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南錢莊惱火的一件事,就是武林中人已經知道了他們重金買到了冷翡翠。到底冷翡翠怎麽名貴,連莊主朱天心也說不出來,但有件事她知道,這翡翠是北方十三邪當年的盟主六陰聖女所佩戴之信物,北十三邪視聖女為神,如果得到冷翡翠,就得到了十三邪!

不過大家都知道了,所以現在要保住這塊翡翠。

這塊翡翠不能自己保護自己,所以朱天心為此請來了十大高手,就是請來了十大高手,她也是寢食難安,因為她剛收到了一個自稱是“天下第一盜”的人送來的一封信,信上說:“奇物共欣賞,能人可居之。中秋明月夜,共睹翡翠時。”

朱天心心裏很是害怕,十大高手倒無所謂,他們認為,現在有的人喜歡嚇人。況且這十個人在江南一帶,是出了名的厲害。他們來自武林中聲名赫赫的十二正派,學到了足以令他們傲視天下的武功,他們對朱天心說,一切都不用怕。

時間很快到八月十五。

似乎從早上到晚上,比從八月初一到八月十五更長了許多。

朱天心獨自一人在花間飲酒。多年來的富貴生活令她飽受折磨,直到現在,她還在為自己的家產發愁。她的父親很早就出家為僧了,他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卻讓她一人獨自享受著由家產帶來的不勝其擾。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忽然花園的牆頭上人影一晃,把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她喝聲:“什麽人?”已經飛身上了牆頭。牆上沒有人,牆下也沒有人。

整個花園都沒有人,整個錢莊都沒有人。

她感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似乎在一刹那間成了地獄!

但她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她袖中的短劍本能的滑到手上。

緩緩的移動著步子,這個地方實在靜得出奇,靜得可怕!她連大氣也不敢出。她直接來到密室之外,隻見把守密室的兩大高手已經不見了,她一麵想:他們去了哪裏?一麵輕輕的打開密室的機關,擰動機關的時候,她的心在發抖。

好在她看到了那個盒子。

她鬆了口氣。

“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十五天的時間準備嗎?”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她轉過身來,隻見一個黑衣蒙麵的男子站在她後麵。

她平靜的說:“這半個月,你是留給自己的。”黑衣男子說:“不對,是留給十大高手的。他們即便拚了性命,也不過得到你的五百兩黃金,如果什麽都不作的話,可以得到八百兩。”朱天心說:“你有這麽多?”黑衣男子說:“一個小偷要是找不到買主的話,他永遠隻是個雞鳴狗盜的跳梁小醜,當然稱不上‘天下第一盜’。你是作生意的,知道沒本錢的生意,是最賺錢的生意吧!”朱天心說:“是嗎?你的八百兩,難道不是本錢?”黑衣男子笑說:“這是我的買主付的,不算我的本錢,盜,就是一個沒本錢的買賣。”

他身形一轉,向密室中飛去。朱天心短劍一橫,說:“就憑我朱天心在此,你也別想得逞!”黑衣男子伸手捏住她的短劍,說:“想不到你學過法寶寺的‘如意劍法’,隻是太粗淺了,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朱天心欲抽回長劍,可是不管她怎麽用力,也抽不出來。黑衣男子笑說:“別費勁了,你拿這冷翡翠也沒用!”

忽然間勁風一閃,一道黑光陡然射來,黑衣男子急忙回身出掌,掌力到處,砰的一聲,震得他掌心發麻。他心裏想:想不到這“大漠風雲掌”這麽厲害!當下問道:“閣下如何稱呼?”那人也是黑衣蒙麵,冷冷的說:“如果我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還會蒙麵嗎?”黑衣男子說:“你是北十三邪的人!”那人說:“知道就好,現在應該物歸原主了。”

