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告禦狀

商羽剛拿起一個餃子來,聽他這樣一說,便又放了回去:“喜事?什麽喜事,你不說,我可吃不下去。”

羽宸揚起下巴,微露得意地笑道:“春闈放榜了,你哥哥我馬馬虎虎,得了一個便宜貢生,要準備下個月的殿試啦。”

商羽像是發現了世界第九大奇跡似的,驚奇道:“你也會讀書?!”

羽宸雙手捧起商羽的臉頰,輕搓了搓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阿丞,小瞧哥哥了是不是?”他用筷子夾起了一隻餃子,塞進商羽嘴中:“再不吃,餃子都該涼了!”

商羽嗚嗚的嚼在口裏,點頭讚道:“嗯嗯,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她邊吃邊招呼道:“閔妃姐姐,鍾寧妹妹,小招娣,你們也來嚐嚐吧,皮薄餡大,很不錯的!”

江瑉狐疑的看看餃子,再看看羽宸,最後目光落在了商羽臉上,一時沒能明白眼前這事故的緣由始末。

哥哥勇闖禁宮,就為來給妹妹送餃子吃?

商羽擺擺手,道:“不用理他,我哥就這樣,一直很奇葩,從未被超越,我都已經習慣了。”

幾人剛拿著餃子放進口中,就看見攝政王的車駕寶馬輕騎的浩蕩行來。

藍清竽用折扇輕挑車簾,朝商羽一笑,從容下車。

羽宸一皺眉道:“他來了,真掃興!阿丞,大哥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即伸手打了一聲口哨。

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從遠處奔來,未及停蹄,羽宸便一斂袍角,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看起來,他還是很在意那天桃林裏的勝負之分,當別人的手下敗將,總是臉上無光的。

藍清竽一展折扇,溫笑道:“站在禁宮門前吃手抓餃子,小嫂嫂好雅興啊!”

商羽用力的咽下塞了滿嘴的食物,隨手又在碗裏抄起一個餃子,上前遞道:“殿下來啦,相請不如偶遇,要不,你也吃點兒。”

藍清竽看著她這樣‘不拘小節’的豪爽模樣,不由一愣,隨即莞爾道:“小嫂嫂果然卓爾不群,與眾不同,怪不得皇兄後宮三千皆不愛,隻獨獨對小嫂嫂你另眼相待、情有獨鍾呢。”

商羽嗬嗬笑道:“好說好說。”

江瑉暗暗一拽商羽的袖角,小聲問道:“羽妹妹,你何時跟攝政王殿下這般熟絡的?他可是一條伏爪盤居的真龍呐,跟他相處,還須多長十二個心眼兒哩!”

商羽重重的點頭,答道:“嗯,閔妃姐姐,我記下了。”

藍清竽緩搖著手中的紙扇,悠然說道:“昨夜孤鸞去的匆忙,清竽未及跟小嫂嫂當麵作別,心中甚感遺憾。不期今日又會在此相遇,可見得,緣分此物,冥冥之中,已有注定。”

他張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此處風大,你寒病未愈,不宜受涼。正好我有事要去見皇兄,不如小嫂嫂跟我同往?”

商羽搖搖腦袋道:“我還沒打算回……”

“同往,當然要同往了!”江瑉一把奪過商羽手中的餃子,將她朝攝政王身前一推,大方道:“羽妹妹放心,這碗餃子我們一定會替你消滅完的,保證一個也不浪費。你就安心的跟攝政王殿下去吧。”

商羽的腦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我這……”便被藍清竽拉起手指,半扶半抱的向宮內走去。

身後,江瑉用口型無聲的為她加油道:“機不可失,釣上攝政王這條大魚,羽妹妹,前途無量啊!”

商羽滿頭黑線的被‘強行’帶回了未安宮。

有侍者迎上道:“殿下,陛下用罷了午膳,正在寢閣休息,不便驚擾。”

藍清竽似是不聞,繼續前行。

侍者不敢阻攔,隻得急道:“奴才這就給您傳稟。”

藍清竽拉著商羽走入殿中,同身後緊追不舍的侍者丟下了一句:“不必這般麻煩,太囉嗦。”

承延殿內,藍晰若正覆著銀紋麵具,斜坐在暖榻上,覽書靜思。

見藍清竽和商羽一同進來,他清俊的眉心略皺了一皺,起身道:“清竽,有事?”

