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薛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女子緩緩走了進來,正是杜秋月。薛冰笑說:“杜神醫,是你。”

杜秋月說:“你是薛冰姑娘。”

薛冰笑說:“姑娘果然好眼力。”杜秋月搖頭說:“不是我眼力好,冰雪姑娘雖然和你長相一般,但是她總是沒有你那麽美豔動人,老天真是厲害,一樣的人,她如同天上的仙女,你卻是人間最美麗的人。”薛冰說:“到底是神醫,連這都知道。”

杜秋月說:“最重要的是,我剛見過她。”

薛冰急忙問:“她在哪裏?”

杜秋月說:“我在山下遇到她,她正好和十二神婢離開,說是知道了縹緲刺客的消息,這個縹緲刺客,成功的成為了天下第一殺手,也算功成名就了。”

薛冰說:“那,我趕快去追,她說去了哪裏?”杜秋月說:“我就沒有細問,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別說對付縹緲刺客,連江湖二流人物都不能比的。”

薛冰說:“神醫這次回來,是……”

杜秋月說:“實不相瞞,當時生死門毀了天醫派,我無日不想著能夠有一天回來,所以我一路上收了很多弟子。現在,風雲會出力幫助我重建天醫派,我先過來看看,隨後,風雲會會派人前來收拾,我也傳書召回天醫派以前的弟子,以及我一路上收下的弟子。”

薛冰笑說:“恭喜你!”

杜秋月笑說:“多謝,你是第一個恭喜我的人,我要發揚天醫派的醫術,完成我爹的遺願。我終於回來了。”

薛冰笑說:“來日貴派宴請群雄,希望掌門人能夠知會一聲,薛某一定前來。”

夕陽墜落後天地間一片沉寂,兩匹快馬踏出輕快的節奏,在夜的朦朧裏自由的馳騁。

薛冰坐在馬上,看著遠山一片模糊的輪廓,說:“你說天下有這麽自負的人嗎?為了成名不顧一切的殺人。”

龐學禮說:“這個人一定什麽也沒有,既沒有朋友,也不聰明,所以他隻能選擇一種生活方式,用失去性命來得到生存。”

薛冰歎說:“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次會去惡門。”

龐學禮說:“惡門是江北第一大派,當然是生死門的眼中釘,勢必不能兩立。”薛冰說:“令師武功高強,飄渺刺客當然不能得逞。”

龐學禮歎說:“但原如此。”

薛冰說:“快馬加鞭,明日午後,就能夠到達惡門。”

從江南到江北,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街上的人群,還是那麽熙熙攘攘,街邊的酒樓,還是那麽熱熱鬧鬧。

薛冰問:“既然已經到了惡門,你是打算直接回去,還是暗中保護?”

龐學禮說:“從一路上可以看到,這次前來的武林中人是不少,不過,我擔心,對飄渺刺客這樣的高手來說,這樣的陣仗是沒用的。”

薛冰說:“那我們暗中保護,我想飄渺刺客武功再好,也不會在我想象之外。”

龐學禮一麵喝酒,一麵說:“你的功夫已經很高,但是這不是比武,而是暗殺。要阻止暗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的計劃。”

夜幕漸漸拉了下來,天地間開始一片黑暗。每到這個時候,便是人間最恐怖事情發生的時候。

惡門之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龍憑今坐在大廳裏,等著那個可怕的劍客出現。

薛冰隱在牆頭上,龐學禮說:“我的師兄弟都在,附近各派的高手也來了,防守,似乎是無懈可擊。”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隻見一個黑衣人立在牆頭,冷冷的說:“龍憑今,有本事你跟著我,到長信亭去。你可以叫人,若是怕我,就多叫些人來。”

龍憑今飛身出了門,說:“果然是你!”隻見那人舉著一柄隻有一半從中間被分開的劍來,說:“你知道劍為什麽會分開嗎?”

