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風那麽蕭瑟,一切都預示著殘酷的冬天即將來臨。司徒霜站在南宮府門前,看著南宮老爺和南宮夫人走了出來,司徒霜沒有說話,老爺和夫人都站在棺材前麵,讓司徒霜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寂靜和從來沒有感覺到的絕望。

她呆呆的站在西風亭裏,直到身後緩緩走來南宮夫人,南宮夫人抱著琴,靜靜的彈著,司徒霜問:“為什麽要殺人,難道你不認為這是你的報應?”南宮夫人抬起頭,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嫁作人婦,想的就是要好好的做人,可是那對於權力和地位的爭逐,一刻也沒有停息過。我恨我的師父,恨他決定讓我們歸隱,也恨我的師兄們,他們居然學會了歸隱,還到法寶寺當了和尚!”

司徒霜慘然說:“義父當和尚,因為你嫁到了這裏,為什麽不同他隱居,這樣對大家都好。而你又為何要殺龍憑今,殺你的大師兄!”南宮夫人淡淡的說:“因為他不信守諾言,他重出武林。”

司徒霜說:“因為那是你計劃的一步,你想成為生死門第一殺手,滿足你得到名聲的欲望而已,生死門給了你一個舞台,所以,燕若花你不惜殺掉所有的人,現在,你的兒子死了,你感到悲傷了嗎,你覺得害怕了嗎,你感受到死亡對人的摧殘了嗎?”

南宮夫人停了彈琴,恨恨的說:“不用你來教訓我,你不懂,很多東西,你不懂,你懂得什麽是理想嗎,你知道什麽是追求嗎,你對這世界抱過希望然後又徹底失望過嗎,你經曆過屈辱和遭受過敵人徹底的打擊嗎?你沒有,你對這世界的感受因為太不真實而能使你保持自以為高尚的情操,甚至你看著萬物的悲哀而置之不理,卻自以為保持了一個高人應該具有的隱忍和緘默;在你的心裏,雖然有著為了天下和百姓的思想,卻根本沒有做過一件對他們有用的事情,因為那隻是你的口號,你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實現。”

司徒霜說:“不錯,就是這樣。”

縹緲刺客說:“正當我的榮耀來臨,我多年的夙願實現的時候,我最美的夢也破滅了,甚至是人生的希望,西風亭真是一個鬧鬼的地方,因為誰也不知道,燕若花是怎麽死在這裏!”

琴聲忽然響起,琴弦乍然迸裂,而燕若花也搖搖的倒在亭子裏。

西風夕陽,殘照如血。

司徒霜走在飄落的秋葉裏,任風撲打著自己的麵頰,覺得這莫名其妙的生死終於不能讓自己動容,而她想要作的事情莫過於找到那位帶她來到武林的婦人,那個教會她武功,讓她盯著一個未來武林盟主的神秘的婦人。

她來到一個客棧裏,聽著客棧裏的人在交談著,生死門因為被黃山派在徐州總壇連殺數十高手,在江南、湘西也一路敗北,早就已經人乏而潰,江笑天也再不能獨立撐起當年橫掃天下的局麵,引劍自刎,而江一鴻則宣布退出武林,不再過問江湖世事。

按照婦人所說,應該等待的是風雲會和太平盟的決鬥,應該看著佟澤成為盟主,讓南方千裏綿延的武林真正成為他的股掌中間的玩物。

她聽得倦了,正要立軍愛,忽然聽到有人說道:“聽說最近冰珀宮主重現江湖,在江北一統武林,很是厲害。”另一人急忙說:“羅老弟,那不是冰珀宮主,那是薛掌門的義妹,薛冰姑娘,她可是個風雲人物,江北武林群龍無首,薛冰一人力挽狂瀾,一統江北,然後飄然而去,不再過問江湖世事,這樣的高人,便是男人中也少見啊!”

