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澤一麵進屋,一麵說:“霜兒,這樣太危險了,你不能再留在此地。”司徒霜茫然的問:“為什麽?”佟澤說:“太平盟實力太弱,到這裏來也是寄人籬下,生死門的人虎視眈眈,難保不會下手。我保護不了你。”

司徒霜說:“我不要保護,我已經……我已經不要保護了。”

佟澤歎說:“就算我很想保護你,也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沒有和你在一起,直到再次看到你,雖然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是你還活著,還活在我的身邊,那麽所有的遺憾,也許還有彌補的機會。”

司徒霜歎說:“彌補?佟大哥,我沒有想過。你不用想那麽多,既然太平盟實力不夠,為什麽一定要借助風雲會,太平盟也有高手,隻要你們有足夠的兵器,有足夠的錢財,何必寄人籬下?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但是你真要為武林做點什麽,就不能這樣寄人籬下。”

佟澤看著司徒霜,感慨的說:“霜兒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讓人為她操心的小姑娘,知道這世上的險惡和無奈了。”

司徒霜說:“那你呢?”

佟澤在屋子裏走著,一麵說:“以前我以為改變整個武林,隻要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大家一起將武林變成一個《太平心經》描述的世外桃源,沒有欺壓,沒有痛苦,沒有悲哀!現在我有些明白,世事不是那麽簡單,你認為是真理的東西,別人認為一錢不值,你認為是為天下著想,別人卻千方百計阻攔你。甚至,你差一點就可以達到的目的,功虧一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司徒霜問:“你在太平盟,一定有很多苦衷。太平盟號稱要改變武林,讓武林裏祥和而平靜,但是太平盟和任何幫會一樣,本身就不祥和,不平靜,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身不由己,你想作的事情,也許隻差那麽一步,但是就是作不了。”

佟澤看著司徒霜,說:“你真的長大了,是的,這就是我的無奈,我的悲哀。”

司徒霜苦笑著說:“除非我是個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考慮的人,否則,每天痛哭的思索,每天辛苦的奔波,我怎麽可能長不大!隻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像個小孩子,沒有煩惱,沒有痛苦,隻有自己對以後的日子美麗的設想和無盡的希望。”

佟澤歎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司徒霜輕笑一聲,說:“你又能作什麽。難道你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在什麽地方不是?好在現在還有希望,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實現你的願望,能夠把武林變成一個祥和的地方,一個美麗的勝境,一個夢想中的地方。”

佟澤點頭說:“我會盡力。前途茫茫,世事根本不如心中所料。霜兒,我覺得風雲會並不是我們長久的依靠,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幫會,我們不能太久的合作,我想去南方。”

司徒霜問:“這裏不是南方嗎?”

佟澤說:“是更遠的南方,西越國。”

司徒霜問:“為什麽?”

佟澤說:“薛成是個英雄,可是他手下的人卻不是他那樣古道熱腸,可憐薛成還在做著美化武林的美夢。他是武林聖人的後代,也是聖人門下最後一個醉心於為武林奉獻一切的人,悲哀,他永遠都無法知道的悲哀。”

司徒霜問:“我同鍾震、龍天生有所接觸,對他們的印象的確不好。”

佟澤說:“你們萬事要小心,現在亂得很,一不小心就有殺身之禍。”司徒霜點頭說:“你也一樣。”

佟澤從窗戶跳出去,司徒霜心裏一陣的激動,想到他特意來通知自己要小心,可見畢竟是想著自己的,也許,他同陽匯成親不過是因為他人太好。

她呆呆的想著,不久妙清便回來,司徒霜問:“你去哪裏了?好久都不回來。”妙清說:“難道現在要那麽小心嗎?我看他們連行蹤都不願暴露。”

司徒霜說:“那是當然,之前風雲會和生死門在這裏有一場激戰,好激烈,雙方都死了很多人,現在生死門已經不是這裏的主宰,這裏是風雲會的地盤,但是,生死門的殺手還有一部分仍然留在這裏。”

妙清說:“小心一點也是好事,隻是不知他們要幹什麽,絕不會簡單的為了合盟。”司徒霜說:“那是為了什麽?”

妙清說:“也許是在尋找機會,也許,真正的敵人不是生死門,而是,而是風雲會。”司徒霜問:“從何說起?”

