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杉睡眼惺忪的起來,說:“大清早就在這裏叫,吵得人無法休息。”全真說:“趕路呢,你以為這是在家裏啊?”說完掏出一塊手絹,在臉上輕輕擦拭著。馮杉笑說:“師太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為何連區區一個容貌,都這麽在乎?”全真冷冷的說:“關你什麽事?”馮杉歎說:“師太可是犯了嗔戒。”

全真哼了一聲,取出饃饃來狠狠的啃著,馮杉歎說:“師太,大清早就啃這樣的東西,實在是對自己的虐待。”全真哼了一聲,說:“錦衣玉食的生活,隻會消磨你們的意誌,馮門日漸衰落,和這也不無關係。”

馮杉恨恨的說:“誰說馮門日漸衰落,告訴你,馮門的成就,將來必在你們西陵派之上。”全真冷聲說:“胡說八道,西陵派仍然是高手如雲。”全非說:“師妹,何必同他理論。”渺善緩緩睜開雙眼,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什麽大小,什麽強弱,何必計較。況且武林隻有正邪,沒有大小。”

馮杉說:“不錯,不錯,師太真知灼見。”全非說:“師叔,咱們這就趕路吧。”渺善說:“現在已經快到靈教了,大家小心。”馮杉點頭說:“一切全仗師太主持。”

冰雪對流星說:“靈教會嗎?”流星說:“靈教五宮高手,四大特使,五位護法,都已經集聚廣靈宮。他們這麽去,自然是要來個天翻地覆。”冰雪說:“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流星說:“太極洞如日中天,看起來無堅不摧,但是其最大的致命之傷,乃是在於其門人根本不如想象中的那麽殘暴。”冰雪說:“此言從何說起?”

流星說:“生死門人,從來都已經習慣了殺人,他們內心深處,認為殺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發現有人追求平靜和希望自由,他們會不顧一切的阻止和滅絕;太極洞的門人並不如此,他們並沒有從小接受如此頑固的教育,他們內心深處不斷的改變著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他們一點都不拒絕別人追求並付諸的行動,甚至有時還會改變自己的方向。人總是喜歡美好的,真誠的,善良的,隻有拒絕這些東西的人,才會那麽頑固的固守著,堅持著殘害和壓榨別人。”

冰雪搖頭說:“在認識你之前,我覺得世上有很多人是魔鬼。認識你之後,魔鬼少了一個,是不是每個人都會用一件美麗的衣裳,將他掩蓋在自己平常的外衣下麵,所以在朋友和親人眼中,世上是沒有壞人的。”

流星笑說:“看來在你眼中,我至少已經是個朋友。”

渺善走了一陣,忽然停下來,說:“有馬蹄聲。”冰雪仔細聽來,隻聽得身後果然有馬蹄聲傳來,隻見三匹馬飛快的馳來,其中一人劍眉朗目,正是皓秋;另一人文采風華溢於臉上,便是燕秋;一個老道怒氣衝天,正是虛與。

渺善緩緩說:“道長,怎麽你反而落在後麵?”

虛與說:“師太,你們碰到了靈教弟子嗎?”渺善說:“沒有,不過遇到了太極洞門人。”虛與說:“靈教百靈聖女帶了人馬,在東麵竹林設下埋伏,跟著來的各派弟子,已經死傷大半。”渺善說:“這兩派的實力,當真不可輕視。”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不止這兩派。”隻見衣袂飄飄,木青青同兩個白衣女子飄然而來,木青青口中喝道:“居然連勾魂島的人也來了,我們遇上了勾魂島的人。”渺善問:“不知來者是什麽人?”木青青說:“是魔法使者風流雲的手法,殺人於一瞬間,決不留情。”

這時忽然一陣駿馬踏蹄的聲音傳來,一個藍衣青年跳下馬來,氣喘籲籲的對虛與道長說:“道長,可遇到你們了!”虛與問:“公子慢慢說,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人說:“唐門弟子被人掠走,……我,是,來向各位前輩求救的。”

渺善問:“誰知道我們在這裏?”