先前說話的姓羅的說:“據說是因為她的情人以前是惡門掌門,所以才幫惡門平定江北,她是薛掌門的義妹,當然有魄力了,若不是龐掌門不在人間,隻怕惡門一統南方武林,也不一定。”司徒霜聽著身邊的人說話,漸漸隻能聽到武林兩個字,她覺得幾乎窒息,急忙跑到窗前,看著下麵來往的人群,似乎他們也在對自己叫著:“武林,武林……”

她急忙衝到樓下,小二叫著,“姑娘,你忘了付錢……”她卻飛也似的離開,漸漸飛在空中,一陣清風撲來,她落在空曠的田野,看到收割的農民,和滿山遍野的收獲,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在躲避什麽?”她扭頭一看,隻見神兒關切的看著自己,她有些奇怪的問,“你來幹什麽?”神兒說:“來找你啊,我們都出來找你,我的運氣最好,連宮主也出來了,正在客棧等我,咱們去見見她。”

司徒霜問:“有什麽事情嗎?”神兒說:“能有什麽事情,不就是找你唄。”司徒霜跟著神兒來到客棧,司徒霜看正是剛才自己出來的客棧,小二見了她,說:“姑娘,你怎麽又回來了?”司徒霜說:“我給你錢。”小二說:“不用了,已經有人付過了。”神兒說:“一定是宮主,她和我約好了的。”司徒霜說:“她怎麽知道是我。”神兒說:“是啊,她怎麽知道呢?”

司徒霜抬眼一看,隻見妙清正看著自己在笑,一邊說:“我讓神兒去追你的,怎麽,不認識了?”司徒霜上前說:“好久沒有遇到你了,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你?”妙清說:“我當然是一直在車大哥身邊,就如你在佟大哥身邊一樣。”

司徒霜黯然說:“我,那……”

妙清說:“其實我在車大哥身邊,當然不是簡單的因為愛,其實是劍穀覺得大哥是個成大事的人,要我在一旁幫助他,解救武林於為難之中。”司徒霜問:“這不是你的托詞?”妙清笑說:“當然,現在大事已成,在太平盟他是最有威信的人,而風雲會日趨瓦解,就像一棟即將跨掉的大廈,根本不足為慮,我也應該回到師門複命了。”

司徒霜問:“那你的兩位師姐妹呢?”妙清說:“一個嫁人,一個找人,怎麽也回不去了,還是我好,回到我原來的地方,繼續研究劍道的精華。”

司徒霜關心的說:“你完全可以留在他身邊,原姐姐已經不能有小孩了,……”妙清說:“如果車大哥隻為了自己,為了一個普通人的榮譽和得失,那麽他沒必要犧牲那麽多,他吃了多少苦,絕不是一個人的愛和一個孩子的誕生能夠補償,偉大的人就要斷絕一切的幸運,這也是我能夠坦然離開的原因。而他正把自己為武林營造的幸福當成一生最大的快樂,而他身邊有一個天下少有的紅顏知己。”

神兒笑說:“那就太好了。”

妙清喝了一碗酒,一邊倒酒,一邊說:“人的感覺真是很奇怪,奇怪到自己都無法控製,語言一當離開了嘴,就失去了表達最基本的用途,而成為妝飾自己內心空虛膽怯和粉飾經曆蒼白平淡的憑借,甚至是改變事實扭曲真相的原因。”司徒霜也喝了一碗酒,說:“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倘若你的眼神沒有暴露你所想的事情,那麽你的舉動已經告訴了我,這不是一件傷心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既然回去已是你心裏的想法,那麽承認根本就應該理所當然。”

神兒問:“你們怎麽了,說的什麽?”妙清笑說:“告辭。”一麵已經飛出窗戶,越過人群而去,小二看著窗外,說:“又走了!”司徒霜笑說:“小二別慌,有我呢!”

神兒說:“宮主在客棧裏等我們,咱們快上樓吧……”正說著,忽然一個人從樓上下來,神兒吃了一驚,呆呆的說:“怎麽可能!”司徒霜問:“怎麽了,一邊回頭看去,隻見一個青年公子從樓上下來,其麵目俊秀,赫然便是龍濤。

司徒霜覺得心裏如被雷擊一樣震驚,慌忙中站起身來,對神兒說:“你在這裏等我。”說完跟著那人便離開客棧,那小二納悶的說:“怎麽又走了!”

