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霜冷冷的說:“為什麽對我說這麽多?”朱赤歎說:“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有時他們都不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為了什麽,或者是因為什麽。”司徒霜勒住馬繩,說:“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朱掌門,你如今已經是風雲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要滅生死門也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北上如能收服各派,風雲會的勢力將會在江北江南如日中天,那時你複仇也算成功,作為男人的承諾也會完成。不過下次可別再輕言許諾,如果別人要你摘下星星或是月亮,你怎麽都不可能做到。”

朱赤說:“一個男人的承諾應當符合使他成長的標準,任何異想天開的承諾隻不過證明了他的幼稚和無知。”司徒霜仰天長笑一聲,說:“是,男人,成熟,你們每個男人都在說自己身不由己,簡直比女人還要窩囊,你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支柱,可是看看你們把這個世界變成了什麽樣子,可怕的世界,欺騙和屠殺,沒有信任和失去理智,這就是你們建立和維護的世界,簡直是荒唐!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著佟大哥,相信太平盟嗎?因為我,還有所有希望建立一個美好世界的人,都會作這樣一個選擇!”

朱赤正要說話,司徒霜已經揚鞭催馬,大聲說:“倘若再會,再與閣下談論,北上之事,成與不成,於你都沒什麽影響。”

她一路狂奔,已經能夠看到北方遼闊的春色,北方的春美在與冬天的截然不同,萬物複蘇的跡象十分明顯,讓人一見之下就愉快的接受了春來的消息,就連風裏的細雨也些微的日漸滋潤起來。

到了夜間,好容易遇到客棧,司徒霜急忙投宿,可是走了幾個客棧,一直都是客滿,直到走到最後一家,好容易找到一間普通的房屋,她心裏正在高興,忽然門外傳來陣馬蹄聲,隻見幾個身披黑色鬥篷,兵刃在手殺氣騰騰的人風一般的來到大廳,為首的大聲說:“掌櫃的,準備五間上房,再來一桌上好的酒菜!”

掌櫃的急忙說:“五位爺,我們實在是沒有房間了,這不,最後的一間房,也讓這位姑娘……”那為首的人厲聲說:“讓他們騰出五間房來。”掌櫃的還沒有說話,客棧角落已經有人說:“旁有,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為什麽一定要毫不留情!你把別人趕出來,難道人家露宿街頭不成!”

司徒霜看去,隻見坤雪正在那裏獨自飲酒,心裏想:她的脾氣還是那個樣子,看這五人的樣子,也不像什麽武林高手,多半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派門人,我倒看他們如何收場。

那為首的人是個粗壯的漢子,聲音如同體形一樣魁梧,他坐下來,整個客棧都似乎顫了一下,然後他肆虐的聲音充斥了客棧,“姑娘,你少管閑事。”另外四個人狠狠的盯著坤雪,坤雪一邊飲酒,一邊說:“你們要把我趕到街頭,你覺得那對我來說,還是閑事嗎?”

大漢身邊有人喝道:“丫頭,你有眼不識泰山,知道在跟誰說話嗎?”

坤雪不屑的說:“江湖上如你們一般汲汲無名之輩簡直是太多了,我都要認識嗎?”大漢身邊另一個青年說:“這是我們淮西五派的總掌門,……”坤雪說:“天下間掌門人多了,大小的門派也不下數百個,隨便拉個人來也可以組建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是,有時候一個人也是一個門派,我如今還是七派的掌門人,你信是不信?”

一個青年漢子喝道:“胡說八道!什麽七派掌門人!姑娘,你是不想活了不成!”坤雪冷冷的說:“教訓我的人現在還不在這裏,要住店,可以,先問我手上這把劍!”

一個青年大喝一聲,三兩步竄了上前,手上一揮,一掌劈了過去,從他出手的招式,司徒霜便知道也不過是那些三流角色,以坤雪的身手,應付起來是措措有餘。

果然坤雪劍未出鞘,手上長劍一點,便將那人生生擊退四五步,仰麵跌倒在地上。坤雪說:“憑你們的身手,你們是哪五個門派的?”地上的青年漢子起身說:“我們淮西伏虎、震天、長平、長風四大派,最近結盟成為一派,由我們許掌門主持大局!”

