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的讓人無奈,你對自己說要珍惜身邊的人,但是到最後卻發現至少沒有認真的珍惜過。否則我們不會有那麽多遺憾。古人總是不厭其煩的將他們的經驗作為教訓流傳,後人卻又無獨有偶的重蹈覆轍。”

“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那是一種幸福,至少她擁有希望,就算一輩子找不到自己心上的人,但是一輩子都有一個希望。有時候希望比已經實現的夢想更加重要,它會讓人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有時候,當一切已經結束,我們會發現似乎一切如同上天注定的一樣,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做事情的時候忘記上天的存在,以為我們能夠主宰一切;當回首往事的時候,就把一切遺憾和後悔都推給上天吧,就說是可惡的上天安排了一個毫不公平的命運。”

薛冰說:“像是飽經滄桑的樣子。不過,當你還是很年輕的時候,會想去尋找一個答案或是理由,你長大後,就不會在乎這些了。有時我們連為什麽要活著都不知道,沒有人能夠確定什麽是最幸福的方式。有比我們不幸的人,有比我們幸運的人這就是生活。”

冰雪說:“和坤雪在一起,我覺得很整個人很輕鬆,我問她:‘找了多少地方?’她說:‘好多地方,自從失散之後,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但是說實話,一點消息都沒有,也許他在某個角落裏等著我,但是我不知道。世界真是太大了,走不完,更不可能在同一時間走完。’我說:‘還有找到的希望,比知道答案要好得多。’坤雪搖頭說:‘有時不是這樣,如果非要用快樂和痛苦來衡量好和不好,人活著有什麽意思?姐姐,不要太認真。你看,我們再痛苦,再快樂,這條河可是一樣的不變啊。’我說:‘它有它自己的變化,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變化。坤雪妹妹,在江湖的日子,我覺得好混亂,不像在家裏,想要什麽都按照自己的想法。這裏不行,你會遇到有著各種想法並為之付諸行動的人,他們有時會破壞你的計劃,會打亂你的行動,有時又會改變你的方向,這種漂流不定的日子,讓我身心疲憊,卻又能時時要求自己去做什麽。所以我離不開,也恨它。’坤雪說:‘我可沒有恨,來到武林之前,師父一直說這是個可怕的地方。我同師姐師妹一起出來,我的目的就是什麽也沒有,反而到了這裏,我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麽。’”

“那夜的景色其實很美,我能想到的就是快到秋日時清爽的天氣,和河上飛揚的歌聲。我們一直聊到夜深,才各自離開。誰也沒有問誰會做什麽,因為我們已經知道,我們以後做的事情會隨著時間和環境不斷的改變。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滅掉生死門。”

薛冰說:“滅掉生死門是整個武林的事情,我想經曆這麽多教訓,各派已經知道,如果不聯手對付生死門,後果將是不堪設想。”冰雪點頭說:“不錯。”

連天的雪花一路飄個不停,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趕路。一行人到了客棧中,大家到樓上吃著飯,暖著手。忽然樓下上來一個小二,拿著一封信,問:“請問這裏誰是冰珀宮主?”冰雪問:“有人給我信嗎?”小二的話說得很不地道,不過冰雪仍然能夠聽明白,“有個先生要我給你。”

冰雪接過信來,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欲見夢中人,犀牛潭邊尋。”薛冰問:“你知道什麽意思嗎?”冰雪搖頭說:“犀牛潭乃是靈教重地,我的夢中人會在那裏?誰是我的夢中人?”冰兒說:“不如我先去看看。”冰雪搖頭說:“你們繼續找欺雲峰。犀牛潭是廣靈宮所在,沒人能夠闖入,人越多反而越難。”薛冰說:“屈懷剛的身手我見過,你不是他的對手。”

冰雪說:“我怕錯過一個機會。本來我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意義,所以一定要去。”薛冰說:“那你要當心。”冰雪對冰兒說:“你們聽大姐的話,咱們用飛鴿聯係,這一帶,我們的飛鴿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冰雪往犀牛潭而去,一路上她第一次覺得迷惑,為什麽居然會有人說她有夢中之人?每個人當然都會夢想見到一個人,冰雪也不例外,隻不過別人的夢中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冰雪的正好相反,她自己不知道,別人卻提醒了她。