那人一直到了鎮外,司徒霜跟上去大聲說:“你是龍濤嗎?”那人轉身說:“不是,龍濤已經死了。”司徒霜問:“那你是什麽人?”那人轉過身,問:“這很重要嗎?”司徒霜點頭說:“當然重要,這關係到一個人的感情,你見過她了。”

那人點頭說:“剛剛見過。”司徒霜問:“為什麽不留下來?”那人說:“沒有理由。”司徒霜說:“你不會是什麽人用來利用她的工具吧,倘若果真如此,葬送的必將是你自己。”那人說:“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工具。”

司徒霜急忙說:“那你就讓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那人回頭說:“一切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說完欲走,司徒霜急忙說:“你等一等。”

身後忽然傳來冰雪的聲音,“不要攔著他,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司徒霜轉身一看,隻見冰雪輕飄飄的飛來。司徒霜說:“他是?”冰雪看這那人,說:“是孟生。”

孟生說:“姑娘,我本來無意打擾你,但是……”冰雪手一揮,說:“不用多說,我已經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不管江湖風雲如何變化,於我而言皆如煙雲。”孟生說:“可是宮主不應該忘記你的仇恨,你的母親被人殘害,難道你不應該為之報仇?”冰雪說:“這違背了你們造福武林的本意。”

孟生說:“這不違背,他們不但給你帶來災難,也將給許多別的人帶來災難,而靈教不會容忍你們在他身邊,我隻是作為一個朋友勸告你,不是來慫恿和教唆你。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能夠想想你的處境,不要因為傷痛而忘卻了你的處境,也不要因為平靜而忽略了別人卑劣的算計。”冰雪冷冷的說:“不要說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騙人的謊言,我以為你隻會為了武林不惜犧牲,沒想到你居然會如此的暗藏心機,做任何有正義感的人都不會去做的事情,你讓我覺得羞恥!”

孟生說:“這正是我忍受的,和我犧牲的,我不怕被人誤會,但是在靈教的日子裏,我的確知道他們企圖對你們不利,這是我要告訴你的全部,不知道為什麽,你那麽討厭我,也許如同當初你那麽堅定的保護我一樣另有原因,不過,倘若我勸你的結果是你根本不理會甚至因為討厭而放棄準備,那麽我的確應該離開。”

冰雪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有些莫名的感覺繞在心間。

司徒霜問:“為什麽要讓他走?”

冰雪說:“我不能接受一個人,他會打亂我的夢,讓我無法相信自己的感覺,或者我害怕,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會離開,不如用自己的夢來構造自己的快樂,每天活在自己的回憶裏,雖然悲哀卻能自己控製。”

司徒霜搖頭說:“逃避現實隻是一時的事情,為什麽要選擇逃避?”冰雪說:“因為現實讓我恐懼,我不知他將會是什麽樣子,不知會不會是一場更大的災難。不如封閉自己,不再奢望,或者隻在夢裏得到滿足,這樣命運便在自己的手上。”

司徒霜沒有說話,看著冰雪佇立在夕陽下,秋風蕭瑟,這江南的天氣,一點都不美麗。

好久冰雪才說:“走吧,看到你沒事,我心裏就放心了。”司徒霜問:“現在去哪裏?”冰雪歎了口氣,說:“回到冰珀宮,遠離一切紛擾,你願意嗎?”司徒霜搖頭說:“我要找一個人,一個神秘的婦人,她曾經在江南出現過,就在認識你之前不久。”冰雪問:“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怎麽會認識她,她和你有什麽關係?”

司徒霜說:“她在一個夜晚忽然出現我我麵前,教會我武功,告訴我許多事情,我要問她為什麽,是時候知道原因了,我想知道她的目的,和她選中我的理由。其實江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容易,常常會有災難、痛苦、死亡和仇恨降臨。”

冰雪說:“她長得什麽樣子?”司徒霜說:“很美,很親切,如同畫裏的神仙一樣,帶著一股濃鬱的香味,在每個遇見她的夜晚,都會成為一個美麗的夢!”冰雪低頭說:“可是要找她簡直太不容易了!”

司徒霜說:“她通曉各派的武學,這樣的女人應該在幾十年前是武林高手,應該有許多關於她的故事,我想也許我隻要打聽一下,就能問出來。可惜姐姐沒有來過江湖,應該不會認識她!”

冰雪說:“既然如此,你要萬事小心。”

司徒霜一笑。

冰雪歎說:“既然你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姐姐不好攔你,但是正如母親所想的一樣,隻想我們在一個幽靜的地方有平淡的生活,希望你能夠明白,江湖上此起彼伏的風雨不該是我們的眷念。”

司徒霜點頭說:“我比誰都清楚我的想法,我一定要讓我的心通透,讓自己明白,不能因為困惑而躲避。”

冰雪看著司徒霜,笑說:“霜兒果然長大了。”

兩人看了良久,司徒霜說:“這話已經有很多人說過,難道真誠就是幼稚,隻有深藏自己的心機,才是真正的成熟嗎?”