他身形一展,飄然繞過朱天心和那黑衣男子,向那黑盒子奔去。黑衣男子冷笑說:“且慢!”已經飛身上前,拉住他,說:“你是六陰山的人,能夠將‘旋風舞’練到第八層,看來你來頭不小!”那人揮手向他麵門斬來,說道:“你的功夫不弱,咱們過兩招。”當下一招“塞上風雲連地起”,向他麵門攻去。

黑衣男子身形一轉,輕巧的避開,說:“打架有什麽好,其實我是作生意的,以和為貴。”一麵電轉身形,向那盒子抓去。

朱天心正欲上前,忽然眼前一亮,人影匆匆,一時竟來了不下數十人,她見來者一個個都是勁裝利刃,顯然都是武林中人。

她怒說:“那是我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來的,你們要搶,就不怕我報官嗎?哼!我不管了,你們搶吧,你們這些武林高手,盡情的搶吧!”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你放心,咱們今天不管誰搶到了,你那一千兩金子是不會少的。”朱天心看了看人叢中那個蒙麵女子,說:“算了,我也不缺那點錢,你們搶吧!”

“好。”那堆人各操兵刃,向裏麵衝去。

忽然人影一閃,最先來的那個黑衣男子已經一躍而出,身法之快,令人咋舌。一個人大聲說:“是雲穀的‘仙人步’。”另一個人說:“不對,像是真武派的‘真人飛升’。”話還未完,已有人說:“我看,是黃山派的‘仙鶴遊雲’。”

朱天心說:“你們連他的來曆都不知道,還說什麽要搶冷翡翠。”

先前說話的女人說:“那我們走吧。”一言未落,隻聽有人說道:“你們每人收了他一百兩黃金,當然要走了。”朱天心指著他們,說:“你們真的收到他的黃金,今天我認栽了。想不到他這麽肯出錢!”

說話的人是個女子,她一身的白衣,在這堆黑衣人中顯得格外出彩。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這白衣女子輕輕一笑,有若春風徐來,令人為之精神一爽。

她實在是個美人,而且美得無法形容,想來一個人要是長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保護起來,不讓陽光弄傷她的皮膚,不讓風弄亂了她的秀發,甚至不讓空氣白白親吻了她完美無暇的臉。她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在這裏出現,實在有點令人不可思議。

朱天心說:“你是何人?”那美人笑說:“算來咱們還是有些緣分。我是‘坐地禪師’無名的幹女兒,你曾向家父學過一套劍法。我聽說錢莊有事,暗裏打聽了一下,沒有收獲,今天在暗中看到了一切,原來錢可以辦很多事,可笑江南錢莊的人,居然在錢上輸給一個強盜。”朱天心說:“我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妹妹如何稱呼?”

白衣女子說:“在下司徒霜。”她轉向眾人,眼光在眾人身上一掃,問:“這人是什麽來頭?”先前一直說話的女子說:“不知道,我們替人辦事,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司徒霜說:“是嗎?你多收了五十兩,所以有比他們多作了一件事,多說幾句話,對不對?”那女子說:“不錯。”

司徒霜說:“他是誰,我量你們也不會知道。如果你們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給你們每個人五十兩銀子。”朱天心問:“為何要說出去?”司徒霜說:“你不知道,這冷翡翠乃是至寶,又是北十三邪的聖物,誰得到了,都會有莫大的好處,一定不能讓那個強盜得到。”朱天心說:“我隻當損失了幾千兩黃金罷了,既然這麽厲害,我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司徒霜說:“我看到剛才那個人的身法,可惜我不會輕功,不然就可以追上去了。這個人武功不弱,看不出來曆,好像是照著書上練的,各派武功都摻雜了一些,又都不是。”朱天心說:“算了,我也不想想這個事了,就當做生意虧了。妹妹既然來了,咱們好好敘敘。”

一直說話的那女子說:“我們可以走了嗎?”司徒霜說:“走吧。”那人問:“那……錢…….”司徒霜說:“到時候你們來找我,現在我開始在武林中闖蕩,不久就會名聲大振的。找我很容易,你們總得辦完事吧。”

