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滅蠱

稀裏嘩啦哢——

‘含情脈脈’的那個僵屍在黎籌的斧下訇然倒地,胳膊大腿和胸腔子立時該分家的分家,該錯位的錯位,散作了一團。

殺雞給猴看,一個‘雞’倒下了,驀然間,滿屋子的‘猴’炸起窩來。

僵屍們像是嗅到了殺戮的氣味一般,登時‘活’了過來。

獵物很少,僵屍們不知謙讓,竟一窩蜂地擠過來,張牙舞爪的,就欲撲上前來。

黎籌繼砍殺巫童之後,今日第二次大開殺戒。

僵屍的身體不夠靈便,但是力氣卻極大,鋒利的爪子像無數柄細劍,劃在空中發出一片極尖的‘嗞啦’聲,就像是抓破了空氣的咽喉一般。

黎籌戰得大汗淋漓,長嘯一聲:“奶奶的,痛快!”

僵屍察覺黎籌是塊硬骨頭,不好啃,於是轉移目標,朝向坐在地上不能動的流花川和藍清竽發起進攻。

黎籌護著三人,左一斧子,右一拳頭,隻恨自己的手不夠多。

僵屍們很機靈,專檢黎籌招式間的漏洞出手,幾十隻長著肉和沒長肉的胳膊一齊上來,直攪得黎籌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招式,胡亂的瞎砍一通。

被砍得支離破碎的四肢軀幹們混堆在一起,咯咯咯——竟是又重組成了另一個更加奇奇怪怪的身體,再次發起衝鋒。

開山斧劈砍的間隙下,一隻毛茸茸的長指甲爪子偷摸著捏向了‘軟柿子’商羽的臉頰!

“手!手!手……媽唉,救命啊!”商羽一個勁的拱向藍清竽的懷裏,崩潰大叫道。

藍清竽忽的睜眼,一扇掃出。

毛茸茸的爪子‘嘎巴’折斷在了地上。

藍清竽因真氣運的太急,未及疏導,遂‘咳咳’的喘了起來。

流花川站起,橫眉喝道:“什麽髒東西,也敢在此擾斷我運功療傷,該死!”

喝罷,即一袖扇起了一排棺材蓋,朝向僵屍們的脖頸間斬去。

嘩啦——一片骷髏滾落了滿地。

商羽給藍清竽拍著後背,緊張兮兮地問道:“療傷被打斷了會怎麽樣?走火入魔?還是真氣逆流?有生命危險麽?要不要再搶救一下?”

流花川笑道:“小丫頭,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詞兒?以他現在的功力,把這一屋子的骷髏頭都碾成骨粉也是可以的,還要怎麽救?”

商羽眨眨眼:“你不是說它們擾斷了你療傷麽?”

“對呀,”流花川隨意的摔打著僵屍,道:“都打斷了,那就不療了唄。”

藍清竽順了順氣,起身護住商羽道:“阿羽放寬心,本王已無妨了。——流花川,這是什麽東西?”

流花川氣定神閑道:“如你所見,僵屍嘍。”

“扯甚鳥淡,大白天哪來的僵屍!”黎籌喝道。

流花川閑晃著發間的銀環,陰瘮瘮笑道:“大塊頭,要不,我叫這玩意兒專門隻伺候你一人?”

黎籌鼻子一哼,小聲嚷道:“俺不跟你這個半巫人耍鬧,使喚僵屍嚇唬人,不是好漢!”

藍清竽以鐵扇斂起一桌子的牌位揮手打出,道:“流花川,我那酒窖裏還藏著一壇子暵州青疆的葡萄酒呢,味道不錯,要不要嚐嚐?”

流花川兩眼登時生光:“青疆的?多少年了?”

藍清竽反手打退了兩個僵屍,悠然道:“那這東西……”

流花川道:“這是‘不滅蠱’,寄生在屍體裏,操縱著屍體的活動。不滅蠱喜腐肉和枯骨,更嗜愛新鮮的血液,它們喜歡把活人變成腐屍,然後住進去,再伺機尋找下一個宿主。看樣子,這蠱是有人專門飼養在這裏的,當看門狗用。”

商羽咂舌:“拿僵屍來看家護院,牛掰!”

藍清竽思忖道:“如此說來,這座義莊內藏玄機啊!他既要這般的遮遮掩掩,那我們不妨就去瞧上一瞧,看看這僵屍小鬼護著的,到底是什麽閻王。”

流花川道:“那就別在這裏耗時間了。此物既為不滅蠱,自當是不死不滅的,這樣打散了它再拚,拚好了你又打,循環往複,沒個盡頭的。”

藍清竽將內力運於扇中,一扇揮出,嘩啦——一片僵屍連帶著堂屋的門窗一齊飛了出去,摔在院中。

幾人正欲走出堂門,忽‘騰’的一聲,那桌上的兩根半截白燭驀地燃了起來!

流花川叫道:“魚燭焰!哎呀,大意了!”

說著,即自腰間取出一個白玉雕花小瓶,登足至屋頂上空,將那小瓶中的橘黃色粉末圍著屋子以九宮八卦之陣散灑於地,畫出了一幅陰陽魚陣圖來。

黎籌大笑道:“流花川,你何時改當道士了?怎麽還畫起了咒符來,難不成是要捉鬼?”

流花川將小瓶收入腰間,拍拍手,朝眾人隨口囑咐了一句道:“這陣也不知道頂不頂用,將就著來吧。你們一會兒小心點,遇到什麽稀罕事別著急,或許會是幻覺。——哦,看見蟲子了就踩死。”

商羽眼瞅著陣圖,小心翼翼道:“咱們一會兒去捉妖怪?蛇妖?貓妖?還是狐狸精?——魚燭焰,是魚妖麽?鯉魚還是鯽魚?不會是甲魚吧?”

流花川戲笑道:“是甲魚湯!丫頭,想不想喝一口?”

商羽急忙搖了搖頭。

流花川以手攏著那白燭焰火道:“魚燭焰,顧名思義,引的就是紅魚蠱。紅魚蠱可使人致幻,令人神思錯亂,行為瘋癲,還有催眠和消除、扭曲、篡改人記憶的功效。說起來,這蠱蟲不但不可怕,而且還挺好玩兒的。”

“好玩兒?”商羽無語道:“大概也就隻有你這種非人類才會覺得好玩兒吧。”

藍清竽拽過商羽的小手來,輕聲道:“抓緊我,別撒手,無論看到什麽都先告訴我。”

一陣淡淡的類似於檀香的香味縷縷傳來。

商羽縱了縱鼻子:“什麽味?好像寺院裏的香炷油盞呢!”

忽然,香味越來越濃,越來越近。

嗚嗚——

一陣哀淒的女子嗚咽的聲音幽幽飄入,和著遠方高塔上的角鈴聲,悠悠揚揚,悲傷入骨。

驀地,唰——

一條白綾驟然襲來,直打向黎籌的麵上。

黎籌哈哈笑道:“這幻覺還挺像真的——哎呦!奶奶的,玩真的啊!”

他揮斧斬斷了白綾,擦著臉上的一道血痕,粗聲喝罵道:“流花川,娘的,你不是說這隻是幻覺麽?虎爺的臉都給那綾子劃破了,這他媽也叫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