坤雪說:“什麽四大派五大派的,聽不懂,你也是漢人吧,說點我們能聽懂的。”司徒霜平心靜氣的要了點酒菜,開始在一邊喝起酒來,心想坤雪也太不懂事了,連這五派的事情都不知道。那許天峰本是出身於商賈,從來就喜歡學武弄劍,長大後一麵經商,一麵學孟嚐之流廣交天下豪傑,後來索性聯合各派組建淮西五派,意欲在江湖上有所作為。司徒霜是在淮南尋找佟澤時聽說過,沒想到今天在這裏見到他本人。那許天峰看來便是個武林中人,身形魁梧不說,長相也算得上是凶狠,劍眉以及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

許天峰見坤雪出手不凡,遂說道:“這位姑娘,咱們行走江湖,難免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不要見怪。”坤雪傲然說:“好,爽快,今天這裏已經滿了,你們吃完飯到別的地方去吧。”許天峰對那幾人說:“都坐下吃飯。”一麵走過去對坤雪說:“不敢請問女俠大名!”

坤雪說:“不敢,在下坤雪。”許天峰驚訝的說:“姑娘就是坤雪?一人獨創十三派,現在是北方七派聯盟的首領,姑娘這次,也是參加北方百派掌門聚會的吧!”

坤雪說:“不錯,我現在是北方十三派的掌門人,以前是七派,現在是十三派,我的門人都在樓上,他們都聽話得很,沒有我的命令,不會下來動手動腳,當然,這並不是說別人就可以隨便對他們動手動腳!”

許天峰笑說:“好,原來是自家人,都是參加百派盛會的,咱們就都是盟友啊。來,我敬坤雪掌門一杯。”司徒霜心想:坤雪成為十三派掌門的事情,其實我也是聽說過的,但是沒想到是坤雪,那個傳說中的飛天女俠,她不是劍穀弟子嗎?

坤雪不屑的說:“你還不快找客棧,我還要和朋友說話。”說完向司徒霜走來,笑說:“司徒姑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司徒霜笑說:“是啊,沒想到在這裏遇見姐姐。”坤雪笑說:“是啊,我可想你得很。”

司徒霜說:“我看,你是想著別人吧。”坤雪急忙問:“他在哪裏?”司徒霜說:“我真的不知道,師兄一直都是走南闖北,不過我想他一定會來找你的。”坤雪說:“告訴你,我為什麽要搶人家的掌門人當,最重要的,我想讓他能夠知道我的消息,也希望我能夠多點機會知道他的消息。”

司徒霜笑說:“會的,你們會見麵的。早知這樣,為什麽又會分開呢?”坤雪說:“都是那些殘酷的廝殺,我好擔心他,他當時和我一樣,身受重傷,我希望他能夠和我一樣獲救。可是我找遍了江湖,都找不到他甚至他的消息。司徒姑娘,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多著急嗎?”

司徒霜說:“我也是一樣。我也是一直在找一個人,咱們都是一樣的苦命,一樣的可憐。不行,今天要一醉方休!”坤雪對掌櫃說:“來大碗,再來一壇酒,我們要一醉方休。”兩人一碗一碗的一連喝了五碗,司徒霜抹抹嘴,說:“好,真是太好了!”坤雪笑說:“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這裏一點都不好,走,咱們到外邊去。”

二人抱著酒和碗,牽著手離開了客棧,來到鎮外空闊的地上,飛動在夜色微微的風裏,搖曳的身姿驅不動輾轉的哀愁,飛動的影子飛不出現實的悲哀,無濟於事的感慨在浩蕩的時空裏顯得那麽的渺小。

坤雪坐在地上,仰天喝酒,酒澆在心頭,仍然不能淋去心裏的愁,她對著在天空中飛來飛去的司徒霜說:“你就別飛了,為什麽要飛,又不用逃命!”

司徒霜扭頭說:“我本來是不會飛的,我會飛是因為有人教我,每當我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翔的時候,我就會,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想到我美好的回憶。來吧,你也一起飛吧!”