朱天心拉著她說:“妹妹這樣的出身,要想在武林中有所作為,實在是太容易了,來來來,咱們先別管他們,讓他們都走吧。”司徒霜一邊被她拉著,一邊在她耳邊悄悄說:“我要跟蹤他們,他們一定會去找那個人要錢的!”朱天心說:“算了,大家都搶,那東西終究是到不了咱們手上。”司徒霜還在說:“可是……”朱天心已經不由分說的把她拉走了。

那群人一個個飄然離去。司徒霜回頭看了看,說:“他們都走了!”朱天心說:“不管他們,妹妹,你真是個熱心腸的人。”正說著,忽然背後一陣風聲傳來,二人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打扮怪異的女子,立在二人身後。

這女子衣服十分豔麗,眉目間多是桀驁不恭之態。司徒霜問:“你是什麽人?”朱天心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犀牛潭靈教的人。”那奇怪的女子說:“不錯,把冷翡翠交出來。”朱天心雙手一攤,說:“我也想要,你要是找到的話,也請通知我一聲!”那女子手上軟鞭在地上一拍,啪的一聲,說:“少廢話。冷翡翠還在你手上。”司徒霜問:“這話什麽意思?”女子說:“交出來!”司徒霜奇怪的說:“就是有,也不交給你這蠻子!”那女子杏眼圓睜,怒說:“再不交出來,休怪我手下無情!”司徒霜冷冷的說:“我倒想問問,什麽是收下無情!”

那女子長鞭一繞,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徑直向她麵門掃去。司徒霜冷笑說:“原來真是靈教的‘通靈十三式’。”一麵出劍,使了一招“三諦圓融”,這是“大空劍法”中的起手式,以守為主,乃是無名由法寶寺“大空棍”中變化而來。

長鞭在空中一繞,纏著長劍,那鞭是靈教中有名的“靈蛇銀鞭”,那劍是武林中有名的“去邪劍”,兩件利器在夜幕裏僵持著。那女子就勢出了一招“嫦娥應悔偷靈藥”,取回長鞭,司徒霜趁勢一招“一葦渡江”,反客為主,直刺她前胸。

那女子也不示弱,一招“靈蛇欲動風雲舞”,頓時力挽狂瀾,將司徒霜震得後退兩步。司徒霜急忙施招“獨坐觀禪”,以靜製動,使那女子撲了個空。朱天心見兩人打得越來越快,急忙說:“你們別打了,現在東西已經不在這裏,妹妹,你就讓她搜個遍,她也找不到啊。”司徒霜說:“不行,怎麽能讓這蠻子在這裏撒野!看我怎麽收拾她!”那女子冷聲說:“你看我怎麽收拾你!”當下一招“萬裏雲濤連靈河”,氣勢磅礴,如狂風卷來。司徒霜使了招“觀音坐蓮”,一樣反客為主,將那女子迫退。

那女子既然占不到便宜,心裏就想:看樣子東西已經不在了。看來多鬥無益,還是先離開這丫頭,再作打算。當下使了一招“靈山風雨也飄搖”,身形一轉,使出“靈鳳飛天”的身法,飄飄而去。

司徒霜一跺腳,說:“又給跑掉了,真是氣人,看來,我怎麽也得另找個師父,學點輕功。”朱天心問:“法寶寺這麽多高手,怎麽沒人教你?”司徒霜說:“就是這功夫,也是我偷偷學的,家父喜歡坐禪,所以我就隻能幹瞪眼,看著別人在天上飛來飛去了!”朱天心說:“看來令尊不喜歡你,連我都會他所授的‘一葦渡江’。”司徒霜說:“是的,他從不教我武功,要不是我天生聰明,怎麽會想到偷學呢!還好,還好我當時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朱天心笑說:“你現在也很聰明啊!”司徒霜笑說:“我不和你談了,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替姐姐找回那東西,這是我決定闖蕩武林後遇到的第一件事,若是作不好,會被人笑話的。”不由分說,她自己先走了。

