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霜心裏想:縱然南宮繼對自己傾心到了不顧生死的地步,但自己對佟澤又何嚐不是一樣,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要怪,就怪老天的安排吧。

南宮繼傻傻的看著她,絲毫沒注意到薛冰的眼神,薛冰問道:“南宮校尉,你還不回去嗎?”南宮繼回過神來,慌忙說:“我——馬上回去。”薛冰笑著說:“你放心,我不會拋下我妹妹的。”

南宮繼傻傻的一笑,說:“拜托了。”向司徒霜看了一眼,卻沒有勇氣上前去說一句話。他就這樣默默的離去,沒留下任何痕跡,隻是那柔柔的風裏,似乎多了些須的蒼涼。

薛冰見他走遠了,才說:“佟澤應該知道你被困‘七燈陣’,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等著你被火燒死?”

司徒霜閉上眼,說:“也許他知道,我不希望他受傷,也許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薛冰冷冷的說:“也許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愛情最怕被別人利用,你對他掏心擲腑,他卻對你視而不見,你覺得這是愛情嗎?”

司徒霜痛苦的說:“這是我的愛情,我所有的付出,也許隻要他一個微笑就夠了。你不懂,我是在真正的追求愛情。”

薛冰說:“是的,我不懂,我從來不信。你也知道,你這個姐姐隻有欲望,動不動就同別的男人上床,我不配和你這樣的貞節的女子說話。你多麽偉大,有真正的愛情可以追求,你和誰的愛情,說穿了,不就是和一個心裏隻有權力和財富的臭男人每天在一起而又不上床嗎?你以為那是件很高尚的事嗎?”

司徒霜說:“姐,你不明白,我從來沒有嘲笑過你,在我心裏,你是一個好姐姐,你同多少男人交往,都不改變我的看法,其實你的心是純潔的,隻是爹讓你失望,你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一切。我不一樣,我的養父母告訴我,一個女人選定一個男人,就是一生一世,永永遠遠的事。”

薛冰說:“他一定會有他的借口,你不要再輕信他。”司徒霜歎了口氣,說:“他太喜歡權勢了,等他明白過來,他會回到我身邊。”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她們回頭一看,隻見屈懷柔站在她們身後。薛冰說:“你來幹什麽?”屈懷柔說:“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你這樣總有一天會害死南宮繼!司徒霜,不要說著烈女的話,做著妓女的事,讓一個你不喜歡的男人給你東西,和妓女有什麽區別!今天不是我,他早就和你一起死了!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你這麽討厭,我真想殺了你!”

司徒霜說:“既然喜歡,你就留在他身邊。永遠不要離開。”

屈懷柔說:“你以為我不想嗎?每天見一個刻意回避我,還親口告訴我他喜歡司徒霜的人,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薛冰說:“現在已經出了靈教,你就別逞凶了。”屈懷柔怒說:“逞凶又如何!殺了這個賤人!”

她手上一動,一股勁風撲出,正是靈教“風來回”中一招“北風卷地百草折”,薛冰冷笑一聲,展開“飄渺步法”,使出“先天神掌”,一轉眼兩人就鬥得難分難解。

司徒霜見薛冰出招並不迅速,和她掌力要訣“先知先覺,先發製人”的口訣明顯背道而馳,心裏明白為了救自己她費了不少心思。她正要出手,隻聽得一陣風聲傳來,隻見冰珀宮十二神婢仗劍而來,冰兒喝道:“屈懷柔,你以為你的地盤,我們就不能撒野了嗎?”

屈懷柔見她們人多,便使了招“昨夜星辰昨夜風”,飄然而退,口中冷冷的說:“以少勝多,這就是你們中原武林的長處!”

冰兒說:“總比你們借刀殺人來得光明!”

薛冰問:“姑娘此話怎講?”

冰兒說:“黃山派暗中支持靈教與太平盟為敵,不然他們也不會有這麽多兵刃,不會布這麽強大的陣勢。”

司徒霜說:“梅之仁之心,天下皆知。隻是沒想到,他會同邪教為伍。”

冰兒說:“主人聽說小姐有事,馬上命奴婢過來,沒想到兩位小姐吉人天相,奴婢們就放心了。”

薛冰問:“她好嗎?”

冰兒說:“主人正在練‘冰珀掌力’,惡門中人始終認為龍濤死在主人手上,所以我們不得不防。”

薛冰說:“不如這樣,我陪你們回冰珀宮,如果惡門有什麽舉動,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司徒霜說:“我也去。”薛冰問:“你是認真的?”

