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噬火蠱

商羽閉著雙眼抱頭大喊道:“餘、餘大人,我錯了,我不該大半夜的來這兒打擾你的美容覺,我思過,我反省,我寫檢查好不好?您大人大量,接著回去睡覺吧!……”

“小嫂嫂,你這是在……與鬼通靈?”

藍清竽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商羽轉身,睜眼望去。

卻見一隊手執火把的王府侍衛排作一字長蛇陣,洋洋灑灑,蜿蜒而來。

為首的藍清竽銀冠玉帶,正含笑望著她看。

商羽回過味來,衝江瑉道:“閔妃姐姐,你說的‘來了’,就是指攝政王來了呀?您這語言表達也太簡明扼要了吧,我還以為是餘是年來了呢,差點沒把你老妹我的心肝給嚇出膽固醇來!”

江瑉道:“這裏是亂葬崗,餘是年來此有什麽稀罕的,攝政王擺這麽大的陣仗來迎你,這才夠稀罕的呢。”

商羽也奇道:“殿下莫非是能掐會算,你怎麽知道我今夜會到這亂葬崗上挖屍?”

羽宸冷冷道:“人世間能掐會算的神仙少,可是能跟蹤追尋的暗哨可不少。”

商羽雖是背著攝政王偷偷摸摸到這裏挖屍追查的,不過此刻卻沒有半點幹壞事被抓的心虛感,知道自己被暗哨跟蹤了也並不惱怒,隻是歪頭問道:“殿下來此尋我,是有何事?”

“帶你去見你想見的。”

商羽想見的,自然就是餘是年了。

王府別苑的地下冰室內。

商羽看著冰**已經被燒成一截黑木炭的餘是年餘大人,好一陣惡心反胃,才勉強道:“王爺這是何意?”

藍清竽道:“此人不是我殺的。”

商羽疑道:“不是你?”

藍清竽微一皺眉道:“無咎堂的人趕去時,他就已經斷氣了。殺他之人可以避過大理寺的重重哨衛,在無咎堂的眼皮底下殺人於無痕,而又全身而退,定非常人。”

商羽指著黑木炭道:“他、他不是被燒死的麽?”

藍清竽輕一拍手,就見黎籌舉著一個托盤走入。

藍清竽用折扇指向扣著銀罩的托盤道:“小嫂嫂,請。”

商羽同羽宸、江瑉互相一望,三人心中皆有些許疑忌。

羽宸上前,徐徐揭開銀罩。

托盤之中竟是一團密密蠕動著的血紅色的蛆蟲!

羽宸驚得連忙將那銀罩丟了出去。

商羽江瑉更是退於一旁幹嘔起來。

江瑉擦擦嘴,扭過頭去,邊跑邊道:“這場景不利於我作畫,羽妹妹,姐姐先撤了,你自己多保重,保重……”

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奪門而出了。

藍清竽吩咐道:“派人護送閔妃娘娘回宮。”

黎籌將托盤放置於桌上,應道:“曉得。”

臨退下時,他忽重重拍上羽宸的肩頭:“嘿,小子,就這倆耗子膽兒,還敢在這兒充好漢,滾滾滾,一邊玩兒去!”

羽宸哼了一哼,欲要說話,忽掃見那盤蛆蟲,卻又閉口不言了。

商羽艱難開口道:“攝政王,你……”

藍清竽緩緩道:“這是顧雲莊從屍體中取出來的。此物名為‘噬火蠱’,是南疆巫族飼生的一種蠱蟲。”

商羽詫然道:“噬火蠱?”

羽宸擰眉道:“噬火蠱遇血而燃,能夠瞬間即將一活人化為焦炭。而此蠱蟲常變換身形如死者焦肉一般,寄生於其中,常人無法以肉眼辨出,故殺人無痕,仵作難檢。這是南疆巫族最常見的一種蠱蟲了。莫非此事和巫族的那個聖巫鹹有關?”

藍清竽瞧向羽宸,似含深意道:“羽大公子對於南疆巫族所知不淺啊。”

羽宸淡淡道:“我不過是好奇心重,多讀了幾本關於南疆巫族的書籍罷了。”

商羽沒有理會他們二人口中的機鋒,心中自顧自的研究道:“聖巫鹹,噬火蠱,餘是年,七淚蠱,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呢?聖巫鹹來涼都幹嘛?為了七淚蠱?還是……藍晰若?”

她盯著藍清竽的臉發起愣來,好像非要從這人臉上看出一朵花來不可。

這個攝政王藍清竽又在此事之中扮演著一個什麽角色呢?追查餘是年的死因,捉拿聖巫鹹?還是隔岸觀火,看聖巫鹹以七淚蠱殺死皇帝,然後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抑或是,餘是年是他所殺,聖巫鹹也是他所請,這根本就是攝政王自導自演的一出篡位大戲?!

“小嫂嫂,難不成是本王生得貌美,以至於叫小嫂嫂神魂顛倒,無法自拔了?”藍清竽微斜了頭看向她,戲笑道。

商羽回神,臉色一紅,拉起羽宸的胳膊,告辭道:“王爺,時間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們便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說罷,即匆匆走了出去。

宿紅妝從內室行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道:“此刻,聖巫鹹見他們從這裏走出,必然以為羽家兄妹已掌握了餘是年手中的秘密,他動不了王爺,可是一定會向羽家兄妹出手的。我們隻需暗中跟蹤,便可查到聖巫鹹的蹤跡,進而順藤摸瓜,尋到七淚蠱的解藥。”

藍清竽透過窗棱望著商羽離開的方向,道:“務必要保護好羽千丞的安全,不可傷了她半分。”

宿紅妝答道:“我已吩咐了師堂主,令他親自帶無咎堂暗中相護淳妃娘娘,王爺盡可放心。”

藍清竽並未有所安心,反而若有所思地輕蹙起了眉尖。

巷子裏,商羽理不通思路,糾結道:“羽宸哥哥,你說,藍清竽今夜告訴我們噬火蠱的事情,到底有何用意?”

羽宸叼了一根柳條,隨意道:“吃飽了撐的唄。”

他忽轉過頭來,甩下柳條,鄭重嚴肅道:“阿丞,他調戲你!”

商羽白了他一眼:“哥哥,你今兒的晚飯也撐著了麽?我在說正事!”

“我也是在說正事,”羽宸剛說至此,忽聽得從巷子深處隱隱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竹笛聲響。

那聲音尖而刺耳,像是一種可以擾亂人心神的攝魂曲調,由遠而近,由緩至疾,漸漸朝他們攏來。

羽宸忙封住了商羽身上的兩處穴道,緩和了這曲調對她的影響。

他微惱道:“我們著了攝政王的道了。他不但調戲你,而且還要害死咱們,真是可惡!”

商羽懵道:“怎麽……”

羽宸亮出飛雲劍,橫在二人麵前,側耳打斷道:“你聽,有人來了,是很多,帶著很重的兵器,可是腳步極輕。是硬茬子!”

話音未盡,忽一片白光劃來——

是一柄犀牛角的生鐵法杖。

嚓!

飛雲劍同那犀角鐵杖磕在一處,立時生出了一片明燦的火花。

羽宸踉蹌幾步,急拄劍止住了身形。

他臉色慘白,‘哇’的嘔出一口血來:“是犀角巫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