夜色茫茫,司徒霜獨自走在秦淮河畔,眼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每到夜裏便迎來了繁華,迎來了財富。司徒霜心裏想:我也去那地方走走,看現在來到武林中了,就得什麽都見識見識。

她來到錦繡樓,看著許多來來往往的人,心裏不由有些怕了。但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往裏麵走,聽到有人在唱著:“深閨寂寞,一寸愁化千萬縷。看春將去,多少催花雨。倚遍欄幹,還是無情緒!人何處?山重水複,望斷歸來路。”她心裏想:“這人的聲音倒不錯。”

她選了樓上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她的出現,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所有的人都向她看來,她莫名其妙起來,問:“看什麽看?”

一個少年公子醉醺醺的起身,叫著:“媽媽,你這裏原來又來了一個仙女樣的人物!怎麽不引見引見,……”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來,問:“姑娘,叫什麽名字?”司徒霜反感的說:“今天我是來聽歌作樂的,你別打擾了姑娘的雅興!”那公子斜斜的看著她,說:“當然,咱們一起作樂,一起作樂!”一麵伸手便來抓她。

司徒霜冷笑一聲,一下子捏住他的手,說:“你再放肆,這手就算廢了!”那人呲牙咧嘴的大叫說:“不得了了,殺人了!救命了,來人了!”司徒霜一把推開他,將他推的一跌難起。那老鴇趕忙過來嬌滴滴的說:“蘭公子,您沒事吧!快起來,這丫頭,是哪裏來的,這麽不懂事。來人啊,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司徒霜說:“下次讓我碰到你,休怪我收下無情!”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說:“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剛才蘭兄隻是酒醉失言,在這青樓之中,便是比這更無稽的話也見怪不怪,你卻出手傷人!”司徒霜冷聲說:“什麽?還怪我?哼,怪就怪,有什麽了不起,我就是行不改名,坐也不改名的司徒霜,要找我報仇,隨時奉陪!”

那公子笑了笑,說:“這就怪了,你到這裏來,倒象來惹事一樣。”司徒霜說:“我跟你們一樣,來找樂子的。”那公子說:“曆來隻有咱們來打發時間,哪裏聽說姑娘家來打發時間的,你們說是不是啊?”司徒霜聽到一陣大笑之聲,心裏一陣窩火,說:“信不信我連你也打個稀爛!有本事,先打完再說!”那公子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打便打,我不還手就是了。”司徒霜說:“真是蠢材!”

隻見幾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從樓下緩緩而來,司徒霜心裏想: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打手嗎?我可不怕,司徒霜最喜歡打架了。

她還沒等那幾個人站穩,就揮手打了過去,那幾個人其中伸過手來,一把捏住她的手,她急忙使出“神撤手”的手法,抽出手來,心想:這人可也厲害,把我的手都捏痛了,讓你們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她一揮手, “擊雲手”使了出來,乃是一招“雲深不知處”,那大漢居然躲了開來,一拳照她麵門打去。她不料這尋常打手身手如此矯捷,當下手勢一改,就是一招“浮雲古今齊”,那人再是厲害,也重重的遭了一擊。司徒霜見那人又要上來,便說:“你別動,你不知道嗎?擊雲手隻打內傷,不打外傷,武林中人都知道,中了一掌,若是再用力,內傷就再難治好了!”那大漢大聲說:“胡說八道!”

司徒霜心裏想:我會的這些掌法沒一個能夠重重傷人的,怎麽辦,他們這麽多人!剛才同那靈教的女子相鬥,她都知道閃避,這堆人真是不可理喻!

