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靈緩緩起身,冰雪看著他漸漸離去,忽然說道:“穆……”卻不知從何說起,龍濤說道:“我們會一起去報仇,你說對不對?”穆輕靈淡然一笑,紅淩冷笑說:“誰希罕你們假仁假義貓哭耗子,把你們自己看好就行了!”

眼見他們走了,忽然秋水從後麵跑來,大聲說道:“穆少主,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穆輕靈轉過身問:“什麽話?”秋水上前,來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我有一種感覺,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愛上了你。”

然後她才對著穆輕靈說道:“如果要進入王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怎麽樣,大家一起,有個照應。”紅淩自己走著,穆輕靈搖頭說道:“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覺得心裏很傷心,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

龍濤上前的時候,秋水呆呆的看著兩個漸行漸遠的背影,說道:“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說出來的,我說出來了,我覺得再也不會後悔。”龍濤問道:“你怎麽了?沒事吧?”秋水轉身說:“沒事。”

坤雪上前說:“其實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記憶裏的一個人找到,這個人是我記憶裏的朋友,我要找到她的話,就可以一起回憶我們之間的事情。”秋水問:“你要找的是什麽人?”

坤雪想了想,說:“我記得和她一起在黑夜國逃離的時候,我們經曆了一場生死的考驗,但是我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不認識對方,隻要我們回憶到我們之間的事情,說不定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夠讓我們知道最關鍵的東西。”

龍濤說道:“但願如此。咱們收拾東西,去一次萬丈原。”

冰雪問道:“那……陽姑娘怎麽辦?”

陽匯說道:“我同你們

冰雪再次來到萬丈原的時候,已經是白雪飄飄的冬天。白色的雪花,和白色的紙錢在空中飛舞著,木訥的穆輕靈,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冰雪看到每個人的目光都是那麽的尖利,所有的人在靈堂前站著,隻有坤雪毫無顧忌的說:“你說過你是紅淩,我們真的認識嗎?”紅淩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道:“認識與不認識有什麽區別?”

坤雪在香案上拿了三柱香,說道:“如果你不想為你的主人報仇,你可以覺得怎麽都一樣,連死活都無所謂,人活著有什麽意思,不管幹什麽,如果不是自己要幹的,怎麽都不會有區別。”

紅淩說:“你不是淩九,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平時連話都不大說,就是死的時候,她都隻是哭。”坤雪說:“這就是問題所在,為什麽我們會有記憶。”

紅淩說:“因為我們喝了孟婆湯。”

冰雪問道:“關於孟婆湯,你知道多少?”紅淩對綠秋說道:“你告訴她們。”綠秋點頭說道:“各位,其實主人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們,她似乎知道一切,但絕對是隻字不提,她喜歡這樣。”

龍濤點頭說道:“她有理由這樣做。”綠秋說道:“不過,有個地方主人一直很喜歡去,她一個人在那裏一呆就是一天,或是一個晚上。……”穆輕靈說道:“什麽地方?我去看看。”綠秋說道:“聽水樓台。”

冰雪跟在他身後,忽然感到他變得陌生而遙遠起來,她感到一陣來自內心的寂寞和戰抖。

穆輕靈到了聽水樓台,隻見四周的瀑布傾瀉下來,亭台如玉,飄然欲飛。

穆輕靈身形一轉,來到台上,忽然他覺得眼前景色一變,在下麵看這裏是一座樓台,可以聽到四周的水聲,但是當他來到台上往下看時,卻是一片白茫茫的一片。

驀然回首,隻見眼前不是樓台,而是一帶青山綠水,蜿蜒小道,曲折迂回。盡管知道是假的,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下去。

隻見那眼前的景象那麽逼真,那麽細膩,宛如一幅山水圖畫,蕩氣回腸;又那麽的熟悉,如同記憶深處揮抹不掉的一般。

那景色忽然在記憶裏散亂開來,直到一處亭子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上麵的字忽然喚起了他所有的記憶,那亭子上赫然寫著“一覽亭”三個大字,一覽亭,往日的事情,盡在眼前,一一覽過……

他知道即將看到黃鶴樓、留雲閣,因為這裏是蛇山,是真武派的道觀所在,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每一個地方都寫滿了他兒時的痕跡。