龍憑今說:“你多年未出江湖,真不容易。”

黑衣人說:“失敗的人,在於他根本不知應該怎麽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龍憑今說:“看來你這幾年,又為自己殺人想了好多理由。”

黑衣人說:“走吧,我們再去看看。”

兩個人影閃動,後麵的人根本沒法趕上。龐學禮說:“你輕功好,可以追上,我在後麵,跟著你留下的記號。”薛冰說:“好,我用的香粉你知道,這樣更容易分辨風向。快點。”說完人已經飄然而去。

她一路聽著風裏人剛剛經過的痕跡,覺得那痕跡越來越遠,最後根本就不能分辨,這是她從未遇到的情形。她站在一片草地上,四周空曠得出奇,風裏沒有一點人經過的消息,她告訴自己,人一定到了某個地下的通道。

龐學禮趕過來問:“人呢?”

薛冰說:“沒有往前走,這裏有什麽地道嗎?”

龐學禮說:“我不知道。”

薛冰四下看著,說:“看來,這個縹緲刺客一定很熟悉這裏,似乎,他們本來是認識的。”

龐學禮回憶說:“惡門一直以來,就在此地隱居,沒有再管江湖中事,這裏也不是惡門原來的地方,惡門更不會在這裏建一條地道,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想到要逃避什麽。”

薛冰說:“這裏最早是什麽地方?”

龐學禮說:“不知道。”

薛冰伏在地上,說:“聽不出下麵有動靜。”

龐學禮忽然說:“你看……”薛冰起身來,隻見草地上留下了一麵小旗,旗子是純白的顏色,中間畫了一柄帶血的劍。龐學禮說:“這是惡門求救的標誌,一定是師父留下的。”薛冰輕輕拍著地麵,龐學禮說:“這草皮下麵,一定有機關。”薛冰伸手揭開,果然草皮下麵,是一層鐵皮。

龐學禮說:“小心點。”話尤未落,鐵門忽然打開,薛冰往下掉去,龐學禮急忙伸手拉住,薛冰說:“這機關怎麽這麽簡單。”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隻見一個黑衣人飛了上來,冷冷的說:“簡單,隻不過我剛剛在開門而已。你以為你能打開。你師父已經死了,快下去看看。”

龐學禮伸手拉起薛冰,薛冰說:“殺人償命。”手上一揮,一道冰柱直飛過去,黑衣人手上長劍一繞,立刻狂風大作,劍氣拍麵,薛冰出掌推開,但是黑衣人已經遠去。隻留下一句漸漸聽不清楚的話,“我隻殺該我殺的人。小姑娘,留著你的命,我們遲早會遇上的。”

薛冰站在那裏,呆呆的說:“她的武功太可怕了,為什麽要作生死門的殺手。”

龐學禮說:“這就是惡門的‘乾坤一劍’,隻有很少的人有資格學。”

薛冰說:“快下去看你師父。”二人跳了下去,隻見下麵是彎彎曲曲的秘道。龐學禮說:“這個秘道的確像是惡門所設,跟我來。”二人走了一陣,忽然眼前一亮,隻見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大廳,燭火亮得正旺,龍憑今倒在地上,胸口尤在流血。

龐學禮急忙上前扶起,薛冰伸手在他鼻口一探,說:“節哀順變。”龐學禮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半天才說:“我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什麽一個個都要離我而去,我是不是一個詛咒,注定沒有平靜的日子。”

薛冰說:“不是……”龐學禮激動的說:“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孩子,可是疾病害死了我的父母;收養我的親人也給人欺負,含恨自殺;我青梅竹馬的朋友被人玷汙,投河而死;我以為遇到我師父之後會改變,現在我師弟和師父都離開了,這個世界,注定不容忍我有一個親近的人。我好怕,好怕。”

薛冰也能感覺出他的恐懼,她溫柔的說:“如果注定是這世界不那容忍,不管到了哪個世界,我都不會讓你寂寞,也許我們沒法抗拒命運,但是,我們可以選擇麵對命運的方式。”

龐學禮說:“回到惡門,我要報仇。”

薛冰走在他身後,來到惡門。

鍾撫琴等人已經等候在惡門外,見他們過來,鍾撫琴最先上前,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呆。龐學禮說:“我們趕到的時候,師父已經離開了。”

鍾撫琴說:“進去說話。”

一行人到了裏麵,鍾撫琴立刻吩咐人準備喪事,大家開始忙起來,也沒有人來問薛冰一句話,薛冰看著忙碌的人群,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迷茫。她從來就很迷茫,不知道她所作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果我們作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有一天我們能夠死去,那這一切還有什麽必要嗎?

