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雲笑說:“那就好!我就不用擔心了。”

司徒霜笑說:“你為什麽不練功?”

獨孤雲笑說:“心思百計,無意練功。”

司徒霜笑說:“所以在出道的時候,你就要學會很高強的武功,因為當你要救人於水火之中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來錘煉自己了。”

獨孤雲笑說:“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見地!”

司徒霜吃吃的笑說:“我隻不過是想到了而已,我也沒有高強的武功,因為我沒有這個機會。算了,不說這個。”

忽然一陣琴聲傳來,獨孤雲漫步在院子裏,輕聲說道:“好幽靜的琴聲。”司徒霜四處看看,說:“彈琴的人好像就在附近。”獨孤雲說:“這裏一定有一位佳人,琴聲悠遠而平淡,充滿了關懷和慈愛,好像見到了美麗的仙女,見到了神奇的瓊樓玉宇!”

司徒霜搖頭說:“真是瘋了,我可聽不出來。”

這時水風雲從外麵回來,司徒霜問:“你去哪裏了,看到了什麽?”水風雲有些疲倦的說:“沒什麽,我隻是隨處走走,晚上薛名會請我們赴宴,席間有風雲會的各大高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我們這次要小心應付。”

獨孤雲說:“薛名看來不像是那種人……”司徒霜說:“我看不一定,他在茶鋪子裏不是說得很好嗎,想結盟,但是今天他的表現,的確令人失望。”

水風雲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說:“鍾震雖然出身貧寒,但是頗得薛成的喜歡,不可得罪;龍天生本來就是江南一個大幫會的頭目,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他說他改了,那是他的話;鐵剛以前是富商,因為家產屢次受到威脅,最後選擇了投靠武林,一直到加入風雲會。這幾個人都能夠呼風喚雨,不管結盟與否,都不能得罪。”

獨孤雲點頭說:“放心。”

司徒霜心裏想,不過吃一頓飯,有什麽了不起!

寬闊的大廳,通紅的燈光,滿座的賓客,司徒霜心想:風雲會怎麽會認識這麽多人!看樣子,大多是當地的富商之類的人,他們來幹什麽,難道也是武林中人?

妙清對司徒霜說:“眼睛盯著別人看,是不禮貌的。”司徒霜回頭說:“我還不想呢!”他們剛一落座,隻見薛名起身來,說道:“諸位,今天秋水山莊有興邀來貴賓雲集,榮幸之情,不能言表,今日乃風雲會與太平盟結為同盟,共盟武林大計之日,希望此乃武林之幸,能為在座的諸位帶來一個新的武林,新的世界。”妙清低聲對司徒霜說:“不要亂看,看著他。”司徒霜點點頭,看著薛名一陣傻笑。

薛名正要說下去,忽然看到司徒霜傻傻的目光,不由一呆,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說:“諸位,來日方長,希望大家都能盡如人意,我們為我們的朋友幹杯。”

司徒霜咕噥著說:“誰是朋友都不知道,幹什麽杯!”但看到別人都舉起杯子,就隻好舉起杯子,跟著喝了一杯,覺得不愜意,又舉起杯子要喝,妙清急忙伸手壓住,說:“你有沒有喝過酒啊?該喝的時候才喝。”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喝酒的時候,你還在哪裏呢,該喝的時候,難道不是自己想喝的時候,奇怪!”但還是放下了杯子,對妙清說:“反正我能喝,隨時奉陪,你要喝不了,可以找我。”

薛名這時說道:“這一杯在下敬給四位太平盟的朋友,來,大家舉杯,從此以後,大家共同為武林平靜而效勞!”

司徒霜見大家都把杯子舉起來,趕忙舉起來,說:“謝了,不用客氣,喝吧。”一飲而盡,妙清笑了一笑,水風雲說道:“多謝各位,太平盟以後一定與各位一道,大家彼此照應,各取所需!”

薛名笑說:“水姑娘客氣了,今日乃是為諸位接風,不要拘謹才是。”司徒霜笑說:“我當然不拘謹了,來,大家吃!”說完拿起一隻雞腿就啃了起來。

妙清伸腿碰碰她,輕聲說:“有人來敬酒了!”