那老鴇在一旁說:“哼!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簡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司徒霜又不會輕功。心裏暗暗著急,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說話的那個公子說:“算了,媽媽,這位姑娘不懂事,就當給她買個教訓吧,打擾您的生意,這是在下的一點意思。”說完就塞了十兩銀子過去。老鴇說:“還是南宮公子會辦事,你看我這老糊塗,把大家弄得多不開心。”

司徒霜對那大漢說:“明天你內傷發了,疼死你!”一麵上前,拋下十兩銀子,說:“不就聽聽歌嗎?別人能聽,我為什麽不能聽。”老鴇撿了起來,笑說:“聽聽聽,你們都死了嗎?彈琴,唱歌!”司徒霜眼見幾個大漢下了樓,心裏恨恨的想:以後我練幾套重手法的掌法,打得你們落花流水!

正想著,隻聽得有人冷笑說:“司徒姑娘,你好丟人!”司徒霜回頭一看,隻見那個靈教女子從樓下緩緩上來,手中長鞭一繞,原來那幾個大漢都給她裹在一處,拋在地上。司徒霜看他們痛苦的樣子,知道一定被這女子以重手法所傷。

她還是故作鎮定的說:“我不想傷人。”靈教女子冷冷的說:“這個我沒興趣知道。我隻是知道,是人家用錢幫了你。這麽丟人的事,你不該讓人知道的。”司徒霜說:“不關你的事。”她心裏想:剛才同那幾個不講理,不懂武功的人打了一架,沒有吃了個虧,不如在這蠻子身上找回來。

她想到做到,手上已多了那柄寒光閃閃的去邪劍,劍尖一指,向那女子點去。那女子身形一轉,在空中打了個圈,人已經到了地上,四周觀看之人不由嘖嘖稱讚起來。司徒霜想:我不會輕功,不能和她纏鬥。當下一招“慈航普渡”,大氣磅礴,十丈之內人人皆覺出一股莊嚴之氣,直撲向心裏。靈教女子冷冷一笑,身形再轉,但手上軟鞭已經使出一招“婉轉百靈柳前啼”,照著她麵門就抽去。司徒霜自然不認輸,回手又是一招“天女散花”,劍氣點點,如風吹來,無所不至。靈教女子飄然而起,舞出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司徒霜隻覺一股力道直向胸前逼來,當下急忙換招“回頭是岸”,堪堪擋住這一擊。

兩人拆了數十招,每招都很精妙,但在看者心裏,靈教女子身形翻飛,靈動自如,司徒霜則是一無長處,隻看到一支劍在空中指來劃去。

司徒霜心裏尋思:今天怎麽出師不利,看來,我得早點結束!免得丟人,第一天闖蕩武林,就遇到這種事情,實在太氣人了!她使招“三諦圓融”,逼退靈教女子那招“靈蛇欲動風雲起”,然後迅速退後,說:“今天且放過你,下次讓我遇到,就不那麽客氣了。”靈教女子說:“你以為我害怕嗎?”

司徒霜哼了一聲,來到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靈教女子對旁邊那幾個大漢說:“怎麽,想報仇?”那幾人連說不敢。靈教女子說:“我和她可不一樣,她可以任人欺負,我可不成。”司徒霜怒說:“你說什麽!”靈教女子說:“我說的不對嗎?”

忽然有人說:“不對,法寶寺武功精妙,天下無雙。無奈他們慈悲為懷,不願傷人而已,難道姑娘認為咱們兩江武林,再無高手不成?”隻見來者是個風度翩翩,英武瀟灑的白衣公子。司徒霜一見之下,不由心裏砰砰直跳,想:怎麽天下竟有這樣的男子,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完美。

靈教女子不屑的說:“兩江武林當然人才濟濟,不過她實在不怎麽樣。怎麽,公子要打抱不平?”那白衣公子說:“不敢,隻是聽說靈教‘通靈心法’天下間罕有其匹,一直無緣拜會,實在是心中大憾。”靈教女子說:“是嗎?打架就打架,何必這麽虛偽!你還不如這姑娘爽快。”她手中長鞭在空中一繞,說道:“接招吧,‘嫦娥應悔偷靈藥’。”白衣公子身形飄忽,手上扇子一擺,使了一招黃山派“鬆雲妙手”中的一招“何人倚劍白雲天”,人在空中,這一招使得瀟灑之極,看得司徒霜心裏一顫,想:他原來是黃山派的弟子,不知是木星雨還是譚指雲。