妙清說:“大家目標相同,江湖上本隻有一百兩銀子,誰都想要這一百兩,那麽就隻能留下一個人,我想去秋水山莊,看看那裏有什麽動靜。”

司徒霜笑說:“我也要去。”

妙清說:“這樣雖然看不到他們,但實際也是為他們打探消息。”

二人當晚便合計一下,次日便往金陵一帶而去。

一路上平靜得很,甚至連一個武林中人都沒有看到。

司徒霜心裏一點都不感到輕鬆,她知道這隻是表明可怕的事情都隱藏在身邊而已。

走在熟悉的江南水鄉,司徒霜感到有些感慨,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這種感覺忽然之間浸滿全身,欲罷不能。

妙清看起來卻甚為輕鬆,她首先選了一個不錯的客棧住下,然後到街上逛了一圈,買了很多喜歡的東西,司徒霜覺得奇怪極了,平時不見她買什麽脂粉之類的東西的。

妙清獨自梳妝了一陣,司徒霜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妙清笑說:“趕了這麽久的路,都沒有打扮自己,你看你,風塵仆仆的,真寒酸,是錢不夠嗎?”

司徒霜搖頭說:“你給我的還沒用完呢。”

妙清笑說:“豈無膏沐,誰適為容?是不是?”

司徒霜沒精打采的說:“我聽不懂,我們是要去秋水山莊唉,你以為是去比賽誰最美麗嗎?”

妙清說:“別急,我聽說在秋水山莊有一場盛會,邀請當地所有幫會的成員入席,當然,他們的人手不夠,需要招丫頭,所以,我要打扮得漂亮一點,這樣機會大一點。我不像你,不用打扮都那麽漂亮!”

司徒霜說:“就算很漂亮,我也要更漂亮!”

她一路小跑,來到街上,逢著脂粉之類就買,一樣買了一大堆,回來開始打扮,兩個人忙到深夜,把進來送水的小二差點嚇了個半死。

她們互相一看,也覺得對方簡直可怕到了極點,如同地獄的夜叉一般的猙獰。

司徒霜一麵用手帕蘸水將臉上的脂粉去掉,一麵說,“真是難為了那些每天都要打扮的人,真可怕,不知道她們麵對鏡子的時候,有多惡心!”

妙清說:“也不是,我對著鏡子倒好,隻不過看你們的表情,覺得有點不對勁。”

司徒霜打開窗戶,問:“怎麽辦?怎麽到秋水山莊?”

妙清說:“我怎麽知道,哪怕是打一架,都不會那麽困難。”

司徒霜忽然一拍手,說:“我知道了!我認識一個朋友,隻是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家裏!我這就去找他!”

妙清還沒說話,她已經跑下了樓,一路往南宮府上而去。

她來到門外,此時天色已晚,大門緊閉著,她懶得叫門,試試自己的輕功,一發力,果然一股力道反彈回來,人輕飄飄的飛了進去,落下地來,她興奮得不得了。

她一路來到南宮繼所住的院子裏,隻見裏麵亮著燈,她輕輕捅破窗紙,隻見裏麵一盞燈下,兩個丫頭正在桌子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她心裏想:難道南宮繼不在這裏?

忽然屋裏有人說道:“什麽人,出來!”她正要離開,隻見窗戶忽然開了,一個人影飛了出來,一掌向她身上拍來。

司徒霜不料這丫頭居然出手不凡,當下身形一晃,居然輕飄飄向後退去,口中一麵說:“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找南宮公子的。他在嗎?”

另一個丫頭也出來,笑笑說:“嫵兒妹妹,這是司徒姑娘,公子的朋友,怎麽,這個時候到這裏來,難道你不知道,他去了南邊嗎?”

司徒霜問:“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那丫頭正是名月,她小嘴一撅,說:“我怎麽知道,過年都沒有回來,說是那邊忙乎著呢!”司徒霜想了想,說:“名月,你不是一貫給公子梳頭的嗎?”

嫵兒急忙說:“我也會,怎麽,你想自己變得美麗,變得讓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男人都羨慕你,喜歡你?”