那人說:“是帶頭的一個公子說的,他自稱是靈教的南靈公子,說到這裏來,一定可以遇到你們。”木青青恨恨的說:“好,連我們會在哪裏相聚都知道了。看來靈教這次是有備無患,道長,咱們怎麽辦?”

虛與說:“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拚一場。”馮杉搖頭說:“道長,如果我們跟著別人設下的圈套,永遠都會比別人慢一步,不管我們作什麽,都不能挽回敗局。”虛與問:“你有什麽主意?”

馮杉說:“現在大家都累了,先回到馮門,然後各派聯盟,再作打算。”

那藍衣人急忙說:“少掌門,咱們唐公子,可是你的好友,你們……”馮杉說:“我知道,可是有時為了消滅邪惡的力量,我們必須犧牲,他走了,你以為最難受的不是我嗎?”

全真冷冷的說:“我倒以為最不屑一顧的是你。明明就是膽小,如果以為退避是唯一的法子,那麽死亡是最好的結束,你現在死了,這世上的正邪之爭,對你都不會有影響。”

馮杉怒說:“你……一個小小的尼姑,你懂得什麽?”

渺善喝道:“她懂得救人,懂得真正的犧牲和真正的邪惡,馮少掌門,久仰你的武功稀鬆,人品更是不好,不和我們同行,倒是貧尼的榮幸。”全非說:“師叔且慢,馮少掌門說的雖不是道理,但是我們的確不能事事都作在後麵。”

皓秋說:“師叔,如果真的中了圈套,就救不了人。”

虛與恨恨的說:“大家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

全非說:“他們所仗的,不過是對地形的熟悉,和布置下了一個不小的陣形,且處身於暗處,隻有讓這三個優勢去掉,我們才有可能反敗為勝。”皓秋說:“要熟悉地形,隻怕不易,至於陣形,更是無法短時破解,要讓我們處於暗處,他們處於明處,則更不可能。”

全非說:“若是要在一個時辰之類,當然不可能。但是時間越多,就越有可能。”藍衣人跪下說:“請各位救我家公子。”

全非對皓秋說:“好,我們去救,皓秋掌門,你留下來,完成那三件事情。”說完翻身上了藍衣人的馬,問:“在哪裏?”藍衣人說:“多謝師太。”全真身形一展,飄然而起,說:“快走,我真想砍死他們,砍個痛痛快快。”

渺善喝道:“且慢!”全非轉身來,問:“師叔有什麽話?”渺善對虛與說:“道長,是咱們出去的時候了,一則咱們是長輩,二則咱們是敵人最大的目標,讓這些小輩,在別人還不信任,還以為他們不能成就大事的時候,成就他們的大事吧。”

虛與大笑一聲,說:“好。痛快,師太,還不快走,皓秋讓馬!”木青青對身後兩個白衣女子說:“音穀的事情,我也打算交給你們。”一個白衣女子搖頭說:“不,我們要跟隨師父。”木青青歎說:“我一生最講排場,到頭來隻有一個人去赴死,那浩浩蕩蕩的人群,都已經不屬於我了。小乾,你別意氣用事,音穀,是我們的驕傲,不能讓祖宗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說完翻身跳到空中,回頭一笑,對藍衣人說:“在什麽地方?”藍衣人一指,三個人已經飛身而去,根本沒有人帶馬。冰雪歎說:“正派人士,始終是正派人士,我現在對於正派的理解,是正義能夠戰勝邪惡的念頭,正義的人能夠壓倒邪惡的人,這就是正派。”流星說:“一個都走不了。”