他記得他道號皓秋,師父從小收養了他,然後他就在山上度過了他的二十年;他記得在他八歲那年,師父忽然領回來一個小妹妹,那個小妹妹倔強而又羞澀,從來不喜歡說話,經常被師兄弟們笑話,因為她的母親是一個青樓女子;他記得他從來就喜歡這個小師妹,他們一起在山上玩耍,山上有他們練劍時留下的痕跡,有他們捏的泥人,堆的石山,風裏是他們快樂的歌聲,雨裏是他們激蕩的靈魂……

他記得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師父對他說:“秋兒,我看你也不小了,你師妹也大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師妹一直都多虧你的照顧,師父看在心裏,也為你們高興,但是這年歲大了,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自在。為師看你們兩個情投意合,不若替你們做媒,了卻我的一樁心事。”他當時高興的說:“多謝師尊成全弟子。”

第二天,他就離開蛇山,因為師父派他下山去完成一件事情,到湖南查探近幾年來失蹤的武林人士的下落,他記得他來到終了穀,終了穀的凶姑姑接待了他,他問到最近失蹤的武林人士,凶姑姑說道:“不錯,這些人是在這附近失蹤,但並不是我終了穀所為,終了穀雖然是個是非之地,但要對付一幫武林中人,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皓秋點頭說道:“姑姑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事關重大,姑姑一言不足以除去晚輩心中疑慮,……”凶姑姑冷笑說:“你小小一個真武弟子,能有多大作為,我讓你在穀中過些日子,看看我們這裏會不會藏有人。也讓你這後生晚輩絕了好奇之心。”

皓秋點頭說道:“姑姑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晚輩自然不敢打擾姑姑清修,晚輩告辭。”他當然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終了穀,但是這段記憶不是真武山上的景致能夠喚回來的,他痛苦的想著,隻是感到心裏一股徹底的絕望,油然而生。

為什麽自己心裏一直深愛的人,當再次相逢,她一眼就認出自己的時候,自己卻是充耳不聞,視若不見;那所謂深入心底的感情不能生生世世,連一生一世都沒有……

他記起有一次自己在打獵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綠衣飄飄的女子,現在想起來,她就是剛剛到來的皓月,他的師妹,風悠悠。

當時他匆匆一見,轉瞬疾走,留下呆呆的皓月;皓月開始笑著說:“我們又見麵了,我們在哪裏見過?”他冷笑說:“沒有見過。”沒等她的笑容完全綻放,他就轉身駕馬而去。因為那時他認為自己是少主,她不過是一個丫頭……

她為何要來,為何要扮成男人?穆輕靈一點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們一見如故,隻知道她對他如同妻子對丈夫一樣關心,那樣體貼,那樣溫情默默。

他頹然的坐在亭子裏,一陣歡聲笑語似乎傳來,他又似乎見到了他們在山間花裏追逐……

皓月所有的歡笑,都與皓秋有關,皓秋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世界,皓月什麽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裏她會成為一個呼風喚雨的人,但是有一點皓秋明白,皓月其實並不想回到現實中去。

也許這是她真正願意隱瞞所有虛假的原因,而她透漏了這個天大的秘密,隻不過是為了皓秋見到自己心愛的人而已。

他回到瀑布旁邊時,坤雪說道:“你在上麵呆呆的站了那麽久,在看什麽?”皓秋說:“我終於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我是皓秋。”陽匯說:“我隻是知道真武派的弟子都有個皓字,你是真武派弟子?”皓秋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陽匯說:“真武派雖是道家修身養性之人,但是一向古道熱腸,幫助天下武林伸張正義,頗得武林之人稱頌,隻可惜我卻是無緣拜會。”皓秋說道:“諸位,我想去王城一次,看看那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紅淩說道:“除了黑白護法,沒有可以從王城出來。”皓秋說:“那也正是關鍵所在,最不去的地方,也許就是真實的藏身之地。”龍濤說道:“我也正有此意,咱們人多,有個照應。”坤雪說道:“不錯,我實在想不出,咱們這麽多人,還怕什麽!”