冰雪沒有回答,看著司徒霜遠去,自己也回到客棧,神兒問:“三小姐不願跟我們回去?”冰雪搖頭說:“她要證明自己的想法,不想活得不明不白。”神兒歎說在:“現在這些人啊,真是越來越不知足,能活下去就是了,還這麽累!”

冰雪說:“快送信給冰兒她們,不用找了,咱們也趕快回去。說好了離開武林,卻一次次的走進來。”神兒說:“那我們以後再也不離開瓜果園,再也不管武林的任何事情。”冰雪說:“難道還不管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嗎?總是覺得江湖已經在我的生活裏,與我不能分開,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讓人想起來不寒而栗。為什麽始終無法擺脫,難道這就是命運,就是人生注定的悲劇。”

神兒笑說:“別管那麽多了,走吧。”

一連走了幾日,眼前越來越荒涼的天空,已經身邊越來越偏僻的村落,漸漸昭示著冬日的悄悄來臨。

這日行到天黑,馬已經乏了,冰雪說:“這裏沒有人家,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神兒忙下馬來生火,冰雪去找水,走了一陣便聽到一陣溪流的聲音,她剛走過去,忽然看到溪裏的水漸漸變紅,她嚇了一跳,抬頭看去,上麵飄來幾具屍體,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她想人已經死了,讓他們入土為安的好。於是揮手運力,將屍體拉上岸來,用劍在地上掘了一個大坑,正要將屍體放入坑裏,忽然看到那屍體的衣服一角繡了一隻展翅的鳳凰,她心裏一驚,想這不是靈教的打扮嗎?看那鳳凰銀光閃閃,這四人的地位也當不低。

再看那傷口,皆是一劍斃命,傷在頸上,靈教遠在西南,什麽時候到了江南,而又是什麽人能在一招就讓這四人斃命。

她一麵納悶著,將四人揮手卷入黃土,然後回到原地,神兒已經在烤著野兔,說:“兔子特別多,隨手就能抓到幾隻,我舍不得多殺,所以隻要了一隻。”冰雪說:“你倒是仁慈,可是有的人就連殺起人來,也是毫不留情。”

神兒說:“不要管那些人,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用管江湖上種種的事情,讓他們都見鬼去吧,隻要我們能好好的就是了。”冰雪一邊吃著,心裏總覺有些不安。

到了夜裏,雖然有些涼意,但火光的溫暖讓神兒很快就入睡了,冰雪感覺自己已經不是神兒那樣天真的少女,而是想著重重的心事。她正在想著,忽然一道劍氣刺來,她猛地一驚,回頭一看,隻見林子裏一個人影閃動,她急忙追上前去,隻見一個黑影倒在地上,然後林子裏一片寂靜。

她上前一看,那黑影脖子上隻是一劍便已經斃命,難道那殺人的人一直趕著自己,而這些黑衣人又怎會在自己身邊,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偶然。她覺得手上的劍很難不拔出來,因為倘若如此說不定會喪失生命!

這日已經到了江邊,冰雪和神兒到集市賣了馬匹,買了一些常用的物事,正往船上趕時,忽然覺得有人跟著自己。她心裏暗暗猜測來者的身份,想倘若上了船,自己於水性不好,一定吃虧,不能把事情拖到水上解決。於是對神兒說:“看來你也很少到江南來玩,我帶你去看棲霞山的紅葉,說不定這時候正是最美的時候。”神兒笑說:“太好了,我就說嘛,到了江南怎麽不到處走走呢,豈不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景色。”

冰雪同她一起來到棲霞山,此時已經有了集鎮,也許是天醫派的鼎盛使得此地重新繁華,冰雪來到那些舊日的空樓旁邊,看到的是連著山間紅葉的亭台樓閣,淡淡的琴聲傳來,沒有了當日的冷清,但這美麗的歡樂的景致裏,卻讓她感到許多莫名的哀愁。

神兒指著山上的紅葉,開心的看著笑著,而冰雪安靜的走在林間,想到幾年前自己在山間飛舞的日子,相同地點因為不同時間而心情有了很大的改變,而自己以後還會來嗎?也許一生將不會再來這裏,那都是不可預料的事情……