司徒霜說:“是,我總不能讓自己的姐姐身在危險之中吧。”

三人正說著,隻聽佟澤說:“霜兒,你出來了。”

司徒霜轉過身,冷冷的說:“我沒死,你很意外,是不是?”正說著,隻聽餘平說:“姑娘,佟大哥為了救你,幾天都沒有休息。你也知道,太平盟離不開他,這幾天他為了姑娘,寢室難安,你應該相信佟大哥,因為他為這件事又是自責,又是傷心。”

司徒霜心裏想:怪不得佟澤喜歡帶著你出來,而不是足智多謀的林生。

佟澤說:“霜兒,你平安出來,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也不強求你知道,我隻是希望你明白,其實我並不想這樣。其實,……”

司徒霜歎說:“我知道,我沒有怪你。”其實她一見到 佟澤,心裏就沒有了氣,所有的 責怪都藏在她找不到的角落裏。

薛冰上前說:“佟澤,我妹妹就交給你了,以後我再來看她。”

司徒霜本來決定一起去,但看到佟澤,心裏就不想去了。於是說道:“你們萬事小心,惡門中人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也許他們有一天會知道,龍濤是生死門所殺。”

薛冰問:“你說什麽,龍濤是生死門的人所殺!”

司徒霜說:“你不知道嗎?我也是聽冰兒說的。”

冰兒點頭說:“不錯,主人本來是同龍公子回去準備婚事,不料被生死門人追殺。江湖上人都知道冰珀宮主同龍濤有過節,所以惡門中人很輕易的就中了生死門的計,生死門這一招一石二鳥,的確難防。”

薛冰心裏想:如果不是我當初用冰雪的名頭在江湖上作出那麽多事,生死門的嫁禍一定不會成功;如果不是我橫加阻攔,他們也不會不知道龍公子和冰雪是一對戀人。都是我害了他們,可是能怎麽辦?惡門掌門人隻有龍濤一個兒子,他不會聽我的解釋,有誰會相信這種解釋?可是如果雙方打起來,生死門又坐收漁翁之利了!

冰兒說:“大小姐,咱們快走吧,我很擔心,怕出事。”

薛冰知道一定是冰雪逼她們前來,便說:“好。”十三人上了馬,餘平上前去送,說道:“小姐保重。”十三人已經早去了。

司徒霜回到太平盟,餘平早命人準備了浴盆等物,亦綠,亦學兩個丫頭服侍她沐浴完畢。她走出來,才感到了一陣愜意。佟澤陪著她在院裏吃飯,佟澤看著她說:“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

司徒霜問:“為什麽?現在不是正好沒事嗎?”佟澤說:“這裏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生死門一直在追殺我們,現在連同風雲山莊也要置我們於死地,黃山派不可能接受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是求得無邪島的援助。”

司徒霜停下來,說:“咱們所到之處,也結交了不少朋友,這樣回去,隻怕這段時間的心血,全部白費了。”佟澤歎說:“這本就是一個權宜之策,當時生死門就在身邊,風雲山莊又突然要置我們於死地,我們隻有離開,那時沒有別的路可走,因為他們要在去無邪島的路上伏擊我們,所以我們正好選對了路,打消了他們的如意算盤,現在我們有了準備,要想回去不是難事。”

司徒霜說:“那我們準備一下,盡快趕去無邪島。”

佟澤笑說:“不用你擔心,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咱們晚上就可以動身。隻要能到兩浙一帶,就不用怕生死門的追殺。”司徒霜心裏有些酸澀的難受,想他畢竟安排好一切之後才去救自己,如果救不了,說不定就離開了。她無精打采的說:“隻是黃山派似乎並不想我們回去,好象他在暗裏支持靈教,梅之仁一直以來都希望風雲山莊執掌太平盟。”佟澤說:“其實我知道黃山派心裏想什麽,他們同生死門一樣,希望得到整個武林,但是,不隻是他們會挑起爭端,嫁禍他人,無邪島一樣也想,他從十二正中的一個小幫派到成為武林中的領袖,沒有野心和實力是不行的。我們此去,就是要讓他們鬥。讓太極洞知道他們的危機,然後挑起生死門同黃山派的廝殺,隻有這樣,才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至於風雲山莊,我們怎麽也合作了這麽多次,現在更不能成為敵人。所以不管黃山派怎麽支持他,我們都不能同他相鬥。更何況,風雲莊主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我們也沒有必要把所有的敵人都置之門外。”