飛憑說道:“其實王城隻是一個傳說,我們連它在哪裏都不知道。”皓秋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的。”綠秋說:“其實主人每次上樓至少都要半天才能下來,少主為何這麽快就下來,上麵有什麽?”皓秋說道:“我不是少主,原來這一切果然都是虛幻,我們都不是我們自己。上麵雖然是一個幻境,但卻也是我以前停留的地方。也是我同皓月在一起生活長大的地方,她在上麵呆那麽久,是因為那是她最美麗的回憶!”

冰雪說道:“你說的皓月,就是風莊主?”皓秋點頭說:“不錯。”陽匯說道:“我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有一點我是確定的,你們都是武林中人,這幾年武林中人頻繁的失蹤,就是與終了穀有關,各派都已經派人來打探消息,但是人都是一去不回。”

皓秋問:“你為何知道?”陽匯說:“實不相瞞,我是受傷後突然來到這裏,當時我感到自己從一個山崖掉了下去,然後就被冰雪姑娘所救!”

萬雲平說道:“那你認識我們幾個嗎?”

陽匯說道:“你是法寶寺的大弟子,萬雲平。”萬雲平點頭說:“我知道。”陽匯說:“我隻知道你,還有龍濤、冰雪,別的人我沒有見過。”坤雪說:“不可能,我應該比他們更有名氣才對,你看我多有大家風範。”

陽匯說:“以前我一直都是在心宗,走得最遠的一次,是這次隨佟大哥一起來湖南。”坤雪說道:“湖南,是什麽地方?”萬雲平說道:“那外麵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我是說真實的世界是個什麽樣子?”

冰雪笑問:“我是……”陽匯說道:“其實你們出去之後就會知道那是個什麽世界,我也不知怎麽說,也許,那才是一個真正可怕的地方,但那裏有你們的朋友,有你們的親人,還有你們留下的足跡。”

冰雪問道:“看你以前對我們的樣子,我們倒像是十惡不赦的惡人。”陽匯說道:“其實武林動亂,誰好誰壞,誰能分清?兩位出身的確不是名門正派,但是看看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所為,也不難想象,就算被人稱為好人,又有什麽用。”

皓秋說:“事不宜遲,咱們快些找到去王城的路吧。”紅淩說:“根本沒辦法找到路。”龍濤問:“你說尊主人在樓上一呆就是一天,他還喜歡去別的地方嗎?”紅淩說:“不去,再就是和少主喝酒。”

龍濤說:“也許路就在樓上。皓秋,你說過你熟悉裏麵的幻境,你們以前經常去哪裏?”皓秋問:“你說有可能路在幻境之中?”

龍濤說:“倘若不在,我們一時也想不到另外的方法了。”皓秋點頭說:“你們跟我來!”他身形一轉,已經到了樓上,坤雪和萬雲平,龍濤和冰雪也上去,秋水一咬牙居然上去了,紅淩身子一轉,也飛了上去,對綠秋說:“快上來,我發現我居然能飛了!”

陽匯對飛憑和翠玉說:“你們大多是武林中人,這點輕功是有的。”翠玉大叫一聲,果然飛了上去,飛憑和綠秋也飛了上去,陽匯這才上去,隻見映入眼中的是一幅美得無法形容的畫卷。

山如碧,水如柔,煙籠霧罩,隻應天上才有;花未落,鳥未倦,鳴鍾起鼓,宛然人間無雙。坤雪大叫著:“要是讓我在這裏,我也可以待上一天,不,甚至是一年!”

冰雪說道:“你生活的地方真的很美。”皓秋說:“其實這隻是幻境,真實的蛇山,也有比這更美的,也有比這難看的地方,這裏多了一絲雕琢,多了一點想象,還多了一點師妹她的回憶。”

坤雪說道:“你師妹真是個厲害的人,居然能用這麽高超的手段來構出如此美麗的景色!她是誰?”冰雪淡淡的對皓秋說道:“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皓秋說:“我已經說了我要說的話。”冰雪說:“我們會報這個仇。”

皓秋沒有說話,龍濤拉著冰雪,感到她的雙手在戰抖,他關切的問:“你怎麽了?”冰雪搖搖頭,說:“我對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也許,……”龍濤笑說:“很多帳是沒辦法算清楚的。其實沒有誰對不起誰。”