雪花飄零,思緒飄零。

冬天的犀牛潭也是格外的風景宜人,且不說飛瀑如畫,連綿不絕的氣勢如吞山河,單是那峰巒起伏的山形,在冰封萬裏的白雪裏大肆的宣泄著它們無與倫比的壯觀和奇崛,就已經足以讓人在任何情況下驚歎於大自然神奇的造化和造物主精致的工作。

冰雪來的時候正是深夜,守衛的人也很少,加上冰雪“雪山渡”的輕功身法巧妙之極,所以很不費力氣的到了犀牛潭邊上。聽著水聲,夜色在迷蒙的月色裏漸漸明晰,萬象在淡淡的月色裏輪廓分明。

那個人說的到底是什麽人,她要我來犀牛潭,是因為什麽?我該去哪裏找這個人?他簡直和老天一樣,一樣的讓人琢磨不透。

她在潭邊站了一陣,自己也不知該往哪裏去找。正在四下張望,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隻見一個人影向潭邊走來。冰雪急忙閃身來到一邊,在一叢灌木後麵蹲下,積雪很厚,她飄然而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來者是個少年公子,他來到潭邊,呆呆的看著水麵,沒有說話,他一個人也不能和誰說話。

說話的是後麵來的人,“懷英,你在這裏幹什麽?”冰雪覺得聲音似曾見過,探頭看去,此人正是屈懷柔。那少年公子轉過身來,正是屈懷英,他歎說:“姐,我隻是覺得心裏很亂。”屈懷柔說:“你這樣怎麽成就大事?教主要你尋找欺雲峰,但是不到一個月,你就受傷回來。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我們不能像那時一樣疼你了。因為你將麵對的生活,是不會同情弱小的。”

屈懷英說:“我不是弱小。”屈懷柔說:“弱小不僅是身體的孱弱和武功的低微,還有權力的低賤和財富的稀少,最重要的是心裏的缺陷。你心裏一天不能放開,不能麵對現實,你就永遠弱小,因為你始終經受不住一個打擊。”

屈懷英問:“什麽打擊?”屈懷柔說:“所謂弱小就是經受不住打擊,武功低微的人被人打敗因為他弱小,財富很少的人被人欺淩也是因為他弱小,心裏有缺陷的人很容易被人擊敗,這是最大的弱小。你的武功和智慧,至少能夠保證在與你同行的那些人當中,你是最後一個受傷的。但是你是唯一受傷的人。”

屈懷英說:“姐,你不是男人,不知道喜歡一個女人是什麽滋味。”屈懷柔笑說:“你真是小孩子。姐還以為你不知道喜歡一個男人是什麽滋味呢。不要以為因為愛你就可以放開一切。愛不是借口,而是一種負擔,我知道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一種不能克製的需求,一種慢慢品嚐的毒藥。但是那不是你的生命。”

屈懷英說:“姐有喜歡的人?”屈懷柔說:“不錯。但是我會盡力的克製自己,不讓人知道,甚至不讓我自己知道。教主每日這麽繁忙,咱們屈家終於能夠在此地成為名門,來之不易,不管是為了我們屈家,還是為了我們苗人,我們都不能那麽無知。無知到因為愛而忽略了別人對我們的踐踏和欺淩。敵人不會因為我們有愛而放棄他們入侵的鐵蹄,也不會因為我們有愛而也愛我們。”

屈懷英笑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好想自己能夠忘記。”

屈懷柔說:“在犀牛潭邊,曾經有一段美麗的故事,那是關於我們家族中一個先人的,我想你一定會很想聽。”屈懷英說:“當然,姐,為什麽我不知道?”屈懷柔說:“咱們‘通靈心法’的招式,每一招都形容得那麽美麗,那是從前人的詩句裏化來的,我們沒有這個本事,甚至連漢子都不能認全。有一天,我們的這位先人在這裏練劍,遇到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是從江南到這裏來采風的一個官家小姐。她的初衷倒是很好,隻不過當地認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正好我們的這位先人能夠聽懂,那位小姐如同遇到知己一樣,同他暢談著路上的見聞。她的美麗和端莊嫻熟是我們這位先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從此以後,他迷戀於她的美麗,忘了在十國混亂的時候,時局是多麽的動蕩,天下是多麽的不平靜。當時苗家五大姓氏還掌管著苗人的事業,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是漢人的鐵騎很快來到這裏,戰火起,繁華停,昔日美麗的家園變成任人踐踏的屈辱之地,苗家的兒女們成為漢人的奴隸。那美麗的通靈心法在與世無爭的山穀裏寂寞的享受著愛情的滋潤,直到靈教長老找到我們這位先人,他才看到了這片已經滿目倉荑的土地。”