她正在想著,忽然一群采藥的童子從山上下來,冰雪看著他們天真的臉,覺得時間如同眼前的一切一樣,將會而且正在慢慢流逝。

忽然幾個人影飛撲過來,還沒有來到冰雪身前,就已經倒在地上,冰雪四處一看,因為沉思而忽略了誰下手殺了人。神兒驚說:“怎麽回事?有人掉下來了!”待上前一看,隻見幾個人脖子上一道淡淡的劍痕,人已經死去。她有些害怕的說:“誰這麽厲害?”冰雪淡淡的說:“這些人隻不過是二流高手,為什麽會來殺我?”

正想著,忽然看到兩個人從山下走來,冰雪認得其中一人是天下第一劍林思夷,而身邊一個綠衣女子,仿佛是江一寧的婢子,她們以前見過。

冰雪先說:“原來二位也在這裏。”林思夷笑了笑,說:“幸會。”冰雪說:“山上的紅葉真好看,公子是專程來看紅葉?”林思夷說:“不是,是來療傷的。”冰雪問:“誰能傷到你?”綠絲說:“是除邪島的殺手!”

冰雪奇怪的說:“除邪島的殺手,為何要殺他?”綠絲說:“凡事不停除邪島話的,都要被殺,除邪島想扶持太平盟作南方武林的盟主,所以對風雲會的人還有朋友格殺勿論。”林思夷歎說:“以前雄心勃勃,希望自己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以為選對的是一個明確的方向,誰知道,卻是一個失敗的抉擇,使我陷入深淵,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盡管名聲越來越大,可是煩惱和仇恨也越來越多,在這裏療傷的日子,使我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武林的消失,而這並不是我一個人力量能及,我實在算不上真的勇士,因為一當麵對無法做到的事情,我選擇了放棄。”

神兒說:“我們也一樣選擇了放棄,林公子,你不用為自己的事情感到不安,武林不會因為我們幾個不在而有所變化,走吧,咱們一起看山上的風景。”冰雪一笑,林思夷和綠絲攜手上山,冰雪沒有問他們如何相見,也沒有問他們怎麽來到這裏,隻是覺得這快樂的時刻應當讓他們獨自擁有,至少留下一點回憶。

而所有美麗的回憶裏,至少要有一個單獨的隻有兩個人的回憶。

不覺間已經從日出走到日落,冰雪不知道為什麽神兒一直在笑,看到這樣也覺得好奇,那樣也感到新鮮,還到寺廟裏求神拜佛忙了一通,冰雪始終在回憶著,回憶以前自己白衣飄飄和龍濤共同飛過的歲月,穿梭的影子在天空隨同回憶伴隨著她,使她度過了現在,來到了夜晚。

棲霞山的客棧已經很多,而且來往的武林中人也絡繹不絕,看來最近受傷中毒的人太多,從這裏冰雪看到了武林的災難,看到了那些能夠飛簷走壁的人還不是一樣甚至領受了更多的痛苦。如果仇恨、廝殺和搶奪還在,不論人有多大的本領,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而樓下不時傳來英雄們喝酒猜拳的聲音,看來那是離去的人,他們已經結束了剛經曆的痛苦,準備到江湖上去領受其餘的苦難。

冰雪一個人看著窗外,不明白連自己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追殺,試圖對自己不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連過了幾日,神兒也不再笑了,每次出門都是垂頭喪氣,每次走在山上都無精打采,冰雪想反正這幾日都沒有什麽事情,不如就回去吧。因而收拾好行囊,正出了客棧,忽然看到街上一隊車馬過來,看不到尾,也不知車中坐的究竟是什麽人。

神兒終於來了精神,說:“像是武林盟主的排場,走,我們看看去。”冰雪正要說:“不要去看。”神兒已經鑽入人群裏,隻見車馬一路足有幾十丈長,一直到了天醫派聖手山莊門口,馬上的人說道:“風雲會江南分路掌門李仁通拜見天醫派掌門人。”

隻見杜秋月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來到莊外,李仁通已經下馬,杜秋月說:“一路辛苦了,請裏麵走。”車馬漸漸往裏走著,忽然冰雪看到人群中有些異樣的人,目光掃視著旁人,也掃視著冰雪,使冰雪覺得心裏納悶,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剛走了沒多遠,忽然身邊多了幾個人,神兒忍不住說道:“你們跟著我們幹什麽!”那幾個人一呆,似乎很奇怪這個姑娘居然會把這一般不被人點穿的事情說出來,因為現在還是在大街上。