天色漸漸明了,薛冰在人群裏茫然的走著,看到靈堂已經建好,已經有各派的人前來敬香。

薛冰走出門,來到後院,隻見木青青在後院呆呆的坐著,便上前去,木青青見有人來,便要離開。薛冰說:“大家都在忙,隻有我們兩個人,為什麽不能坐下來說句話。”

木青青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會有正派、邪派的分別。有的門派,說是正派,其實……”薛冰說:“我小時想當一個大俠,但是未必以後一定按這條路走,如果正義和邪惡僅僅是已和稱號那麽簡單,那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為此送命。”

木青青說:“你知道他是為誰送命的嗎?”

薛冰搖頭說:“不知道。”

木青青說:“是為我。”

薛冰有些驚訝的說:“不太可能,你,和他有什麽關係,是縹緲刺客下手殺人。”木青青說:“我知道,我想救,可是救不了。”

薛冰說:“怎麽救不了?”

木青青說:“其實,惡門要退出武林,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薛冰搖頭說:“不知道。”

木青青說:“二十年前,我是惡門中人,我喜歡上了孟長青。”

薛冰說:“十指音王。”

木青青說:“他那優雅的動作,英俊的外貌,美妙的琴音,誰都會為之傾倒。我不顧一切的要離開,來到音穀。”

薛冰說:“後來呢?”

木青青說:“我的借口很好,聽起來很大氣,我說我要奔向正義。”

薛冰說:“所以惡門退出江湖。”

木青青歎說:“一個背叛了自己門派的人,是不能被這個門派容忍的,惡門不斷的追殺我,有一個夜晚,殺我的人,是龍憑今。”

薛冰說:“他一定是放過了你。”

木青青說:“不錯,在那個夜晚,我忽然明白,我向往的隻不過是一個鏡花水月,我根本不喜歡孟長青,那隻是一個女人貪圖虛榮的衝動,我喜歡的,是龍憑今,我真的放不下,我不是因為怕死,他也不是貪圖我的姿色,在那一晚,我們有了濤兒。”

薛冰說:“你可以不說的。”

木青青搖頭說:“人不說出來,會瘋的,為什麽我要逃避,要躲。為什麽還是那麽貪圖虛榮!我已經在音穀,可是我忍不住還是和他偷偷相會,生下濤兒,又有了秋兒,玉兒,我還是不能斬斷,虛榮,我一輩子都在虛榮中度過……”

薛冰說:“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被別人羨慕,她的丈夫不但能夠給他幸福,還要能夠使她有炫耀的資本。”

木青青說:“龍憑今是老掌門最喜歡的弟子,為了龍憑今,他決定退出江湖。”

薛冰說:“惡門退出江湖,本是件好事。”

木青青說:“龍憑今有一個師妹,那是個天生對權力極度渴求的人,為了權力可以犧牲所有的東西,她進入惡門之後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練武,因為她覺得惡門的勢力一定能夠實現她一統武林的願望。”

薛冰說:“後來惡門退出江湖,她一定最不甘心。”

木青青說:“不錯,她隱藏了十多年,但是她對權力的渴望還是沒有了結,她是武林奇才,武功高強,三十年前,她選擇了惡門,三十年後,她選擇了生死門,都是江湖上號稱最邪惡,最霸道,最有統治武林欲望的門派。我還記得她投靠惡門的時候,那個十歲的女孩子,舉著一把帶血的劍,站在雨裏,那劍上的血,雨水居然不能衝盡,一個十歲的女孩,她當時隻是一個十歲的女孩。”

薛冰說:“縹緲刺客後來恨龍憑今,因為他毀了她的前程。”

