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種難題,克瑞斯的興致反而高漲起來,他甚至興奮地站起來,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嗯,陛下和海因大主教的要求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讓南十字軍盡快歸國這件事情。不過海因大主教是要把南十字軍平安地帶回索菲亞,同時還要考慮到米蘭城的安全,而米蘭人隻想著要南十字軍盡快離開就行了,他們的死活米蘭人並不關心。嘿嘿,這中間可就有品格的高下之分了……”

莫利菲聽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能就此離去,因為接下來克瑞斯若是有什麽計劃,一定是交給他去辦,所以他還要在這兒等著。果然,過不多久,克瑞斯就抬起頭來吩咐道:“莫利菲,請你去找傑克佛裏特將軍前來。”

“是!”莫利菲大聲答應,卻又忍不住提問,“怎麽,殿下打算派傑克佛裏特將軍出兵援救南十字軍嗎?”

克瑞斯點點頭,“是啊,要解決目前的困境,關鍵是要讓南十字軍安全返回索菲亞。海因大主教固然智謀高超,但我們這邊也應該派出援軍接應,南十字軍此次是代我們皇家騎士團出征,本應該由我親自前去接應才是。可是,王都的事情太多,實在脫不開身。正好諸侯聯軍新近組建,需要多多曆練,而傑克佛裏特將軍的情緒也始終不好,所以安排他統兵出戰,希望‘黑傑克’能夠重新激昂起來。”

“明白了,下官立即去通報。”

莫利菲匆匆離開,而克瑞斯依舊在屋子裏冥思苦想,“若要返回索菲亞,最快捷的應該是海路,南十字軍也向來喜歡走海路,我們從陸地上接應,能否收到效果呢?”

五月初,在米蘭城困守良久的南十字軍終於看到了盼望多時的海上援軍,由普立克提督和黑胡子沙穆斯指揮的兩支南十字軍海船中隊,連同伊斯華特統率的海虎傭兵團,大批船隻終於抵達米蘭城的港口。他們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希望,還有大量的補給物資,自從被包圍在米蘭城中以後,南十字軍的陸地補給線就被完全掐斷了。雖說是在米蘭城中,應該不必擔心會缺乏輜重物資的,但米蘭商人對南十字軍的態度卻十分惡劣,甚至公開表示不願賣給南十字軍任何東西,這讓南十字軍上上下下的士兵都十分憤怒。

“我們辛苦前來援救你們,甚至被困,結果卻得到這種回報?!”

而在米蘭人那邊,也自有他們的一套說辭,“去年正是你們南十字軍的攻擊對米蘭城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現在讓你們進城避難已經很不錯了,難道還指望被當做救世主來伺候嗎?”

雙方各有各的道理,但既然米蘭商人不願與南十字軍交易,就是海因也無可奈何,雖然很不情願,南十字軍依然必須恪守“嚴禁搶掠民財”的軍規。隻是這樣一來,他們的輜重物資就隻能依賴斐蘭德議長的隨軍商團提供了,其實還是采購米蘭人的東西,不過用不著南十字軍直接出麵了。而且,科夫諾商人和米蘭商人相互做生意,誰都別想占到對方哪怕一點點便宜,斐蘭德每次都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又為南十字軍(實際上也是為商人議會本身)節約了多少多少金幣……然後又氣憤憤地指責米蘭商人如何如何狡詐……最後又揚言絕不向米蘭人的吝嗇妥協……然後,第二天,他還得帶著滿臉職業性的笑容出去為南十字軍采購物資……

所以,海船中隊的到來,不僅僅是讓南十字軍感到得救了,也讓斐蘭德終於從無休止的討價還價中解脫出來。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對這種局麵感到滿意。在米蘭大公阿爾伯特來看,南十字軍這樣源源不斷地從海上運輸補給物資,無疑是要長期賴在米蘭城不走的預兆。

“該死的,原本打算通過斷絕物資供應的方式迫使南十字軍離開,現在可好,他們通過海路恢複了補給線,又可以長期固守了!”

在公爵府的議事廳裏,阿爾伯特怒氣衝衝地朝首相德米萊斯抱怨著,德米萊斯則慌忙應答,因為若是不能盡快平息阿爾伯特的怒氣,到最後遇到麻煩的一定又是他自己。

“這個,大人,我們不讓那些船隻進港不就行了?”

“笨蛋!”阿爾伯特怒吼了一聲,“這可能嗎?那些可是戰船!別忘了去年在港口外麵正是這些戰艦封鎖了我們整整兩個多月,而且現在南十字軍的主力正在城裏!不賣東西給他們還可以說僅僅是商人的個別行為,若是公開阻止他們得到補給物資,豈不是正好給了南十字軍攻擊我們的口實!”