冰雪手上長劍刷的一聲抽出來,說:“你們如果覺得我好欺負,那麽大可過來,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但是不論是誰,跟蹤別人,本就是一件卑劣可恥的事情!”那幾人也抽出手上的劍,冰雪和神兒翻身到了屋頂,那幾人也隨後追來,冰雪來到山間,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那幾人都是普通打扮的年輕人,長相也極為普通,輕功卻是獨出一路,算得上江湖上二流高手。神兒一抖長劍,冰氣隱隱,刹那間點射而去,那幾人也揮劍刺來,冰雪從他們的劍招中不能分出套路來,覺得有些奇怪。神兒已經揮劍將幾人迫退,冰雪手上一揮,一道冰柱飛去,將幾人凝在柱裏,說:“學了一點皮毛,就想當武林高手,一點根基都沒有,隻有太平盟才會作這樣的事情!”

那幾人衝破冰柱,繼續攻來,忽然身後一道劍氣射來,在幾人脖子上一掃,都倒在地上,冰雪喝道:“什麽人!”但是已經見不到出手的那人,神兒驚說:“怎麽死了,我們殺了人嗎?”冰雪說:“不要一驚一乍的,是別人所殺。”

神兒看著地上的幾具屍體,說:“那……”冰雪說:“傳出去就是我冰珀宮和太平盟為敵,太平盟的弟子天下皆是,咱們要小心為上。”神兒說:“那些一點根基都沒有的人,不足為慮。”冰雪說:“正是因為沒有根基,他們不懂武功,甚至不怕死,所以才真正可怕。咱們快走吧,倘若冰兒她們收到消息,也會盡快趕回冰珀宮。”

神兒還在看著地上的屍體,幾人一路往山下走著,到了聖手山莊門口,隻見來往的人都往莊裏看著,誰都能看出來是將山莊包圍。

冰雪不想多管,轉頭快步離去,可是卻偏偏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孟生,神兒笑說:“公子,咱們真有緣。”孟生一笑,問:“姑娘也在這裏!”冰雪說:“既然要殺人,為什麽不直接進去,要在這裏躲躲閃閃。”孟生說:“不是殺人,是保護人。”

冰雪奇怪的說:“保護人,你會保護風雲會的人?”孟生說:“當然,這是佟盟主的意思。”冰雪不解的說:“不知道你們偉大的盟主出於什麽考慮,也許把他當作股掌中的玩物,既然要保護,為何要傷害?”

孟生說:“那是他們自己找來的,本來可以解決的事情,偏要用武力較量來決定,結果失敗,這麽多受傷的人,已經潰不成軍,李掌門依然不肯歸順,其實大家都是盟友,為什麽一定要兵戎相見。”冰雪說:“可笑,現在兵戎相見的是你們。”

孟生說:“算起來,死在風雲會的人那麽多,可是盟主從來沒有懷恨在心。”冰雪說:“那是因為死的不是他的人,或與他毫不相關的人,現在風雲會已經無處可走,看來,你們的計劃成功了,江南武林,已經到了你們的手上,希望佟澤不要心血**,不要將這武林弄成一團烏煙瘴氣的局麵。”

孟生還要說話,冰雪已經於神兒離開。

冰雪來到江邊,買了一條小船,雇了一個船夫,便在江上隨風而上,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直到到了西陵峽附近,船夫說要上岸采辦些東西,冰雪想這幾日也無聊,便同神兒一起到岸上去玩,神兒來了興致,見到吃的就買,見到好玩的就去摸一下,絲毫沒有理會到冰雪的無精打采。冰雪看著繁華的渡頭,心裏卻是一片慘淡。

她們來到僻靜地方的一個客棧裏,進去之後就發現一群人坐在裏麵,八人一桌,如同鬼魅一樣整整齊齊,冰雪二人仗著膽大,來到一個角落裏,整個客棧靜靜的沒有聲音,小二走路也是輕輕的,神兒高聲說:“來兩碗牛肉,一隻燒雞,還有一壺溫溫的酒。”