隻見白天領路的人緩緩過來,說道:“鍾某不才,有幸結識四位豪俠,實在深感榮幸,這杯酒不成敬意,希望各位笑納。”水風雲急忙說:“鍾大俠客氣了,能見到鍾大俠這樣聲明在外的高手,才是我輩的榮幸。”司徒霜跟著一起喝了,接著一個長著八字胡的中年人過來,笑眯眯的好不討厭,笑著說:“四位,日後大家就是朋友,有什麽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各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龍某先幹為敬。”

司徒霜也喝了,接著一個體態稍臃腫的中年人過來說道:“鐵某這杯酒來晚了,失禮之處,還望各位不要見怪,大家交個朋友,就在這杯酒裏。”

司徒霜一麵喝,一麵想:天啊,不來就不來,一來就是這麽多,我看,我是不行了!要是每人來敬一杯,真要命!

妙清見她麵帶苦色,而敬酒的人也不斷前來,便說:“不如咱們先離開,我們都不擅長這個。”司徒霜搖頭說:“那不是逃跑嗎?不行,不能讓人家看不起。”因此一杯杯的喝下去,其實已經苦不堪言。

眼看人越來越多,而且場麵忽然一下子似乎炸開來一樣,很吵,很鬧,很亂,司徒霜眼睛也花了,水風雲說:“我們要去回敬人家了。”司徒霜搖頭說:“不行,我看這人都快成兩個了 !”妙清說:“我來扶你回去。”

司徒霜一麵搖著身子,一麵醉意朦朧的說:“不要你扶,我從來沒有喝醉過。”妙清不由分說的帶她出了門,來到湖邊,司徒霜尤在月下搖晃著,嘴裏時不時哼一兩句小曲,妙清看著她,無奈的說:“還要闖江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忽然間那優雅的琴聲又一次響起,隻見月光下一艘小船,清澈皎潔,清新如玉,在湖邊緩緩動著,琴聲便在船上緩緩動著,妙清對司徒霜說:“這琴聲真絕,似乎沒有了人間的醜惡,那麽純粹的美麗,是什麽才會那麽美麗,是絕世的容顏,真摯的情懷,還是善良的心靈?不知道為什麽,老天總會留下美麗的東西。便如這琴,……可惜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比如你……”

風悠悠吹來,妙清緩緩躺在草地上,月光悠悠,琴聲悠悠,新生的草地,滿是春天悠悠的情懷。

司徒霜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覺得春天的草地有些冰冷,那不知何處來的琴聲那麽嘈雜,讓她靜不下心來,她本來想罵人的,但是想想自己沒有力氣,就漸漸睡去了。

待到第二天,兩個人都醒過來,太陽照在身上,一種溫暖自然的襲上身來,司徒霜伸個懶腰,說:“咱們怎麽在這裏睡了?一定是你喝醉了,我把你扶過來,你偏要在這裏睡!”妙清說:“你自己想想就是了!”

這時獨孤雲過來說:“你們原來在這裏,我們找你們呢,走吧,已經辦好了!”司徒霜睜大眼睛說:“什麽,喝了酒就辦好了?”獨孤雲說:“喝完酒還辦不好那不就白喝了!走吧,已經準備好了,你們不是急著要走嗎?”

司徒霜跟在後麵,心裏還在想著:喝酒不是為了喝酒嗎?難道是為了辦事,結盟?搞不懂!

薛名同鐵剛等人送四人離開了秋水山莊,司徒霜心裏十分快樂,心想不久就可以見到佟大哥了。

這一日到了一個小鎮上,水風雲說道:“這地方現在已經是生死門人的地方,說話做事要小心些。”司徒霜問:“你看著我說什麽,又不是我愛亂說話!”

四人上了酒樓,點了些酒菜,司徒霜大口的吃著,一邊說:“這裏什麽真的是生死門的地方嗎?你們說我要是大罵生死門人,會不會有人出來打架?”獨孤雲看看四周,說:“小心為上,這裏是市集,當然不會有人出來打架了。”司徒霜笑說:“我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這麽說的。”

水風雲說:“咱們趕路要緊,路上少說話。”

司徒霜對妙清說:“那豈不悶死了!”