德米萊斯點頭哈腰地連連鞠躬,“是,是,大人高見。”

“我是要你想想辦法,不是想聽你的奉承!如果是那樣,我倒不如去養一條狗!至少比你會搖尾巴!”

阿爾伯特再次怒氣衝衝地吼叫著,“德米萊斯,難道你現在隻會說奉承話了嗎?如果你已經不能再為我分憂,這米蘭首相的職務……”

“大人,大人!”德米萊斯慌忙跪倒,連連磕頭,“卑職知罪了,卑職這就想法子,一定解決這件事情。”

阿爾伯特冷冷地哼了一聲,“希望如此。而且要快……在那邊小樓裏住著的兩位,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如果激怒了他們,嘿嘿,德米萊斯……”

“是,是,卑職明白,倘若讓那兩位客人等得太久,會有大麻煩的。”

“明白就好。不過,隻要南十字軍還待在城裏一天,我就不能履行和那兩人的約定。雖說這些日子我派了最好的人去伺候,飲食起居條件也都是最好的,可你也知道,那兩個人可不是用聲色能夠迷惑住的。”

“卑職懂了,卑職一定想辦法把南十字軍打發走,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德米萊斯難得一次心口一致,在保證的同時,他的眼珠子也在不停轉動,確實是在“絞盡腦汁”的想主意。能夠爬到米蘭首相的地位,德米萊斯到底不是完全無能的傻瓜,想了一陣子,他突然眼睛一亮,“啊,有了!大人,卑職倒是想出一個主意。”

“快說!”阿爾伯特也急切地探過身子。

德米萊斯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嘿嘿,大人,我們害怕小樓裏住著的那兩位,南十字軍也同樣害怕他們呀!隻要設法讓他們直接會麵,嘿嘿,就算我們不趕,南十字軍也會立即離開的。”

阿爾伯特先是一驚,隨後大失所望,“這,這算什麽主意,我之所以把他們安排在最隱秘的後樓,就是不敢讓他們與南十字軍碰頭,倘若讓那些人見了麵,米蘭城馬上就變成戰場啦!”

德米萊斯得意洋洋地笑起來,“這倒不必擔心,雙方會麵的時候大人您必然是在場的,到時候就說米蘭城乃是商業都市,國與國之間的恩怨不應該在我們這裏解決,他們雙方都是很有頭腦的智者,不會失去理智的。至於他們出城之後如何拚個你死我活麽?嘿嘿,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阿爾伯特猶豫半晌,終於點點頭,“嗯,也有道理。索性讓南十字軍知道我們的立場,也免得老是提心吊膽……好吧,德米萊斯,你去安排一次會見。”

“是,大人,下官這就去辦。”德米萊斯喜孜孜地退下了,他總算又熬過一關。不過,在德米萊斯心中,此時卻在惡毒的詛咒著:嘿嘿,“不會失去理智”?才怪!他們一見麵一定會打個你死我活,到時候你阿爾伯特也在場,最好能一起喪命。隻有那樣,才消解我這些日子所受的冤枉氣……

滿腹怨氣的德米萊斯心神全都沉浸到自己的計劃中,甚至就連旁邊有人躬身向他行禮都沒注意到,直到對方出聲招呼,方才回過神來。

“首相大人,您好。”

“啊哈,原來是魯伯特子爵哪,難得遇到啊!”德米萊斯做出滿臉的笑容,心中卻充滿了輕蔑的意思。

子爵魯伯特曾經是米蘭公國首相府的參事官,算是他德米萊斯的下屬。不過,德米萊斯對他從無好感,他發現這個家夥野心太大,有什麽事情總愛越級直接向大公阿爾伯特報告。所以數年以前德米萊斯就找個理由把他打發到邊遠地方作商團團長去了,這次居然又在米蘭城看見他,著實讓德米萊斯感到詫異。不過,表麵上的客氣還是要講的,“怎麽,回來辦事情嗎?”

“嗬嗬,是的,奉公爵大人的命令,回來處理一些事情。”

魯伯特眉開眼笑地說道,但德米萊斯知道他的心裏也和自己一樣厭惡這次相遇。

“哦哦,那就好好幹吧。”

滿腹心事的德米萊斯敷衍了兩句,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連魯伯特在身後裝模作樣地說“再見”都沒加理會。

這種家夥,阿爾伯特把他調回來作什麽?算了,還是好好考慮怎樣讓南十字軍的人和那兩個人碰麵……

米蘭首相德米萊斯畢竟官大事忙,很快就將這個叫魯伯特的家夥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