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布袋蝙蝠
藍清竽斜頭道：“流花川，葡萄酒不喝了？”
流花川討價還價道：“再加一壇子竹葉青！”
藍清竽無奈道：“依你。”
流花川點點頭：“那好吧，看在酒的麵子上，勉為其難，讓我好好想一想。”
商羽盯著那些蟲子，變聲道：“花姐姐，你可得快點想呀，時不我待，光陰如命！”
流花川尋了一處還沒有紅魚蠱蟲的靈桌，用掌風將那些爛七八糟的供品掃落，坐上去，渾不在意的半靠在棺材上，眯起眼睛，晃著腳，悠哉道：“不著急，這蠱蟲若是爬近了，你就上去踩死它們。這東西跟菜青蟲差不多，一踩就死。”
商羽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
流花川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被黎籌插嘴道：“這半巫鳥人的嘴裏，沒一句話是真的！甭信他那些閑扯淡的混賬篇！”
藍清竽抱住商羽的肩頭，道：“流花川雖性子懶，可從不會誤事，放心吧，他有分寸的。”
流花川這才半睜了眼，閑散道：“這還像句人話。我先養養神，諸君且自便。”
商羽瞪著流花川，忍不住開始懷疑藍清竽是不是信錯了人，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呀，就這樣孤注一擲的全盤交托於一個如此不靠譜的人，是否也太草率了一點？
眼看著滿靈堂的紅魚蠱已經快要爬到人腳邊上了，流花川竟還是沒有一點想要睜眼起身的衝動，依舊懶在那裏，悠閑不已。
紅魚蠱圍攻的中心，三人看了看這些惡心的‘紅玉菜青蟲’，都沒舍得下腳。流花川說可以踩，可是，她沒有說踩過之後的後果會如何，依照往常的慣例，這後果，都不會是什麽喜聞樂見的好事。
商羽極度懷疑，此刻的流花川大概是已進入了一種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神遊八方的羽仙之境——睡迷糊了。
就在她將要斷定‘此人已睡死’的時候，流花川終於睜開眼睛，坐起身子，跳下靈桌，也不在意這滿地亂爬的蠱蟲，就如此走了過來。
而那成群的紅魚蠱蟲竟像是極其害怕她一般，她腳下每走一步，就會有一片蠱蟲慌亂逃出，沒來得及逃掉的蠱蟲，便十分悲催的被她給一腳踩扁了。
流花川行至三人處，掏出之前的那個白玉雕花瓶來，用黃岩粉圍著幾人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說道：“好了。”
“這就行了？”商羽低頭瞅著這圈，“這般敷衍了事！孫大聖的一個圈可以擋得住白骨精，你的一個圈，也能抵得了這一靈堂的紅魚蠱蟲？不是，剛才不還畫那什麽陰陽魚陣圖了麽，咋，現在就省略成了這樣？”
流花川打了一個舒展道：“陰陽魚陣圖麽，那不過是叫人瞧著好看些，實際效果跟這圈一般無二。怎麽，丫頭喜歡好看的？”
商羽頓感無語：“還能這樣？！那，接下來咱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的開場白啦？”
流花川道：“奇跡，紅魚蠱進不去圈子，隻能望梅止渴，眼巴巴的守著你們直到餓死，這樣，叫不叫奇跡？”
藍清竽被流花川的話給氣笑了：“這算什麽，畫地為牢麽？這便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那蠱蟲沒有爬上你的身吧？如此，便足夠了。”流花川揚眉笑道。
商羽咬牙：“要求真低！”
黎籌剛要罵道：“你這半拉鳥巫人……”即被藍清竽截了回去，他搖頭一歎道：“這樣，再另加一壇子‘一斛珠’，如何？”
流花川喜道：“今日這樣大方？好，成交！”
她回轉過身，麵朝著蠱蟲，揮袖撒出了一片淡紫色的透明粉末，粉末彌散於空中，仿佛是雲間升起的縷縷紫煙，嫋嫋拂風，縹緲如紗。
藍清竽知道流花川所撒的正是藥石‘七品豆蔻’的粉末。
這‘豆蔻’乃是以上百種珍奇的藥物凝煉而成的藥石，是真正的‘百藥之皇’，可解世間百毒，療人身千病，為當今武林之中最不世出的三寶之一。‘豆蔻’共分七個品級，當屬七品為最佳，餘者依次排列。
他身上所戴的這顆‘二品豆蔻’，還是顧雲莊當年入府時贈予他的。
出手就是七品豆蔻，看來，這回流花川也是下了血本，這酒，不白喝。
如此說來，這堆紅魚蠱也不是像流花川所說的那樣容易對付，幸而他們三人沒有一腳踩在上麵，流花川的話，不可不信，更不可全信，不信而無路，全信則死路。
七品豆蔻的粉末剛一落地，滿地鮮活的紅魚蠱蟲就已經再不能動彈了，隻一瞬間，這些橫行於靈堂的小小生物便化為了一股紅水，浸入地下，再也沒有什麽蹤影痕跡留世了。
或許，它們本身就是一息幻覺吧。
流花川挑眉道：“三壇美酒，少一壇都不行！”
藍清竽答道：“總要回去再付賬吧？”他忽的一頓：“這聲音……”
流花川皺眉，生煩道：“這下麻煩了，布袋蝙蝠！”
“布袋蝙蝠？那是什麽？”商羽聽著這名字有趣，於是好奇問道：“我怎麽沒聽見聲音啊……”
話音未盡，即聽得‘嘩啦啦’一聲作響，是蝙蝠揮翅的聲音！
然後，他們就看見黑壓壓的一片，像壓天的烏雲，從雲邊湧來，沒有盡頭，一望無窮——是蝙蝠，漫天鋪地的，布袋蝙蝠。
吱吱——
流花川推掌而出，熾烈的真氣順著掌風飛射上半空，一層辛紅色的蝙蝠霎時被焚成了灰燼，墜落下來。
犧牲者的後麵，是千千萬萬隻更多的蝙蝠勇士，它們毫無戰略，可是勝在數量龐大，大到無邊無沿，無法無天。
流花川運掌，藍清竽揮扇，黎籌搖斧，三人各盡其能，努力地消滅著蝙蝠群的有生力量。
不一會兒，便已累得滿頭大汗，兩手發酸了。
地下的蝙蝠一層一層的疊加著，而空中的蝙蝠亦在一片一片的湧過來。
素白的靈堂成了這咧著大嘴、生著粗腔的布袋蝙蝠的獻生祭台，它們腥豔的血汁濺紅了漫天的挽幛，殘燼的屍身點燃了一地的白燭，修羅道場，以血祭之。
商羽躲在藍清竽的懷間，大叫道：“怎麽辦，我們總得出去呀，老這樣殺，什麽時候才能殺完呢！”
流花川忽瞥見靈堂中央擺著的那口紅漆棺材，靈光一現道：“棺材，進棺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