冰雪正要問,忽然一聲冷笑傳來,隻聽有人說:“一群傻瓜,以為這樣就破解了我們的計劃,你知道我們的計劃是什麽嗎?我們的計劃,就是讓你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老不死的,下定決心要去死,好對付得多;一部分就是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讓你們帶著求生的信念不得不死去。”話音中隻見一個苗人落到地上,手上拿著一支竹笛,其意態之瀟灑不群,比之那一身鮮豔的蠟染,更能讓人一眼便可見出。

全真喝道:“你是來受死的。”皓秋平靜的說:“其實我知道你在旁邊,你一直跟著他,就是想看看我們會作什麽樣的打算,可是你忘了,有的人是不用語言來交流的,我們的話隻是一個幌子,所以我們會作什麽,並不是你所能猜測的,你剛才所布置的計劃,現在已經來不及修改,認命吧,這就是你失去先機的原因,因為你相信偷聽到的內容。”

南靈公子哼了一聲,說:“你們全都在我手上,但是我不會傷害你們,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全真喝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要殺要打,悉聽尊便。”南靈公子嘿嘿一笑,說:“這位師太,我來不是殺你的,為什麽我們之間隻有仇恨和殺戮呢?”全真冷冷的說:“已經有了這麽多人命,我巴不得砍你十七八刀,砍死你!”

南靈公子說:“說得好,你們死了幾個人就恨不得把我們砍上十七八刀,可是我們苗人呢,我們受到的不止是殺戮,而是無休止的欺淩,沒有人格和尊嚴,沒有未來和自由,這,比你的生命如何?這本是一場誰都認為自己是對的的戰爭,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可是沒有人反過來為別人著想。師太,你是佛家人,連豬狗你都認為是與人平等的,更何況我們人。”

全真冷笑說:“因為靈魂而尊卑的人,在眾生中從來就在破壞著這個平等世界的平等,那些如同魔鬼一樣的靈魂,因為軀體的生存而存在,消滅你們邪惡的軀體,乃是我輩的責任。”南靈公子不屑的說:“一派胡言,我來告訴你,在這個人人都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在別人麵前編造種種理由的年代,在這個隻有索取而沒有任何人願意奉獻的時代,在這個隻有殺戮而沒有希望的時候,正義和狗屁有什麽區別,死亡甚至隻是一件無比卑微的事情,如同生活一樣無聊。我讓你們活下去,是因為我想看看一群高傲的人,一群不可一世的人,在麵臨死亡和麵臨失去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低下你們高貴的頭,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裏,用你們從來沒有用過的方式,來麵對你們的人生。”

全真呸了一口,說:“你懂什麽,再學幾年漢人的話再說吧。我今天就要讓你明白,什麽是降妖除魔!”她手上長劍一揮,照著南靈公子便刺了過去,南靈公子一聲冷笑,身形閃動,已然消失無蹤,說道:“迷茫吧,在這片如同生活一樣看不到盡頭的林子裏,讓我看到你們的絕望和恐懼。”

冰雪說:“這個南靈公子,實在是太過狂妄。”流星說:“不但狂妄,而且神經似乎有問題,像是瘋了一樣。”

全非說:“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別人聽到,作的每一件事情,也在別人的眼裏,所以,我們要小心。”冰雪搖頭說:“我可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全非說:“這裏誰都沒有,怕別人知道,並不是因為不能見人,而是因為不必滿足小人無聊的需求。”

全真說:“現在要麽是破了這陣,要麽就自殺。”全清說:“自殺是不可能的。”

小乾這時說:“大家別亂了陣腳,敵人的可怕之處,在於我們根本就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會作什麽事情。我們的猜想很難接近他真實的想法,自然就不能對付他下一步的計劃。”小乾身邊的白衣女子說:“這麽說來,這根本就不是一件有可能的事,通常在麵對這種無法完成的事情時,我們隻有一個辦法。”

全真問:“什麽辦法?”