“有時候一個錯誤就會釀成不可彌補的缺憾,那麽多無辜生命的離去和那麽多悲慘命運的誕生,可以說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我們苗人不一樣,我們要得到屬於我們的榮譽,就得為我們的子民負責,我們不是王公貴族,我們隻是苗人。這位先人帶著愧疚離開了那個美麗的女人,成為靈教最偉大的一個教主。”

屈懷英問:“就是我們的曾祖父?”屈懷柔說:“這個故事很平淡,但也很難得,那麽難以抉擇的選擇,他能夠很輕易的作出決定,我們屈家的人都應該如此。”

屈懷英說:“我明白了。但是,現在還不需要我,我隻是一個公子,教主不論武功才華都是人間少有,一定可以戰勝敵人。”屈懷柔搖頭說:“你錯了,每一個苗人都不能把責任讓給別人,如果我們隻是覺得另外的人比我們更有能力的話,那麽每個苗人都這麽想,苗人的事業一定會從此不能繼承。你要做的不是覺得誰能做到,而是問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因為你最了解的,始終還是你自己。”

屈懷英說:“我會再去尋找欺雲峰,不讓生死門的人得逞。”屈懷柔說:“不知是真還是假,但是寧可信其有。你的傷也快好了,快些走吧。不然,那個梅小姐也會不厭其煩的向你表示她的好感。”

屈懷英搖頭說:“我可不想見到她,我已經厚著臉皮說根本不喜歡她了。”屈懷英說:“你對別人還不是一樣。愛情是沒有過錯的,隻看你愛的是誰。不要把自己的愛看得高尚而忽略了別人也一樣有。”

屈懷英笑說:“我知道了,姐,隻有我們苗人才能那麽平等的看待自己。所有的漢人都是虛偽而狡詐,陰險而毒辣,為了我們苗人不能墮入漢人的手中,我們一定要聯合起來,趕走那些可惡的漢人。”

冰雪心裏想:漢人以為苗人野蠻,希望能夠統一苗人,用文明教化他們;苗人卻覺得漢人殘酷,不能平等待人,希望能夠自立門戶。

屈懷柔說:“知道就好,犀牛潭乃本教重地,以後不能前來。咱們這便回去。”冰雪心裏想:這裏居然是不能隨便進出的重地,那個人約我來,到底是因為什麽?難道他也能來嗎?

那二人離開後,冰雪正要起身,忽然身後一聲冷笑傳來。

她轉身一看,身後一片白雪茫茫,了無痕跡。

她聽風辨位,朝著山上飛去,隻見一個人影飄然而行,身形之瀟灑,世之罕見。

她追了半個時辰左右,來到山頂,那人方才停下來,冰雪問:“你是何人?約我何事?”那人淡淡的說:“一個知道你心事的人。”

冰雪問:“不要賣關子了,你說,你到底是誰?”那人冷冷的說:“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是一個能讓你了卻心事的人。”冰雪輕輕說:“心事?”

