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如花上前扶起留音,隻見他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不**形,木青青站在那裏,臉上也是慢慢的消瘦,漸漸連身子似乎也開始慢慢變小,變憔悴。

忽然之間一陣琴聲傳來,曲調緩緩,侵入人心,無比舒暢,薛冰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藍衣女子,飄然從天而來,端坐空中彈琴,宛若天人。

木青青漸漸恢複了紅潤的臉色,對落下來的藍衣人喝道:“你來幹什麽?”那藍衣人正是木子秋,她捧著琴,說:“我……我不放心,……”木青青抬頭說:“我一向恩怨分明,從不平白受人恩惠,你既然救了我,用我音穀的功夫,我就暫且饒你一次。”

忽然一個白衣公子緩緩過來,說:“木掌門,你可知道,有時候一個人太恩怨分明,太講原則,反而不是件好事。”木青青說:“江湖上各派都有敗類,隻有音穀沒有,隻要是敗類,音穀絕不可能收留。在音穀,沒有自私,沒有情理,也沒有寬恕。”

木子秋說:“我不敢祈求寬恕,但是也不能坐視不理,今天生死門已經布下眾多高手,我不能眼見你走不出去。”

木青青對留音說:“一個高手,心驚膽戰過了十年不快樂的日子,然後失去武功,你覺得值得嗎?你本不是壞人,作壞事不會心安理得的。”留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值得,就算我沒有這麽辛苦的打拚,說不定也已經死去,師姐,你不知道這世上有許多美好的事情,在武林中,隻知道聽從師尊的教誨,扶助武林本來就沒有的正義,不但辛苦,而且一無所獲。”

寧煙眸淡淡的說:“留音,我今天不是同人爭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們隻能強求別人,別想著去感化她。”

留音沒有說話,那白衣公子轉身說道:“看姑娘這樣子,應該是生死門大弟子,寧煙眸了。”寧煙眸傲然說:“我可不知道你是誰。”

白衣公子說:“在下羅雲。”

吳散秋笑說:“名不見經傳的人,師姐,你也願意浪費唇舌。”寧煙眸忽然一愣,回過神來,暗自想:剛才我在想什麽,從來沒有走過神。

羅雲笑說:“我是作生意的,前日看到你們又是采辦藥材,又是準備暗器,知道你們要幹一樁大買賣,正好,我有個朋友是作這些生意的,所以,為了多掙點錢,我讓他作了假,你們就不用試那些玩意了,傷不了人。”

寧煙眸想不出該說什麽話,隻覺得心裏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而來。吳散秋大聲說:“既然都說明了,我們也不避諱,不但有毒藥和暗器,還有弓箭手,各派掌門人都來,那是多大的事情,是不是?”

這時唐雲已經拜堂出來,說道:“在唐門布置機關,你們是嫌這武林沒有笑話,要辛辛苦苦的作一個不成?”吳散秋說:“那你可以試一試。”

忽然之間整個場上一陣煙霧彌漫,場上有些弟子已經開始大叫起來,唐雲大聲喝道:“都給我停下來!”場上漸漸安靜下來,煙霧也漸漸散去,唐雲喝道:“雕蟲小技,也敢來獻醜。”

寧煙眸這時回過神來,笑說:“沒有真功夫,怎麽敢來挑戰武林十二派。不會讓你失望的。”

隻見四周忽然出現數十個黑衣人,寧煙眸說:“生死門的高手,今日已經都來了,你放心,不會讓你們失望。”

馮遺孤喝道:“笑話,以你生死門之力,難道要和十二派相提並論!”

寧煙眸笑說:“那是當然,出箭!”

一時場上箭雨大作,唐雲冷笑一聲,手上一揮,幾個唐門弟子手上出動暗器,隻見數十支飛刀在空中繞來繞去,正是唐門手法“流星雨”,箭雨竟然完全不能進入場上。

薛冰對龐學禮說:“唐門暗器果然厲害。好美的‘流星雨’。”

寧煙眸冷笑一聲,說:“現在我要請我們的朋友,來幫我們請出各派掌門。”

話音剛落,隻見空中人影閃動,數十個男女青年衣袂飄飄,來到場上,一個個皆是相貌絕倫,簡直讓人為之傾倒,不用說,一定是太極洞的高手,龐學禮呆呆的說:“天啊,天下的人,居然可以美到這樣,太神奇了!”