正說著,忽然兩個青年緩緩上了樓,四下裏看了一下,挑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司徒霜對妙清說:“你看那兩個傻子,手上拿一把劍,可是一臉茫然,一看就是剛出來跑江湖的。”妙清回頭說:“不要亂說,小心人家聽到。”

司徒霜笑說:“不但要他們聽到,我還要和他們聊兩句呢!”說完扮了個鬼臉,便開始吃飯,妙清轉頭看去,隻見兩人都是眉清目秀,英俊倜儻的少年,心裏不由暗讚:原以為天下隻有車大哥最是好看,不料出來才知道,有那麽多人都不錯,不過似乎我又不是因為長相而喜歡大哥,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乎我,如果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認不出我,該怎麽辦?

水風雲說道:“走吧。”獨孤雲起身來,忽然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樓下衝了上來,衝著大家說道:“殺人了,殺人了!”司徒霜衝過去問:“誰殺人了!”

這時她眼中忽然一呆,隻見樓下齊整整的站了數十個黑衣勁裝的人,一個黑衣女子飄然從樓下而來,口中說道:“生死門內之事,閑雜人等,盡快回避。”

樓上的人一時間東躲西藏,四下逃竄。

司徒霜問:“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女子長相普通,但是雙眼中有一股盛氣淩人的殺氣,她冷冷的一笑,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倒是很整齊,“我沒有名字,人為何需要名字,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多情。”司徒霜覺得很好笑,搖頭說:“多情,你那樣子,還不如叫絕情的好。”

多情冷冷的說:“今天我來清理門戶,姑娘不知道回避麽?”

衣衫襤褸的人說:“什麽清理門戶,我本來是臨江會的門人,不是你們生死門的人!”多情冷笑說:“都一樣,反正,不久江南武林就隻有生死門了。”

水風雲問道:“不知多情姑娘為何單單抓住他一個人不放,看他的樣子,身手應該不怎麽樣。”多情笑說:“身手不行,可是心不小,一個武功高手有什麽怕的,可怕的是一顆不甘於失敗的心。”

水風雲說:“一顆不甘於失敗的心,有什麽用,即便他想報仇,可是從他的表現來看,根本不是心計很深的人,否則一定不會在武功這麽差的情況下給你們發現。”

多情說:“不想和你廢話,要是你們想要管這件事情,我倒是沒意見,和生死門作對的人,我希望一個個都來到我的麵前。至於他,能夠忍辱負重,甘願作為我們的奴隸,但是在私下裏作善事的時候,被我發現了。”

司徒霜氣憤的說:“有沒有王法,作善事被你們發現就要死!”

衣衫襤褸的人說:“姑娘,他們用活人的身體來煉毒,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能夠忍受他們對我的折磨,但我不能忍受看到那麽多人處於危險之中我卻見死不救!”

多情冷酷的說:“廢話少說,逆我者死!”

水風雲急忙說道:“多情姑娘,我們不是好事之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倘若傳出姑娘糾集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小幫會的門人,也未免太讓人覺得不屑一顧了吧。”多情問:“姑娘怎麽稱呼?”

水風雲笑說:“在下賤名,何足姑娘掛齒,在下姓水,名風雲。”

多情冷冷的說:“果然一樣是個無名小卒。怎麽,你是想成為英雄,我成全你!”司徒霜叫道:“女魔頭,你別逞強,說不定你還打不過呢,告訴你,我們是太……”水風雲急忙說道:“姑娘,打不打得過,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說完身形一轉,已經出招,長平幫的劍法雖談不上精妙,但是水風雲卻能化腐朽為神奇,劍招之中,殺氣隱隱;多情隻是冷冷一笑,手上一揮,一道白光襲來,一下子向水風雲頭上罩去,水風雲急忙閃開,那白光乃是多情的絕技“柔絲無形網”,真力所致的柔絲網,隨心而發,一當罩住人,則令人不能呼吸,很快窒息而死,水風雲是知道厲害的,當下一麵喝道:“魔頭,你武功雖然厲害,但是能殺光我們所有的人不成!”