坤雪傻笑說:“什麽,飛,好,我來了!”兩個人手挽手在月下自由的飛著,黑色的精靈在月色裏顯出朦朧的美麗……

夜色過半,月入層雲,萬籟俱寂。

兩個人背靠著背,緩緩入睡。

坤雪睜開雙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大叫一聲“不好!”司徒霜也驚醒過來,說:“我們怎麽在這裏就睡了!”坤雪急忙說:“我的那些掌門人還在等著我,我得趕快走了。”司徒霜說:“你們參加百派掌門人大會,是為了什麽?”

坤雪說:“聽說風雲會要收剿咱們北方諸派,你想,咱們北方諸派也能坐以待斃,我們要聯合起來,商議對策,來一個甕中捉鱉!”

司徒霜說:“說來容易,惡門高手如雲,風雲會更是人才濟濟,連妙清都曾是劍會的教頭,可以說是四海高手雲集一堂,你看,你都可以一下子成為北方十三派的掌門人,而許天峰那幾個人的身手你也是看過了,這已經是十八個門派了,我想,你們對付不了風雲會。等著讓人家來成為你們百派的掌門人吧!”

坤雪說:“我是因為萬大哥才做十三派掌門人的,但是自從我成為掌門人的那天開始,我就必須帶著他們,讓他們強大,讓他們不受欺負。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很看重的成敗。”司徒霜拉著坤雪的手,說:“你不是男人,為什麽也那麽看重成敗,你知道的,江湖上有成敗得失,那都是男人們在乎的事情,我們女人……”

坤雪瞪大眼睛,說:“司徒姑娘,你怎麽這樣?我以前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為什麽你這麽容易就把自己放在一個附庸的位置,你不就是不想在世俗的世界裏如同你的鄰居一樣嫁人生子,一輩子成為這個世界的附庸,才來到江湖上,為什麽現在,你又把自己推向那個位置?”司徒霜抽開手,緩緩說:“是的,我變了,坤雪姐姐,我幫你。”

坤雪笑說:“我就知道,司徒姑娘真是女中豪傑!不會讓我失望的。”司徒霜歎說:“是你讓我知道,我不能沒有自己的生活,我辛辛苦苦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才來到江湖,沒想到,我走的這條路還是免不了俗啊。你才是我見過的最豪傑的女人,如同男人一樣頂天立地。”

司徒霜拉著她的手,說:“趕快走吧,我還沒有參加過這麽大的盛會呢!”

一路上人馬都多了起來,越接近百派聚會的龍壇,殊途同歸的人也就越多。司徒霜和坤雪又都是豪爽之人,一路上也結識了不少朋友,比如孤山派的談風雲,獨樹派的常笑等人,待到到了龍壇時,已是暮春時節,鬱鬱蔥蔥的田園景色映入眼簾,司徒霜的心也隨之而更加寬鬆。

龍壇是北方諸派的會聚之地,隻不過由於近年武林大亂,聚會之人變動太快,自然不像以前一樣熱烈,這次百派聚會,因為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而顯得異常的熱烈,當入侵的人即將來到家園的時刻,也是一家人最團結的時候,否則,一切就將以入侵者的勝利而告終。

龍壇的壇主高雲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已經經曆了多次北方武林聚會,說是北方武林,其實也就是江北武林而已。這百派在江湖上的影響,遠不如北十三邪的六會六盟,也甚至連地處一地的惡門盟下三十門派都比不上。

司徒霜同坤雪安頓了門下眾人,這才有時間到處走走。來到鎮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坤雪說:“我打聽了很久,至少萬大哥是不在江北,說是北方武林,巴掌大一塊地方,也沒有幾個人。霜妹妹,你說,咱們江北武林,就不能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嗎?最北邊十三邪派我們是不想同他們比了,江北不就一個惡門,一個音穀嗎?江南最大的不就是風雲會,而現在我們已經是敵人,誓不兩立;南方武林的門派人就更多了,諸葛世家、真武、西陵各派,不過他們誰都不會依誰,到頭來也不知誰能贏下來;而西南,應該是靈教和馮唐二門的天下,誰也滅不了誰吧。”

司徒霜搖頭說:“你算錯了,南方武林已經由馮真作為盟主,東征東海,而除邪島,地處北海卻希望能夠影響整個武林!坤雪,我不是說女人的不是,很少有人能那麽遊刃有餘的,天下太大了,我們管不了那麽多!”