薛冰冷冷的說:“住嘴。”

龐學禮笑說:“你看連無慧大師都流口水了!真的太完美了,人真要會打扮。”

薛冰還沒說話,忽然間一陣風聲傳來,隻見數十個青年女子也聯袂而來,個個麵色冷酷,手上拿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勾魂索招魂幡之類的東西。寧煙眸笑說:“這是勾魂島的朋友,下麵還有諸葛世家的朋友,我們一起來拜會十二正派。”

隻見一堆搖著鵝毛羽扇的文雅書生,緩緩落至場中。

薛冰輕聲說:“各派最多來了一個高手,大家都不會想到,太極洞和勾魂島還有諸葛世家都會來人,看來就算是我要找不是,今日也不那麽容易,不過先看十二派怎麽處理再說。”

唐雲朗聲說:“不錯,你以為唐門隻有毒藥和暗器,所以這兩方麵你都沒有放在心上,羅兄弟,你的舉措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不過也許你不知道。今日來的不但有十二正派,還有十三邪派。”

寧煙眸說:“是嗎?十三邪派,已經有好幾派都在這裏了。”

唐雲笑說:“江湖上都知道,除了南十三邪,還有北十三邪。”

隻見裏麵緩緩走出一個中年書生,說道:“北十三邪多年未曾出現在江湖上,今日見到各位,真是格外親切。”

薛冰低聲說:“看來北十三邪和唐雲關係不錯,我隻知道因為冷翡翠,北十三邪重現江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動,不知身手如何。”

龐學禮說:“傳說身手超人,出手不凡。”薛冰冷冷的說:“傳說是傳說,未必當真。”

寧煙眸笑說:“既然大家都有高手,那是文鬥還是武鬥呢?”

唐雲問:“你們的意思呢?”

寧煙眸說:“我喜歡武鬥,大家在一起打,想打誰打誰,沒有規矩,直到對方投降,或者死了為止。”薛冰笑說:“這樣的打鬥,我倒真沒見過。”

唐雲說:“既然對方已經劃出道來,豈有不聰明之理。”

說話時裏麵的人源源不斷的走出來,有婀娜多姿的美女,有半老徐娘般的**,還有年輕的公子,強悍的武夫,想來都是北十三邪的人,薛冰輕聲說:“這麽多人,都是高手,一場混戰,實在是太妙了,見所未見,不虛此行。”

龐學禮說:“別高興太早。小心受傷。”薛冰笑說:“有人想傷我,就算千軍萬馬也未必,更何況隻是互相混鬥的武夫。”

寧煙眸仰天一陣長嘯,太極洞的人首先飛來,隻見勾魂島、諸葛世家的弟子迅速飛身而至,加上寧煙眸身後的人,頃刻間居然聯成一個陣勢,薛冰臉色一變,說:“這陣法精妙之極,力量倍增,誰會想到他們這麽多人居然能夠研究出一個陣勢!”

正在想時,北十三邪在那中年男子的指點下,也已經列成陣勢,大家都在原地未動,但是手上舞出的劍氣卻在陣中盤旋呼嘯,聲勢有如千軍萬馬,那些沒有列成陣勢的人,自然不在能攻擊和受保護之列,不是手上受傷,就是腳下被絆。

薛冰和龐學禮使出渾身解數,好在薛冰自幼學習陣法道理,對陣勢生克之理約有了解,好容易才離開,回頭隻見寧煙眸等人依然那麽不動身形,卻已經將一股咆哮的勁氣,激蕩得有如山崩。

龐學禮說道:“沒想到他們之間配合得這麽密切。”薛冰說:“幸好有北十三邪,否則這些所謂的武林正派今天隻怕真的難以保全自身。隻是知道不斷擴充自己的實力,從沒想過要聯合起來,真正聯合起來。真是可笑。”

龐學禮說:“北十三邪的招式和陣勢都很大氣,但是為什麽隻是防守,一點攻擊性都沒有。”薛冰說:“久聞北十三邪退出江湖,平淡靜修,今天看來,果然如此,隻是他們為何要幫唐門,唐雲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麽關係?”