妙清身子一轉,長劍出鞘,說聲:“讓我來會會!”長劍一招“大漠孤煙”,乃是劍穀快劍的厲害招式,迅捷無比,片刻已經攻了三四招;獨孤雲跳上前去,一掌回過,“浪淘沙”的掌力是魚盟弟子苦練出來的橫練功夫,每一個招式都是實實在在,威力巨大,多情被三人夾攻,手上柔絲一化為三,宛如在三人身邊布下一個天羅地網一般。

司徒霜看到那無形的勁氣逼得三人左躲右閃,心裏著實著急,但是一時之間,也幫不了什麽忙,四下一看,除了那個被追殺的人,那兩個青年居然也沒走,她一邊招手一邊說:“快過來幫忙!”

那二人點點頭,果然緩步過來,司徒霜說:“你們快點行不行?都打起來了!”那二人相互一笑,手上一揮,已經多了兩支木劍,司徒霜歎說:“天啊!原來這兩個人是個騙子!木劍怎麽能殺人!”

但見二人足尖一點,一左一右的向多情刺去,多情冷哼一聲,手上一劃,兩股力道撲了過去,木劍輕輕一挑,多情隻覺驚風撲麵,狂亂不止,心口忽然一陣發燙,啊的一聲,竟吐出一口鮮血來,她在地上一滾,借力站了起來,身後的黑衣弟子已經圍住了她,大刀霍霍,對著司徒霜等人,水風雲問:“還要打下去嗎?”

多情拭去嘴角的血跡,說:“原來是木劍閣葉承名調教出來的弟子,真是幸會!”說完轉身離去,司徒霜大聲說:“想死還可以再找我們打一次。”

水風雲回頭對後來援手的二人說:“二位真是年少英雄,不敢請教二位的大名。”其中一個說道:“在下李初龍,這位是我的朋友,朱赤。”

司徒霜問:“你們是木劍閣的弟子嗎?”李初龍搖頭說:“不是,我二人無門無派,隻不過當年生死門屠殺木劍閣的時候,我們正好救了木劍先生,他老人家臨終前要我們為他報仇雪恨,並且需要我們苦練至少五年才能行走江湖,這五年,靠著先生的一張銀票,我們什麽也沒作,就是練功。”

水風雲問:“二位打算到何處落腳?方今天下,群雄並起,似乎有很多選擇,看二位的身手,一定要去一個能夠施展抱負的地方。”司徒霜點頭說:“是啊,幹脆和我們一道,去太平盟吧。”

李初龍說:“我二人自然有這個意思,不管怎樣,都要報先生的仇,以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但是目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作,先生的孩子在江湖上消失多年,我們應該打聽一個下落,才能放心;想起來,先生最放不下的,其實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司徒霜黯然說:“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唉,現在江湖上一團糟,不然,倒是有比如丘壑派這樣的門派,專門打聽消息……希望你們早日找到你們要找的人。然後,來太平盟找我們。”

朱赤說:“太平盟能夠忍辱負重,的確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但是男兒漢當要在學成之後,一展所長,倘若一味錘煉修養,隻怕失去了競爭的勇氣。”

水風雲笑說:“其實朱公子倘若到過魔鬼窟,見過太平盟的人,就會知道,其實不是所說的忍辱負重,而是躊躇待發。”

朱赤不苟言笑,說道:“後會有期。”李初龍點頭說:“各位,再會。”司徒霜急忙說:“你們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呢!”獨孤雲說:“這二人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太過急躁。”水風雲說:“五年的深山苦練,非但沒有安穩他的心,反而讓他們更加急於求成,多情說的不錯,可怕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一顆可以忍辱負重的心。”

司徒霜再回頭時,已經沒有了那個衣衫襤褸的人的身影,不由搖頭說:“走得真快。”獨孤雲說:“若是同道中人,遲早是會遇上的。”司徒霜下了樓,說:“沒想到那個多情的功夫這麽厲害!看來下次遇到她,得小心點。”

水風雲說:“所以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太平盟的身份被識破,恐怕就很難到達魔鬼窟。”司徒霜點頭說:“要是師兄在就好了,法寶寺有好多厲害的人,……”水風雲冷冷的說:“要是生死門的人不傷害任何人,那是最好的。”