木青青說:“龍憑今決定複出,我好害怕,好傷心,我以為他放棄了我。我想過來和他一起,但是……自從師父決定栽培我為掌門人,我就沒有見過他,我也一樣,對權力一樣有欲望,我好恨,如果我能回來,如果我能不離開,哪怕他的師妹當上惡門的掌門,又與我們什麽相幹。”

薛冰說:“人在後悔的時候,總會想要是怎麽樣,如果能怎樣,但是這都是假的,我們現在即便練到最高境界,也不能把時間倒回。而且,也沒有必要,木掌門,我們一直在選擇。說不定,如果你同他在一起,你會後悔更多,因為你覺得在惡門是一種恥辱,因為你還是希望自己的才學能夠得到施展。人生,得到的,失去的,沒法計算,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活著的人,不但要懷念死去的人還要麵對更多活著的人。”

木青青說:“你小小年紀,怎麽知道這麽多。”

薛冰說:“我在說了這話之後,我也明白了許多。我現在明白了,如果你試著去勸一個和你一樣彷徨的人,也許他還沒有走出困境,你已經明白過來了。所以在你失意的時候,一定要試著去勸導一個和你心境相同的人。”

木青青起身來,說:“直到現在,我仍然在這樣的彷徨中猶疑不定,我現在擁有的,是我希望擁有的,沒人知道我是惡門弟子,因為我那麽不起眼,在惡門隻是個小小的丫頭。”

薛冰說:“沒有必要說出來,不要失去了一點,就想全部失去。”

木青青說:“你說,我還沒有全部失去。”

薛冰說:“我記得有一個故事,一個農夫上山放羊,羊丟了一隻,他想,反正已經不能恢複到原來的五百隻了,所以他把剩下的羊都趕下山崖,最後一隻羊都沒有了。我們也經常犯同樣的錯誤,常常忘了,身邊其實還有很多,說不定以後小羊多了,會有五千隻呢。”

木青青半晌沉吟未決,忽然說:“你說,我現在去上一炷香,會有什麽後果。”

薛冰說:“你在一旁悄悄的看著,我上完香,你許個心願,他能感受到。何必一定要照你內心的衝動去作?你可以選擇別的方式。”

木青青搖頭說:“不行,有時候還是要衝動,我還是想衝動。”

薛冰說:“好,我陪你去。”

兩人出了後院,從前門緩緩進來。

薛冰感到所有的目光都看著她們,她感到心在砰砰的跳,知道木青青的出現,一定會引來不同的猜疑。忽然前麵出現一個人,正是惡霸王顏天歸,他傲然說:“木掌門,你來幹什麽。”薛冰說:“她是有心拜會龍掌門!”

顏天歸說:“妖女,你說什麽!”

忽然龐學禮說:“師弟,不可胡言。”顏天歸對薛冰說:“你殺了十三弟,我們還沒找你算帳。”顏天歸說:“師弟你錯了,她不是凶手,凶手是縹緲刺客。”顏天歸問:“誰說的。”龐學禮說:“她說的。”

顏天歸說:“你居然相信。”

龐學禮說:“當然,比相信你還要相信,師弟,不要阻攔別人上香。”顏天歸大笑著說:“你是在幫誰說話。”

龐學禮說:“很明顯,我是在幫她。”

顏天歸冷笑一聲,說:“好,二位請。”薛冰同木青青上前去,鍾撫琴遞過三支香來,木青青點燃,上香完畢,這才轉身說:“龍掌門的仇,我一定會報。”

薛冰看著那些人茫然的表情,心想也許他們還沒有習慣正派對邪派如此友好的舉動。

她們離開惡門,木青青閉上雙眼,說:“我覺得全身舒坦。”薛冰說:“我說你太衝動了,你不信,以後,十二正派不會放過你,說不定縹緲刺客,也會來殺你。不過你既然已經選擇,就不要後悔,你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木青青抬頭看著天,天是那麽的廣闊無邊,那麽的一望無際。

薛冰剛要說話,忽然看到幾個人騎著快馬,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薛冰認識,正是江一鴻。薛冰說:“有事,我要回去。”木青青也跟著來到惡門外,隻見江一鴻和身後的十幾人已經下了馬,江一鴻大笑說:“聽說貴掌門仙去,小可很是惋惜,各位各位,千萬節哀順變。”