那白衣女子歎說:“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換一種方式。如同我們不能參透天地的奧妙,便將生命的意義,轉化為形形色色的各種目的。我們既然可以把生死當成自己的一個笑話,那麽也可以把這個林子,看成是一個玩樂的場所。大家若不介意,我來為大家吹簫一曲。”

幽幽的簫聲在林子裏緩緩的響起,全真喝道:“停了停了,這都是什麽,你以為你在作什麽!吹簫吹簫,那都是什麽人幹的事,快停下來。”

小乾說:“小遙的簫聲是這世上最美的聲音,難道你沒有覺得如癡如醉,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一股涼爽的風,吹遍你每一寸肌膚,來到你內心最深處!”全真恨恨的說:“是嗎?簡直是讓人惡心,以為自己能夠羽化,能夠超脫嗎?好,你們要搗亂是不是,我就給你們唱一曲《清心普安咒》,讓你們也惡心惡心。”

全非說:“師妹別亂說,現在左右無事,好好聽聽也無妨。”小乾說:“是啊,音樂者,其入人也速,其化人也深。讓你們的靈魂得到音樂的洗禮,思維在樂聲中更加清晰而明確。”全真怒說:“胡說八道,吹簫,吹簫,能殺人嗎?”

小乾說:“能,當然能,殺人於無形!”

一邊說著,一邊身形閃動,再回來時,手上已經抓著一個人,笑說:“要出奇製勝,就不能用常招,聽了公子的言論,我們就知道,閣下一定很喜歡聽這樣的音樂,當你得其意而忘你形跡的時候,就是你暴露自己而掉以輕心的時候。南靈公子,這麽快,咱們就見麵了,漢人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你以後可以拿出去賣弄。”

全真手上長劍一動,指著南靈公子,說:“讓你也嚐嚐,絕望和恐懼的滋味,先劃了你的臉,再殺了你的人,讓你知道,佛門中然那發起狠來,簡直比你們這些旁門左道還要凶殘。”全非說:“師妹且慢,……”全真轉身問:“怎麽了?”

全非說:“我們是抓到一個人,但是還沒有反敗為勝,別鬥嘴皮子了,現在,要商議對策。”全真說:“對策,我們有什麽對策?能有什麽對策,對付這群可惡的人,隻有一個辦法,殺。”

冰雪對流星說:“想不到西陵派的師太這麽剛烈。”流星說:“亂世之中,誰還去討論人性的善良,大家所作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自己能夠活得更好,或者甚至隻是活得下去。所謂的修身養性,隻是太平盛世的必然。”

冰雪心想:聖人要人在任何時候把握住道德,行君子的行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被人規範得很好,但是甚至連人自己也不得不在現實麵前低頭,現在連尼姑庵的人都可以殺人不眨眼,而且說出去,一定會有很多人認為她沒有錯。這是個什麽樣的世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間。

全清說:“師姐別急。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點消息。”南靈公子恨恨的說:“就是你們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半個字。”全真喝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不但要殺你,連同你們靈教所有的人,我都想殺個幹淨,宰成十七八塊還不死,讓你們受盡折磨!”

南靈公子哈哈大笑說:“小師太大可如此,不就是一個疼嗎?靈教的人,已經沒有疼痛,修煉通靈心法第一步就是要震斷所有能讓人感到疼痛的經脈,你的那一套,隻怕你自己都已經很覺得惡心了,我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全非搖頭說:“我當然有辦法,最會折磨男人的,不是我西陵派,也不是冰珀宮,而是春蠶宮,把你交給他們,我不信,你連和欲望有關的經脈都除去了。”南靈公子哈哈大笑說:“好,西陵派居然與春蠶宮的人結交,真是天大的笑話!”

全非說:“笑話從來都有很多,在太平盛世的時候,也許殺人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是在亂世,饒恕一個人或是不知道怎麽殺人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別希望正派的人在任何時候都保持他們寬容的心,麵對邪惡,我們從不手軟,不論用什麽樣的手段,我總要證明,狠心不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對付你們這樣的人,就是要狠心!”