司徒霜點頭說:“不錯,要是他們能像我這樣有一顆仁慈的心就好了。”妙清笑笑,大家上了馬,一路往北趕去。

一路上司徒霜不斷的感歎天下之大,簡直開心得無以形容,當然,她心裏最想問的還是佟澤的事情,水風雲不大理睬她,獨孤雲便耐心的說了幾百次關於佟澤的事情。不覺間已經到了北方,望眼處都是漫漫黃沙,司徒霜不免有些覺著淒涼,想佟澤在這裏生活也太難了。

妙清心裏當然也這麽想,不知道當時還是公子少爺的車淩,如今是什麽樣子。

獨孤雲對司徒霜說:“過了十裏鎮,就快到魔鬼窟了,地方簡陋,你們要做好準備。”司徒霜說:“當然,我們是武林中人,誰沒吃過苦?”獨孤雲說:“這裏人煙稀少,難免有些寂寞。”

到了十裏鎮,街上的人很多,司徒霜奇怪的問:“獨孤大哥,你不是說人很少嗎?”獨孤雲看了看,說:“來的都是這一帶武林中人,他們為什麽前來?”水風雲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憑他們,根本不能和太平盟相提並論,他們自然怕生死門到時候北上至此,所以不是壞事。”

獨孤雲說:“我看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打聽清楚,再作計議。”水風雲說:“也好,一路上風塵仆仆,回去也難得休息。”四人隨便進了一家客棧,這邊的客棧相比江南自然要小了許多,而且根本沒有樓上雅間之類的房間,司徒霜皺眉說:“還真是簡陋,不過這樣省錢。”妙清笑了笑,四人正吃飯時,忽然傳來一個如同洪鍾般的聲音,“老弟,這次太平盟的婚事,你送了什麽?”

司徒霜心裏想:婚事,原來是來參加婚禮的。

水風雲對獨孤雲說:“沒事,原來是參加婚禮的,連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麽人。”獨孤雲說:“太平盟中應該成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到了就知道了。”

那幾個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豈止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大,每一個說話的人聲音都很大,司徒霜聽得頭都快炸了,咕噥著說:“這邊的人是不是都耳朵有問題,說話這麽大聲,笑得又惡心。”

水風雲說:“入鄉隨俗,你以後也不能裝小姐家的斯文了。”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不是斯文,而是本來就溫柔多情。”

獨孤雲笑笑,說:“聽他們說來,好像這次婚事還比較隆重,他們都送到千年人參了,我們給盟主和弟兄們帶回來的一點東西,隻怕不能送人。”水風雲說:“太平盟本來就入不敷出,我想成親之人,一定不想把事情弄大,不用準備,既然知道了原因,咱們這就動身回去。”

還在馬上的時候,司徒霜心裏就跳個不停,還一邊對妙清說:“我知道你很害怕,別害怕,有我呢,學我就行了,馬上就見到我們要見的人了。”妙清咳嗽幾聲,定定神,說:“多謝。”

司徒霜一麵說著不謝,一麵已經看到星羅棋布在魔鬼窟上的小木屋,在漫漫黃沙的千溝萬壑之中,木屋倚著黃土之壁,零亂而滄桑。

老遠聽到了一陣喇叭嗩呐的聲音,司徒霜興奮的下了馬,朝裏麵衝去,一邊大叫著,“很熱鬧的,我先看為快了!”她追著聲音,來到木屋群中,隻見人已經很多了,來來往往都是武林中人,佟澤呢?她的心怦怦直跳,在人群中搜索著他的影子,他是太平盟的人,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一定在……

她急切的四處看著,忽然人群分成兩邊,是新人牽手進屋拜堂了,司徒霜回過身來,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打來,全身立刻陷入萬劫不複的煉獄一般——

那戴著紅花笑得開心的新郎不是別人,正是佟澤,是他,一定是他,絕對是他,怎麽可能不是他,真的是他,怎麽會是他,為什麽是他?