鍾撫琴來到大廳前,說道:“江公子,我們的恩怨,鍾某自會同你了結。公子不必這麽著急。”

江一鴻對身後來的人笑說:“我一番好意,時常被人誤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薛冰見跟來的人除了他身邊的四大高手,還有妖如花、徐複,剩下幾人雖沒見過,但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鍾撫琴緩緩下了台階,說:“江公子,我們是該把話說好聽點。但是若是太過離譜,則難免會讓人笑話。我勸你還是盡早回去。”

江一鴻笑說:“鍾兄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我這次來,當真有一件利於惡門的大事。”鍾撫琴說:“你既然想說,不讓你說,你難免會覺得不舒服。”

江一鴻說:“惡門在江北一呼百應,眼見你們實力越大,江湖中未免有些奸險小人懷恨在心,鍾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防範小人的方法,不用我來教你吧。”

鍾撫琴說:“我當然知道,就是要認清小人的真麵目。”

江一鴻哈哈笑說:“鍾兄果然快人快語,好,我也不繞彎子。鍾兄,我希望你同生死門聯手,我們在江南,你們在江北,大家互不侵犯,還可以守望相助。不知鍾兄的意思?”鍾撫琴說:“誰不知道四派分天下的說法,我知道你們同太極洞、勾魂島、諸葛世家已經聯盟。就算沒有,我又何必和你結盟?”

江一鴻說:“咱們都是邪派中人,你以為,你能夠千古留名。”

鍾撫琴長笑一聲,說:“好笑,真是好笑。難道我惡門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千古留名,我要說我真的為了江北武林,你信是不信?”

江一鴻搖頭說:“這麽多人在這裏,我當然信,可是要是私下裏說,我是不信的。”

鍾撫琴說:“我也不信。但是由不得我,江北武林,不能如同江南武林一樣任人宰割,成為一個笑話,一個悲劇。有我惡門在,你別想進入江北。”

江一鴻哈哈大笑,說:“好,我倒真想看看,惡門是如何保衛江北武林,從今天開始,每天,我都會殺你們一個掌門人,除非,惡門前來聯盟。”

說完便要離開,鍾撫琴喝道:“慢著,今日我權且作主,讓江兄在此盤恒數日,江一鴻,你答應便留下,不答應,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留下。”

江一鴻哈哈笑說:“我知道鍾兄血氣方剛,當然會忍不住和江某切磋切磋,所以,我是有備而來。”

鍾撫琴說:“我知道生死門高手眾多,見過。”說完緩緩向江一鴻走去。忽然身後一個人影上前,隻見姚留風來到江一鴻身前,說:“本來先師靈前,不能動武,但這是為他老人家報仇,他老人家應該能夠體諒。”

他身法快速如電,但是還沒有殺到江一鴻身前,便給一個白衣人攔住。這白衣人乃是以輕功著稱的速龍,他二人出招之際,根本無跡可循。

周圍的人隻是見著一黑一白的兩道光芒,在場上來回穿梭,連兵刃相碰的聲音都聽不到,這兩人皆是身法奇快,反應迅捷,當世之中罕有人匹。

薛冰一麵仔細看著,一麵說:“令師弟主攻,本來一直是快了速龍半招,不過,他求勝心切,出招不實,威力不大;速龍身手更見單薄,一味求快,遇到高手,根本連一招都應付不了。”龐學禮說:“我看不清楚。”

薛冰說:“不出三招,他們兩個人都會受傷,不過不重,如果再打下去,還是不能分出勝負。”龐學禮說:“師弟下來後,我上去擋一陣。”薛冰說:“他們和你旗鼓相當,你要注意每一著都要用盡全力,如果三十招不能分勝負,我暗中出手幫你。”龐學禮點頭說:“好!”

