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荷塘月色

第一場,文試,參賽者,宿紅妝,頌晚堂。

商羽漫不經心的走至頌晚堂的身旁,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將一卷青棗大小的紙團塞進他手中,壓低聲音道:“頌大人,這是我連夜打的小抄,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抓緊背一背。”

頌晚堂一聽,登時大聲地豎眉怒喝道:“淳妃娘娘,你這是叫我作……”

臥槽!作弊也要喊出來?!

商羽忙捂住他的嘴,及時截住了那個已經走到嘴邊上了的‘弊’字。

霎時,四周圍投來了一片異樣的目光。

商羽尷尬地嘿嘿一笑,連連解釋道:“頌大人,我叫你坐下,坐下……坐下吧你!”

說著,她將手搭上頌晚堂的肩頭,用力一按,把他按倒在座椅上,咬牙切齒地附耳說:“你要再敢喊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頌晚堂繃著臉,皺著眉,僵持了半晌,終於放低了嗓音,道:“娘娘,男女授受不親……”

商羽一時愣住:“啥?……男女授受……我靠,哥們,你腦子裏住著一隻二逼嗎?”她感覺自己崩潰在暴走的邊緣線上:“姐們兒我不瘦,所以,男女胖瘦他就能親!呸,親什麽親!——那字條,收好,背過!”

頌晚堂臉色鐵青著低聲道:“人無信不立,作弊豈是君子之所為!如此有違聖人之道的事,請恕頌某不敢苟同!”

商羽瞅著頌晚堂,仿佛是瞅著一隻火星非人類,一臉不可思議地道:“聖人,聖人又不替你參加比賽!咱們這叫變通,變通懂不懂?力敵不如智攻,以智取勝,方為上上策也!”

頌晚堂搖頭,剛正不阿道:“聖人常在心,古訓不可忘,就算是輸了比試,亦不可失了誠信!”

商羽血壓飆升,抓狂道:“哎呦喂,我的頌大人呀!您的鐵骨錚錚可用得不是個時候,也不是個地方啊!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誠信這種東西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大丈夫不拘小節嘛。要人人都像你這思想,那考試還要監考老師幹啥?你這是在砸監考老師的飯碗子,毀了這個職業,得有多少人下崗失業呀!”

頌晚堂不為所動,寸毫不讓道:“作弊取勝,勝之不武!”

商羽氣結:“大哥,我服,真服了!你們這些酸秀才還真是……食古不化,迂腐!”

這哥們竟然是一個屬茅坑裏的石頭的——又臭又硬,油鹽不進!她商羽這隻蒼蠅,看起來今天是叮不進去頌晚堂那顆無縫的蛋了。

藍清竽忽緩聲道:“小嫂嫂,該拿出你的考題了吧?”

商羽瞪了‘腐儒代表’頌晚堂一眼,悻悻地走至大殿中央,從袖內拿出一卷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墨字的宣紙來,緩緩打開。

雪白的蟬翼紙上,爬滿了一隻隻的‘蠅頭小楷’——跟蒼蠅腿兒踢驢糞蛋似的歪歪扭扭的‘商羽體’,叫人看著痛不欲生,很是揪心。

商羽‘嘩’的一下打開紙張,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如閃電的收回了手中的試題,一臉奸笑道:“怎麽樣,沒看清?嗯,沒看清就對了,要的就是這效果。來來來,一人發一張紙,一炷香的時間裏,誰默的多,誰為勝。兩位,開始吧!”

二人坐定,點上香炷,提筆即寫。

“我像隻魚兒在你的荷塘,隻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商羽口裏輕哼了歌,圍著兩人走來走去,忽然,一個‘不小心’,將頌晚堂的琉璃鎮紙撞到了地下。

啪——

沒碎。

商羽咂舌:質量真好,簡直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樣,榆木腦袋,摔不開竅!

她一腳跳上,哢,終於碎了。

於是,‘戲精’商羽滿臉惋惜道:“我隻是沒留神輕輕一碰,它怎麽就掉在地上摔碎了呢,真可惜!——頌大人,我賠給你一個新的,我這鎮紙開過光,用上它,保證你會有如神助,無往不利!”

她將那個刻滿了小抄的檀木鎮紙壓上頌晚堂的案頭,悠然退去。

但是,頌晚堂看都沒看一眼這鎮紙。

商羽作了一個深呼吸,壓製住體內的洪荒暴怒,又一次走上前去,站在頌晚堂身側,突然對他手中的毛筆深感起興趣來。她一把奪下頌晚堂的狼毫筆,欣賞道:“這玩意真奇妙,它竟然長著頭……”

頌晚堂無語:多新鮮,它不長筆頭,怎麽蘸墨寫字?

緊接著,商羽猛地一拽筆頭——

不出所料,筆頭和筆杆一左一右,兩兩分家。

她拿著斷了頭的狼毫,感歎道:“毛筆也會碰瓷!我隻是輕輕一挨它……頌大人,您買的這是地攤貨吧?假冒偽劣產品,一碰就壞,不中用!——要不,你用我的。”

商羽從懷裏掏出一隻粘著小抄的狼毫來,信口開河的推銷道:“我這支筆的來頭可大著哩——秦始皇下令焚書坑儒時,就是用它寫的詔書。漢武帝封獎衛青時,也是拿它書的聖旨。就連唐太宗玄武門事變時,還是用這支筆在頭頂上畫了個圈圈,寫上了一行‘天神所助,刀槍不入’呢!”

頌晚堂聽得一頭漿糊。

商羽順勢將筆塞入了他的手中,滿意而去。

然而,頌晚堂依舊我行我素,十分有人格底線的沒去看那筆上的小抄。

眼看著香炷已經燃過了大半,時不我待啊……

商羽氣得磨牙,沒奈何,隻得本著白骨精啃唐僧肉的堅持不懈磨鐵杵的偉大精神,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她端著一杯熱茶上前,嘻嘻笑道:“頌大人,寫了這麽大半天,口渴了吧?”

頌晚堂快被她整得精神衰弱了:“不必,多謝娘娘關心,微臣不渴……”

“怎麽能不渴呢,您看,這是今年的新茶,碧螺春——”商羽有意無意地掀開茶蓋,露出了裏麵貼著的小抄,“我這茶最是醒神清腦,很適合您這種榆木疙瘩雕成的書生喝了。大人,要趁熱喝呀!”

頌晚堂無動於衷地垂下眼皮,繼續自顧自的寫著。

商羽絕望,走回。

藍清竽勾唇笑道:“小嫂嫂白費心機了,那頌晚堂是個木頭呆子,未必會領你的情。”

商羽麵上一紅,瞬間感覺自己尷尬癌晚期了:“哈哈,殿下說笑了,我費什麽心機了……沒有的事!”

香盡時到,二人收筆。

拿起頌晚堂的卷子,見已默到了‘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一句。

商羽暗暗點頭稱讚道:不愧是翰林院出身,十年寒窗苦讀可真不是白蓋的,瞬間記憶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就算是上‘最強大腦’都不成問題了。再瞧瞧這一手堪比王羲之‘蘭亭序’的俊逸行書,嘿,要以後走投無路了,以賣字為生也不成問題啊!

嗯,看這樣,就算沒作弊,頌晚堂也是有一點勝券在手的。

商羽從下麵拿起宿紅妝的試卷來,一望,登時呆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