皓秋來到黃鶴樓上,輕輕看著遠方,目光中不知有多少哀愁。

冰雪不由想到“故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雖然樓是虛幻,但人卻真是已然不見;解不開的愁結得如風般淩亂,有什麽距離比生死相隔更加遙遠而永無盡頭;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葬送在生死的相隔一線,因為有了生死,所以有了人世間最大的遺憾;這也是永遠都無法避開的事實,隻有在無法挽回的時候,那種情感才那麽深厚而濃烈。

坤雪跳到最前麵,說道:“的確是很漂亮,不過,我好像沒有看到路。”陽匯說:“既然是幻境,也許路正在幻境中最不可能有路的地方。”

皓秋說:“如果這是通往王城的路,那麽師妹進入王城,知道王城的秘密,也就是件很容易解釋的事情,因為,這是我們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白雲千載空悠悠,人去樓空,真武山上,往事欲說還休。

紅淩忽然說道:“不錯,這裏有條小道。”

隻見在白雲繚繞的欄杆下麵,隱隱有一道縫隙,坤雪說:“不會吧,這下麵是什麽!”紅淩伸手掀開木板,隻見一個地洞出現在眼前,陽匯說:“應該沒錯。”

地洞的盡頭,掀開一塊木板,出現了一個壯觀的城堡,那城堡在夕日的映照下神聖而靜謐,沒有半點塵世的聲音。

皓秋說道:“不錯,這就是傳說中的無上城堡,無上至尊之所以那麽神秘,原因就在於他住的地方沒人知道,沒人能夠影響他,而他可以主宰一切。”

冰雪說:“為什麽如此安靜?人都去了哪裏?”坤雪說:“是不是都死了!我覺得很有可能!”陽匯上前推開城門,隻見寬闊的大街,整齊的房舍,迎風招搖的招牌,還有在風裏搖曳的窗戶,一一映入眼簾。

紅淩說道:“難道這個城堡是空的?”坤雪說:“根本就是空的!”陽匯說道:“似乎有一種香味,你們聞到了嗎?”大家搖搖頭,陽匯說:“不錯,是有一種香味!”說著她一頭栽倒在地上。

冰雪急忙上前扶起她,大家麵麵相覷,都不知是怎麽回事,龍濤上前輕輕把了一下她的脈象,說道:“脈象是平穩的,你們誰懂醫道?”坤雪不屑的說:“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萬雲平說道:“我來看看!”他伸手把了一下脈,皺眉說道:“好奇怪,這脈象是正常的!”冰雪說道:“她的臉變紅了!”萬雲平手一直沒拿開,說道:“而且脈象忽然變亂,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

一言未盡,陽匯忽然一個躍身,起身一掌向萬雲平拍去,萬雲平急忙閃開,說道:“你瘋了!”陽匯站起身來,冷笑說:“我沒瘋,你們想闖入無上王城,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冰雪急忙說:“陽姑娘,你不認識我們了嗎?”

陽匯冷笑說:“認識,怎麽不認識,東西兩城的少主,四個受到追殺的逆賊,還有四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野丫頭!”

坤雪驚叫說:“我明白了,我真的知道了!”冰雪問:“你知道什麽了?”坤雪說:“她是奸細!就是她出賣了我們,引我們到這裏,要誅殺我們!”冰雪還沒說話,陽匯已經說道:“不錯,你很聰明,不過就算你知道了,也已經晚了。你們四大逆賊,密謀造反,至尊早就知道了,所以要我引你們來此,讓至尊親手除掉你們這些心頭大患。”皓秋問:“為什麽要殺風莊主?”

陽匯搖頭說:“廢話少說,你們的死期已經不遠了!”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吹得暮色乍然生起。

忽然間燈火忽然亮了起來,一刹那變成了通明的街市,旗幟和招牌在空中飄搖,窗戶裏射出柔和的光芒,遠處和近處傳來濃妝豔抹的歌聲。

陽匯冷笑一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

冰雪奇怪的說:“她是怎麽了!你是什麽人?”隻聽到陽匯冷冷的聲音:“我是王城使者,小白。”坤雪說道:“又沒有穿白衣服,還叫小白!”