坤雪說:“不是,想到那次在終了穀,我不得不分開,還身受重傷,我心裏知道,其實如果我如同生死門這樣的大派一樣,就不會,不會和他分開了。武林,就是小人物延續悲哀的地方,隻有當他們不是小人物的時候,生活才會改變。我已經不願意再過那種等待的生活了,那種等待上天給我機會,等待上天賜我奇跡,等待上天幫助我度過難關實現願望的日子,真是很難過。”

司徒霜說:“小人物永遠都是悲哀的,可是,這世上還是有那麽多小人物,而且他們永遠也不可能都成為大人物,這就是世界,這就是武林,看過了那麽多事情,走遍了大將南北,難道你還不清楚,這世上一共就那麽多東西,為什麽一定要大家去搶而不是公平的分配。”

坤雪說:“你想說什麽?”

司徒霜說:“佟大哥曾經告訴過我,武林最大的問題不是因為有了武功而殺戮,而是因為有了爭奪而使用武功。我們需要一個沒有爭奪的武林,大家都在為它努力而不計較結果。現在,武林的財富和權力大半都來自於武林之外,大家為了搶這點東西,都拚盡了所有的力氣,——而我們需要的,是自己創造財富,讓每一個武林中人都能夠得到幸福!”

坤雪睜大眼睛,站在街上,好半天才說:“這是什麽夢話啊?聽起來簡直就是子虛烏有!什麽財富權力,什麽自己創造,霜妹妹,你都是多大的人了,還相信這樣的鬼話?《禮記》裏曾經說過,‘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可是你信嗎?妹妹,你在江湖上不但沒有長大,還變小了,就因為這個,你就應該成為武林的盟主,讓武林都遵從你的旨意,否則,每一個聽到你說這話的人,都會嘲笑你的!”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司徒霜急忙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這是懸克先生當年的話!不信,我可以給你看書!”坤雪笑說:“越是聖人的話,越是狗屁不通,我連性命都曾經差點失去過,我要是遵從聖人的教誨,我早就沒命了!”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算了,真是對牛彈琴!”

坤雪停住笑,拉著她的手,說:“好吧,我們上樓去喝點酒,別的事情,再說。”司徒霜悶悶不樂的說:“我都快煩死了,你居然這麽不信我的話,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裏真是鬱悶!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坤雪拉著她上了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些小菜,坤雪笑說:“真好,現在不論是到江南還是江北,都能吃到我們最喜歡的菜,真好!”司徒霜說:“咱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你最高興的居然是到哪裏都能吃到最喜歡的菜式。真是奇怪,你完全可以在家裏整天吃你要吃的菜式啊。在武林,就要為了武林的幸福……”坤雪急忙說:“算了,今天不要談論這些大事,你都給佟澤欺騙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我要讓你清醒過來,讓你徹底的明白過來,我們需要的不是為武林帶來什麽,而是從武林得到什麽!”

司徒霜笑說:“好了,喝酒!我真想狠狠的揍你一頓!”坤雪一口幹下一大碗,說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好酒,好痛快!好,喝完之後,咱們再去打一場。”

忽然樓下上來一個小童,將一封信放在二人桌上,便離開了。坤雪打開一看,司徒霜還在看著那小孩,坤雪說:“風雲會和惡門已經到了,高壇主要咱們盡快趕回,商議出戰之事。”

司徒霜說:“這邊能有幾個高手!”

坤雪說:“不,這次我留意了一下,高壇主也請了不少人,走吧,我們快點!這可是露臉的大事!”司徒霜一麵走,一麵說:“剛才還想著喝酒,現在要出名了,酒也不喝了!”

龍壇的演武場能夠容納近千人,此時已經是座無虛席,站者雲集,就等著風雲會的人來了。坤雪和司徒霜坐上預留下來的位置,身後和身邊人聲鼎沸,司徒霜說:“看這些人的樣子,就不是高手!”

坤雪說:“百派之中高手本來就少,但是我們可以去請。一會會有高手前來的,他們雖然功夫不高,但也不至於笨到這個地步!”司徒霜說:“風雲會和惡門都是江湖大派,用高手如雲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坤雪不屑的說:“在你和敵人決鬥的時候,最好想想他的弱點。你在作準備的時候,應該爭對他的長處設計最適合的對策,但是一當臨陣,你就萬萬不能退縮!”

