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彼岸紅

斷崖上,慕容雪荼捧著一碗冰豆沙,吃得滿嘴冒寒氣,四處一瞧,即尋了一塊光溜溜的大青石,一屁股坐上去,翹著二郎腿問道:“皇後和國師就是從這裏跳下懸崖的?”

穆驄稟道:“回陛下,正是。”

慕容雪荼用勺子慢慢攪著冰沙,探頭一瞥道:“這懸崖可真夠高的,掉下去必死無疑,唉,可惜了!”

穆驄跪道:“是屬下等護衛不周,才令皇後娘娘和離厭國師遇險,屬下有罪!”

慕容雪荼擺擺手道:“他們一心尋死,怪不得你。有這悔過自責的功夫,你還不如多朝著崖下喊兩嗓子,給皇後和國師二人叫叫魂兒!”

嘴上這樣說著,慕容雪荼對此事似乎並未放在心上,隻專注的吃著冰沙。

一個黑甲侍衛匆匆跑來,附在穆驄耳際說了些什麽。

穆驄稟道:“陛下,去崖下搜尋的侍衛稟說,並無發現皇後和國師的蹤跡。”

慕容雪荼點頭道:“皇後是天鳳謫凡,國師為真佛降世,他二人皆非肉胎凡人,渡此一劫,自然是金身修成,回歸九天了,又豈會於凡世多作逗留!故而,爾等凡人自是看不見他們的蹤跡了。”

他將最後一口冰沙吃盡,站起身來,望著這崖間,神色一怔,喃喃說道:“清引,國師,一別珍重,有緣再見……”

一軍中的虞候信驛上前,稟言道:“陛下,雪珂殿下日前派人探得,西南方的陵夷在堯國邊境屯兵駐糧,想是要有大戰。”

慕容雪荼咂嘴道:“小小陵夷,也敢翻江?應該是堯國內部生了什麽動亂吧,陵夷想著渾水摸魚,分得一杯羹吃。如此說來,堯國也要變天了?哈哈,有意思哩!”

穆驄征詢道:“陛下,還要不要加派人手繼續找?”

慕容雪荼負手,迎風眺去:“不必,回去吧。”

許時。

他忽捂住肚子,皺眉叫道:“哎呦,不好!”

穆驄急忙扶住他問道:“陛下,何處有恙,要喚太醫麽?”

慕容雪荼搖搖頭,痛苦道:“山風太涼,真不適宜吃冰豆沙,朕、朕要出恭……”

……

懸崖半腰間的山洞口,‘離厭國師’揭去易容,換作原本的藍清竽模樣,斜頭看向商羽,挑眉笑道:“皇後娘娘,為我一個小和尚殉情,可不值得啊!”

商羽上手捏住他的臉頰,揚唇說道:“唉,誰叫我們家的小和尚生得俊俏呢,本娘娘這叫和尚袍下死,做鬼也風流……”

“王爺,王妃,車馬已備好,黎籌於崖下接應,隨時可以啟程。”

師無咎‘適時’走來,稟道。

商羽見有外人過來,自然再不好意思繼續調戲藍清竽,便忙垂下了手,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再不說話。

藍清竽笑道:“無咎啊,你來得可真是時候,王妃殿下破天荒頭一回調戲本王,便又被你給嚇回去了。哈哈……”

師無咎有沒有臉紅,商羽不知道,因為就他那黑裏透紅的膚色,便是有些個臉紅,也是看不出的。她隻知道她自己的臉頰甚至還有脖子,都燒得通紅滾燙。

她抬腳踹向藍清竽,卻不知怎麽就被藍清竽給抱在了懷裏。

他一手扶著商羽的腰,一手抬起商羽踢向他的腳,俯首一嗅,笑吟吟道:“夫人這玉足,確如金蓮盈月,妙趣無窮啊!”

商羽急忙將腳從他手裏掙下,低聲啐道:“你這渾鬧的登徒子!莫不是還有戀足癖?”

藍清竽貼著她耳側道:“我隻戀夫人的足……”說著,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道:“該啟程了。”

商羽憤憤嘟噥道:“虧得你沒腦子一熱,把堯國給拋到爪哇國去,還記得要啟程回國。哪有當著下屬的麵就跟媳婦胡鬧的,調情不分場合的麽!”

崖下,黎籌果然已候在了馬車上,一見藍清竽和商羽走來,便朗聲大笑道:“多日不見,爺風采依舊,可想煞俺老醜了!”

藍清竽二人登上馬車,黎籌揚鞭趕車,師無咎騎馬相隨,朝向堯國匆匆行去。

因著有慕容雪荼的金牌令箭開路,自占京至堯國邊境這一段路走得倒是十分順利。幾人多次易容換裝,變換身份,又繞遠取徑陵夷邊界,再返至堯國。

商羽很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如此謹慎小心,舍近求遠。

藍清竽用折扇一敲她的腦門,說道:“你以為那慕容雪荼就是你看到的貪吃貪玩的孩子模樣?他既能一夕扳倒馮林一黨,其心思籌謀又豈是等閑之輩。來曆身份不明而掌握無數宮辛秘密的花清引,和為萬民敬服信仰的國師離厭,這二人的蹤跡行事,自然是一定要掌握在手,才能安心的。”

商羽點頭,明白道:“哦,我們這是要避開慕容雪荼眼線的跟蹤?”

藍清竽道:“他雖或無甚惡意,可若知你我同往大堯,終歸是不好的。”

他以扇骨挑開車簾,看著車窗外陵、堯邊界上軍隊縱橫,城民盡散,一片大戰前夕的混亂場麵,皺眉道:“他們竟還跟陵夷有所勾結,看起來,這一次,是真的要將前仇舊恨都一並結算盡了,嗯,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四人一車一騎,由陵堯邊境駛入,並未直奔平涼京都,而是向北行至房陵方向,同‘房陵避暑’返京的攝政王王駕匯合,乘坐王攆蟒車而回。

一路奔波勞累,闊別三月,終於又回到了攝政王府。

商羽躺在床榻上,感覺渾身的筋骨都散了架,拖著長腔大喊道:“你們誰都不要攔著我,就讓我睡死在**吧!啊啊……”

藍清竽坐在床頭笑道:“王妃既然發下如此宏願,不如,便叫本王陪愛妃一起睡吧?”

“哼,清竽出了一趟門子,怎麽越發沒誌氣了呢?陪這醜猴子睡死,是等著生一窩小猴子麽?”

顧雲莊陰陽怪氣的扭腰進來,輕哼道。

藍清竽望著商羽,一本正經地點頭道:“也好,本王喜歡熱鬧,多生幾個也無妨。”

商羽抓起被子,裹住腦袋道:“誰要跟你生猴子,生,生你個大頭鬼吧!”

顧雲莊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反駁商羽,而且還讚同道:“清竽,你若不解去體內的彼岸紅毒,可真就要變成大頭鬼了。”

商羽大驚坐起,詫然道:“彼岸紅?清竽,你中毒了?何時中的?”

藍清竽溫然道:“不過是些餘小毒,無傷大雅。”

顧雲莊打開藥箱道:“食一點無礙,兩點也無礙,可是日久年深,積毒成疾,每月都來這麽一點,小毒也便積成了大毒,無礙也就變作了有礙。”

他翹著蘭花指打開一瓶丸藥,幹淨利落地將三顆藥丸塞進藍清竽的口中,半嗔道:“自從三年前他發現你帶著這顆‘豆蔻’,便月月都與你送那相克豆蔻的彼岸紅。而清竽你更是荒唐,竟將那摻著彼岸紅的百花糕全都吃了,也不知是跟誰較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