司徒霜點頭說:“就算是吧。”

嫵兒笑說:“那我告訴你,當你不梳妝打扮的時候,任何男人,隻要他心裏懂得欣賞人世間真正美麗的東西,他都會忘不了你。相信我的眼光,沒錯,人是要靠著打扮,但是有的人,根本不用打扮,卻能擁有別人不可能有用的美麗。”

司徒霜有些興奮的說:“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名月說:“絕對不是,我以我美麗的容顏作為保證,我能把我自己裝扮成一個美女,其實我很醜;但是我不能把自己裝扮得有你那麽動人,老天爺的本事,一向比任何人力更加神奇!我在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已經承認了。我所好奇的是,你著急讓自己變得美麗,是因為什麽?”

司徒霜說:“我想進秋水山莊。”

嫵兒說:“我知道了,那個地方是當今武林權力和財富的象征,你應該去,你也有資格去。”司徒霜笑了笑,說:“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就太好了!”

名月笑說:“雖然你不用打扮,但你也要明白,即便是最美麗的人,也不會永遠都保持美麗,你要記住,你恬淡得毫無欲求的時候,才是最美麗的時候,你溫柔、端莊、嫻熟、沉靜,在一個角落裏孤寂的等待著第二天的日出,那樣才是你最美麗的時候。不要試圖讓自己美麗,那樣隻會讓你失去你的純真和樸實。”

司徒霜有些奇怪的說:“我的天,難道為了美麗,我還要裝作什麽事情都不知道,那麽天真,那麽溫柔,我做不到,我發誓我做不到。”

名月說:“那就不好說了。也許,你會得不償失。進來吧,讓我想想,你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的成為天下最美麗的人。”

司徒霜走進屋去,嫵兒說:“我該走了,要不,夫人又要找我。”

名月沒有說什麽,司徒霜見她走了,便說:“你們來南宮家幹什麽?像你們這樣的人,應該到江湖上去,也許……”

名月說:“江湖,什麽地方是江湖,我們來到南宮家,覺得這才是屬於我們的江湖。”

司徒霜搖頭說:“聽不懂。”

名月說:“一個人有最美麗的時候,最動人的時候,一個真正懂得打扮的人,應該讓這世界沒有醜惡,所以我不想打扮你,那樣簡直是侮辱我的智慧;不如我送你一本書,書上有迷惑眾生三十六計,醜女也能迷死人,更何況你是大美人!”

司徒霜奇怪的說:“難道這打扮上還有一門學問!”

名月笑說:“世事留心皆學問。要是你因為自己長得醜陋而苦惱,那千萬不要灰心,找我就好了。其實你不用多花心思,隻要保持你的本色就是最好的了。”

司徒霜問:“那你把我叫進來幹什麽!”

名月說:“我想研究一下,一個真正的美人需要什麽東西。”

司徒霜莫名其妙的說:“既然這樣,我走了。”

名月急忙說:“你站住,……你要知道,我們南宮公子很喜歡你,我能夠感覺到,所以,……”司徒霜問:“所以你要打扮成我的樣子?”

名月不屑的說:“那簡直是東施效顰,我要學你的神韻,我覺得能夠真正迷惑一個正人君子的,是神韻,而不是容貌。我要寫一本新的迷倒眾生三十六計!”

司徒霜憤憤的說:“無聊,你簡直是個瘋子!”

名月說:“你到秋水山莊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司徒霜說:“不告訴你。”

名月說:“不過就是虛榮,女人在這世界上的目的很簡單,和男人一樣,無非是想自己過得更幸福而已。不過有一條捷徑,你根本不用去那裏,直接到南宮繼的身邊,一切都解決了。”

司徒霜問:“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

名月說:“不是,你比那種人更加虛偽了一點。”

司徒霜冷冷的說:“白來了一次!”

她開門向外而去,名月閃身過來攔住她,說:“不能走!”司徒霜問:“為什麽?”一麵向外硬闖。

名月出手相攔,二人一晃眼間過了好幾招,兩個人的功夫倒也相當,司徒霜心裏發火,一抖手上長劍,一劍刺去。名月身形一晃,向後一閃,手上已經多了一條白絲帶,帶著勁風撲來。

司徒霜心裏想:平時在外麵和高手對招,老是吃虧,難道今天連你都打不過不成!當先身形展動,使出“大空劍法”來,長劍之中,暗含禪機,劍氣若有若無,寒光時隱時現;名月白帶飛繞,使得有如輕盈的飛鳥,月黑不見風乍起,似有暗香隨空來。

兩人一連出了幾招,名月笑說:“你這功夫,到秋水山莊難道要成為高手不成,還不是去混口飯吃,連我都打不過!”