司徒霜輕輕一笑,說:“這樣一來,風雲山莊至少不能同生死門聯合,而他同黃山派的關係也會導致生死門對黃山派的仇視。這個方法是不錯,但我們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我們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有無數好手,車大哥,袁大哥這些人都是熱血男兒……”

佟澤有些不悅的說:“這不是單打獨鬥!你可以同甚至是寧煙眸這樣的高手對打,但是,她能調動多少人馬,她會用弓箭手奪取多少人的性命,她會用毒,也會用計……我們不是一個人,而是許多在武林中飽受折磨的人,他們需要改變,需要反抗,我們的目的,是要武林真正成為他們安居樂業的地方,如果我們為了一時的痛快,他們必將和以前一樣,受到生死門和太極洞的**。霜兒,你覺得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嗎?”

司徒霜沒說話,隻是將碗放下,她感到眼前這個人似乎變了,他總是將整個武林作為目的,以前,他不是大罵那些名門正派以武林為幌子幹預各派事務,統治整個武林嗎?

她正在想著,原友清的聲音傳來,“霜妹,你出了事,我們現在才知道,等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回來了。”司徒霜笑說:“是我自己沒用,大家都出來了,我還在裏麵。”隻見車淩同原友清聯袂而來,風度瀟灑,別有一番風采。

原友清說:“既然回來了,咱們一起準備吧,晚上就要走了,你應該知道吧。”司徒霜點頭說:“不錯。”車淩笑說:“你們一見麵就是這些家常話,真是女人。”佟澤笑說:“由他們去吧,車淩,咱們商量一下明日的路線。這次一定要快,不容他們有喘息之機。”

司徒霜見他們進了屋,便對原友清說:“咱們開始不是說了收服靈教嗎?”原友清說:“我們不懂的,也許這隻是一個投石問路,至少我們知道,黃山派對靈教的支持可以成為我們利用的武器,黃山派可不想武林落入生死門手中。”司徒霜說:“我太笨了。”原友清說:“不是這樣,是因為時事多變,一個人倘若不能最快的感受這種變化,作出適合的反應,就會葬送在這滾滾的世事之中。妹子,你也別想那麽多了,現在我們隻有這個選擇,有時候選擇少了也是件好事,不用左右為難。”

司徒霜歎說:“我好累。”原友清說:“這是代價。”司徒霜心裏想:當初我隻是想在武林中闖蕩,那是一個自由,廣闊的天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無拘無束的快樂……沒想到,現在我卻那麽的身不由己……如果,可以再一次的選擇,我一定永遠不出來,永遠……

涼風吹來,她的長發飄灑,思緒翻飛。

薛冰同十二神婢不到兩個時辰就來到冰珀宮,冰雪正在閉關,清修寡欲,薛冰遂令十二神婢不要告訴她。她自己來到冰玉嬋墓前,她心裏說:母親,你請放心,現在我們三姐妹的噩夢結束了,不管遇到什麽,我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她正在出神,忽然間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飄然而來,那人口中說道:“賤人,你也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薛冰知道自己被他認做冰雪了,心想自己一向給妹妹帶來麻煩,這一次一定不可以,便說道:“不錯,人是我殺的,要報仇,有本事你就來。我不想浪費口舌!”

那人說:“好,這事已經不用你承認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同敝師弟一直以來多有糾紛,你要殺他,那是自然的事。”

薛冰說:“他是惡名昭彰的十三惡少,我是冰珀宮的主人,是他自己不顧身份,苦苦相纏,也算是引火自焚,你就別羅嗦了,定個地方,我倒看看你們怎麽複仇!”那人說:“好,今夜戌時,龍山相約。”人便飄然而去。

薛冰心想,他一定是同龍濤最要好的二少爺龐學禮,果然好輕功,不愧為“黑夜幽靈”的稱號。如果他報了仇,冰雪就不用同他們糾纏了。

龍山是西南邊上一座神秘的山脈,在靈教和冰珀宮之間,當年冰珀宮主冰玉嬋將冰珀宮人鎖在無底洞裏,永遠不許出來,所以他們對龍山了解較少。這是靈教經常祭祀龍王的地方,傳說龍鳳乃是萬物之靈,信仰七彩靈鳳的靈教,將生死同生育交給鳳,把收成和禍福交給龍,所以每年生產時會來祭祀。不過,現在這裏冷清得很,稀疏的野草在荒蕪的寺廟前淩亂的掙紮著,秋天來了。