司徒霜呆呆的站著,眼見他們進了屋,人也圍在外麵裏麵的看,她孤零零的站在木屋外麵,任風沙慢慢的飄來,撲打在臉上,那麽無情,那麽蒼涼,那麽讓人斷腸。

鞭炮、鑼鼓,好大的排場,忽然妙清的聲音傳來,“怎麽,你害怕聽鞭炮?”司徒霜搖搖頭,緩緩向遠處走去,妙清搖頭說:“真是個瘋子,自己平時最愛鬧了,今天大家開心,她又當起了淑女。”

司徒霜站在荒蕪的黃沙之上,看天上一輪豔陽,照得心裏發慌,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風沙夾著無情的聲音,在身邊咆哮著,肆虐著……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為什麽站在這裏?”司徒霜轉身一看,是妙清,她伸手抹抹眼睛,說:“北方的景色不錯,我喜歡這一片荒蕪的黃沙。”妙清搖頭說:“不止是黃沙,你向右邊看去。”司徒霜向右看去,隻見一小塊綠油油的莊稼長在地裏,妙清說:“他們在這裏休養生息,絕不是別人所說的龜縮於此,武林中人一樣可以自食其力,不用榨取別人的血汗,也許,這是武林的另一條出路。”

司徒霜心裏很亂,心想你這討厭的人,讓我安靜一下成嗎!但是她連說這話的心思都沒有,抬步向回走去,妙清問:“你這麽快又走回去了?”

司徒霜沒有回答,忽然覺得什麽都沒有了意義,不想說話,不想走路,甚至連活下去都覺得毫無意義。

她來到木屋群中,隻見中間有許多人頭在身前晃來晃去,喝著酒,說著話,司徒霜也不知從哪裏拿來酒杯,開始喝酒,忽然眼前一亮,佟澤和陽匯出現在麵前,她感到自己整個人都軟下去了,陽匯笑說:“司徒姑娘,你怎麽也來了,實在是榮幸之至!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吧!”司徒霜看著佟澤,說:“不累,你們今天的好日子吧,要多喝點酒。”

佟澤呆呆的看著她,在那一刹那間,司徒霜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她幾乎想扔下酒杯撲到佟澤的懷裏,一陣痛哭;佟澤的眼神永遠是那麽的深沉而睿智,司徒霜喝下一杯酒,對身邊的人說:“北方人都是用大碗喝酒,入鄉隨俗,我們也用大碗,今天不醉不歸。”說著從桌上拿了一個大碗,倒了酒,對佟澤說:“喝酒!”又是一飲而盡。

陽匯緩緩上前,說:“司徒姑娘,你酒量真好,以後我們喝酒的機會還多,一定要和你切磋一下。”說完轉身和佟澤離去,司徒霜看著他們的北影,忽然大叫了一聲,幾乎是火山爆發一樣的可怕,“回來!”她不知在叫什麽回來,整個場子都安靜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了過來,司徒霜傻傻的一笑,說:“我太高興了,能到這裏來我太高興了!喝酒,大家都喝酒!”說完自己又喝了起來。

妙清跑過來搶過碗,說:“我們到別處走走。”

不由分說,將司徒霜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妙清問:“你心上人和別人結婚,你不高興,是不是?”司徒霜醉意朦朧的說:“我高興得很,你才不高興呢,不要打擾我喝酒!”妙清伸手啪的打了司徒霜一巴掌,狠狠的說:“你給我記住,一個女人不應該為了愛情而哭泣,因為男人都以為女人離不開愛情和男人,我們出來,我從劍穀出來,不僅是尋找愛人,而且要找到自己!我不想成為一個灰飛煙滅的神話,一個如煙塵泡沫一般終會毫無影響而消失的人生!”

司徒霜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妙清,妙清緩緩說:“我離開劍穀,的確是為了心上人,但是我發現,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一個人一生隻是為了愛情,你會遇到許多值得你去愛的人,難道你會為此耗掉一生,真正值得我們去幹的事情,是讓自己的名字,刻在曆史上!”

司徒霜搖頭說:“我不懂,我不懂!”