說時隻見雙方陣勢越來越亂,寧煙眸身邊的人進攻漸少,防禦漸多,薛冰笑說:“如此下去,不久他們就會落敗。”

龐學禮說:“到時候你就可以把生死門那些人一網打盡。”薛冰笑說:“那是當然,一個都不能少!”

忽然寧煙眸長嘯一聲,紫銅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紫電,太極洞和勾魂島一眾人等化靜為動,人影翻飛,勁氣撲來,無異於驚濤拍岸狂風卷地,隻聽到一陣淒絕的慘叫和兵器不得不掉到地上的聲音。連薛冰也驚呆了,沒想到寧煙眸的指揮下他們能夠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要知陣法以靜為最易,以動為最難,其千變萬化諸多道理,都在主陣人手上,稍有差池,不但威力大減,甚至可能會自相殘殺。

但見寧煙眸手上紫銅劍在空中揮來指去,口中不斷吆喝著,薛冰忽然說:“現在我知道了,寧煙眸必須受傷,他們在陣中,不知該如何傷她,隻要我蒙上雙眼,記住她的方位,就可以傷了寧煙眸。”

龐學禮說:“為什麽不等到他們分出勝負?”薛冰說:“等到勝負一分,我鬥不過這強悍的陣法。”說時已經一麵蒙上眼睛,說:“如果我不能一擊而中,陷入陣中,你要大聲告訴我方位。”龐學禮說:“我不知道怎麽說。”

薛冰說:“我離她還有幾步,左還是右,前還是後。”

龐學禮說:“好,我記著。”

薛冰身形一展,一股冰勁直衝而去,寧煙眸陡然感到一陣勁風襲來,寒意逼人,當下轉身讓開,繼續指揮陣勢。薛冰剛落下來,龐學禮大聲叫道:“左三步,出掌!”薛冰剛邁了三步,龐學禮又叫道:“右七步,不,前麵五步,不,左麵,不,她變化太快了。”

薛冰大聲說:“你念出來,她怎麽走的。”

龐學禮大聲說:“左五步,右三,後一,左二……”薛冰聽他說得越來越快,忽然手上一動,呼的一掌,寧煙眸剛好邁到那個位置,一股冰勁衝來,整個人都被冰裹住。立時陣勢大亂,吳散秋等人身上立刻中了好幾劍。

太極洞中一個白衣公子霍然起身,說聲:“退!”霎時人影已經離去,勾魂島一眾人等立刻飛身趕上,諸葛世家的弟子也翩然而去,場上隻有一個凍在冰柱裏的寧煙眸,吳散秋一掌擊去,冰柱絲毫反應也沒有。妖如花拉著她的手,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著人已離去,場上隻有寧煙眸被封在冰柱裏,一動不動。

薛冰轉過身來,摘下蒙在眼上的布。隻見各派人士皆是身負重傷,唐雲說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薛冰看著場上的人,說:“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虛無道長緩緩上前,說:“姑娘,沒想到冰珀宮能夠不計前嫌,相助於十二派,貧道在此多謝姑娘相助,日後冰珀宮有什麽事,真武派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薛冰還沒有說話,馮遺孤已經說:“如此妖女,居心叵測,道長,你以為她是在救我們嗎?”

薛冰轉身看著眾人,說:“不錯,我沒想過救你們。”

北十三邪中那中年男子說道:“姑娘已經救了我們,所謂旁觀者清,剛才姑娘在陣外能夠知道破解陣法的道理,現在我站在局外,反而更加清楚姑娘心中所想。”

薛冰笑說:“我不知道北十三邪還有這樣的本領,難道你已經練到知人心事的地步?”中年男子說:“心事形於中而發於外,猜測出來靠的不是武功,而是閱曆。”龐學禮過來說:“不錯,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什麽仇恨,危害武林的人,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薛冰冷冷的說:“你閉嘴。”

全非說道:“薛姑娘,我知道你心裏還在記恨我們,實在沒有想到,你如此的大度,若不是你出手,隻怕我們勝負難料,所以,我一定為剛才的事情向你賠罪。”西陵派掌門人渺然緩緩上前,說道:“薛姑娘,西陵派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薛冰看著渺然,說:“你不必放在心上,現在寧煙眸在我們手上,大家準備怎麽處置?”無慧大師合十說:“這等頑劣之徒,當然要將之教化,以免再危害武林。”薛冰說:“大師的意思,是要她出家?”