她手上長劍一晃,在南靈公子胸前一劃,衣衫破了一點,鮮血從胸膛流了下來,冰雪也沒有料到全非會這麽快下手。隻聽她冷冷的說:“我的師妹們被你殺死,在你一個人身上,我不可能報完所有的仇,我也不希望自己用寬容的心去包容所有的罪惡,這是一個有仇必報的時代,你的親人和你的朋友,都會被我劃上一劍,你不會覺得疼痛,因為我會讓痛留在你的心裏麵。”說完手上又一動,已經又劃了一刀,問道:“全真,有蜂蜜嗎?”全真搖頭說:“沒,沒有。”

全非看著流星,說:“你身上一定有,你的佐料裏麵,一定有蜂蜜,快拿來,我要讓螞蟻來使他疼痛,讓他知道,疼痛不一定要從經脈傳來。”

冰雪說:“其實看他咬緊牙關的樣子,通靈心法,根本就沒有震斷他們的經脈,他已經覺得痛了。”全非笑說:“南靈公子,這陣法如何破解?”

忽然一根軟鞭打來,全非手上的劍滑落在地上,隻見屈懷柔飄然而來,說:“想折磨人,沒那麽容易。”小乾身形一動,往後一退,說:“我不會讓你傷到他。”屈懷柔說:“我偏要殺了他,讓你不能如願。”

說著身形晃動,直朝小乾逼去,但是人剛到一半,小乾和小遙手上一動,立刻將屈懷柔緊緊的束縛在一個幾乎看不到的蛛絲網裏。小乾冷冷的說:“這是天上冰蠶的絲編織而成,就是為了罩住你。”

屈懷柔喝道:“卑鄙。”小乾說:“卑鄙,這年頭可以說別人無能,可憐,還有貧賤和低微,但是不能說人卑鄙,因為卑鄙的人,正是可以為所欲為的人。屈懷柔,輸了就是輸了,我知道這裏就你們兩個高手,別的人我不屑一顧,你是教主的妹妹,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你。好,我現在就在這裏等你們的回答。”

全非說:“兩位好似心靈相通一樣。”

小乾說:“其實人耳可以聽到的聲音實在有限,我們剛才是在用感覺,學習音律的人,如果隻是學習人耳可以聽到的音律,那就太過粗淺,所有的人都能夠輕易學到,那音樂所能營造的各種語言無法形容的氣氛,那種如同仙樂一樣至高無上的神韻,將永遠不會出現。所以我們會練習自己的感覺,用感覺,去感受人耳不能感受的音律,去交流語言無法交流的事情。”

全非說:“你們輸得倒是很值,能夠有幸和兩位音穀高手過招。本來江湖上就流傳過這麽一句話,‘音穀神通,不在武功’,可惜你忘了。”

屈懷柔冷冷的說:“你以為我會怕你們嗎?靈教的人為了不受你們這些漢人的欺淩,殺一個屈懷柔算得上什麽?”

全非說:“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你,聽說苗女一向不拘小節,人盡可夫,不知是不是真的。”屈懷柔喝道:“無恥!”全非冷笑說:“無恥?你以為我現在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在和你過招嗎?不,我既不是為了百姓,也不是為了武林,和國家更談不上任何關係,我隻是為了自己能夠生存,能夠不被惡人暗算,我可以如同你們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別把正派人正直的心當作你們最重要的法寶,現在不管用了,受盡委屈和死傷無數的正派人士,如今不會那樣違心的堅持道義,什麽狗屁道義,我在殺人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種來自內心的快樂和狂喜,我想你們也一定很懷念那種感覺,來吧,讓你們的血,在我的劍上留下一點痕跡。……”