司徒霜說:“那是自然!”

這時忽然鼓角聲起場上的人都停了下來,那鼓角有如來自戰場般淹沒了所有人的思想,把人拉回殘酷的戰場,激起人的熱血和鬥誌,並久久不能平抑。

一陣駿馬嘶鳴的聲音傳來,隻見鍾震一馬當先,領著人氣勢洶洶的逼來,足有百人之眾。高雲命人停了鼓角,朗聲說道:“鍾掌門遠來敝派,不知有何見教!”鍾震下了馬,朗聲說:“聞言百派聚會於此,其貌之盛大,未曾觀也。高壇主,不知在座高朋,他日有何打算?”

高雲說:“武林中人都是過刀頭舔血的日子,他日的打算,那得等活到那時候再說!”鍾震後麵朱赤等人已經列隊站在後邊,鍾震大笑說:“高壇主此言差矣,若是以前,武林的確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風雲會心憂武林,願為天下之先,建立武林人自己的平安和諧,從此以後,武林再不用過殺戮的日子,大家都是朋友親人,再沒有正邪之分,每個門派都一樣自由。因為,他們都是風雲會的子民。”

高雲說:“鍾掌門,武林就是武林,若是不想過刀頭舔血的日子,我們完全可以隱居或是歸隱,來到武林的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會在乎生死,更不會放棄祖上的基業,投靠別的門派。”

鍾震笑說:“這不是投靠,是選擇,你以為武林還是以前那樣你爭我奪毫無章法嗎?你錯了,四大邪派瓜分武林之心不死,我正道人士唯一的選擇就是滅四邪,揚正義,建立自己的武林,讓邪惡永遠沒有藏身之地,要不,你以為這世上邪惡會自己消失嗎?”

高雲轉過身來,麵對那麽百派掌門,朗聲說:“鍾掌門心裏想著武林,想為大家創造一個太平盛世的武林。那些被君王愚弄的百姓們,依然期待太平盛世的到來,可是我們武林中人,在我們自己的世界裏,絕不容許萬能的神仙出現,這是個沒有屈從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將為自己的自由留下最後的鮮血。”忽然轉過身來,說:“難道你如同那些師出有名的君王一樣,一定要用什麽話來作為你入侵的理由嗎?鍾震,這種演戲的手段若是用的多了,大家自然會習以為常,但是在我們百派聚會上,沒有一個掌門人,曾經這麽處心積慮過!所以,你不用讓在場的人在決鬥之前,為你說的每一句話惡心半天了!”

朱赤喝道:“你說話的時候最好考慮清楚,這將給你們百派帶來多大的災難!”高雲說:“就算是災難,我們也絕不會在自己的頭上供奉一座神仙!要想淩駕於我們的頭上,就得踩著我們所有人的屍體!”

朱赤喝道:“我就讓你們見見真正的屍體。他走上前,手上一動,司徒霜發現那是一柄真正的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寶劍,他已經沒有用木劍了。

坤雪氣乎乎的說:“媽的!氣死我了!”司徒霜還在驚訝她的粗俗,她已經飛身來到場上,笑吟吟的說:“這位少俠,聽說你的劍法天下間罕有敵手,在下有心討教,請!”

朱赤略一點頭,長劍展動,劍氣四射,木劍閣劍法的威力便在於劍氣能夠噴薄而出,而不是在劍上,鐵劍本來便是利器,使得劍氣更加鋒利。坤雪經曆了兩年的江湖曆練,尤其是許多生死大戰,使得她的劍術錘煉得更加無可挑剔。

兩道淩厲的劍氣在場上盤旋,一時之間,場上近千人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兩人手上的劍,翻飛的身影和磅礴的劍氣漸漸掀起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力量,塵沙在眼底飛揚,勝敗在心裏計算。

司徒霜幾乎想站起來親手下場比試,她已經強力的控製自己不要衝動,靜靜的看著,身邊許天峰問道:“司徒姑娘,你看他們,坤雪能不能贏?”司徒霜恨恨的說:“她要是贏不了,我就會,就會衝上去打得他落花流水!朱赤的劍招,總還有些漏洞我是知道的。”許天峰點頭說:“他們的武功的確很高,在百派之中,很少有這樣的人!”