司徒霜冷笑說:“高手,什麽使高手!”

名月一麵繞動飛帶,身軀遊動,靈巧異常,如同翩然飛舞的蝴蝶。

忽然一陣勁風撲來,院子裏霎時落紅片片,名月呆呆的站在地上,緩緩的說:“真正的高手,來去如電,無蹤無跡可尋;所到之處,天變色,鬼神驚!”一陣勁風撲來,天上似乎人影晃動,似乎有高手過招,光看黑夜裏狂亂舞動的花瓣,就知道頭頂上有多麽激烈的廝鬥了。

司徒霜木然而立,任落花撲來,任風聲呼嘯,直到了無聲音,天地一片寧靜。

名月平靜的說:“似乎南宮家有一個高手,不,似乎有許多高手,這幾天,這幾個月,一直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司徒霜閉上雙眼,問:“這也是你們來的目的嗎?”

名月說:“我是執行掌門的命令,這不是目的,我的目的很簡單。不過不能告訴你。”

司徒霜搖頭說:“真是搞不懂,一個南宮府上就有人懷著不同的目的,一個江湖,不知有多混亂,為什麽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很多東西呢?”

名月輕噓一聲,說:“有人來了,快藏起來!”

司徒霜和她隱藏在一個角落,剛藏起來,隻見兩個人影落在院子裏,一個說道:“龍哥,這裏有打鬥的痕跡。”

司徒霜聽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路上自己見過的冰雪,便要出去,名月急忙拉住,輕聲說:“別動,他們是來找那個高手的,你鬥不過!”司徒霜要說話,冰雪已經朝這邊走來,名月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冰雪旁邊的黑衣男子正是龍濤,他向四周看看,說:“這人好厲害,應該是我的前輩,可是他為什麽要嫁禍惡門!”

冰雪說:“不管嫁禍誰,他殺人無數,簡直是罪無可恕。如果真的是和惡門有仇,殺惡門的人也要好點!”

龍濤說:“他要借助天下的力量來滅惡門!用心真夠歹毒。不過,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冰雪說:“看樣子,似乎不單我們兩人在注意他,剛才好像有一個高手在我們前麵。”

龍濤點頭說:“此人人人可誅之。他來到南宮府上,是為了什麽,難道會謀殺南宮府上的人?”冰雪搖頭說:“南宮家世代為官,和武林根本沒有交往,他兒子也是步入仕途,和武林沒有仇恨。我們走吧,不要驚動了人。”

名月的手漸漸鬆開,司徒霜氣憤的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你幹嗎不讓我說話!”名月說:“你知道朋友在什麽時候會翻臉嗎?當他知道你知道了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的時候!你知道他們來是為了什麽嗎?你知道黑夜裏行動的人的原因嗎?他們不想別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所以這個時候,你還是安靜一點!”

司徒霜恨恨的說:“我走了!”

名月倒也沒有攔她,隻是笑笑,說:“我會看到你在秋水山莊的目的的,盡管你一再否認。”司徒霜冷冷的說:“我也會知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她出了院子,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她強迫自己不要過去,但是仍然身不由己的往琴聲所在的方向而去,隻見煙雲嫋嫋,又到了竹林裏的“西風亭”,她心裏一怔,那亭子裏的婦人放下手來,問:“你來幹什麽?”

司徒霜糊裏糊塗的說:“我要美麗。”

婦人哈哈笑說:“美麗,不懂事的女人總希望自己能夠美麗,但是當她成熟之後,她就會明白,與其因為美麗而成為別人搶奪的東西,還不如得到她自己想要的東西。美麗,永遠隻能讓別人得到滿足。”

司徒霜渾身一個激淩,心裏想:我來這裏幹什麽!

婦人看看天色,說:“我也該回去了,姑娘,你也回去吧。”

司徒霜點點頭。

婦人剛走了幾步,還沒出亭子,忽然喝道:“什麽人,出來!”隻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一個人說道:“我迷路了,打擾夫人彈琴,這就告辭!”司徒霜看到一個人影飄飛而去,不由驚訝的說:“有人在旁邊?”