小二上了菜,冰雪正要喝酒,外麵忽然進來兩個人,接著客棧裏的人都站了起來,齊刷刷的讓二人吃了一驚。隻見進來的正是鍾震和鐵蘭,鍾震向眾人一點頭,說:“西陵派的掌門說已經退出武林,不管江湖世事。”

人群裏有人忽然說:“掌門,依我之見,目前一定要走遠,不要怕一時的失敗,南方是佟澤的天下,可是佟澤怕水,他不敢到的地方,勾魂島就是其中一個,倘若咱們遠去東海,他力量便不能及。”

冰雪見這說話之人是個女子,眉目倒是清秀,也有一股隱約的霸氣。鍾震皺眉說:“東海,一去之後,隻怕難以回來。”鐵蘭說:“可是不去,隻怕哪裏都不能去,現在各派都已經沒了幾個高手,誰敢收留我們,到處都是太平盟的人,隨時都會出現在我們身前,唯一不在他們控製之內的,隻有東海,東海有昔日勾魂島的舊部,重現風雲會昔日的輝煌,便全在那裏了。”

白希起身說:“請掌門人早作論斷。”

鍾震看了諸人一眼,最後看著先說話的女子,說:“水掌門,你以前是太平盟人,隻有這一個辦法嗎?”水風雲點頭說:“隻有如此,不過,咱們可以得到藏寶圖,將太平盟藏在西南的寶藏帶走。”

鍾震的目關忽然看到冰雪,冷冷的說道:“冰珀宮主。”冰雪說:“看來你們真是亂了陣腳,知道嗎,很容易就給人偷聽到了。”水風雲說:“掌門人……”鍾震說:“誰不知道你們三姐妹同太平盟已經決裂,我不怕你聽到。佟澤算漏了一點,過早的相信水掌門,讓她知道了寶藏的秘密。”

冰雪問:“什麽寶藏,和茗香居有關嗎?”水風雲說:“正是,那是江南錢莊暗中給佟澤的,佟澤以為我喜歡他,可是他哪裏知道,我隻是剛到太平盟,希望找個朋友罷了。”冰雪說:“你是在風雲會實力強盛,不斷屠殺太平盟人的時候來到風雲會的,果然是一個隨風倒的人,為什麽現在甘心在風雲會?”

水風雲說:“因為在這裏才可以實現我最大的抱負,而不是像在太平盟一樣有一個妄圖把一切控製在掌心的佟澤,這麽大一批寶藏,他不拿出來用,反而天天叫窮,隻是實在不能維持時才弄出來一點,真是卑鄙。”

冰雪說:“這麽一來,他殺你們的心,將會更重。”

水風雲說:“現在已經是最重了,不過也許在權力和財富之間,他會更看重權力。而且這於我風雲會大大有利,我一定要將它拿到手中,就算是最後的一個籌碼。”

冰雪說:“我已經不打算過問江湖的事情,所以無心聽你的高談闊論。”

神兒一直在喝酒,想說什麽也插不上嘴。冰雪喝了點酒,說:“既然各位都有要事,我也不便打擾,告辭了。”

水風雲說:“咱們既是一路,為何不結伴同行?”冰雪說:“姑娘若不相信,也可與我結伴同行,這樣我還可以保護姑娘。”水風雲說:“保護倒是不用,賤命一條,何足掛齒。”神兒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多聊了,後會有期。”

鍾震說:“冰掌門,茲事體大,鍾某就賭最大的一次,希望這次不會敗得無法收拾。”冰雪說:“鍾掌門真會說話,不錯,你贏了。”

冰雪剛走出門外,忽然看到門外來了一堆人,每個人都是一身紅衣,手執長劍,冰雪往外走著,那群人卻沒有讓的意思。忽然幾個人影閃動,幾道劍光點來,那幾人都倒在地上,冰雪心裏一驚,這手法和自己在江南遇到的幾乎一樣,眼見人多,冰雪和神兒衝破人群,飛奔離去。神兒說:“這麽多人,真嚇死我了!”

冰雪自言自語道:“佟澤真不是易與之輩,這些本來隻是江湖底層的散客痞子,在他的手下居然聯合而成高手,那些粗淺的劍法雖然讓人覺得不屑一顧,卻能置人於死地。”她們來到船上,船繼續往前開著,一路上看到兩岸的風光迎麵撲來,冰雪零亂的心緒多少有了一點舒緩,覺得反正人生無常,本就不要在乎太多東西。