皓秋說道:“那股香味好奇怪,似乎,我也聞過。”坤雪:“在哪裏?”皓秋搖頭說:“不知道!”龍濤說:“也許夜色和街市都是王城的幻境,大家要小心。”

冰雪拉著龍濤,坤雪拉著萬雲平,紅淩上前對皓秋說道:“你仔細想想,在哪裏聞過這香味。”皓秋搖頭說:“已經不能想起了。”

秋水默默的走在後麵,看著兩邊陌生的一切,緩緩走著,似乎怕驚動了黑夜寂靜的思緒,但是街邊不絕的歌聲仍然不停的傳來,讓她心裏平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忽然眼前出現一個黑衣的人,那是個風度翩翩的冷酷少年,他一見他們,立刻說道:“你們是什麽人?快走!”冰雪還沒回過神來,他看著天空,說:“趁月亮還沒有出現,趕快離開這裏!”

他一把抓住最前麵的坤雪,坤雪大聲說:“你幹什麽!……”一陣淒厲的風聲響起,黑衣少年說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他們一路跑到城門邊上,一道月光柔和的射來,城門忽然關上,黑衣少年急忙縮到城牆邊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說:“當月亮照在你們身上的時候,你們的身體就會腐爛!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歸宿,不能出來,不能見到月光!”

坤雪大叫起來,隻見自己的一隻右手已經發黑,她趕快將手縮回來,大聲叫道:“我的手不行了!”黑衣少年遞過一顆藥丸,說:“吃下它!”坤雪趕快吃下,片刻手上恢複正常,黑衣少年說:“你們每個人吃下這個藥丸,記住隻能保護你們兩個時辰,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裏,知找到一個歸宿,往這裏去西邊有一個大湖,你們要記住,屏住呼吸,就能夠從湖麵上走過去,到了另一麵,就是靜身堂,你們要爭取能夠在那裏得到一份活幹,才能保住身體不再腐爛。”

坤雪問:“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行嗎?”

黑衣少年說:“不行,你要記住,這裏每一個地方都屬於別人,在這個世界裏,你什麽都沒有,甚至你的生命和命運都不在你的手上,要能夠忍受痛苦,要能夠甘於墮落,我不能留太久,你們好自為之。靜身堂已經是這個城市最祥和的地方了,你們要找到神仙姐姐,她會幫你們的。”

說完他一閃身離開,坤雪急忙問:“他說的可不可以相信?”龍濤說道:“現在我們要麽相信,要麽不信,沒有第三個選擇,還是信的好,至少還有一條路可走。”萬雲平說道:“不過大家要小心。”坤雪點頭說:“不錯,當然要小心了,不然死了都不知道。”

一行人走在燈光照耀的大街上,遠處遙遙的傳來歌聲,搖曳的影子在燈火重重中顯得十分炫人耳目,冰雪拉著龍濤的手,不知道怎麽才能離開這裏。

按著黑衣少年的指示,果然不久見到了一個巨大的湖麵,湖麵上輕蕩著小舟,坤雪說道:“為什麽不坐船?”萬雲平說:“小心為上。”坤雪試著往湖麵上一踩,說道:“奇怪,果然不像真正的水。”萬雲平說:“不要呼吸。”

坤雪小心翼翼的走著,龍濤拉著冰雪,也緩緩而去,秋水等人在後麵跟上,大家都屏住呼吸,隻見湖麵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還有此起彼伏的聲音,最讓人害怕的是,兩隻或者更多的船隻闖到一起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而是相互穿透,絲毫不受阻礙,似乎大家彼此不能看到一樣。