藍清竽尋了一把椅子,以舒服的姿勢隨意坐下,輕扣折扇道:“在宮門口遇見了皇嫂,給你送回來。”

藍晰若亦坐回暖榻,提起竹簡,道:“清竽費心了。朕這女人,總愛亂跑,沒有個規矩,讓你見笑了。”

商羽獨立在大殿之中,感覺一陣懵圈,誰能告訴我,這什麽情況?在這種不適宜人類出現的場合裏,我能不能先找個地縫躲起來?誰能借給我一件隱身鬥篷?在線等,很急……

藍清竽一笑,又道:“我見昨日皇兄批的奏章裏,有一本批複了要翰林學士頌晚堂代替天子主持下個月的科考殿試。”他故意拉長了音調:“不知,可有此事?”

藍晰若微頓了片刻,才答道:“不錯,朕正有此意。怎麽,清竽將我批複的奏章悉數又通讀了一遍?你這攝政王當的實在是辛苦。”

藍清竽故作無奈道:“沒辦法,誰讓父皇偏心,舍不得叫皇兄你受累,便給了我這麽一個勞什子的攝政王之位呢!”

藍晰若緩道:“清竽……”

藍清竽喝了口茶,截斷道:“皇兄不必派人去了,小弟願意效勞,親自替兄長主持此次殿試。”

藍晰若麵色一變,蹙眉道:“清竽,殿試事關國本,休要胡鬧!”

藍清竽不慌不忙的吹著茶盅裏的熱茶,從容說道:“我沒有胡鬧,此事就這樣定了吧。”

藍晰若兀然起身,喝道:“你……”

“稟陛下,翰林學士頌晚堂於殿外求見。”一侍從稟道。

藍晰若張開了緊攥著的袖口,沉聲道:“宣他覲見。”

一聲傳喝。

頌晚堂垂首上殿,拱手拜道:“臣頌晚堂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聖安!”

藍晰若虛抬了一下手指,道:“免禮。卿有何事欲奏?”

頌晚堂抬頭,忽見攝政王亦在此處,不由一愣,繼而肅然上奏道:“稟陛下,臣,狀告攝政王殿下!”

藍晰若瞥了一眼藍清竽,淡聲道:“大膽,汝敢以下犯上!”

頌晚堂的聲音更大了一分,正色道:“攝政王以權欺人,縱奴行凶,強占民舍作坊‘明春坊’,還打傷了坊中工匠,強迫他們身入奴籍,為王府驅使。”

藍晰若側頭望向藍清竽,慢問道:“哦?清竽,有這事?”

藍清竽耍弄著手中的折扇,悠閑道:“嗯,有。”

他懶散起身,圍著頌晚堂轉了一圈,以折扇輕敲了敲頌晚堂的肩膀,道:“頌大人是和這明春坊有親?還是為友?”

頌晚堂昂頭答道:“頌某與明春坊既無血親,亦非鄉友,更不識得這坊主工匠。”

藍清竽嘖嘖道:“既然不識得,那大人這般上天階,告禦狀,就隻是想要路見不平,為民請命了?頌大人好官品呐!”

頌晚堂冷冷道:“攝政王謬讚了。下官食君俸祿,替主分憂,盡忠陛下,心係下民,僅此而已。”

藍清竽揚唇笑道:“好一個‘僅此而已’,你這一‘此’字,竟已是說盡了這為官為臣的所有的綱常禮教!”

頌晚堂道:“不敢。臣也希望攝政王能夠恪守為人臣子的禮法綱常,做一個輔國安邦的忠良柱石,而非權傾朝野的奸臣佞徒!”

商羽聽傻了,這人真是鋼鐵戰士中的戰鬥機啊,刀子嘴,石頭腰,別說是五鬥米了,瞧這架勢,就算是一百鬥也折不斷他的腰。敢如此當著麵罵攝政王‘奸臣佞徒’,嘿,有膽色!

藍晰若用看戲一樣的眼神看向了藍清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