薛冰來了,她冷冷的表情滲透著無所謂的態度,這將是她一生的終結,在她心裏,她已經失去了一切,義父已經不需要她了,現在她需要做的是讓龐學禮殺了她。

龐學禮象黑色的幽靈一樣出現,他手上拿的,是他成名多年,十三歲就用來殺了兩浙梟雄藍天規的雙節棍,薛冰麻木的說:“隻有你一個人?”龐學禮冷冷的說:“對付你,需要那麽多人嗎?賤人,枉我師弟對你一片真心,你卻借機殺害她,你還是人嗎?”

薛冰冷冷的說:“奇怪,你從十三歲開始殺人,號稱惡門二少爺,不知幹了多殺臭名昭著的事,還有資格來教訓我嗎?我殺他,是為天下人除害!難道你連這都不明白?我還要殺了你,為天下人除害。”

龐學禮說:“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薛冰手上一指,先天手的威力使了出來,她想很快激起龐學禮的鬥誌,一出手就是猛烈的攻勢,手上的勁力足以震退咆哮的猛虎。龐學禮複仇心切,雙節棍使得出神入化,“十惡手”的威力展現得淋漓盡致。這二人一動手,都幹淨利落,出招不假思索,一直當仁不讓。

薛冰心裏暗想:一個二少爺就這麽難以對付,如果真同惡門為敵,龍憑今死了唯一的兒子,一定傾全力報仇,冰珀宮就算有高手,也最多兩敗俱傷,讓生死門得到漁翁之利,看來我的死是對的。

她閉上雙眼,感到胸前一悶,雙節棍重重的打在胸前,她感到血從口中噴出,可怕的鮮血在天空裏寫下一道亮麗的軌跡,她飄然掉到地上。

那地是如此的沉重,那天是那麽的陰暗,那感覺是那麽真實,那心情是那麽複雜!……

龐學禮似乎還不能確認這種結果,他掄起鐵棍,又劈了下去。

薛冰感到一陣風吹來,“當”的一聲,鐵棍被擋住了,她睜開眼,看到珀兒站在那裏,白色的衣衫在夜幕下飄灑如仙。龐學禮問道:“你是什麽人?”

珀兒說:“我是珀兒,是主人的奴婢,公子,我隻想告訴你,龍公子同我家主人已經談婚論嫁了,他們是前往惡門的途中被生死門的人所傷。龍公子是為了救主人才死的,如果你殺了她,龍公子九泉之下,會不得安寧的。”

龐學禮哈哈一笑,說:“小姑娘,你倒挺會說謊的,整個武林誰不知道她們是一對敵人?你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殺。”

珀兒說:“我一個人到這裏,就是不想活著回去,我知道死去一個朋友會給你帶來多大的痛苦,你可以報仇,但你最好明白真相。”龐學禮冷笑說:“我早就知道了。好,我不同你們這些妖女鬥嘴,要送死,我不反對。”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隻聽那聲音說:“我當是什麽事,區區一個惡門的弟子,就敢在冰珀宮撒野,小子,你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居然敢同我作對。”

那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陰森,恐怖,空洞,淒厲,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聽來使人頭皮發麻。

龐學禮說道:“不必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出來!”那聲音繼續說:“你配嗎?我同你師父‘萬惡鹹歸’龍憑今較量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裏準備投胎呢。要姑奶奶出來見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一陣笑聲傳來,笑聲中一股淒厲的詭異的聲音鑽進人的頭皮,人似乎來到了可怕的地獄,被人控製了一切,動不了,卻拚命的想掙紮!那詭異的聲音無異於將人帶到可怕的世界裏,薛冰睜開雙眼,隻見龐學禮的嘴拚命的動著,但身體一點動靜也沒有,薛冰知道他的意誌在苦苦的掙紮著,她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被惡夢困住的冰玉嬋,一樣的想動動不了,進入一個可怕的空間。她心裏一抖,見珀兒也沒事,就想:這是誰,這到底是誰?她是害死母親的人嗎?母親原來不是病,而是被人害死的!

她大聲說:“你這個妖女,我不知道你會用什麽法子來對付我,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害死我娘,但我不會放過你,我要報仇,除非你殺了我!……”

忽然林子裏出奇的靜,那聲音倉促的問:“什麽,你娘是被人害死的!”