那人說:“你曾經在無上王國呆過,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境界。你忘卻了自己是誰,但是當你遇到你心上的人時,你的心情會讓你義無反顧的追尋自己的所愛。那是一種多麽快樂的感覺,你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冰雪說:“是的,不管在什麽情況之下,我都知道,我見到所愛的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快樂。”那人說:“無上王國雖然已經消失了,但是那並不是目的,目的是研製一種藥物,讓這種藥物能夠改寫人的記憶,讓你回到那一天,讓一切重新開始。”

冰雪說:“斯人不在,歲月難回。”

那人說:“不!可以,隻要你回去了,我不會讓你知道那個人是假的,那個人也不會知道他是假的,你完全可以擁有你的愛,這是你找回快樂唯一的法子。”

冰雪說:“你就是當時無上王國的主使者?”那人說:“這並不重要。”冰雪說:“這很重要,這是另一個可怕的欺雲峰,當你的藥物在武林中橫行的時候,當你控製了所有人的記憶,當你改變了他們的想法的時候,你控製了這個世界。”

那人哈哈大笑說:“不錯,武林、世界都是我的,冰珀宮主,隻要你聽話,我可以讓你實現你的夢,你應該明白,你的夢,比整個世界都重要。”

冰雪搖頭說:“可是我的夢對於整個世界而言無足輕重。幸好你還沒有足夠的把握,無上王國還沒有完全實現你的計劃,就已經毀於一旦。”

那人說:“不錯,我知道要改寫一個人的記憶和想法是很難的事情,我已經成功了一半,能夠在這個人毫無反抗的情況之下,花費一點精力,完成一個偉大的轉變。冰珀宮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冰雪說:“我還不知道你要我做什麽。”

那人說:“現在靈教是一個必爭之地,我要控製靈教。”冰雪說:“隻怕以我的能力,還不能動得了靈教教主?”那人說:“不錯,你是動不了,但是你要知道,現在靈教廣招賢良,應對當前武林大亂的局勢,所以,你可以趁此機會進入靈教。”冰雪說:“為什麽會是我?靈教這麽多人,尤其是還同家姐交過手的靈教教主,怎麽可能不認識我?這恐怕不行。”

那人說:“當然可以,剛才你也聽到了,屈懷英,靈教的南靈公子,對你的姐姐情有獨衷,你和她的容貌完全一樣,你完全可以成為第二個薛冰,這樣,你接近靈教的機會,豈不是易如反掌?冰珀宮和靈教相隔甚近,聽說冰玉嬋以前也是前任教主心儀的對象,雙方一直都是井河不犯,我想即便以前有什麽誤會,那也是很容易就能冰釋前嫌。”

冰雪說:“你看錯人了,我想,我是不會用我姐姐的身份,來滿足我自己的夢想。你果然找錯了人。”

那人說:“我不想現在就強人所難,但是你既然已經到了犀牛潭,以後的事情,就不由你來作主了。”說完人影一閃,已經離去。冰雪還沒分清楚那人是個什麽樣的人,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還沒有看明白。

她心裏想:難道你可以離開,我不能離開嗎?當下身形一閃,已經向外麵飛去。

她剛起身,就覺得一陣冷氣襲來,隻聽有人喝道:“什麽人,擅闖犀牛潭聖地,不想活了嗎?”冰雪轉身一看,隻見屈懷剛從後麵襲了過來。她心知不敵,急忙閃身來到一側。

屈懷剛笑說:“冰珀宮主,不知來到靈教聖地,意欲何為?”冰雪看屈懷剛站在前麵,威嚴不可侵犯,便笑說:“傳言靈教聖地守衛森嚴,今日我來,沒有看到守衛,所以我以為這不是靈教聖地。”屈懷剛說:“看來冰珀宮主已經知道了,今日乃是靈鳳升天之日,守衛自然很少。”冰雪心想:此人看來對靈教大事了如指掌,知道何時我來,知道我走不了。

當下冰雪笑說:“如果我那麽清楚貴教的情況,何必留在這裏等你來呢?”屈懷剛說:“不,是你觸動了靈教的千裏鈴,現在,你已經處於靈教的包圍之中。”冰雪心想:這個人看來對靈教簡直是了如指掌,我是輕易不能離開這裏了。當下說:“既然打擾了貴教,盡管並非出於我的本意。但是打擾之處,還是希望教主能夠見諒。”

屈懷剛說:“本來冰珀宮主前來,我們應該掃榻相迎,宮主說話太客氣了。方今武林,隻有我們兩派守望相助,才能力保西南武林的平安,宮主此行,想來也不會是遊山玩水吧。”冰雪說:“不知屈教主有何高見?”