馮遺孤說:“依在下的愚見,這等妖女,當然應該殺一儆百,以正我武林浩然正氣。”

薛冰冷冷的說:“果然是愚見,殺了她現在易如反掌,但是對十二派一點好處都沒有。”唐雲說:“依姑娘的意思?”

薛冰說:“我們是時候同生死門決一勝負了,倘若讓生死門繼續網絡武林人才,隻怕來日各派要出手也已經太晚,剛才大家已經看到他們的陣法,威力實在是太過強大。”

唐雲說:“用寧煙眸作為條件?”

薛冰說:“生死門這麽大一個門派,一定不會在乎這麽一個弟子,我們以她為條件,是要讓寧煙眸知道,生死門並不在乎一個不再所向披靡的她,這才是最能挫傷敵人銳氣的法子。”

無慧大師合十說:“倘若寧煙眸也能夠向善,天下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薛冰說:“大師的意思我明白,大師可以試著給她說法十天,倘若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們便放棄教化,大師,你意下如何?”

無慧合十說:“姑娘說的不錯,老衲便以十日說法為限,在洪福寺說法十日。”

龐學禮低聲說:“怎麽不為敵了。”薛冰說:“他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生死門這麽厲害,連你們惡門也不能報仇,何況我們冰珀宮。”龐學禮輕聲說:“那也未必。”

唐雲說:“諸位,裏麵請!”

薛冰同眾掌門進去,大家雖然中了劍傷,但是畢竟都是武林高手,很快就恢複了過來。薛冰和龐學禮在一旁喝酒,一邊聊天,評論著唐門的大氣和繁華。

忽然薛冰注意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北十三邪的人,她問龐學禮,“你看到北十三邪的人了嗎?”龐學禮說:“沒有,好像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離開了。”薛冰笑說:“唐雲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麽關係。”

正說著,隻見一個丫頭闖了進來,對著人群中的唐雲大聲說:“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唐雲轉身,對氣喘籲籲的丫頭說:“你慢慢說。”

丫頭說:“夫人不見了。”

立時人群靜悄悄起來,唐雲問:“你說什麽?”

丫頭說:“夫人不見了,我們進去的時候,看到禮服好好的擺在**,夫人已經走了。”唐雲急忙說:“諸位,失陪了!”立刻往裏麵衝去。

薛冰問龐學禮,“這是怎麽回事,好像是唐夫人自己離開的啊。”龐學禮搖頭說:“是不是給嚇著了,怕了。”

薛冰拉著龐學禮,往裏麵走去,剛到屏風後麵,唐靈伸手拉住,說:“兩位請外麵。”薛冰問:“令嫂是武林中人嗎?”

唐靈說:“不是。”

薛冰說:“我覺得有點奇怪。”

唐靈向他們身後一指,說:“請!”

薛冰笑說:“好,我們隻是關心唐掌門而已,公子別介意。”

他們回到大廳,此時大廳上已經議論紛紛,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龐學禮低聲說:“人家的事情,你關心什麽?”薛冰說:“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唐夫人一定是武林中人,你信不信。走,我們看看唐雲去了哪裏。”龐學禮說:“剛才不是給趕了過來嗎?”

薛冰說:“悄悄的,沒人發現,誰來趕我們。”她拉著龐學禮出了大廳,繞路來到後院牆邊,龐學禮說:“你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啊。”薛冰說:“唐雲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我要看看,是什麽女人讓他在根本不了解的情況下與之成親,她是什麽目的?”

龐學禮說:“你保證那女子一定在附近?”薛冰說:“看樣子,這個女人很有本事,一定會在附近等著唐雲前去的。”

正說著,隻聽唐雲說道:“香香,你不要走,你聽我說。”隻見長廊上一個紅衣女子,快步向這邊走來。薛冰急忙躲到假山後麵,隻聽那女子說:“雲哥,我不是怕,隻是,我看到你受傷,我心裏……”

唐雲上前拉住她,說:“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我受傷,與你無關。”紅衣女子轉過身,歎說:“不是無關,其實,我不是一個普通的歌女。”唐雲說:“我知道,你比她們都要出眾。”紅衣女子搖頭說:“我是春蠶宮的人。”

唐雲問:“你說什麽?”