珀兒說:“不錯,就象你殺龐公子一樣!”那人說:“為什麽他要殺她,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平息他心裏的恨,為什麽!……”那聲音漸漸遠了,薛冰可以感覺到那聲音的倉促,還有驚惶,她對珀兒:“我娘的死另有原因,珀兒,她是被人害死的!”

珀兒說:“我先殺了這個人。”薛冰急忙說:“不行,咱們以前是真沒殺龍公子,如果殺了他,那我們兩邊的恩怨就如同江笑天想的那樣了,這是我不想看到的。你快回去,我娘的仇還得你們來報,你別讓我死不瞑目。我的真氣已亂,我已經活不下去了。”珀兒說:“我……我絕不走,……”

龐學禮從惡夢中忽然清醒過來,珀兒說:“他沒死。”薛冰急說:“你快走!”龐學禮站起來,說:“不用走了,我不殺她。”薛冰說:“多謝你,你可以殺了我,這樣你就可以報仇,就可以把心裏的仇恨化解,不用再牽掛了。”

龐學禮轉身便走,說道:“剛才你們的話,我隱約聽到了,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不會這麽輕易就下結論,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珀兒說:“那你快走吧,這件事情,我們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龐學禮緩緩而去。薛冰咳嗽著說:“也許我真的不行了,珀兒,你要勸你的主人,不要為我報仇,這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江湖上不會傳言他們不和。我本來以為他們終於成了一對神仙眷侶,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等她練成了‘冰珀掌力’,就可以為我真正的報仇了。”

珀兒哭著說:“不行,主人不會原諒我,我一定要救你。”

薛冰說:“不是你想救就可以的,我已經身受重傷。沒人可以治好了。”珀兒說:“我們再去找仙醫杜秋月,……”薛冰說:“我們遠在西南,怎麽可能找到她,她四海為家,況且現在大敵當前,不能為了我亂了陣腳,珀兒,你一定要聽話,在這種大事上,千萬不能糊塗。快走,別管我……”

珀兒正要說什麽,她在她腰上一點,珀兒覺得身上一麻,倒到地上。薛冰說:“珀兒對不起,就當我一直沒來過。”她緩緩站起身來,向林子深處走去,這山裏到處是溶洞,這山邊四處是懸崖,她走了一陣,便覺力氣漸漸不支,休息一陣,繼續向前走,漸漸到了懸崖邊上,她閉上雙眼,準備往下跳了。

忽然一個縹緲的聲音傳來,“你不需要去死。”她回過頭,問:“什麽人?”那聲音繼續說:“身受重傷,不一定就一定得死,也許,你可以有一線生機。”薛冰輕輕一笑,飄然向崖下墜去,身子輕飄飄的落下,宛若一片白雲……

忽然身子給人托住,她睜開眼一看,一個神仙一樣的紫衣女子將自己輕輕托住,那慈祥的神情和溫柔的眼眸使她忘記了身在何處。

她們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薛冰咳嗽不斷,那神仙一樣的人問道:“你試試用丹田之氣,可不可以在任督二脈通行無阻。”薛冰試了一下,說:“還可以。”那任輕輕說:“隻要這兩條命脈得以保存,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這不是威脅,而是救你的方法,你相信我嗎?”

薛冰問:“你到底是誰?我不認識你。”那人說:“我是你娘的……你以後會慢慢明白,當初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許,所有的痛苦,都與我們無關。”薛冰說:“我不懂,你不要讓我在不明不白中猜測好嗎?”那人說:“上了山,你就知道了。一直在旁邊跟蹤的人,你出來。”

隻見龐學禮從林中出來,說道:“我相信師弟不是你殺的了。”神仙一樣的人說:“你可以走了。”龐學禮問:“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神仙一般的人沉吟片刻,說:“以前我住的地方有好幾個仆人,現在沒有別人了,我要治她的傷,還真缺一個幫手,但這得要七七之數,你有那麽多時間嗎?”龐學禮說:“她是我傷的,理應效勞。”‘

神仙一樣的人說:“你明白就好,我聽說你們要找她複仇,立刻趕來,還是來晚了。”薛冰說:“我想起來了,你的簫吹得很好,我娘下葬那天晚上,我見過你在墓前吹簫,我隻見過你的背影,原來是你,……’她一激動,就說不出話來了,咳嗽不止。