婦人點頭說:“這裏鬧鬼,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

司徒霜緩緩走著,隻聽那婦人似乎在說著:“西風惆悵不懂停,流落無根何所依。”

司徒霜覺得突然間竹林裏似乎有四五個高手飄然離去,難道,他們一直都在監視這個婦人?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出了門,她漫步在街上,夜色蒼茫,隻有更夫粗曠而困乏的聲音不時傳來。

回到客棧,妙清問:“怎麽樣?”司徒霜有氣無力的說:“沒什麽,我已經很漂亮了。”妙清笑說:“是好事啊,你怎麽不高興?”

司徒霜說:“我覺得我太笨,我就像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動物,不知道這世上有那麽多值得人去追求的東西,他們做著我不理解的事情,他們擁有我沒有的獨特的智慧;他們有自己完整的處世的原則,能夠為自己所有的行動找到一個理由。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每個人都能夠這樣,我卻沒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妙清苦笑一聲,說:“你終於明白了,每個人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卻從來不問自己作了什麽。他們有很多借口,很多捷徑,很多方法。不要管那麽多,你有自己的追求啊,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

司徒霜歎說:“我無法解釋我遇到的事情。我像一頭小豬看著世人一樣,看到他們在做著什麽,但是不知那是什麽。”

妙清說:“要是你都那樣的話,這世界就完了!”

司徒霜笑笑說:“說得我跟聖人一樣!”妙清說:“其實每個人都不是聖人,但每個人總有聖人的時候。”

司徒霜笑說:“我現在隻想成為一個美人,如果讓我知道了風水山莊的事情,我一定全部告訴佟大哥。”

妙清和她來到秋水山莊,隻見莊外人山人海,有男有女,司徒霜問:“你不會記錯吧,他們既然是招丫鬟,怎麽可能來這麽多男人?”

妙清急忙說:“我沒說招丫鬟,隻是聽說秋水山莊要辦一件大事,要招收很多人,什麽大事,不就是什麽試劍會啊什麽的嗎?所以我想一定需要很多女人的,劍穀每次試劍會,不都要請好多丫頭嗎?”

司徒霜說:“自作聰明,什麽事情都以自己以前經曆過的作為參考,真笨。說不定,人家不是試劍會,是慶祝大會。”

妙清說:“不管是什麽,往裏麵擠。”

人山人海,司徒霜一麵往裏麵擠,一麵說:“你說這些大男人來幹什麽?難道是來掙錢的,看來江湖上的錢越來越不好掙了!你看他們真可憐。”

妙清微笑說:“你省省吧,你跟別人一樣,一樣在擠。”

司徒霜急忙說:“不一樣,我才沒有那麽目光短淺。”忽然一陣人潮擠來,司徒霜往後一退,便再也看不到妙清的人影了,她在人群中叫了一陣,心裏想:那我還是先過去吧,說不定她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她好容易來到一張長桌前麵,隻見許多護衛在攔著洶湧的人潮,進去的人在桌邊說著什麽,桌子後麵坐著的人在記著什麽。裏麵倒是很安靜。

她還在想著什麽,忽然身後似乎給人一推,人已經在裏麵了,她來到一個人身後,隻聽那男子在說:“我一定要加入劍會,我已經學了十年的劍法,我……”桌子後麵那人是個女子,她安靜的說:“我們會通知你的,後天你再來試劍吧。”

那人走了,女子抬頭看著司徒霜,問:“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司徒霜覺得這女子實在是出奇的沉靜與溫柔,心裏立時親近了許多,上前說:“我是法寶寺的司徒霜?”女子笑說:“是無名大師的弟子吧。那就不用再問別的了,令師已經同意了嗎?”

司徒霜說:“我做的事情,沒有他不同意的。”女子問:“你不怕辛苦,而且會很嚴厲,你做好準備了嗎?”司徒霜昂起胸膛說:“當然!我已經是個老江湖了,哪裏我都敢去。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笑說:“我姓何,名靜凝。”司徒霜笑說:“好聽,我什麽時候可以進去?”何靜凝笑說:“十天之後,你帶著這份東西,到這裏來找鍾震先生就可以了。”

司徒霜一麵點頭,何靜凝口中說道:“下麵一個。”司徒霜知道自己應該走了,便從隨著人流往左而去,回頭看著一陣人山人海,她心裏高興極了,想不到自己那麽順利,早知道該多給自己一點信心。

人漸漸少了,還是不見妙清,她有點急了,在人群的來回的看著,直到確信妙清已經不在人群中,才往客棧走。回到客棧,隻聽妙清在門口說:“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我告訴你,我是你們的老師了!”司徒霜冷笑說:“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妙清說:“你知道嗎?原來他們要辦一個風雲劍會,讓許多人學習劍法,聽說我是劍穀研劍廳的弟子,居然讓我當老師!”