正說著,忽然坤雪大叫一聲,長劍掃動,朱赤隻覺渾身被一陣勁力激蕩,被遠遠的摔了出去。坤雪飄然落下地來,冷冷的說:“承讓!”

高雲說:“鍾掌門,看樣子,你們今天不會這麽快離開。”鍾震說:“那是當然,今天不但風雲會的人來了,還有惡門的四當家,親自率領惡門弟子參加此次武林盛會。”坤雪說:“好,讓我領教惡門的四當家的功夫。”司徒霜心裏想:惡門派了四當家出來,最好姐姐別來,他應當不會來,因為她本來就是為了找龐大哥的。

韓聽風飛身來到場上,手上銀笛抖動,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往坤雪身上刺去,坤雪微微一笑,身形搖轉,她黑色的影子在天空中飛來飛去,靈動自如,在韓聽風身邊來回轉動,如同靈巧的鳳凰,黑色的精靈。

司徒霜心想:這就是劍穀的快劍了,這劍快,原來都是從身法來說的,她這快劍的身法簡直是快到了極點,怪不得江湖傳言劍穀快劍是天下最難學的劍。如同蝴蝶一樣美的身姿,和如同閃電一樣迅速的身法,帶著一柄鋒利的寶劍,頃刻間便能取人性命。

韓聽風的一支銀笛在風中狂舞著,輕緩而優雅,如同文人的閑庭信步,很難想象他不緊不慢之間,居然能夠化解坤雪淩厲的攻勢。

這二人的比鬥把場外的人都看得驚呆了,許多人平生就沒有見過這麽精美的決鬥,也沒有見過這麽激烈的比試。

坤雪的劍忽然同韓聽風的笛子一起猛烈的撞擊,眩暈了所有人的雙眼,兩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跌落到地上,司徒霜急忙飛身上前,在煙塵中接住坤雪,緩緩落到地上。坤雪含笑說:“我還算沒輸。”說著口角已經有了一點鮮血,司徒霜說:“你放心,接下來,我替你出戰!”說完身形一晃,來到場上,靜靜的站著。

煙塵散後,眼前多了一個人,一身紅色的衣服,一臉如花的美麗。

司徒霜驚訝的說:“姐!”薛冰淡淡的說:“為什麽會在這裏?”司徒霜輕輕說:“難道你以為我還能退下去嗎?”薛冰緩緩說:“你不是我的對手。這次北上意義重大,我知道風雲會的用意,一旦失敗,惡門在江北的地位將是不保。”

司徒霜說:“一旦贏了,風雲會的實力將會大增,太平盟的兄弟又將遭殃。所以姐,我不能讓你們贏。”薛冰說:“我以為,你在乎的,隻是佟澤,你不會和他們一樣,在乎武林。”司徒霜說:“那你就錯了,我當然在乎,沒有施展抱負的平台,就沒有我的佟大哥。”薛冰說:“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收起你的心計,你不該有的。”司徒霜冷冷的說:“心計是你的權利嗎?你的確看錯了眼,出你的劍,否則,你將成為手下敗將!”

說著手上長劍抖動,她剛一出手,薛冰便感覺到她的劍氣中那股淩厲的瘋狂的攻勢,長久的江湖曆練,已經讓她的劍招突飛猛進了,而且咄咄逼人的氣勢早已不是初出茅廬時那種無所顧忌毫不隱瞞的發泄了,而是一種老練而又成熟的劍招,嚴謹而且猛烈。

薛冰從來沒有使劍,此次用劍,使出的劍招中也是冰封掌力的內勁,冰花四濺,威力驚人。但是司徒霜所使的法寶寺劍法源出佛家,博大精深,氣勢恢弘,一時間也是難分勝負。

薛冰本是抱了必勝之心,前來助龐學禮一臂之力,沒想到出現了司徒霜,她本來並不想傷害司徒霜,所以剛出手時難免手下留情,但不料十幾招下來,她發現司徒霜根本不用她讓,她當然不知道司徒霜天生聰明,加上學的又是大派劍法,經過了千百人的錘煉,一經修煉成功,進境何止一日千裏。