她手上長劍一揮,便向屈懷柔身上砍去,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且慢!”大家回頭看去,隻見一個灰衣老者立在眾人身後,全非說:“我知道你們不會放棄你們的聖女,因為不管你們說得多麽冠冕堂皇,為了苗人的事業,其實,屈懷剛和你們都知道,謊言的後麵,隻是你們對掌握苗人自立為王的渴求,你們才不會傻到,相信為了苗人的事業屈懷剛願意失去自己的親妹子,屈懷剛自己也不願意為了苗人的事業失去自己的生命。謊言,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謊言,難道你們不相信地獄嗎?難道因為你們給人間製造了一個地獄,就以為佛家的地獄也是一樣受你們擺布嗎?說謊話是不好的,會被鬼魂割去舌頭。而萬能的佛祖,現在無疑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那灰衣老人說:“倘若師太執意如此,那就是個魚死網破的結局,如果你那麽喜歡,我倒是如此。”全非說:“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就是魚死網破,一條就是我們死你們安然無恙,我寧可選擇前者,想來東靈老人親自出馬,我們一定不能輕易離開。”

東靈老人仰天大笑,說:“好厲害的丫頭,既然知道不能離開,老夫指點你一條路!”

忽然一陣幽幽的琴聲響起,如同幽咽的少女,在淒涼的水邊,看著慘淡的落花;這林中的風漸漸大了起來,雪已經化盡,但是冷淡的氣氛在一刹那間彌漫了整個林子。

小遙四處看著,東靈老人喝道:“音穀高手,還不快快現身?”

隻見藍衣一閃,一個人緩緩落到東靈老人身前,說:“靈教如此盛情,卻之實在不恭。”冰雪見這人手上捧著一具弦琴,背影窈窕,似乎並未見過。

東靈老人說:“原來是木姑娘,老朽見過姑娘的高招,姑娘這麽快就恢複了功力?”那人正是木子秋,她笑說:“隻要讓練,誰不能練成?家師已經重新收錄弟子,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這群害群之馬。”

東靈老人大笑說:“一群乳臭未幹的家夥,簡直是異想天開,我在江湖上的時候,你們不知在哪裏?”說完衣袖一卷,一陣狂風卷來,全非等人隻覺幾乎站立不穩,急忙閃身離開。小乾和小遙手上一動,將屈懷柔和南靈公子用蛛絲捆在一起,全非和全真急忙將劍抵在屈懷柔和南靈公子的脖子上。

忽然一陣巨力襲來,小乾等人隻覺如同有人在身邊擊了一掌一樣,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被推倒一旁,東靈老人飛到屈懷柔二人身前,攬上二人,閃身離開。冰雪說:“這是什麽招數,明明已經收了掌力,卻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發!”

流星說:“這是靈教的最高心法,隻有六宮之主可以學會。”

東靈老人轉眼消失在諸人的視線外,木子秋轉身說:“咱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全非說:“你不來還好!”木子秋說:“其實結果是一樣,隻不過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我不來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冰雪說:“你們這麽多大派,可是居然連一個小小的靈教都對付不了,真是可笑。”

馮杉說:“你懂什麽,靈教有黃山派在後麵撐腰,還有邪派相助,多少高手雲集於此。”冰雪說:“其實正派已經來了不少人,不過在路上都死了,是什麽讓你們即便明知前麵是死也會趕去?難道是鏟奸除惡,伸張正義?”

全真說:“閉嘴,看到你這身打扮就惡心,苗人,苗人,可惡的苗人。”

冰雪說:“苗人至少還有尊嚴,他們敢於挑戰大宋朝,敢於挑戰十二派,能夠在這麽偏遠的地方,建立這麽強大的靈教,而現在,又讓你們被困於此,有了這些,就是最後失敗了,被你們收服了,也會永遠驕傲!而你們,連一個靈教都對付不了,現在又來恨苗人,實在是可笑,可笑之極。”

馮杉說:“你少說兩句!”