靈教女子冷笑一聲,軟鞭一繞,又是一招“風舞天涯靈鳳繞”,樓上忽然似卷來一陣狂風,她就象美麗精靈的鳳凰一樣,那豔麗的衣裳在空中寫下一幕夢幻般神奇美麗的畫麵。白衣男子輕輕一笑,折扇輕搖,乃是真武派“摩天手”中的一招“胡天八月即飛雪”,看他使得自然,司徒霜心裏想:他怎麽又會真武派的功夫?難道他是真武派弟子?

不過等到他下一招“佛音八麵”出來後,她就傻了眼,這是西陵派的“觀音印”,而西陵派從來不收男弟子。

看來他一定是一個大派的高手,因為很出眾,各派高手都曾施教於他。司徒霜心裏這麽想,那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把他看得很完美。其實她心裏也在想:如果他是那個人,怎麽辦?

靈教女子一連使滿了“通靈十三式”,還是無濟於事,當下改用“流光神結”中的招式,雖然威力不大,但畢竟是一套單獨的鞭法,用起來得心應手,如行雲流水一般。

那白衣男子一連使了十幾種不同的招式,把靈教女子迫得步步後退。

司徒霜笑說:“勝負已分,你再鬥下去,不覺得丟人嗎?”靈教女子身形一轉,使了招“深鎖春光一院愁”,抽身退了開來,說道:“不錯,功夫比我厲害,我叫屈懷柔,你叫什麽?”白衣公子笑說:“在下佟澤,今日見了靈教‘通靈心法’,果然名不虛傳。若非在下投機取巧,恐怕早就敗了。”

屈懷柔笑說:“贏了就是贏了,還這麽虛偽,你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心裏就開心了嗎?那是傻瓜才做的事,我不是傻瓜。”司徒霜緩步上前,說:“佟大哥,你的功夫不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真正是井底之蛙,黔驢技窮。”屈懷柔怒說:“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司徒霜說:“我說你是黔驢技窮!”

屈懷柔手上長鞭一繞,向司徒霜劈頭打來。司徒霜伸手抓住,說:“你不在天上飛來飛去,我就不怕你!”兩個人一人拉住一頭,各自運力,誰也占不了上風。佟澤笑說:“兩位姑娘,何必傷了和氣。本來大家好好的,相安無事,那是最好的,是不是?”

司徒霜說:“哼,我不同她一般見識,她還當我怕她了!”屈懷柔冷笑說:“廢話少說!”一麵運勁,法寶寺最重內功修為,所以她半點便宜也討不了,但她畢竟是靈教教主屈懷雲的妹子,內功修習的乃是靈教至高無上的“通靈心法”,所以一時之間,也難處下風。

佟澤見二人騎虎難下,也不知如何勸導。剛才說話的南宮公子上前笑說:“依晚生之見,兩位姑娘已經比不出勝負,不如大家化幹戈為玉帛,說不定因為不打不相識,還會成為好朋友呢!”司徒霜說:“你這迂腐不堪的書生,知道什麽!這是江湖恩怨,你懂什麽!”公子說:“說到江湖,我還真有話說,老子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裏自由自在的喝這無窮無盡的水,多好啊!何必在一個江湖裏渴死呢!”司徒霜說:“你這亂七八糟的什麽話,連江湖是什麽都不知道,笑死人了!”屈懷柔冷聲說:“你才笑人,連《道德經》都不會讀。”司徒霜說:“我不但不讀,還要撕了它!我父親是佛門高僧,那些道家的玩意,就象破爛一樣一錢不值!”

南宮公子說:“姑娘,該放手時就放手啊!”司徒霜說:“你求我放了她嗎?好。”一撤手,差點把屈懷柔摔了一跤。屈懷柔對那南宮公子說:“關你什麽事。”南宮公子說:“我也是好心,這樣吧,我請大家喝酒!”