紅衣女子說:“我本來是要借你之力,來對付生死門,振興春蠶宮,但是我發現,當我看到你受傷的時候,我的心很痛,我不能這樣,我不可以這樣,幸好你沒事,我可以離開,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唐雲急忙說:“香香,你聽我說,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都喜歡你,真的,生死門本來就是我們的敵人,和他們為敵,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薛冰看著那紅衣女子嫵媚的臉,心想:春蠶宮的人果然是會勾引男人,把那麽正經的唐門掌門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這個唐雲,糊塗一時。

紅衣女子忽然淚下如雨,說:“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唐雲一把摟住她,說:“不要走,留下來,一輩子都在我身邊。”薛冰心裏想:這種貨色,一看就是紅顏禍水,怎麽唐雲這麽喜歡?

紅衣女子轉身來,在唐雲懷裏大哭,唐雲拍著她的肩膀,說:“別哭了,還有客人在呢,先回去吧,一會,客人還會來鬧新房呢。”紅衣女子和他牽著手緩緩離開。薛冰說:“春蠶宮的女人就這麽有魅力,我覺得她長得一般。”

龐學禮說:“我覺得看著很舒服。”

薛冰說:“不過也是和生死門為敵,倒也不是一個壞事。走吧,咱們先回大廳。”他們回到大廳的時候,唐雲已經滿麵春風的走在人群當中,聽別人提起,薛冰知道好像是唐雲說剛才的打鬥嚇壞了新娘子,躲了起來。

晚上薛冰等人被唐門安置在唐門客房休息,薛冰心裏一直在想,不知道冰雪她們去了哪裏,既然這裏的事情已了,反正自己是為了找她,理應早些離開。主意一定,她便往龐學禮房間走去,剛到門口,忽然停了下來,心想:我為什麽要到他這裏來,為什麽?

她轉身來到房裏,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控製住對龐學禮的好感,知道自己強悍的冰珀掌力能夠冰封許多可怕的敵人,卻不能冰封如夢的往事和多愁的情感,她從聽到龐學禮向她表示好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能冰封自己的情感。

一直一來,她以為自己是個女強人,根本不需要照顧內心寂寞的感受,隻有無限孤傲的追求,不知曾幾何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和寧煙眸這樣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她不但不是個女強人,而且還是個很美麗、很平凡、很需要愛的女人;既然愛已經是雙方的事情,遇到一個那麽愛自己的人,為什麽不去接受。

她不是一個女強人,但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知道外表最多隻是帶來交易的本錢,而要真的得到愛情,需要的卻是對愛人的了若指掌。

在這一刹那她想到很多,想到在秋水山莊的日子,逍遙快活,自由自在,在一個美麗的夜色裏,她在湖邊靜靜的散步,薛冰忽然來到她的身邊,他們在一起緩緩的走著,走著,直到來到月色迷人的青草地上,薛名迷醉的眼神漸漸沉醉於混沌的意識,溫軟的話語開始在她耳畔輕輕響起,那麽溫馨,像是迷蒙夜色裏淡淡的月光,像是和風裏一縷殘存的美夢,漸漸使她忘記了身在何處……

她毫無遮蓋的胴體在月光下發出白色的光芒,這光芒絢麗得讓她幾乎停止了呼吸,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風的撫弄下、雨的洗禮後煥然如同新生的妙不可言的感覺,她明麗的雙眸看穿悠遠的月色,在夜空裏爆裂出令她眩暈的色彩……

薛名黝黑的肌膚喚醒了她迷幻的意識,那帶著夢囈般快樂的回憶,那似乎永不消失的甜言蜜語,那還在身上纏繞的火一般熾烈的熱情,從那一刻起,她開始慢慢的習慣於這樣自由的放縱。

