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斯暗自皺了皺眉頭,主教海因卻連連點頭,“好個精明強幹的公爵小姐!首相大人,若是她的父親有她那麽厲害,您先前對米蘭的政治攻勢還真不容易得手呢。”

克瑞斯苦笑了一聲,“是啊,主教閣下,當初南十字軍動用了大批艦船,再加上幻影傭兵團的大力協助才在軍事上征服了米蘭,而現在看起來他們隻需要派出一位公爵小姐就可以征服我們整個索菲亞宮廷了!”

雖然是在反擊海因的攻訐,克瑞斯的眼光卻看著四周的群臣,特別是身為皇帝之尊的阿斯爾,眼中帶著很明顯的不滿之意。旁邊一些聰明的朝臣立刻明白過來,紛紛低下頭去,然而依舊沉醉在莉蓮娜眼波中的索菲亞皇帝居然毫無所覺,反而傻愣愣地向克瑞斯提出要求,“嗯,克瑞斯,我看莉蓮娜小姐似乎很喜歡這大廳的裝飾。我想,今晚就在這裏舉行一場舞會歡迎米蘭來的使者,你覺得好不好?”

“這樣不妥吧,陛下,米蘭使者是來求援的,我們若是在這時候舉行盛大舞會,恐怕會遭到誤解呢!”

沒等克瑞斯做出回答,立於皇帝身後的女侍從官玫蘭霓絲就出言勸阻,阿斯爾立刻縮起了脖子——玫蘭霓絲這些年來一直都看著他長大,可以算是阿斯爾的首席護衛兼家庭教師還兼貼身保姆。對於玫蘭霓絲的意見,阿斯爾從來也不敢反駁的。所幸,克瑞斯倒沒反對這個提議。

“我倒覺得那位莉蓮娜小姐不一定會拒絕舞會。在正式的朝堂上她把索菲亞人都比下去了,不妨看看這位小姐在宴會遊樂的場合下表現如何吧!隻是時間緊了點。玫蘭霓絲小姐,勒克斯特男爵回來沒有?”

勒克斯特男爵原本是林斯塔國的宮內總管,被稱為操辦宴席、典禮等事務的天才管家,林斯塔和索菲亞兩國的現任君主登基大典都是由他一手操辦。克瑞斯打算延請他出任索菲亞的宮內總管,不過現在這位典禮天才被塔利亞斯國王奇立恩請去操辦自己的婚禮了,暫時不在索菲亞國內。

玫蘭霓絲想了一想,很遺憾地搖搖頭,“尚未歸來。據說奇立恩國王請他在塔利亞斯宮廷中教授大陸上通行的禮儀,所以還要一陣子才能返回。不過上一次辦理陛下登基大典的時候我倒是給他作了一陣子助手,也算是有些心得,若是首相大人同意,我來操辦如何?”

克瑞斯淡淡一笑,“好吧,那就看看玫蘭霓絲小姐的總管才能如何。隻是玫蘭霓絲小姐自己也別忘了梳妝打扮,我希望人們知道,我們索菲亞的美人也絲毫不遜於米蘭的呢。”

玫蘭霓絲微微一笑,作為女神官,玫蘭霓絲向來不是很重視打扮。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本身天生麗質,無需再塗脂抹粉的裝扮了。不過這一次,女神官的自信顯然受到了嚴重挑戰,作為一個女人,玫蘭霓絲當然不可能不對莉蓮娜的驕傲產生反感。

“那麽,我就先告退了。”玫蘭霓絲帶著充分的自信離去。

克瑞斯向周圍看了看,群臣大都有些魂不守舍,想必是急著要回去為晚上的舞會做準備了。

“哈,看來諸位對舞會的興趣都不小,既然如此,就先散了吧。大家各自回去準備好禮服,免得到時被米蘭人譏笑我索菲亞國。”

難得首相大人這麽體察下情,一幹朝臣興高采烈地紛紛告退,就連傑克佛裏特也不知何時跟著離去了。這下子,皇帝阿斯爾也有些坐不住了。

“萊恩斯,我們也該去看看有沒有好一些的衣服吧?”