屈懷剛說:“十二正派執掌武林的曆史,從二十年前武聖人失蹤之後,就已經完全結束。生死門,太極洞,勾魂島,諸葛世家,每一個門派都希望成為武林的主宰,十二正派中最大的兩派,黃山派和除邪島,也是對武林虎視眈眈,隻不過他們采用了更高明的手段而已。”冰雪說:“黃山和貴派不是素有往來嗎?黃山勢力越大,豈非於教主越有利?”

屈懷剛搖頭說:“每個門派都在為自己打算,難道宮主沒想過為自己打算?貴派主要的產業乃是將農物送至中原,倘若這一路上都成了黃山的地界,或是掌握在生死門手上,這屋簷下的日子,可不好過。”

冰雪說:“普通百姓尚且經商,何況是我?”屈懷剛搖頭說:“哪個富商後麵沒有一個大派支撐著,姑娘,你們冰珀宮武功源出冰島,那是何等的厲害,當年十二神婢十二高手出手,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無人敢惹,聽說最近十二神婢在江湖上名聲重起,不下於當年。但是生死門的高手可從來不認帳。他們的目標就是整個武林,所以誰他都可以得罪。更何況,宮主和生死門還有大仇。”

冰雪說:“看來教主知道我要來。”

屈懷剛說:“是的,有人通知了我。”

冰雪問:“你可知此人是好是壞,是何居心?”

屈懷剛說:“我知道作為靈教教主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從所有選擇中挑選一條最適合靈教的路。”冰雪說:“其實我也正有此意,現在江湖上結盟如同吃飯一樣必要而正常,為什麽不可以。”

屈懷剛說:“既然如此,宮主,請移駕廣靈宮。”

冰雪看到幾個苗人已經緩緩走了過來,便走在前麵,說:“好,教主,請!”一麵走,她心裏一麵想:難道真要同靈教聯盟?那個在我們背後的人是誰,他的居心是什麽?屈懷剛心裏也有同樣的懷疑嗎?還是他認為一切已經在他的股掌之中?

漸漸來到廣靈宮外,隻見殿外守衛森嚴,冰雪心想:原來所有的守衛都到了這裏。

來到大廳,冰雪第一個感覺是這裏每一件東西都染上了苗人的痕跡,牆上的刺繡,正麵的蠟染,還有竹製的器具,無不大異於中原。

屈懷剛在正中間一張椅上坐下,身後掛著一副大大的描述鳳凰升天的蠟染。他說:“在廣靈宮中所說的話,因為有了靈鳳的守護,都能夠實現,並永遠保持不變,宮主,能夠在廣靈大殿說話的人,並沒有幾個。”冰雪說:“我應該覺得很榮幸。”

屈懷剛說:“那可不必。宮主,你可知道,現在對武林威脅最大的是何派?”冰雪說:“當然是生死門。”屈懷剛搖頭說:“不然,那是眾矢之的,遲早是會寡不敵眾的。最可怕的敵人不是敵人,而是自稱是你朋友的人。”

冰雪問:“教主可否明言?”

屈懷剛說:“現在有哪個門派四處遊說,說他們是天下武林的朋友,是江湖的福音,是武林平靜的締造者和維護者,是江湖安寧的守護神和追隨者?”冰雪說:“難道是太平盟?”屈懷剛說:“沒有哪個門派不是為自己打算的,如果一個人非要說他是為了別人,那他要麽是個瘋子,要麽是居心叵測。顯然佟澤不是這樣的人,姑娘,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冰雪搖頭說:“我還真不知道。”

屈懷剛說:“風雲會要的是江南,惡門要的是江北,兩湖一帶,至今還在生死門手上,至於太極洞勾魂島這些門派,都是一方的霸主,沒有那一派是要獨吞武林的。但是太平盟他從建盟那天起,就是要吞並武林。就算是打著再好的口號,如同穿了花衣的狼,根本不能改變他貪婪的本性和不斷索取的欲望。”

冰雪說:“屈教主似乎言重,現在風雲會似乎才是罪大惡極。”屈懷剛說:“太平盟的確下了一步好棋,其實真正被風雲會所殺的都是無知的武林中人,他們來自於武林的底層,生死本來是無足輕重,甚至他們自己都是生死無謂。太平盟的首領們不是正躲避過了一次次的追殺嗎?沒人能知道佟澤到底有多少錢財,到底有多少打算,到底想做什麽。看起來,他的錢財總是剛好夠用,他的力量總是能讓自己受盡追殺卻不死,他的計劃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人吃虧。宮主,江湖上都知道令妹是太平盟的好朋友,但是令妹如今生死未卜,你認為害了令妹的,不是太平盟嗎?”