皓秋知道這是一個厲害的陣法,破解之道就是不可呼吸。

湖麵很寬闊,但是走不到很久,就看到一處巍峨的宅子,高大的院牆還有大紅的燈籠,交錯的琴聲夾雜著淩亂的風聲飄蕩開來,一副盛世繁華的景象。

清涼的風從四麵撲過來,撲得人心曠神怡。

坤雪忽然尖叫一聲,忽然間湖麵上風雨大作,巨浪滔天,不可遏抑,龍濤急忙伸手拉著冰雪,身形一展,剛好落在湖邊,隻見湖麵上一片白色茫茫,不知那群人已經去了哪裏。

那湖麵忽然變得更加清澈而明淨,似乎剛才根本就沒有半點風雨,但是坤雪,秋水,紅淩等人已經不在身邊了。

冰雪看著龍濤,問道:“怎麽救他們?”龍濤歎說:“我實在不知道迷離陣的要訣,沒辦法。”他們轉身看去,隻見金壁輝煌的樓上,傳來影影綽綽的人影,還有朦朦朧朧的歌聲。兩邊如車水馬龍一般的繁華,行人絡繹不絕。

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們是什麽人?”

兩人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鬼靈精怪,大約才十來歲的女孩,一身白衣,十分可愛,卻撅著個嘴,凶巴巴的看著他們。

龍濤說道:“小妹妹。”那小姑娘冷笑一聲,說道:“你們是至尊的主人嗎?”冰雪說:“我們。”那姑娘說道:“你們該說誓死效忠至尊,以至尊的意誌為思想,以至尊的旨意為準則。看來你們不是,如果我告訴風婆婆,你們一個個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救了你們一命,你們要聽我的話。”

冰雪問道:“什麽?”姑娘冷笑說:“真笨,總不成連怎麽聽話也要我來教你吧!現在你們跟我走,我讓風婆婆收留你們在我身邊,作我主人。”龍濤問:“作你的主人,還要聽你的話。”小姑娘撅著嘴說:“一看就知道是外人,在我們無上城堡,最有身份的是仆人,至尊是天下的仆人所以他是最有權利的人;要是能成為一個城的仆人那也風光得很;若是主人,因為你已經得到了一個無上的名分,便得為這個名分付出代價。”

龍濤奇怪的說:“這是什麽道理!從來沒有聽說過!”小姑娘說:“沒聽過不表示沒有,要想過好日子,就得想方設法成為仆人,不過我看你們是沒有機會了。”

這時屋子裏忽然有人叫道:“四個丫頭,還不快點過來,死到哪裏去了!”那孩子說道:“就來了!”轉過頭便走,走了一步,轉身說道:“記住了,你們見到風婆婆的時候,一個說會彈琴唱歌,一個說自己力大無比!”

冰雪看著那個奇怪的孩子,說道:“她的意思是?”龍濤說:“她在暗示我們,要聽她的話。咱們也隻有這樣了。”

這時忽然眼前一變,隻見兩人已經站在一個庭院之中,庭院深深,了無聲音,這錯亂的時空變化讓兩個人有些措手不及,隻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們兩個是什麽人?膽敢闖入我淨心別院!”

龍濤說道:“我二人是城堡中的主人之一,因為走投無路,加之我二人有些本事,所以前來淨身院,希望可以效勞。”

那個聲音說道:“你們都會些什麽?我不需要人,這裏隻需要一些肥料,正好合我老人家的要求!”一陣奇詭的聲音傳來,隻見天空一道金光閃過,一條巨龍在天空張牙舞爪的撲來,龍濤急忙護住冰雪,一隻手向巨龍撲來的頭擊去,擊在空中,巨龍立刻沒有了,他們抬起頭來,那奇怪的聲音說:“果然不是個平庸的人,那就注定要讓你們飽受折磨,我最恨的就是有本事的人!”

龍濤說道:“我二人無意爭奪紅塵俗世中的名利,您就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二人。”那聲音冷冷的說:“誰說這是紅塵俗世,這裏是無上榮耀,無上美好的無上王城!你難道沒有看到這升平的場麵,沒有看到他們滿足的笑容嗎?”

龍濤說道:“不錯,如果我也是個自欺欺人的人的話,我會同意你所說的話,但是我不是。我不知道哪個地方是最美好最升平的,但是至少,那個地方不應該有眼淚有欺淩有高高在上,也不應該有貧困有仇殺有不可告人的迫害,至少那裏沒有迷惑,沒有彷徨。”

一陣哈哈大笑傳來,那聲音繼續說道:“該死,你真該死,竟敢說出你心裏的話來!我看你真是要成為這裏的花肥了!”