木子秋坐下開始彈琴,琴聲悠悠,飄來一縷清風。全真急說:“現在人都快死了,你們……”小乾笑說:“木師姐的琴聲,入人也深,化人也速,難得一聞,各位閉上雙眼,感受這無與倫比的氣氛,如同在九天之上,自由自在的翱翔。”

全真怒說:“翱翔,我看你們快要嗷嗷直叫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翱翔,熬湯都沒人喝了!”全非說:“既然已經無路可走,隻有理清思緒,說不定,有什麽破解之道。”

那琴聲悠悠,穿過樹林,穿透天空,在天地間來回盤旋,在人心裏揮抹不去;那淡淡的幽香和默默的傾訴如同宛然飛來的蝴蝶,低低的繞著,久久不願離開……

忽然琴聲一陣簫聲傳來,刹那間琴聲一變,忽然十分激昂,在林子裏如同奔行的刀劍發出悅耳的爭鳴,肅殺的氣焰彌漫在人的內心深處,不能擺脫壓抑的空氣,漸漸掙紮得生龍活虎。

隻見一個白衣公子緩緩過來,依然低頭吹簫,他不是走過來,而是輕飄飄的飄過來。

他來到木子秋身邊,如同一對天人,那簫聲在琴聲中漸漸融化,融化成一曲繞著天空飛舞的天籟。

全真問:“你是什麽人?”

木子秋站起身來,說:“這林子裏麵的陣法已經化解,這位是羅雲羅公子。”全真說:“沒聽說過,你怎麽知道陣法已經解了?”

羅雲笑說:“剛才木姑娘的曲子,隻是要讓別人知道你們都在聽琴,在下略懂陣法,隻要他們不阻止,我能在一炷香的時間破了這陣法,現在,大家再也不會迷路了。”

一陣冷笑傳來,隻聽南靈公子說:“你們一直都在迷路,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前途,是你們自己迷失了對付靈教的方法,才走上這條毀滅之路。”全真喝道:“呸,你說什麽,還不受死!”

南靈公子說:“我正想靈教師太的高招!”說完身形一展,手上折扇已經照著全真手上擊去,扇子一經展開,扇尖上的刀尖立刻在風裏閃著寒冷的光芒。全真手上長劍抖動,一刹間兩人已經鬥在一處,南靈公子一柄折扇拿在手上,飄繞的氣勁在身邊盤旋不絕,美麗的衣袖在嫋嫋的香風中展示著優雅的動作,從容的氣度深深刻在這早春時節的林子裏;全真幾乎瘋狂的呐喊和已經用了不下一千次的“觀音神劍”近乎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似乎非要在這已經漸漸消失的冬天裏將冬的殘酷和寒冷一一找回。

忽然南靈公子身形退後,全真正要趕上,忽覺一陣勁風掃來,如同千萬支利劍一下子刺向胸前,她在一刹那間甚至忘卻了去擋那淩厲的勁氣。羅雲身形閃動,抓住她,硬生生將她拉回,說:“靈教的‘涅磐神通’果然厲害,毫無形跡,傷人於無形。”

南靈公子問:“閣下如何得知?”羅雲說:“我可不是白癡,來之前至少應該知道對手的情況,其實最弱的對手就是我們已經對他了如指掌的對手,而作為生意人,我當然應該多多的收集各派的消息,以決定我的那份銀子,應該送給誰去消受。”

南靈公子說:“生意人隻是你的幌子,你是何門派?”

羅雲搖頭說:“錯了,武林人才是一個幌子,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是生意人。”

忽然間一陣勁風傳來,鋪天蓋地的暗器從四麵八方襲來,陣陣的陰風似乎要將天地都化成黑夜,肆虐的吹打著林子裏所有的一切。

冰雪感到流星已經伸過手拉著自己,兩人翩然飛到空中,流星手上一動,將身邊的暗器硬生生推了開來,冰雪也拂袖擋開飛來的暗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昏天黑地,幾乎是不知任何方向的茂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