屈懷柔說:“你們這是什麽酒,那麽難喝,送給我喝,我也不要。”司徒霜說:“你們這些蠻子,連酒是什麽都不知道,沒喝過說難喝。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嗎?”屈懷柔冷笑說:“好在我身上還帶了一瓶‘靈泉聖釀’。”

她緩緩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小葫蘆,那是個普通的葫蘆。她輕輕撥開塞子,頓時一股濃烈的酒香滲了出來,整層樓都香了,整個人都醉了!她舉起來喝了一口,說:“這才叫酒。”南宮公子讚說:“酒香如冽,餘味無窮,真是好酒!不知在下是否有這個口福。”

屈懷柔扔了葫蘆過去,說:“接著。”南宮公子接住,屈懷柔說:“你先請我,我也回請你。”南宮公子打開瓶塞,聞了一下,閉上雙眼,說:“好,真是妙不可言!”司徒霜說:“奇怪,這兒是賣藝的地方,又不是賣酒的地方,有什麽好炫耀的,有本事你到這裏的‘天地酒樓’去看一看,那裏的酒,香得你發呆!”

屈懷柔冷冷的說:“什麽天地酒樓,我沒興趣。你最好給我閉嘴,免得吃苦!”司徒霜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南宮公子上前將酒遞給她,說:“姑娘,嚐一口吧,很好喝的!”司徒霜冷聲說:“借花獻佛的本領你你倒是無師自通,要讓我吃那蠻子的東西,做夢,你不是請大家喝酒嗎?酒呢?”

老鴇急忙說:“快拿酒來,你們這群吃閑飯的家夥,該你們做事的時候了。”一群丫頭甜甜點點叫著“來了。”一人抱了一小壇酒,笑說:“這女兒紅,可是奴家才生下來時埋下的喲,爺們真有口福。”一齊打開蓋子,一股酒香撲來,司徒霜說:“真是好酒!”一麵從一個丫頭那裏拿過一瓶,說聲“謝了。”已猛灌了一口。

其實她從未喝過,折一口下去,難受之極,不過怎麽也不能丟臉啊。她心裏想:我的媽呀!這麽難喝,這些人怎麽天天離不開酒啊!這武林可真不是鬧著玩的。當下大讚說:“好酒,好酒。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南宮公子笑說:“多謝姑娘。”老鴇急忙招呼說:“快彈琴,彈琴,小紅,給大爺唱幾首拿手的哥。”司徒霜坐在佟澤旁邊,隻見正前方那女子,自己一直沒注意,她一身紅衣,滿墜金釵,打扮得雍容華貴,司徒霜不由想:她這樣子,就是王公貴族的女兒,也未必能如此。

隻見小紅撫著琵琶,琴聲傳來,她一麵撥動琵琶,一麵緩緩唱道:“萬裏雲,千裏路;孤舟已去不還。高樓深鎖女兒夢,何時能解情愁?問蒼天,又一年;何時能再團圓?花殘香徑天涯舞,恰似無限相思。”司徒霜心想:這女子怎麽老是唱些悲悲切切的歌,催人淚下,她果真是這樣一個有著刻骨相思的女子?不然為何總是如此?不是歌詩合為事而作嗎?

南宮公子說:“小紅,你偏要把我們的眼淚給賺盡不成。”剛開始被司徒霜打的那人醉醺醺的說:“你傷心什麽,有大爺陪著你呢!”司徒霜說:“人家這麽慘了,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那人吃了苦頭,也不敢再說什麽。

屈懷柔冷笑說:“你們就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無病呻吟。難道沒有更好的嗎?”小紅欠身說:“讓幾位客官見笑了,這些風月場上的應時之作,自然談不上好。不過我實在不知道,在這裏還能唱什麽?難道非要把杜工部,岑參之類拿來唱不成?你們要聽陽春白雪,又要尋歡作樂,難道這風月樓裏,竟成了天下最高雅最正經的地方不成?要讓我們象烈女一樣自持,隻怕你們也不相信。”司徒霜說:“你這是什麽話,你是唱歌的,當然要聽大家喜歡的。”

南宮公子說:“我喜歡聽,我們都喜歡聽,小紅姑娘真不愧是錦繡樓的招牌!唱得好!”司徒霜說:“你這樣的官家子弟,你這樣的風塵女子,怎麽知道人間最真實的感情。這樣的歌,不聽也罷!”