雖然是攛掇著好友萊恩斯行動,阿斯爾的眼光卻盯著克瑞斯看,王國首相苦笑著搖搖頭,彎下腰行了個禮,“那麽,微臣恭送陛下了。”

阿斯爾立即高高興興地拉著萊恩斯離去,克瑞斯望著他們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原以為索菲亞朝廷中隻有貴上官萊恩斯伯爵一個人不夠成熟,到如今才知道我們的陛下也還是個大孩子。海因大主教,閣下不回去為晚上的舞會作準備嗎?”

克瑞斯與海因每次隻要一說話,他們就會不由自主地互相攻訐,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事實上,對於這兩個奇才來說,彼此在唇槍舌劍中探究對方的智慧源泉,已經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樂趣之一。

對於克瑞斯的攻訐,海因立刻做出了回應,“對於我來說,惟一的上官隻有米爾斯大神,我隻是米爾斯神的謙恭仆人,因為祖國需要才介入南十字軍的軍務罷了。不過首相大人支走了所有人,難道不正是想和我討論關於援軍派遣的事情嗎?倘若我真的一走了之,恐怕首相大人反而會感到失望吧。”

克瑞斯極為愉快地哈哈大笑,伸手扶住了海因的手臂,“和主教閣下交談真是愉快——走,到內室去詳談。”

片刻之後,在通向索菲亞首相書房的長廊上,海因與克瑞斯一邊走,一邊忍不住交談起來。

“怎麽樣,主教大人對於向米蘭派遣援軍的事情有何高見?”

“阿斯爾陛下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恐怕不是再討論派與不派的時候了。”

“不然。倘若派遣援軍於索菲亞有害,即使陛下再如何堅持我們也不能就此同意派兵!”克瑞斯斬釘截鐵地說道。

海因淡淡一笑,“難怪外界都傳言目前索菲亞是處在‘克瑞斯首相的統治’之下,果不其然。”

克瑞斯神情複雜地笑了笑,“倘若就南十字軍而言,你我不是彼此彼此麽!啊,到了,請進。”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設在王宮之內的首相書房。這裏原本是索菲亞前首相克勞德的專用房間,克瑞斯就任首相之後就理所當然地搬了進來。此時,他舉手請海因進入,而海因在門口卻略微躊躇了片刻,方才緩緩跨進了那一道門。

“首相的書房……”海因抬頭四處環顧,臉上略有一點悵然之色,“似乎比原來多了不少富貴氣呢。”

索菲亞前首相克勞德同時身為聖佛朗西斯城主教,所以屋子裏的陳設也極為儉樸,隻有必須的桌椅和地圖、書籍等物,完全符合修士的樸素要求。而克瑞斯搬進來之後立刻按照自己的華麗性格作了大改動,桌椅全都換了新的,書籍也增添了許多,屋子裏的陳設布置更是裝點一新,雖然書房的雅致氣息仍在,卻已經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了。不過克瑞斯本人對於這種變化當然是滿意的。

他頗為自傲地笑道:“是啊,這書房的布置也很費了一番功夫呢,咦?聽主教閣下的口氣,原來對這裏很熟悉?”

“從前跟著克勞德主教求學的時候,有幸進來過幾次,這裏的一切都變了,隻有這幅大地圖倒還是原來的。”

海因輕輕撫摸著牆上一麵顏色泛黃的阿倫西亞大陸地圖,語氣頗為複雜地喃喃自語。

克瑞斯並沒有聽出海因的語調變化,仍然隻是隨口應道:“哦,我倒忘了海因主教是克勞德主教的高足呢。是啊,這麽完整的地圖在大陸上還真找不出第二幅來,真不知道當初克勞德首相是怎麽繪成的,我正在派高手匠人臨摹。一旦畫成了新的,就把這幅舊的換掉。”

海因突然回頭,眼中射出炯炯的目光,“克瑞斯首相,我有一事相求。”

“請說。”

“待首相大人有了新圖之後,能否將這幅舊圖給我?”

海因的語氣極為誠懇,克瑞斯略有些詫異地看了他幾眼,“當然可以。如果主教閣下需要,我可以令匠人再繪製一副新的。”

“不必,隻要這幅舊的就好。”

克瑞斯點點頭,請海因在桌旁坐下,正好麵對著那張地圖。

“怎樣?海因主教覺得我們現在往米蘭派援軍,是否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