坤雪回到坐位上,心下想:她這劍法比起當日所見,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別。想不到這半年不見,她的武功竟然進境如斯,天下間事情的變化本就如此,有時十年都不能改變什麽,有時隻需一段時間,就能讓你看到巨大的變化。

薛冰飄然來到司徒霜身邊,一邊出招,一邊說:“現在住手還來得及,你又不是百派的人,為什麽要和我過不去?”司徒霜說:“你幫助風雲會,就是助紂為虐!”一麵出劍如風,頃刻間電光閃作萬道,如同普渡眾生的佛光一樣,慢慢的鋪開。

薛冰淩厲的冰勁和磅礴的劍氣在場上來回飛繞著,曠絕古今的決鬥,鋪天蓋地的劍氣,紅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姿在天空閃耀著光澤,彌漫開來,直到每個人心裏。

薛冰忽然收回長劍,身形飄轉,閃身離開,司徒霜飛身直上,才一動身,薛冰忽然轉身,使出“先天手”最厲害的一招“回天有力乾坤手”,司徒霜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厲害的招式,也沒有遇到過變數這麽快的招式,她立刻出手,一招“三諦圓融”,希望能夠化解所有的殺氣,但是先天手的威力一向是出人意料,先人一手,一招做好了萬全的防備。

司徒霜感到身前一亮,幾乎便要眩暈過去,薛冰很快伸手拉著她,兩人翩然落下地來,薛冰說:“我說過你不要和我打。”司徒霜說:“我本來就輸了!”說完長劍撤回,翩然回到坤雪身邊。

薛冰笑說:“不知哪位英雄願意賜教?”司徒霜作下來,坤雪說:“哪裏有人會是她的對手!”忽然人群中有人說道:“久仰薛姑娘的大名,林某願意討教,請姑娘賜招!”隻見林則平身形晃動,已經來到薛冰身前。

司徒霜心裏想:他怎麽幫助百派對付風雲會,誰請動了他?

薛冰笑說:“原來是林少俠,請!”手上一揮,長劍已經出手,林則平一出手,便是讓江湖人傳言已久的“皓魄神劍”,此劍一經使出,陰柔的光芒和溫和的力量立刻鋪滿整個場上,所有的人都能夠從劍氣中感到一種普照萬物的力量。

薛冰淩厲的攻勢在林則平的劍氣裏幾乎變得蕩然無存,在一刹那間薛冰進入了一個莫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中,溫潤的力量幾乎淨化了她的心,使她幾乎無法出動手上的劍。

而林則平手上的劍越來越從容,薛冰猛烈的先天手居然也沒能力挽狂瀾,一陣冰塊墜地的聲音,帶著薛冰手上的長劍,緩緩飄落在空中,薛冰心裏這才一震,正要動手,林則平說:“薛姑娘,劍不在了,還用得著比試嗎?”薛冰心裏恨恨的想:今天怎麽回事?明明是不會輸的!

忽然鍾震後麵有人說道:“好劍法,我來領教!”一個黃衣人翩然而來,司徒霜啊了一聲,說:“那不是林思夷嗎?”坤雪急忙說:“這姐妹二人剛打過,兄弟二人又對上了,怎麽風雲會也請人嗎?”司徒霜說:“雙方都不想落敗。林則平的劍法單純,林思夷的劍法傲氣,他們兩個,可以說從來沒有比試過。”

林則平呆了一呆,林思夷已經來到他身邊,一招攻出,說:“快走!”林則平出劍相抗,兩人頃刻間鬥到一處,林則平說:“你簡直是助紂為虐,為什麽要讓別人臣服?”林思夷身形轉動,一劍出手,厲聲說:“你才是不懂是非!”

林則平冷笑一聲,劍招變成“靈鏡神劍”中的一招“鏡裏花開香遙遙”,林思夷急忙變招,也是“靈鏡神劍”中的招數,場上的人隻見兩人各自為陣,如同井河不犯一樣,雖然招式精美,身法瀟灑,但是幾乎從劍招中看不到任何殺氣。這便是靈鏡神劍最厲害的地方,身處其中的人看到的是幻象,是自己或是對手布下的幻象,而最猛烈的攻擊,卻在不經意間一擊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