秋水山莊偌大的地方,隻有兩個孤寂的靈魂在熾烈的燃燒,也許在當時的她的眼裏,甚至整個天地都在他們無窮無盡的**之中,隨著來,隨著去,消失和重生。

她閉上雙眼,似乎回到自己離開秋水山莊後的日子,那是薛成大罵了她之後,她憤然離開,從薛成那裏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她一直找不到冰珀神女,找不到那個在十二神婢護衛下逍遙自在的冰珀神女,她在江湖上漂泊,漂泊,繼續的放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在她來到冰珀宮的時候,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忽然想到薛成的話來,薛成把她帶到秋水山莊,是想讓她在一個幽靜的沒有打擾的地方成為一個純潔無暇的女孩,可是薛成卻發現了自己最大的失敗,他所說的那個邪惡的女人,卻早已放棄了當年的自己……

薛冰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到底怎樣才是一個人本來的樣子,到底應該怎樣,才能快樂、自由、不再孤獨、不再需要。

她不知道,直到冰玉嬋離開人間的一刹那,她忽然似乎明白過來,擁有生命便是最大的快樂、自由、便不會孤獨、不再需要……

所以人活著要作的事情就是讓自己能夠擁有自己的生命,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生命賦予身邊親愛的人……

她開始孤寂得如同一朵白色的蘭花,不再渴求,不再激動,如同翻然成佛的聖女。

她來到鏡子前麵,銅鏡裏的自己依然擁有那雙明麗的眼神,那眼神裏,依然擁有一個迷幻神奇的整個世界。

她正在想著什麽,忽然外麵傳來一陣風聲,她急忙閃身躍出窗外,隻見一個人影飄然而起,已經越過幾個院子。

她伸手試探了一下風聲,便往那人的身影追去,不知道什麽人擅闖唐門。

那人影是黑色的,顯然是準備好的夜行衣,她飛身趕去,隻見人影在一座小樓上停了下來,輕輕揭開瓦片。

薛冰急忙閃身落在屋頂,伏在頂上,輕輕揭開一塊瓦片。

隻見下麵坐著寧煙眸,顯然穴道被封,坐著一動不動。薛冰向那人看去,心想原來是來救寧煙眸的,遇到我,隻怕沒那麽簡單。

那人揭開瓦片,身形已經落到寧煙眸身前,其身法巧妙之極,薛冰不由暗暗讚歎。

那人抱起寧煙眸,身形閃動,已經到了屋頂,幾個起落,已經向遠處而去。

薛冰急忙展身跟上,不多時,便來到一片林子裏,薛冰跟著也來到林子裏,隱在樹叢中。隻見那人放下寧煙眸,伸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寧煙眸舒了口氣,說:“你怎麽現在才來?”薛冰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誰,當下手上一動,一股勁力襲去,那黑衣人轉身來,原來是蒙著麵紗的,隻見他手上一抖,薛冰手上的勁力給擊倒一邊,立時幾片葉子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薛冰笑說:“你的勁力不小,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寧煙眸冷笑說:“你先走,我來對付她。”那人一點頭,閃身離開。薛冰身形一動,一掌擊去,那人回身還了一掌,這次薛冰離得近了,那人出掌稍晚,整個人都掉到地上,全身給一陣冷氣襲來,動彈不得。

寧煙眸手上紫銅劍已經刺來,薛冰感到淩厲的劍氣一時間遍布身周,隻好回身出掌,手上一劃,將劍氣逼退,說道:“你想走麽?”寧煙眸冷聲說:“找死!”一邊出劍如風,薛冰見她出手純熟到了極致,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出劍就是她的本能。

薛冰不想戀戰,掌力之中,冰勁越來越足,漸漸似乎整個林子都罩在冰力之中,寧煙眸出劍越來越難,漸漸又給凍在原地。

不過薛冰回頭看那人,已經離開了,她伸手點了寧煙眸身上的穴位,這才化去冰勁,問:“剛才那是什麽人?”寧煙眸冷聲說:“要殺就殺,何必那麽多廢話?”薛冰說:“可惜,還是救不走你。”

寧煙眸冷笑說:“不要以為你功夫很高,就可以為所欲為,生死門總有一天會占有整個武林,那一天,你武功再高,也鬥不過生死門!”薛冰說:“你可真會自我安慰,一年前還是這樣的,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要說那麽多門派,就是風雲會,你以為你能鬥得過嗎?你們隻不過在江湖各派猝不及防的時候,狠狠的在兩江兩湖一帶大大的打了一場漂亮仗而已,我知道太極洞、諸葛世家還有勾魂島,你們四派是要瓜分武林,但是現在你們不但不能瓜分,而且還會失敗得很慘,如同當初你們風光一樣讓人措手不及。”