一陣狂風撲來,龍濤急忙護住冰雪,但那風大到兩人都被吹到空中的地步,忽然兩人重重的跌倒地上,隻聽剛才那小女孩的聲音說:“婆婆,客人們聽慣了那些調子,這幾天燕總管又沒有新人過來。”

忽然龍濤二人眼前多了兩個人,一個老態龍鍾,簡直是用皺紋堆積起來的白衣老太婆,一個就是那十來歲的姑娘,老太婆拄著拐杖,說道:“你們兩個會些什麽?”龍濤說道:“她會唱歌,我可以幹很重的活。”

小姑娘說道:“婆婆,我看我也想當他們的仆人,替他們安排一切,我可從來沒有當過仆人!”婆婆說道:“好,看你當了這麽久的主人,也累了,你們兩個聽著,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她的主人,就得讓她給你們安排事情。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小姑娘說道:“還不謝謝風婆婆!”龍濤說:“多謝風婆婆。”小姑娘說道:“快跟我來。”

她把二人領到一個屋子裏,說道:“你們兩個以後就住在這裏,快換衣服,你負責給客人挑水,你負責到大廳唱歌!”她說話很老練,冰雪感覺是自己比她要小。

當她一襲白衣站在堂前的時候,她覺得所有的目光都射了過來,那些人都是頭戴麵具,隻有她們這些唱歌彈琴的才是真麵目示人。她不知道該唱些什麽,曲子緩緩響起,她也幽幽唱道:“燕子飛來青杏小,綠水如玉,歸心催人老;忽然見得花放時,多情又在心頭繞。紅了櫻桃綠了葉,其心還在,中有千千結;人間不能常三月,也有相見也有別。”

一個公子說道:“你唱的是什麽,我們聽不懂。”另一個人起來說道:“聽不懂的歌才是好歌,你們說是不是?”立時大家都一致讚同,那人就很高興的說:“我就覺得她這樣的一個人真的少見,是這淨身院裏少有的人,大夥以後就叫她絕世,好不好?”

大夥都說好,那十來歲的丫頭過來說道:“各位,熱水已經都備好了,你們可以過去慢用。”冰雪看他們走了,想著這奇怪的地方,他們為什麽要戴上一個麵具?

那彈琴的少女忽然問道:“你是誰?”冰雪說:“我是冰雪,你呢?”少女歎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叫我琴仆,我是琴的仆人,所以我隻能在琴上作主,為我的琴決定一切。”冰雪緩緩來到她的身前,問:“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彈琴少女說:“我本來是黑夜國的一個奴隸,逃出來的,那個地方不是人過的日子,所以我到了這裏。”冰雪說:“這裏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好!”

那小姑娘說道:“你說什麽,你有不滿嗎?可以說出來啊,讓我家法伺候!”少女急忙說道:“四個丫頭,你就不要同她計較了!她不是剛才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嗎?”冰雪問:“你叫什麽名字?”

四個說道:“我就是四個,你叫我四個丫頭,你最好放明白一點,下次,我沒那麽容易放過你!”少女見她走了,才說:“四個丫頭是婆婆手下最厲害的人,她人很小,但是心狠手辣,你可千萬要小心,否則,她可以扒下你的皮,是真的扒下,不是比喻。”

冰雪回到屋子,龍濤累得大汗淋淋,冰雪說道:“我給你揉揉背。”龍濤說:“不用了,我在想,那丫頭怎麽這麽凶狠,她就讓我不停的提水,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她還用鞭子抽我,她會這兒的魔法,我一還手,總是先打到自己身上。”

冰雪緩緩蹲下,輕輕在他肩上揉著,龍濤順勢趴在地上,說:“我留意了一下,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戴著麵具,不知是為什麽,有的不但是麵具,身上還是各種野獸的皮,簡直就是怪物。”

冰雪說:“也許,這就是身份的象征,想那身上長得什麽樣子,那都是上天注定的,至於身上穿什麽,那就是自己的能力了,隻不過這作的實在有些過了。”龍濤說:“不知道怎麽才能離開無上王城,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天漸漸亮了,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他們起身來到窗前,隻見那大湖如同鏡子一樣橫在眼前,龍濤說:“太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