神仙一樣的人在她背上輕點了幾下,說:“玉嬋的琴彈得最好,她彈琴的時候,雪山上的飛鷹都會過來,盤旋在上空,久久不願離去,要不是她一時好勝,要同音穀大弟子十指音王孟長青比試,就不會有這許多的事發生。”她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薛冰問:“那位十指音王,是不是氣量很小?他們誰勝誰負?”神仙般的人說:“那場勝負無人知曉,隻知道她削掉了音王左手六個指頭,讓他一生無法彈琴,她自己也受了極重的內傷,從此再也沒有回雪山,有關於她的事,都成了江湖上的傳說,這兩個人,都沒有出來說過其中的因果,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會在這裏。”

薛冰說:“冰珀宮在江湖上行走不到三年,就全部在無底洞中住著,不許隨便出入。”神仙一樣的人說:“我們走吧,事不宜遲。”

珀兒醒來,早沒了別人,她心裏一急,四下裏找著,沒有半點蹤影,急忙回到洞內,人都睡了,她正在著急,忽然聽到有人影閃動的聲音,急忙問道:“什麽人?”那人在石鍾乳後一閃即過,她急忙追去,到底是比較熟悉地形,盡管那人輕功很好,但也被她趕上,那是個黑衣男子,冰珀宮當然沒有男子,她喝聲:“站住!”長劍一點,向那人點去,那人回身,手上一支銀笛打來,勁力之大,將珀兒逼得一退。珀兒一麵揮劍,一麵彈出火藥石,砰的一聲,立刻炸開了。

那人手上銀笛舞得極快,神兒等人趕來時,他已一轉身形,將珀兒抓住,銀笛卡在她脖子上,說:“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珀兒感到一陣憋不過氣來,不斷的咳嗽,婢兒叫道:“先放了她,我們不殺你。”

飄兒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夜闖冰珀宮?”冰兒說:“這是惡門四少爺‘銀笛君子’韓聽風,不料今天居然作出這種有傷聲譽的事來,實在可笑。”

韓聽風說道:“我師哥到哪裏去了,為何我一直找不到他!”珀兒說:“他回去了。”韓聽風使勁一捏,珀兒慘叫一聲,暈過去了。韓聽風說道:“我師哥專程前來報仇,你們這裏沒辦喪事,就是沒死人,把我師哥還來,一定是你們這幫妖女使了什麽伎倆傷了他,不交出人來,她今天天明前就會死。我在龍山回龍洞前等你們消息。”

冰兒急忙趕上,韓聽風身法極快,但冰兒已經習慣了在洞裏奔走,她一麵說道:“小心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婢兒你們不可離開這裏。”說完人已經在幾十米開外。婢兒說:“趕快加派人手,今天大小姐不是回來了嗎?她怎麽不在了,她武功那麽好,不可能怕了他們吧!”離兒說:“你胡說八道什麽,一定是他們把人引開了,你真笨得跟豬一樣,連調虎離山都不懂,生死門這次是盡了全力來報仇!”婢兒怒說:“你說什麽?我笨,我不是在作一個假設嗎?我正準備推翻這個假設,說出比你更明智的話來,你急什麽!很聰明是吧,你去把珀兒姐姐救回來啊!”

離兒說:“你以為我象你那樣,永遠那麽衝動,什麽事都敢惹,什麽禍都能闖,大家都象你,早就被人殺個精光了!”真兒說道:“好了,別吵了,加派人手,趕快保護主人,不可驚動她,就算是咱們死了,也不讓人接近絕底洞。”

冰兒一口氣追出洞外,早不見了韓聽風的影子,她四處看去,夜色裏,隻有依稀鬆樹的影子,忽然那鬆林中傳來一聲鳥叫,接著又恢複了平靜,也就是恢複了恐怖。

她朝龍山奔去,一陣琴聲傳來,那琴聲憂鬱如結,凝而且深,冰兒聽得入神,循聲而去,隻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那裏端坐撫琴,她立刻反應過來,此人正是惡門大弟子‘木琴書生’鍾撫琴。

鍾撫琴輕輕撫弦,說道:“小姑娘,你聽著傷心嗎?”冰兒知道他們一定都來了,便說:“本姑娘不是嚇大的,有什麽把戲,你盡管使出來。和你們這幫笨得跟豬一樣的人,我實在沒什麽話好說。”