寧煙眸冷笑說:“各派紛爭,了無寧日,本來就要我們出頭結束江湖恩怨。”薛冰搖頭說:“沒有人能結束江湖恩怨,隻要這裏有大家追求的權力和財富,隻要這裏還有大家需要的,就不會沒有人去尋找,隻要有人尋找,就不會沒有江湖恩怨,你要的,別人也要。”

寧煙眸冷笑說:“你殺了我,我不想聽你無聊的胡言亂語。”薛冰問:“剛才救你的是什麽人,不說,我可有苦頭讓你受!”

寧煙眸哈哈大笑起來,接著說:“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怕你那一點苦頭嗎?”薛冰說:“看你的樣子,似乎知道他一定會來救你。其實不用說,一定是生死門的人,我又何必多費唇舌,我不用殺你,把你帶回去,殺來救你的人。”

一言未必,隻聽有人說道:“隻怕未必。”薛冰還沒說話,忽然一陣暗器如同風卷殘葉一樣襲來,她急忙身形一展,那暗器如同飛蝗滿林子亂撲,她翻飛滾動,已經飛至林子上空,隻見一個黑影將寧煙眸拉著已經離開,她心想:這人的暗器手法簡直比唐雲還高,難道也是和唐門有些淵源?到底是誰?

她沒想到有人能夠從她手上把人救走。

回到唐門,來到屋子裏,她好容易才休息,天亮後,唐門宴請群雄,薛冰來到唐靈麵前,問道:“寧煙眸被救走了,你知道嗎?”唐靈搖頭說:“不知道。”薛冰奇怪的說:“不知道!”看眾人包括無慧大師也是不動聲色,她心裏想:他們在搗什麽鬼,居然會不知道。

唐靈說:“姑娘,我要到那邊去一下。”薛冰看那新娘子,談笑間簡直是風雅之極,心想這女人真是厲害,春蠶宮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把女人塑造得這麽完美!

她正想著,隻見木子秋和羅雲過去和唐靈說話,知道唐靈是有意要避開自己,便來到唐雲身邊,剛要說話,隻見林思夷和易柔也走了過來,她還沒說話,易柔已經說道:“姑娘,這杯酒應該我們二人敬你。”

薛冰輕輕一笑,林思夷喝了酒,說:“江湖上的事情,真的很難一言說盡。”薛冰說:“公子此言,似乎曆經滄桑。”林思夷笑說:“不是,隻是看過太多,恩怨離合,不能言盡。”薛冰搖頭歎說:“世事就是這麽奇怪,有時人要大度,能夠容忍包括生離死別在內的傷害,才能重新擁有。”

易柔微微一笑,薛冰轉頭看著人群,有些悲悲的說:“世上每一個人都失去過親人、朋友,他們以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幸運的人,能夠發現一個嶄新的世界,我現在已經很幸運了。”

林思夷點點頭,說:“姑娘此言甚是。”薛冰搖頭說:“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不過多謝你,人說話並不一定要聽的人能懂。”

說完轉身離去,易柔問林思夷,“她在說什麽?你還很讚同?”林思夷笑說:“這是禮貌,不然,說話的人會不高興的。”易柔笑說:“你這個騙子。”林思夷看著她,湊過去輕聲說:“我騙了你什麽?”易柔嬌羞的說:“不理你了。”林思夷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搖頭笑說:“女人,有的就是很可愛。”

薛冰來到龐學禮身邊,見他已經喝得滿臉通紅,便在他身邊說:“你一個惡門弟子,在這裏大肆的喝酒,不怕傳出去嗎?”龐學禮轉過頭來,呆呆的看著薛冰,薛冰笑說:“走了,不是要回惡門嗎?我們是要找人的。”

忽然木子秋說:“找人,找羅雲啊,他知道的多,不信你們去問。”薛冰笑說:“太好了,在哪裏?”木子秋拉來羅雲,說:“他們有事情來問你。”羅雲已經有幾分醉意,薛冰問:“羅公子,你知道我妹妹冰雪的下落嗎?”