果然姚留風幾招之內,便傷了速龍。速龍還要再上,龐學禮喝道:“勝負已定,怎麽貴派比武,一定要分個死活。”他這次出手沒有用劍,而是用他成名已久的雙節棍。閃龍大喝一聲:“我來會會。”手上長劍一指,一招“離恨天外春草生”,如同風卷殘葉般的氣勢登時壓來。

龐學禮記住薛冰的話,手上一動,便是一招“忍令月被惡物食”,出手極重,力道前鈞。閃龍一支薄劍,給棍力震得險些脫落,當下急忙換招,使出“不死劍法”中的一招“死生哀樂兩相棄”,劍氣襲來,不可遏抑。

龐學禮鬥轉身形,一招“隔牆惡少惡難似”,雙棍變化不一,宛若兩個人在使一般。閃龍急忙換招,一時二人各展所長,一個淩厲異常,一個變化多端,每一招石破天驚,每一式難分勝負。

薛冰手上暗運內勁,輕輕一點,一道冷光向閃龍刺去,閃龍隻覺冷氣攻心,一時禁不住打個哆嗦,已經栽倒在地上。龐學禮知道是薛冰出手,當下也不追上,而是落下地來,說:“承讓。”

江一鴻大笑說:“好功夫,好俊的功夫。”

薛冰心想:江一鴻,今日你若能離開此地,那才是好功夫。

鍾撫琴說:“江兄的誇讚,一班人求之不得,不過鍾某聽來,卻似乎太過難聽。”

妖如花冷聲說:“你們誰來同我打。”

鍾撫琴說:“我們人類之間的比鬥,妖精也要摻合嗎?”妖如花大笑說:“鍾撫琴,那你可以試試。”她手上紅帶一繞,向鍾撫琴打去,鍾撫琴冷笑一聲,手上一動,已經多了一柄劍,隻見他身形搖轉,長劍翻飛,俊逸瀟灑之極。

妖如花媚笑一聲,彩帶立時紛亂如花,將鍾撫琴圍在當中。但見鍾撫琴劍光幻影,所指處不止萬千;腰身百轉,所到處劍氣不絕。彩帶被斬成一段一段,紛紛然落到地麵。

鍾撫琴緩緩落下地來,說:“妖精,你還有什麽手段。”

江一鴻冷笑說:“看來惡門高手,當真英雄了得,我們連敗三場,是不是該走了。”薛冰心裏想:事情好像不對,江一鴻不是這樣一個人,不會來吃個虧還開心得很。

但是哪裏不對,她也想不出來。

鍾撫琴說:“好說。江兄,今日正好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我們。你不懷好意在先,我們隻好得罪。”

江一鴻轉身看四周已有許多惡門弟子,手執兵刃,將他們團團圍住。他仰天長笑起來,一麵笑,一麵說:“鍾兄,你以為我這麽笨,帶幾個人來自投羅網嗎?”

薛冰忽然看到江一鴻身後一個人影,一下子恍然大悟,這人正是那日要救寧煙眸的人,難道這人是唐門中人……

她還沒說出來,就聽到一陣兵刃落地的聲音,已有幾個人倒在地上。江一鴻冷聲說:“這是唐門最厲害的毒藥‘神仙醉’,你們都支持不了多久,我沒有耐心等待我的敵人,今日,就是你們惡門滅絕的日子。”

薛冰提一口氣,一掌擊去,江一鴻隻覺一陣冷氣攻心,當下急忙運力相抗。薛冰已經不能出力,渾身軟軟的,江一鴻緩緩上前,說:“姑娘,你是冰珀宮主。我們見過麵,想不到,你功夫進展這麽快。”

薛冰冷聲說:“你給我記住,江一鴻,我會要你的命。”江一鴻哈哈大笑,說:“怎麽,和你的仇人這麽親熱,我可是你的朋友。”薛冰呸了一口,說:“別讓我抓住你。”江一鴻湊到跟前,說:“抓住我啊,美人。”

龐學禮喝道:“江一鴻,你住手。”他衝上前來,閃龍一腳踢去,將他踢到人群中,說:“何必這麽不自量力。”薛冰忍住憤怒,說:“我知道你會有這一招,如果我不知道,我不會做好準備。”