鍾撫琴說:“那我來說,十三弟從開始認識冰雪姑娘,就迷上了她,大家都知道他為了博得美人的歡心,曾經不惜去雁蕩山謀殺雁山公子林則平,還大鬧黃山劍會,攪亂太極洞同生死門的結盟大會,不過一個有心,一個無情,在生死門裏,麵對重傷的十三弟,那個賤女人居然說出讓十三弟毫無顏麵的話,還說如果他再跟著她,她就會殺了他。最後,她果然如她所言,殺了他。殺人是江湖中尋常的事,不用解釋,報仇也一樣。”

冰兒說:“不要以為你是真相的主宰,你錯了。他們是天底下最讓人羨慕的愛侶,可惜,他們隻能成為天上人間斷了線的鴛鴦。我不怕死,你可以殺我,但你答應我,一定去一次生死門,問問江笑天為何要截斷龍公子的信,為何要殺龍公子。”

鍾撫琴說:“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我做事不要你來教!”冰兒說:“好,我不想教你,動手!”她可不願說出薛冰的事來,薛冰當時作的那些傻事,她絕對不會提,因為她象尊敬冰雪一樣尊敬她。她寧可自己一死,也不願薛冰被人笑話。

鍾撫琴說:“好,成全你!”琴聲乍起,他人飄然而立,身形閃爍,向冰兒攻來。冰兒知道“五音十形”是他的成名絕技,他可以一邊抱著琴,一邊出手殺人。冰兒可不願送死,她身形一展,使出“無情劍法”來,兩人在林中越鬥越快,越來越迅速,最後幾乎化成了兩道光芒,冰兒隻覺琴聲將她的頭弄得一暈,便一頭倒在地上……

神兒等人在山洞裏等著,忽然一陣笑聲傳來,一道白光射來,轉瞬即逝,在洞裏翻滾盤旋,婢兒喝道:“什麽人,出來!”飄兒驚說:“來如遊龍,翩然若鴻,好美的身法,是‘無影殺手’姚留風。大家小心!”

話音未落,絕兒啊的一聲,身上已中了一劍,神兒急忙叫道:“大家保護自己!”絕兒長劍一繞,順著白光追去,兩人在洞中飛舞,絕兒始終趕不上他,洞裏的一幹小丫頭們更是無能為力,嚇得大叫起來。

神兒關切的看著二人,忽然覺得身邊多了一人,她扭頭一看,嚇得大叫一聲,原來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臉帶麵具的怪人,那怪人一對黑亮的眼睛將她身子盯得發抖,她顫聲說道:“你是誰?”那人冷冷的說:“男兒自當握吳鉤,收取關山二十州。”渺兒說:“你是‘銷魂鉤’吳鉤,你們都來了,都來報仇!”

吳鉤說:“不錯,小姑娘挺聰明!”渺兒長劍一指,一招“道是無情卻有情”,將淩厲的殺氣灑向吳鉤,吳鉤身形一閃,手中長鉤輕輕一晃,將她的劍氣逼到一邊,說:“姑娘,千萬別動氣,動氣了就會變醜喔!”渺兒收起劍,說:“聽你的話,你也要聽話!”吳鉤正要說話,渺兒的劍已經風一樣攻來,吳鉤一麵閃,一麵說:“姑娘,說話怎麽不算話!”婢兒說:“叫你去死,你去死嗎?”

渺兒忽然又收回劍,若有所思的說:“不和你打了。”吳鉤鬆了口氣,說:“你真……”劍又刺了過來,吳鉤大叫道:“真是女人!一會一變!”一邊東躲西藏起來,渺兒收回劍,呆呆的說:“為什麽不還手?”吳鉤喘著粗氣說:“我要動起手來,你還有機會嗎?”渺兒怒說:“你說什麽?”忽然又想了想,說:“好,你說得對,我也不同你糾纏了。”吳鉤疲倦的說:“你神經病啊,沒見過你這麽奇怪的人!”渺兒那劍又伸了過來,說:“就算是死也不能放過你,誰讓你是來殺人的!”

絕兒追了一陣姚留風,忽然發現洞裏已經沒幾個人了,隻有如兒在一根鍾乳石旁站著發抖,她停下來問道:“怎麽了?人呢?”

如兒顫聲說:“我也不知道,剛才我一轉身,一個人都沒有了。”絕兒說:“這幫惡賊,簡直黑白不分!”如兒忽然哭了起來,趴在石鍾乳上大哭起來,聲音淒涼,絕兒聽得心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