佟澤說:“姑娘,所謂人各由所愛,畢竟是強求不來的,就象別人勸不了你一樣,你也很難勸服別人。不要生氣,要不我來為姑娘獻上一曲。”司徒霜看著他,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是一個多麽吸引人的完美的男子。

他緩緩上前,對彈琴女子說:“借姑娘瑤琴一用。”女子讓開,他緩緩坐定。撥弦定音,曲悠悠,口中唱的乃是:“逍遙楚天廣闊,多少豪傑出沒。中原問鼎萬夫勇,留下千古壯歌。 古來英雄無數,而今天涯淪落。問誰倚劍白雲天,夷平萬裏風波。”司徒霜說:“其實不該配以琴音,琴聲悠悠,把豪氣都淹沒了。”佟澤說:“不錯,龍必遊深水,所以這裏是斷不可鐵板銅琶,作變徵之音的。”司徒霜不悅的說:“原來你們都是一樣的耍我。”

南宮公子笑說:“姑娘別生氣,來這裏就是圖個無事一身輕,大家說笑,不是正好嗎!”司徒霜笑說:“那也不能拿我來開玩笑啊。”正說著,忽然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數十個白衣女子,每人手上都捏著一把白色長劍,急匆匆的奔上樓來,一齊向那唱歌的小紅躬身說:“參見主人,奴婢來遲,望主人恕罪!”

小紅嚇得向後退了兩步,問:“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我不認識你們!”其中一個白衣女子抬頭說:“主人同‘雁山公子’林思夷比劍,墜下山崖,難道主人不記得嗎?”小紅說:“什麽‘雁山公子’,我從沒見過,三年以前,我就是這錦繡樓的招牌,連山上都少去,怎麽可能墜崖。”

那白衣女子說;“當日奴婢等下山尋找,並未找到主人,因此回到冰珀宮,前些日子,主人忽然發出玄冰綾,要我等在江寧府等候消息。我等趕來,聽說主人同‘十三惡少’有一場過節,可是同主人失去聯絡,若不是‘龍湖一劍’告知主人下落,奴婢要見主人,隻怕很難。”小紅說:“我想你們認錯人了,如果不去找回你們的主人,隻怕誤了你們時間,不信你可以問媽媽,我是不是一直在這裏!”

白衣女子急忙說:“奴婢自知死罪,望主人念在奴婢從無二心的分上,饒過奴婢一命。奴婢為主人萬死不辭!”小紅說:“我真不是你們的主人。我想你們現在一定很急。還是先去找回你們的主人要緊。”

司徒霜問:“你們的主人,就是冰珀宮主冰玉嬋嗎?”白衣女子說:“老宮主已經在宮裏清修,現在是新任宮主在位。”司徒霜說:“真奇怪,傳言冰珀宮主性情暴戾,反複無常,她不見了你們該很高興才是,既然找不到,還找她幹什麽。想來這新宮主一定不是什麽好人,不然你們不會這麽害怕!”

白衣女子說:“服侍宮主是我們的職責和福分,不勞姑娘操心。”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冷笑傳來,一個聲音冰冷的說:“你們宮主早就給我殺了,你們沒地方去,不如都到我家裏吧,有吃有喝,還有人侍候你們!”隻見一個灰影,飄然而來,越過眾人頭頂,直向小紅飛去。白衣女子長劍一展,向那灰影刺去,身形婀娜,身法嫻熟,使的正是冰珀宮成名絕技“雪山渡”的身法,那劍上功夫,正是令天下人聞名喪膽的“無情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