司徒霜氣憤的說:“什麽,不是去當丫頭啊?我不去!”妙清哈哈笑說:“你就這命,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沒想到啊。”司徒霜說:“是這樣,我不去了!”

妙清說:“你當然可以不去了,我要去,你知道嗎?車淩是劍會總管,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那是多麽美麗的一種滋味,即便不能和他一起,但是能夠看到他,看到他在生活中一點一點的變化,那種真實的而不是虛幻的變化,好讓人心動!想起來都迷人!我給我自己的遭遇陶醉了,我為我神奇的際遇傾倒了!”

司徒霜氣憤的說:“我不去,我要去找佟大哥,你知道他在哪裏嗎?”妙清搖頭說:“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還說什麽喜歡別人,喜歡一個人,難道隻是嘴上說說嗎?”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你就放心好了,美麗的際遇,神奇的經曆,我也一樣會有!”

妙清笑說:“不如這樣吧,你還是去學劍,我會照顧你的,那麽多少年才俊,你一定會遇到心儀的人,要相信自己,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司徒霜冷聲說:“吊死在一棵空前絕後的玉樹上,本來就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你去當你的老師吧,你的師父師叔一定會找到你的,我還是闖我的江湖。”

妙清笑說:“劍穀不比別的門派,我們不參與江湖中事,所以劍穀中人若要闖蕩江湖,必須加入別派,師父不會怪我的。”

司徒霜轉過頭,覺得妙清實在幸福得讓人嫉妒。妙清忽然有些黯然的說:“隻是這樣一來,我們不得不分開了,一起那麽多日子,說分就分,也許,這就是江湖中事,如同飄落的秋葉,如同流轉的浮萍。”

司徒霜忍住傷心的淚水,說:“別說了,你以為雞犬相聞,朝夕相對,直到終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能看到自己老了是什麽樣子,那多麽可怕,這就是我喜歡的江湖,聚散離別,悲歡離合,不在意料之中。”

妙清勉強笑說:“後會有期,我這就收拾一下,要去了。”

司徒霜點頭說:“我幫你。”妙清笑說:“不用了,就這一個包袱,這就是我喜歡的江湖,簡單,仗劍騎馬走天下,不論陰晴自走停。”

司徒霜同妙清道別後,自己也收拾好東西,出了客棧,來到佟澤等人棲身之地,隻見陽匯和佟澤騎著馬,各走了一邊,司徒霜心裏狂喜,心想老天爺真好!

她連忙跟著佟澤一直到了城外,才叫道:“佟大哥,你這去哪裏?”

佟澤轉身來,高興的說:“是你?我這是去南邊,你呢?”司徒霜說:“我……也是,不如咱們同行,反正我也沒有人同行。”佟澤笑說:“好,太好了,快走吧。”司徒霜問:“陽姐姐去了哪裏?”

佟澤說:“她回北方告訴盟主這邊的事情。”司徒霜歎說:“你們這樣南來北往的,實在是太辛苦了。”佟澤說:“我真的很想有一天,武林能夠完全的平靜,大家一起共同參悟天地自然的奧妙,得到萬物生長的真諦,沒有仇殺,沒有怨恨;那一天,如同太平心經一樣,和諧,自然,每個人都能得到他自己需要的幸福。”

司徒霜笑說:“太好了,佟大哥,你真了不起!”佟澤歎說:“我想我們這麽盡心盡力,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霜兒,這也是一件很困難,很複雜的事情,你沒有必要參與。”司徒霜說:“不是啊,我也是江湖中人,我也希望這裏變得安靜,和諧,自由,美麗,我當然要和你一起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覺得世界就已經在我的身邊了,武林已經在慢慢變得美麗起來,說不定明天一看,大家都忘記了令人傷心的事情!”

