玩珍器立時掉下地來,摔了個粉粉碎。

商羽大驚,急忙張手去接,剛抱到兩個雙耳白瓷,便聽得房外有人喝道:“誰,誰在書房!”

是巡院的家丁侍衛!

商羽陡然臉色煞白,雙手一哆嗦,抱在懷裏的雙耳瓷瓶也跟著摔落下來,碎在了她的腳邊,啪——!

“書房中的人,快快出來!”

侍衛的腳步漸漸逼近,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了商羽的心口上,壓得她驟停了心跳,無法呼吸。

吱——

書房的房門被侍衛一掌推開了,橘紅色的燈光照了進來。

商羽縮在書架後麵,咬緊了牙關,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大手鎖住了喉嚨,下一秒,她便會被這緊張到了極點的氣氛給窒息勒死。

侍衛的步子越來越近,燈光映在商羽的鼻尖,照出了一絲透著寒氣的溫暖。

商羽此刻滿耳朵隻聽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聲,一滴汗珠順著她的額頭直流進了領口內,冷得她渾身一顫。

她直眼盯著這侍衛烏幫白底的靴子尖,暗暗掐緊了拳心。

還有一步,還有一步這人就會發現她,這死神判決一般的一步!

“你們幾個幹什麽呢?”

林溪的聲音兀然響起。

那侍衛猛地轉身,朝房門處走去,稟道:“回少侯爺,不知何人藏於書房,撞翻了古藤架子。”

喵——

一隻大貓跳下窗棱,伸了個懶腰,又在林溪腳邊蹭了幾下,一拱身,竄上窗前的梧桐樹,消失了身影。

林溪擺手道:“不必驚慌,是我的貓兒進來玩耍,都退下吧。”

侍衛稱是,關上房門,提著燈籠離去。

聽著腳步聲遙遙遠去,半晌,商羽這才撐著書架堪堪站起身來。

剛才驚嚇過度,全身的冷汗濕透了她的衣裳,此時緩過勁來,隻覺口幹舌燥,兩眼發黑,跟虛脫了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上前,順著麵前的書架摸去。她忽‘咦’了一聲,覺察著手感有點問題,這布料,不像是帷帳,倒像……是衣服,再往上摸,柔柔的,軟軟的,帶有溫度,而且,這東西怎麽越摸越像鼻子啊,還有呼吸……不對,有呼吸,是人!

“啊——嗚嗚!”

她剛要大叫出來,便被一隻大手給捂住了嘴巴。

“別叫,若是把我爹的侍衛叫回來了,你可就沒命了!”

一個聲音附在她耳畔低聲道。

是林溪。

商羽扒開他的手,顫聲問道:“少侯爺,你、你沒離開啊……”

林溪輕笑道:“我聽到書房這裏有響動,便猜測是你,所以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商羽拱手一禮道:“少爺,多謝你今夜相救於我。”

林溪扶起她道:“你該謝謝我的‘蘑菇’!蘑菇,過來,見見你傷哥哥。”

喵——

先前竄上樹的大黑貓不知又從什麽地方跳出,在商羽腳邊揚著頭叫了一聲:喵——好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商羽蹲下身,拂了拂黑貓,說道:“它叫蘑菇?好萌的名字啊。”

“傷兒,上次的密信,是你拿的?”林溪忽然問道。

商羽一怔:“少爺,我……”

“你幫你妹妹花清引,各為其主,你不必解釋,我能理解。”林溪歎道:“你我的緣分,在慕容雪珂之後,你跟她走,我也不怪你。我隻恨,隻恨在人海茫茫之中,沒能早早的遇見你……”

秋霜一般的月光映著梧桐葉子射下來,染白了窗棱。

商羽起身,看向林溪,緩緩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少爺,是我辜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