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王八

顧雲莊驟然回身,就看見謝玦一臉冷眉怒目,手運精鐵倒鉤狼牙棒,那寒燦燦的棒頭正按在他的肩膀上。

謝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一搖頭,冷喝道:“你就是顧雲莊?一個男人,打扮的如此花哨妖媚,男不男女不女,成何體統!”

顧雲莊翹著小指輕推了推他肩頭上的狼牙鐵棒,鼻底微哼,道:“一個女子,整日介舞刀弄槍的,比男人還男人,這般粗魯,成何體統!”

謝玦往下一壓狼牙棒,揚起下巴,垂眸道:“老娘打小就這樣,怎麽,不服?不服就打,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你,嘶……”顧雲莊疼得懟不下去了,扁著嘴,卻沒有求饒。

二人僵持了半晌。

謝玦點點頭:“想不到你還有幾兩硬骨頭呢!嗯,今兒就先饒你一條狗命,若想比武再戰,一雪今日之恥,便去宮裏蕪梅軒知會一聲,我隨時奉陪。”

說罷,她抬手收了狼牙棒,束在腰間,一手一個,提起昏迷中的石鈺兒和付璉,像提了兩布袋的棉花,沒個分量,說道:“這倆娃兒是我帶來的,如今我還拎走,成吧?”

顧雲莊揉著肩膀,撇嘴道:“既然我的‘七裏奪魂香’都迷不倒你,那就算是天意如此嘍。好走,不送!”

謝玦垂眸瞥了一眼胸前佩飾的那根紅繩,紅繩底部的掛墜藏在衣內,看不見樣子,隻顯出了一點朦朦朧朧的凸起的輪廓,像一塊手指肚大小的石頭。

她的臉色難得的柔了一柔,沒再言語,轉頭離去。

望台那邊,商羽奇道:“顧雲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傀儡?他家開著傀儡加工廠麽?還是網購批發的?也不對呀,這傀儡不是鍾寧的專利嗎,他怎麽會有?”

藍清竽品了口茶,道:“你不知,那鍾寧是顧雲莊的表妹。這傀儡,自然是從尋淑儀處索來的了。”

商羽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說呢,又不是穿越進了科幻片裏,哪能人人都玩機器人呢!”

藍清竽端著茶盅一怔,聽得糊塗。

商羽沒有看他,依舊在自顧自的感歎著:“好霸氣的瑛妃,簡直就是女人當中的表率,瞧這氣勢,得令多少大老爺們兒汗顏啊!”

藍清竽笑道:“幸而她嫁給了我那從不過問後宮的大哥,就這脾氣,又有幾個男子敢娶回家去供著?河東獅的夫君可不好當!”

商羽嚼著點心,想了想,讚同道:“也是,這大姐家暴起來容易出人命。”

她側眼一瞅,見藍清竽此刻的心情不錯,於是斟酌著說道:“殿下,那下個月的殿試……”

藍清竽拈起一塊栗子梅花糕來,打斷道:“小嫂嫂嚐嚐,很不錯的。”

商羽接過栗子梅花糕,鍥而不舍道:“其實這主考官他……”

藍清竽指尖輕敲茶蓋,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微笑道:“這不是你應該插手的,——小嫂嫂,喝茶。”

商羽隻得端起茶杯,愁眉苦臉的勉強一笑:“嗬嗬,喝茶,喝茶……”

兩人說笑了一陣子,見日色偏西,便在台上用過了晚膳,各自回房休息了。

商羽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榻上,左思右想了一番,事兒沒辦成,多留無益,決定還是盡早回宮去吧,免得被人傳出閑話來,小叔子跟嫂子廝混在一起,總是不好的。

趁著夜黑,她往懷裏揣了幾塊好吃的糕點,踏月溜出。

天色將將朦亮,藍清竽正起身洗漱,就聽得宿紅妝於門外稟道:“殿下,淳妃娘娘於寅時出了王府,往宮裏去了。”

藍清竽輕‘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宿紅妝走進,見侍女們正在為他更衣理袍,即啟聲道:“淳妃娘娘給您留了信字……殿下,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藍清竽看她如此吞吞吐吐,頗感好奇,遂行去商羽所宿的明薇苑寢閣,推門而入。

隻見那原來掛了一幅高山流水的水墨畫的牆麵上,用焦墨畫著一隻大大的王八,王八探著頭,麵朝東方,邁開步子,向著一個四方箱子走去。一旁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題字:我走了,王爺,咱們山高水長,殺豬宰羊,後會有期。落款寫著:羽千丞。

那張‘原領主’水墨畫則被隨意丟棄到了桌子角,畫的一大半都墜在了地上,很是狼藉。

藍清竽望著那隻瞪了綠豆眼兒的小王八,緩緩吩咐道:“這女子,很特別……紅妝,去查一下。”

宿紅妝稱是,退出。

藍清竽斜著頭盯了那王八半晌,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禦花園,紫薇汀,紫藤架下。

商羽走了大半夜,心道既然已經到了禦花園,也就算是到家了,便尋了一塊假山下的大青石,揉著腰坐了下來,拿出懷裏的糕點,準備開餐。

“丞兒!真的是你!”

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喝驀然炸出,差點沒把商羽給噎得背過氣去。

“咳咳……息、息公公……公子!你受啥刺激了?這樣一驚一乍的!”商羽拍著胸口咳嗽道。

息禾連忙關切道:“我嚇到你了?丞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隻是多日不見你,一時太激動了……”他強忍住泫然欲泣的眼淚,問道:“你還好吧?”

商羽一看到他這哭卿卿的模樣就頭疼,當即很不耐煩地敷衍道:“好,很好,非常好!說吧,你有啥事?”

息禾擦了擦略顯微紅的眼眶,反問道:“不是你遣人給我捎的口信麽?”

商羽一愣:“捎口信?”

息禾道:“是呀,你說多日不見,甚是想念,遂約我來這禦花園的紫薇汀一會。”

商羽一臉茫然道:“我何時遣人說過這些?我怎麽不知道?”

端德宮內,佟妃嬌滴滴的道:“姑姑,禦花園裏的琉璃花開了,成片成片的,在太陽光底下晶瑩如水晶白璧,美極了!”

佟太妃聽出了興致,說道:“哦?那可要去看看呢!”

佟妃俏聲道:“既是賞花,不如,您邀了陛下和攝政王一起來,咱們一家人也聚一聚,賞賞花,吃吃茶,豈不妙哉?”

佟太妃點頭道:“也好,那就辦一場家宴,一家人聚在一起,更熱鬧。”

佟妃喜道:“那侄女這就去準備啦!”

說罷,即歡然而去了。

佟太妃搖頭笑道:“這孩子,很久沒這般開心了,今兒倒是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