佟澤笑說:“霜兒總是這樣的開心,這樣的坦率,這樣的快樂,走吧,今天我們要趕到三裏村。”司徒霜縱馬飛馳,感覺自己似乎要飛起來一樣,快樂得不得了。

到了三裏村,二人要了挨著的兩個房間,客棧人很少,佟澤送來一些水果,司徒霜一邊高興的吃著,一邊說:“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江湖和我們身邊的世界好像並沒有在一起,你看這些村民,他們一點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佟澤坐下來,歎說:“是的,他們豈止不知道江湖,除了他們身邊那個簡單的世界,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連外麵是什麽樣子,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我們不可能把別人所處的世界認識得很清楚,甚至有時根本不知道,但是這些世界一樣會存在,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有鬼神,有別的生靈,但是我們不知道,即便他們存在於我們身邊;也許在他們心中的江湖,如同我們心中從未知道的官場仕途一樣,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接近。”

司徒霜說:“自從來到江湖上,我發現我是屬於這裏的,如果有一天江湖真的如同大哥所說的一樣變得更加美好,那就太棒了!”佟澤說:“會的,我們會為此不懈的努力,不斷的繼續,我相信,外麵的世界,他們一樣在努力使它更美好,我們每個人處在自己的世界裏,都希望所處的世界美好,而當所有人類所處的世界都美好了,武者、文人、官員、農夫、商人,所有的人都處在一個美好的世界裏,那,霜兒,你可以想象,那是多麽的值得期待!”

司徒霜看著外麵,說:“是啊,可是他們真笨,那麽安於現在這種一點都不美好的世界,應該如同你們一樣,一起來改變。不管他,這也許是我來武林的原因!你剛才出去買水果了嗎?”

佟澤點點頭,說:“再往前走,就是生死門控製的地界了,我們要小心行事。”司徒霜笑說:“好,我的武功不怎麽樣,但我不同他們比。真希望自己有天下無雙的武功。”

佟澤笑說:“太天真了,這世上哪有天下無雙的武功,即便有,又有什麽意思?一樣不能改變武林。”司徒霜問:“我們這是去哪裏?”佟澤說:“我想去爭取和靈教合作。”

司徒霜問:“為什麽?”佟澤說:“靈教如今已經是西越國的國教,勢力強大,更重要的是苗人懂得使毒,也有很多神奇的解藥,最重要的是,南方武林如今多在生死門手上,隻有靈教才能幫助我們力挽狂瀾。”

司徒霜問:“那些不願在生死門控製下的人,難道我們不能和他們聯手嗎?”佟澤說:“當然,這也是此行的目的。”

司徒霜笑說:“那我可要見識好多英雄人物了,不過,靈教聖女我看著不舒服,火氣大得很!”二人一邊說著,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佟澤說:“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司徒霜悄悄跟在後麵,隻見佟澤來到回廊上,下麵竟然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中年漢子,司徒霜來到佟澤身後,問:“怎麽回事?”

佟澤說:“看來應該是幫會聚會,這些旁門小派,不關大事。”司徒霜點點頭,忽然間一個人影飄然而入,來到人群中,冷傲的聲音說道:“怎麽,你們東山十二派隻來了這麽幾個人?”司徒霜隻見那女子一身綠衣,宛若天人,身法巧妙,便問佟澤:“她是什麽人?”

佟澤輕聲說:“是生死門人,好像是妖如花的七彩姑娘。”

司徒霜心想:妖如花的弟子就這麽厲害,看來,生死門的確是聲勢浩大。

一個藍衣漢子起身說:“綠姑娘,我們十二派雖然是小門派,但是一向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們不想加入生死門!”

綠姑娘冷笑一聲,手上綠帶一繞,向那漢子打去,那漢子還來不及躲閃,已經被打倒在一旁,眾人上前看時,已然氣絕身亡。

綠姑娘收回綠帶,冷聲說:“別說你們這些小門派,就是十二正派,我們也沒有看在眼裏,殺你們,易如反掌;不殺你們,是掌門人體恤你們一向處於江湖最底層從來沒有翻身的機會,讓你們加入江湖第一大派,從此不再受人欺淩,共同享受生死門創造的曠古絕今的榮耀和幸福。”

其中一個漢子喝道:“妖女,你太狠毒了!”

綠姑娘冷笑一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樣簡單的道理,你們難道不明白?這個世上沒人對敵人手下留情,是敵是友,你們有三炷香的時間考慮。”

她手上一揚,三炷香穩穩的插在石板地上,綠帶一繞,一道火光閃過,香漸漸燃了起來。

司徒霜問:“怎麽辦?”

佟澤向她一點頭,說:“別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