妙清說:“我們既然選擇了武林,如同選擇仕途的書生一樣,就不能把自己的青春和才華葬送在別的地方,愛情,多麽荒唐。”

司徒霜忽然大哭起來,趴在妙清懷裏,妙清摸著她的頭發,愛憐的說:“其實我也一樣放不下,車淩身邊永遠有一個原姑娘,我追到天邊,也是沒用的,不過我終於明白了我要找的東西,不是愛情,我很慶幸自己能夠從這個夢裏醒過來,你也一樣,我們不是那些喜歡借酒澆愁的男人,不要把自己弄得太沒用,讓人看不起,還記得多情的話嗎?一個人有多大本領不算什麽,重要的是他是否有一個堅忍不拔的心,麵對一切,你要想得到愛情,需要兩個人的默契,但是要想成為一個真正活過一次的人,也許,隻要你一個人就夠了。”

司徒霜抬起頭,伸手拭去淚痕,問:“為什麽你知道這麽多?”

妙清笑說:“想得多,自然知道得多了,妹子,你也會和我一樣,慢慢長大的,所有的事情,隻要你以前已經想過,有了準備,你就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情而害怕了,因為你已經經曆過一次了。”

司徒霜歎說:“已經經曆過一次了,經曆過了,我以前已經經曆過了。”

妙清扶著她,說:“女人不能這樣,不能連一點打擊都受不了,要堅強,要比別人更堅強,要堅強,這不是一句話,也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一個信念,一輩子堅持的信念。”

司徒霜看著天上的太陽,覺得頭中有點清醒,她回頭對妙清說:“我知道了,其實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承諾,不過是我對他一廂情願而已,說起來,是我自己編織了一件美麗的花衣,別人不一定會穿。”

妙清笑說:“你能走出來,實在是太好了。”司徒霜搖頭說:“不,我根本沒有走出來,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走出來,我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也許,你喜歡的人,這一生會有很多,但是讓你心痛,讓你經曆了幾乎是生死的人,世上幾乎是沒有,一個人一生也許都遇不到,我遇到了,我在那一刻感到了什麽是刻骨銘心,感到了一種毫無生機的絕望!我……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更不知道它會給我帶來什麽,但是我忽然似乎看到了我的未來,我不能失去他,就算用一生去等待,我也會毫不猶豫。”

妙清呆呆的看著,淒然的說:“我沒有這種感覺,也永遠不會體會到這種感覺,也許,當我心裏這樣想的時候,我已經把這種想法徹底的壓製住了,我把這看成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司徒霜淡淡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有人放棄,有人繼續,我選擇繼續。”

妙清歎說:“不錯,其實我根本不應該勸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決定,別人根本不能理解你真實的想法,任何猜測都隻是猜測。”

司徒霜笑說:“沒有人知道我現在怎麽想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很迷茫,很失落,很痛苦,也很無助,不錯,一個人是不應該勸另外一個人,因為一個真正有主見的人是不會屈從於別人的意見的,但是她也許需要一個朋友,在她身邊哪怕隻是看著她,讓她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還有希望,還沒有完全滅絕。”

妙清拍著她的肩,笑說:“走吧,新郎新娘正在敬酒,這可是太平盟和北方諸派最大的一次交往。”司徒霜抹幹了眼淚,說:“我知道該怎麽作。”

她們回到太平盟,隻見喝酒的人還在那裏,佟澤在人群中來來往往的喝著酒,司徒霜傻傻的看著,心裏想:如果站在他身邊的是我,那該有多好,陽姑娘是女中豪傑,又是他的好幫手,他們結成連理,本來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她笑吟吟的走過去,一陣風吹來,臉上的酒也醒了大半;她舉起杯子,輕輕往裏麵倒了酒;她靜靜的等著,直到佟澤過來;她輕聲的說話,舉起了杯子,“佟大哥,想不到這麽快你就有了你的新家,小妹祝福你,希望你一切都好。”佟澤將酒杯輕輕和她的酒杯一碰,司徒霜說:“你喝太多酒了。不要幹了。”

佟澤一飲而盡,轉身便走,司徒霜喝下這杯酒,想到自己倘若身手高強,倘若自己機智過人,也許不至於失散,也許……

也許,這世上有太多的也許,不過所有的也許都不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