江一鴻笑說:“我倒想知道,什麽準備,是不是準備用你的身子,來換回你的性命?”薛冰冷聲說:“你不久就會知道。”江一鴻哈哈大笑說:“你倒是能夠處變不驚,姑娘,我佩服你。”

說完轉身說:“要投靠我們生死門的,我不強求,現在還有機會,否則,就是這個下場。”他手上一動,鍾撫琴一條腿已經血肉模糊,倒在地上。薛冰也殺過不少人,但是還沒有這樣喜歡折磨人,看了也覺得可怕。

鍾撫琴咬牙說:“好,江一鴻,我喜歡你這樣,壞就是壞,不用偽裝。”江一鴻哈哈大笑起來,說:“我覺得也是!”手上一動,幾把飛刀已經插在他左手上,將他釘在地上,說:“你要是想動的話,這刀上唐門極厲害的藥力,會讓你動個夠。”

鍾撫琴咬牙說:“快殺了我。”龐學禮看著他極力的控製住自己,知道他中了唐門“快樂散”的毒藥,一會手舞足蹈,而他的手被幾把飛刀釘在地上。

鍾撫琴大叫著:“快殺了我,即便救活我,我也隻是個廢物,聽到了嗎,記著,要報仇,惡門哪怕隻有一個人,也要報仇。”

龐學禮手起劍落,一劍刺在他胸口。

他整個人貼在劍上,對鍾撫琴說:“師兄,一定會有人報仇。”鍾撫琴微微一笑,龐學禮已經不能站起身來,兩個人臉對著臉,同時閉上雙眼。

等龐學禮睜開雙眼的時候,鍾撫琴已經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不過龐學禮也不能站起來,他倒在鍾撫琴的身上。江一鴻冷笑說:“龐兄,你趴在上麵不動,莫非要隨他而去,不如我送你一程。”他剛要出手,隻覺一陣冷氣攻心,急忙收回真力,暗想這冰勁還真足。一麵說:“龐兄,我可不願你這麽死去,我想現在沒人能夠抵抗這麽重的藥力吧,你們以為,下一個受傷的人,會有人能出手殺了他嗎?”

薛冰看著那些陌生的麵孔,恐懼、彷徨、失望、無助、迷茫,那眼神如同猙獰的地獄使者,拚命的計算著如何帶走世間的生命。

薛冰心裏第一次害怕,怕龐學禮會受到傷害。

她慢慢運氣,可是藥力太強,一時之間根本無法集聚真力。

江一鴻說:“我現在隻有很短的時間,這支香一旦燃完,我不會再等待。”毒龍點燃一支香,插在地上。

朱霆喝道:“江一鴻,你要殺就殺,我會怕嗎?你給小爺磕上一百個響頭,小爺還不希罕,來啊,動手,往我這邊殺來。不殺,你是狗熊。”薛冰心裏想:他是在救龐大哥嗎?還是他本身就很暴躁。

江一鴻一麵運力護住寒氣,一麵想:倘若讓別人出手,傳出去是個笑話,因為開始是我出手,但是若不出手,難道看他們這麽猖狂不成。

朱霆繼續說:“你是不敢了,小爺算過命,至少要親手殺了你,我才死呢,你害怕了吧,來啊,你殺不了我,你來啊。”

江一鴻心想:這時候要是誰上前把他殺了,我不是又有風度,又出了口氣嗎?這幫飯桶,怎麽一點都不識相,——不過他們知道我素日的脾氣,不喜歡人家插手,隻讓人作我安排好的事情,我今天沒有安排他們殺人。

韓聽風說:“江少掌門,你用這種方法,即便得到了各派,又有什麽用?各派會將你視為最大的敵人,會花時間來報仇,而不是為你做事。”

薛冰想:他這麽一說,即便是想投靠的人,也不敢了,因為他們怕江一鴻不相信他們。如果江一鴻不信他們,投靠和不投靠,結局都一樣,很慘。

吳鉤笑說:“江兄,我看你猶疑不定,不如自己結果了自己,省得有這麽多煩惱。”

顏天歸忽然說:“江少主,我願意加入生死門。”

江一鴻問:“顏少俠,這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