羅雲說:“冰雪,冰珀宮主,十天前,好像還在西陵派附近。據傳這次冰珀宮大舉來到中原,是因為風雲會的事情。”

薛冰問:“風雲會的事情?這是怎麽回事?”羅雲說:“你不知道嗎?薛成已經仙去,薛名接任掌門,大肆屠殺太平盟人,冰雪好像是因為這個去的,聽說司徒姑娘很關心太平盟的事。”

薛冰心裏一急,說:“我得馬上去一次。”說完便跑出去準備馬匹,龐學禮也跟了出來,問:“他說的是真的嗎?”薛冰說:“我怎麽知道,你以為我什麽都知道嗎?成哥怎麽會死,這是怎麽回事,還要和太平盟為敵,他當然不知道,司徒霜是我妹子,真是的,都亂了!”

兩人一路往唐門出來,向江南而去。

天氣已近秋末,落葉飄零,風高氣冷。

一路上隻見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不計其數,薛冰心裏著急,晝夜不停的趕路,快到江南附近,果然覺得和往日生死門一統當地有所不同,來往的武林人士大多說著本地的方言,可見已經不是生死門人居多了,他們找了一個酒樓坐下,薛冰說:“這裏應該容易打探到風雲會的消息。”龐學禮四下裏看著,說:“好像沒有什麽殺氣,不會出事的。”

薛冰著急的說:“誰知道,薛名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一向野心很大,希望能夠得到整個武林,隻是不知道,成哥是怎麽死的。”正說著,兩個年輕人上樓來,其中一個說:“老兄,聽說你和李初龍還有往來,這可是真的?”

另一人說:“這話可不能亂說,現在各為其主,小心你的嘴。”先說話的那人說:“是啊,真是的,本來還是朋友,現在成了敵人,好像夢一樣,一刀殺去,殺的人都是朋友啊。”後說話那人說:“你不要一天到晚拿著這話不放,我說過,各為其主,江湖就是這樣,你要不習慣,也大可離開,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薛冰來到二人身前,攔住二人,說:“你們可是風雲會的人?”其中一個人點頭說:“不錯,姑娘是?”另一人說:“姑娘請讓開?”

小二急忙上前說:“這位姑娘請讓開,朱大俠快裏麵雅間請,我們準備了上好的雅間,就等著大俠來呢,快裏麵請。”薛冰伸手抓著小二,扔往一邊,說:“幹嗎這麽不友好?”那年輕人手上一動,一掌向薛冰拍去,薛冰閃身讓開,覺得他掌力不怎麽樣,但是出手卻是極快。

那人不料她這麽快就讓開了,薛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說:“叫什麽名字?”那人手一縮,已經掙脫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柄木劍,薛冰冷笑說:“木劍先生的後人,能有多大造化!”

那人所攻之劍招,卻是渾然天成,毫無雕刻的痕跡,薛冰心想,這人劍法倒是不錯。二人在樓上一連過了好幾招,旁邊那人急忙說:“姑娘不要打了,我們是風雲會的人,朱兄,說了也沒什麽啊,你們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薛冰閃身來到那人身邊,說:“你很好,叫什麽名字?”

那人說:“白希。”薛冰隨手一掌,封住使木劍的人攻來的一劍,問:“他呢?”白希說:“朱赤。”薛冰手上一動,一股冰柱將朱赤擊倒在地,對白希說:“剛才你說什麽,什麽殺朋友,你說你們殺什麽人?”

白希有些害怕的說:“是,是殺人,太平盟的人。”

薛冰說:“不是已經結盟了嗎?掌門人是誰?”

白希說:“前任少掌門,我們……”薛冰急忙問:“老掌門怎麽死的?”

白希說:“老掌門操勞過度,藥石不能回天,所以……所以……”

薛冰緩緩回來,朱赤已經起來,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薛冰對朱赤說:“現在你殺朋友,都能夠毫不變色,談笑自若,難道,你心裏隻有權力,隻有財富,隻有風雲會,隻有你的前程?”朱赤說:“姑娘的意思,恕我不能明白。”

薛冰冷冷的說:“有一天你陷入危難,不會有人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