冰雪一笑,說:“教主,一言難盡。我不能草率的答應你,因為這不是對付我的敵人,而是對付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但是你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敵人。我知道你們的恩怨,靈教這塊必爭之地,的確讓你們再無成為朋友的條件。”

屈懷剛笑說:“宮主不妨在這裏多住幾日,再作計較。”

冰雪心想:我正要知道那個人是誰,在這裏你以為是軟禁我嗎?正是我的本意。當下說:“難得教主賞臉,敢不從命。”

屈懷剛說:“聽說宮主今日正在尋找欺雲峰?”冰雪說:“彼此彼此。”屈懷剛笑笑,說:“宮主是明白人,據我所知,一旦欺雲峰上的毒藥成為現實,沒有一個門派能夠與之抗衡,這毒藥的力量,足以毀滅整個武林。”

冰雪說:“靈教向來盛產藥草,應該知道要研製毒藥,會在什麽地方出沒!”屈懷剛說:“西越國方圓千裏,哪一處不是盛產藥草,生死門要避開我們的視線,那也太容易了。”冰雪說:“依教主之見,該當如何?”

屈懷剛說:“如果提前鏟除生死門,則一勞永逸!”

冰雪搖頭說:“生死門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高手如雲,凶狠成性,要消除他們,談何容易!”屈懷剛說:“聽說風雲會正在與惡門結盟,同時,太平盟四處招搖撞騙,意圖拉攏整個武林,雖然那些烏合之眾根本不足一懼,但是他們坐享漁翁之利卻是為害不淺。宮主難道不為自己考慮?”

冰雪說:“冰珀宮所求太少,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何必結盟,就算大家得到天下,又能如何?”屈懷剛說:“話不能這麽說。宮主,要是人人都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中原有位智者曾經說過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裏享受自己的世界,那是何等的快樂,這也是我們苗人千百年來的理想。但是結果呢,他們並不這麽想,他們需要的是奴隸還有權力,將我們的子民驅使,作為他們耀武揚威的工具,所謂文明的教化其實也隻是對我們文明的摧殘。既然漢人已經告訴了我們必須要在權力的爭鬥中處於上風,為什麽我們不能爭取屬於我們的東西。宮主,漢人已經習慣了虛偽和圓滑,用慣了伎倆和謀略,如果我們不會,遲早會成為他們的獵物。”

冰雪說:“教主不厭其煩的告訴我這麽多,我想即便是再駑鈍的人也已經明白他的處境。我知道這個世界奉行的規則並不是他們所宣揚的仁義禮智信,我早就不信那些所謂的鬼話,但是我還沒有習慣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要深思熟慮權衡再三,也深知在這場利益的爭逐中我很難取勝。所以我不能立刻答應同教主結盟。”

屈懷剛笑說:“宮主果然快言快語。”冰雪說:“如果我沒有說錯,閣下已經同黃山結盟,難道還覺得不夠嗎?黃山派沒有參與任何一派的紛爭,反而從中賺了一筆大錢,各派都向黃山購買了不少兵刃物件,教主覺得這棵大樹還不夠?”

屈懷剛說:“這棵不是乘涼的大樹,而是一頭伺機行動蓄勢待發的猛虎,他隻不過在醞釀,希望有一天能夠真正的向世界咆哮。”

