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圓月之印
步月被他壓得‘咯噔’一下，險些坐到地上，吃力道：“你腳上的那條蛇已經叫我用銀針射死了。”
羽宸緊抱著步月的脖子，閉著眼急搖腦袋道：“沒有，你騙我，它、它就盤在我腳上！啊，救命！”
步月推不開這坨巨大的‘人形掛件’，隻好再次說道：“它真的已經死了，而且，現在沒有盤在你的腳上。我沒騙你！——不要再喊了，我的耳朵被你喊得嗡嗡響，會聾的。”
羽宸聽而不聞，繼續把頭埋在步月的頸窩裏，瑟瑟發抖。
步月無奈，眼見赤練蛇越逼越近，隻得懷中掛著一個羽宸，展開鞭子，摔打向蛇潮。
嚓——
一鞭抽下，竹枝上盤身探頭而來的赤蛇立時被劈作了數段，血汁濺了半空，有幾滴順著竹葉滴落在羽宸的臉上，羽宸用手一抹，拿在眼前看去，驟然大呼道：“血，蛇血！”
步月張手把他從身上扯下，揉了揉耳朵道：“我說了，不要喊。”
羽宸‘啪’的摔落在地，一睜眼，正對上了一條紅頭碧尾小綠豆眼的花斑蛇探著頭與他‘深情’對視，“蛇，蛇！……”
鐺，腦袋一歪，昏死過去了。
步月揮手將那花斑蛇射死在地，蹲下身子，拍了拍羽宸的臉頰：“嘿！醒醒，醒醒……這就嚇死了？”
“你叫步月？”
一個陰沉幽邃的聲音從步月的頭頂上空響起。
步月猛的一驚，抬起頭來：“是你！”
不知何時，一直暗藏於眾人之後的聖巫鹹竟然無聲無息的立至了她的身前，垂著頭，低望向她。
步月站直身子，一手握鞭一手藏針，護住羽宸，喝道：“你要做甚？”
聖巫鹹抬腳向前邁了一步，步月隨之往後也退了一步。
聖巫鹹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兒，半晌，道：“鳳禦九州蒼生亂，南方巫明證月圓。諸天神魔皆向道，人間萬物本同源。”
吟罷，轉身，向著層層浪潮的蛇海間走去。
成千上萬的小蛇兀然看到主人，歡喜的搖頭擺尾，隨在聖巫鹹身後，規規矩矩的滿山行去。
步月愣了片刻，提起鞭子就欲跟上，忽聽見羽宸迷迷糊糊地道：“蛇……小步月，有蛇！”
步月轉頭看向昏迷中的羽宸，道：“沒蛇。”
再扭頭去尋聖巫鹹，卻隻見一片鬱鬱竹林，翠竹杳杳，薄霧冥冥，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朦朧之中，忽然感覺有什麽涼涼的**滴落在臉上，一滴，兩滴，三滴……噗，一臉——
羽宸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圓圓的小臉，這小臉鼓起著腮幫子，正準備第二次噴水。
他急忙用手捂住了那張噴水的嘴巴，叫道：“別，別，我醒了，而且已經夠清醒的了！”
由於他的突然襲擊，含著水的嘴巴一時受驚，咕咚，一口水悉數咽進了肚裏，嗆得那小嘴‘咳咳咳’的咳嗽起來。
羽宸忙擰開一旁的水囊，道：“再喝一口，順順氣！”
步月接過水囊，連喝了幾口，止住了咳嗽，說道：“你沒事了吧？”
羽宸道：“我能有什麽事……”他忽一頓，拉下臉來，哼道：“小步月，你竟敢把我給扔進蛇堆裏！太過分了！”
步月微含愧意道：“我不知道你真的怕蛇。”
羽宸答道：“我怕……”忽看到步月這般欲笑不笑的樣子，又急忙挺直起胸膛來，昂著臉道：“誰說我怕蛇了，我那是……那是想瞧一瞧你小步月能不能夠臨危不亂，這是在考驗你，懂不懂？！”
他環視了一圈四周，低聲問道：“小步月，蛇呢？”
步月道：“走了。”
羽宸再問：“聖巫鹹呢？”
步月淡淡道：“也走了。”
羽宸驚道：“也走了？那這，我們不是白打了半天麽！”
步月奇道：“我的任務是追蹤聖巫鹹，你又不必，他走了，你沮喪什麽？”
羽宸一拍她的腦袋道：“你個小步月，咱們一起對戰巫人，打了一夜零半天，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吧！如今你有任務在身，我們難道不應該同進同退，一起麵對麽？”
步月眨眨眼，道：“你說的有理。不過，如今人跟丟了，我也要回去複命了，也再無須同進同退一起麵對了吧。”
羽宸拍了拍身上的土漬：“回去？正好，咱們同路！”
他放眼望著這一片亂竹殘林，屍橫滿坡，血染碧竹，蕭蕭孤野，好不淒涼，心下不禁一歎，道：“這些孩童何辜，從小便被淬煉成了別人手中的一把兵刃，無魂無魄，不生不滅，可憐啊！”
步月亦輕聲道：“死後還要暴屍荒野，不得安寧……不如，我們把他們的屍體安葬了吧？”
羽宸點頭道：“長眠竹海，每日有綠竹清風為伴，希望可以使得他們傷痕累累的靈魂得以寧靜，下一世，托胎一個好人家，做一個平和靜好的尋常人。”
二人以鐵杖竹筒在林間挖了一個大坑，將坡上的巫童盡數放置於坑內，準備掩埋。
竹枝劃落了一個巫童的衣襟，胸前的一個圓月狀的印紋露了出來。
“好漂亮的印痕！”羽宸讚道：“這是……巫族的圓月之印！”
“圓月之印？”步月盯著那印痕，臉色一變，手指輕輕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前，低啞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印痕，是什麽意思？”
羽宸奇道：“你不曉得圓月之印？那你是怎麽識得聖巫鹹的？”
步月深吸了一口氣，恢複平靜道：“主尊追查那聖巫鹹已有數年之久了，我識得他的畫像，有何可奇的。”
“原來如此。”羽宸‘哦’了一聲，指著這印痕道：“圓月之印，以圓月和火鳳為印紋，是南疆巫族的圖騰紋印。不過，隻有巫族大族長一脈才可將此印痕文飾於胸前，這是一種權力和血統的象征。嘿，沒想到這小巫童竟還是出身巫族貴胄哩！”
他望著這一坑的屍體，淡淡歎道：“唉，黃土一抔，世人平等，天地蒼生皆作一般，沒甚區別！”
步月沒有去聽他的感慨，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想到了聖巫鹹剛剛所吟的偈子：鳳禦九州蒼生亂，南方巫明證月圓。諸天神魔皆向道，人間萬物本同源。
圓月之印，鳳浴天下，這些，跟她到底有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