冰雪搖頭說:“曆史上,沒有哪頭猛虎能夠獨自咆哮到最後。我看是教主在強求,我們不必相信哪個古人留下了什麽話,我們要相信自己隻是上天眷顧的子民,沒有誰能夠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何必用人類並不智慧的頭腦去製造我們應當遵守的規則?教主,恕我不能與你同行,因為你相信的和我相信的根本不一樣,如果我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救藥,我絕不會留戀,如果沒有,便不能相信你的所謂法則。在我看來,這世上不但有值得信賴的人,不但有忠肝義膽的人,不但有好人,而且這些人還能夠戰勝另一種人。要相信今世比往日更好,要知道上古的人民沒有如今快樂。我不喜歡一個人去評價整個世界,並以為自己能夠左右世界。你說太平盟是招搖撞騙,那靈教對苗人呢?你們過著比別人優裕的日子,請來漢人最優秀的人作為老師,但是許多苗人連漢字是什麽也不知道。你以為靈教和西越國是人間的天堂,整個西越國的子民也都以為他們生活在人間的天堂,那就是你們的謊言,靈鳳,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的謊言。”

屈懷剛起身說:“宮主說話太過了!”

冰雪平靜的說:“教主何必生氣,如果我說的不對,大可一笑置之。你會把所有的苗人當成你的親人一樣教化,一樣培育,一樣讓他們享受各種不亞於漢人王公貴族的待遇嗎?顯然不可能,都來享受,誰來創造?”

屈懷剛說:“我們接受文化的熏陶,學習高超的武藝,原是為了保護族人。”

冰雪說:“知道,至於榮華富貴,完全是你們意料之外推不掉的事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謊言?冰珀宮為什麽不會著急,因為它沒有奴隸,即便別人得到了整個武林,也對我們毫無影響。而教主不同,當你的奴隸為別人效勞,你將失去所有。”

屈懷剛冷冷的說:“宮主所言差也,在下乃是好言相勸,既然宮主已經言盡於此,我也不好多說。本教尚有要事,宮主在此稍待片刻,在下一定要盡地主之誼,同宮主暢談天下大事。”冰雪笑說:“教主何必多禮,再會!”

看他離開了,冰雪心裏想:那個暗中讓我來的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似乎有許多人有著各種不同的借口,為自己打算著,經營著,我們冰珀宮真的可以幸免嗎?母親不是作了武林人士的一枚棋子,成為他們同仇敵愾的目標。

沒有人告訴我應該怎樣做,沒有人告訴我什麽是對錯,更沒有人告訴我怎樣才能不後悔;沒人能夠知道世界到底是一個巧合還是一個安排,是一場夢幻還是一個過程。

她走出大廳,隻見演武場上有很多苗人守衛,崇山峻嶺中巍峨而精致的廣靈宮是那麽的清幽入聖。

忽然身後有人說:“姑娘,是你?”冰雪轉過身去,隻見屈懷英站在她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說:“是屈公子?”屈懷英點頭說:“不錯,是我……是我……”一麵低頭看著地。冰雪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屈懷英說:“我……我,今天是靈教的冬祭之日,我有點事,……”冰雪說:“你忙吧。”屈懷英急忙說:“我……不忙,姑娘,你怎麽……”冰雪說:“一時說不明白,你先忙吧,公子,我不打擾你。”屈懷英忽然說:“其實我不忙,姑娘,若是你不介意,反正也沒什麽事情,我帶你去看看靈教景致,四處走走。”

冰雪點頭說:“好。”心裏想:她對姐姐一廂情願,也真是可憐,不過,如果她能夠不介意姐姐的過去,說不定倒也能讓姐姐正常的生活。

二人行不多時,來到山下,隻見冰樹玉掛,白雪飄飛,放眼看去山舞如畫,連綿不絕。屈懷英說:“犀牛潭附近到了春天,一切都活了,山上的瀑布和山下的景色融成一體,我們都說這是靈鳳以前升天的仙境,她會來這犀牛潭沐浴,感受曾經的回憶。”

冰雪笑說:“靈鳳,你從小就聽說關於她的故事嗎?”屈懷英說:“是。”冰雪說:“看來我們這世界畢竟太平凡,太無聊,所以我們隻能靠一些想象中的故事讓這世界更加神奇。”

屈懷英點頭說:“不錯。”

冰雪說:“你相信了多少年的東西,居然在我的一句話裏全部被否定,而你居然讚同。”

屈懷英笑說:“當然讚同,姑娘言之有理。”

冰雪說:“公子對當今武林的局勢有何看法?”

屈懷英說:“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